是不是怕元昌帝….

东瑗不敢问,笑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所以叫了我们几个姊妹来祝寿,不曾有事。”

盛修颐却看着她。

“是真的。”东瑗见他目露狐疑,很肯定道,“我骗你做什么?”

“只有这件事?”盛修颐声音低了下去。

东瑗顿了顿,就把皇后娘娘的话,告诉了盛修颐。

“太子选妃之事,她是说不上话的。可做母亲的,哪个不是怕自己的儿子选不到可心的人儿?我倒是挺明白她的。将来咱们诚哥儿娶妻,难道我能放心交给你么?”东瑗故意说得很轻松,“我娘家的侄女,叫瑞姐儿,娘娘看中了她。”

盛修颐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东瑗却不再问多了。

她知道,倘若薛凤瑞能顺利当选,皇后娘娘就不会找东瑗了。她找了东瑗,又不曾许诺东瑗好处,这是在告诉东瑗:她不是在求薛东瑗和盛修颐,而是在给他们站队的机会。

假如愿意选在皇后这边,就帮着皇后达成所愿。

要是站在皇帝那边,就等着皇帝死后秋后算账。

还加上东瑗曾经和元昌帝那点暧昧不明,皇后娘娘还替东瑗牵过一次线,她最是清楚。

她想要报复盛家和东瑗,手段很多很。

东瑗想起当初太后娘娘是如何整治先皇宠妃的娘家的。

皇后娘娘可能会顾忌祖父、祖母。可等到祖父、祖母一去,她定是要对东瑗不利的。

盛家现在,再也没有资格和皇后斗了。

东瑗很怕盛修颐会说出其他的理由来。

朝堂的争斗向来残酷,东瑗不知道盛修颐一直站在哪边的。可让他投靠内宫的女人,他会不会觉得很没有面子?将来他位极人臣,会不会怕别人说他没本事,只是靠着太后起家的?

政敌的攻击,一向恶毒。

所以东瑗没有再说什么。她不想逼迫盛修颐选择,而是把事实告诉他。东瑗的事,盛修颐更加清楚。

她能想到的,盛修颐也能想到。

他如果愿意维护她,自然会替她考虑;如果不能,也是他的逼不得已。

何必多说,给他添烦恼?

“我知道了。”盛修颐半晌后才道,“下次娘娘若是再宣你进宫,你就明白告诉娘娘,娘娘的意思我心中有数了,让娘娘放心。”

东瑗微讶,不由抬眸去看他。

刚刚不是冷脸了么?

现在怎么回答得这样痛快?

“是不是很为难?”东瑗问道。问完,又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是她希望盛修颐这样做的,可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不会。”盛修颐这才笑起来,把她的手紧紧捂在胸口,转而问她,“还冷不冷…”

虽说有一更是补偿昨天的,可绝对而言,这是第三更了,求粉红哒

第214节站队(2)

东瑗以为,朝廷的争斗对于她而言,虽说可以了解一些,却不会如此之近。

今日皇后娘娘这番行为,让东瑗明白,在太子选妃这件事上,她是无法脱身的。皇后娘娘强硬的把她一个内宅女子和盛修颐的官场派系绑在一起。

只要盛修颐不是站在皇后那边,东瑗定要被牵连。

回去的路上,东瑗半晌一言不发,默默坐在盛修颐身边。

这已经完成超出了她能奋斗的范围。

内宅之事她可以为盛修颐而努力。可官场上的争斗,她只能任由皇后把她当成棋子,成为盛修颐的掣肘。官场争斗的残酷与复杂,千丝万缕的联系,远远不是她一个关在内宅小女子能掌控的。

倘若轻举妄动,会让盛修颐更加被动。

“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陛下替太子相中的太子妃,是文靖长公主的孙女。那是不是五姑奶奶的女儿?”东瑗安静下来后,想起文靖长公主,才起来盛家的五姑奶奶盛文柔是文靖长公主的大儿媳妇。

文靖长公主的嫡亲孙女,不就是五姑奶奶的女儿?

“是啊。”盛修颐道,“今年十三岁,从小是文靖长公主亲自教养。”

居然真的是盛文柔的女儿。

东瑗心里不由感叹:这些世家之间,简直是错综复杂的交情。

“她比太子爷大三四岁。”东瑗想了一会儿,低声喃喃道。

盛修颐失笑,而后解释道:“太子年幼,倘若早早践祚九五,母仪天下的女子怎能一团孩子气?年纪大些,也持重些。再者,太子选妃,乃国之大事,关乎国本。岂会考虑二人是否年纪相当….”

这话是说,皇帝可能不行了,太子这两年定要当权。太子妃和太子的婚姻就是政治联姻。容貌、年纪这些普通人家看重的东西,皇家都可以无视。太子妃身后的势力,才是关键。

“陛下为何偏偏看中了文靖长公主?”东瑗疑惑问道,“文靖长公主府,不是没什么势力么?”

盛修颐沉默须臾,才道:“不一定是文靖长公主府。”

东瑗恍然。

难道陛下早已看出皇后娘娘想要干涉太子选妃之事,所以声东击西?陛下看中的,并非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而是另有其人?

盛修颐见东瑗沉思,怕她再问,就把话题转移开来。

两人到了盛昌侯府,天色已经昏暗,天地间灰蒙蒙一片。盛府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光线里犹见漫天飞雪。

东瑗感叹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两日,着实奇怪。往年虽然有大雪,却也不见这样下的。”

盛修颐眉头蹙了蹙:“若是大雪成灾。西北只怕又会不得安宁。”

每逢雪灾年,西北牧民的营地被大雪覆盖,牛马羊冻死。他们就没有了赖以生存的食物,只得抢掠边境百姓。

有抢掠就有抵抗,有抵抗必然流血,到了最后,可能会引发浩战。

西北国家的国主害怕大雪灾年,本朝的皇帝和臣子们也怕。

除了好战分子,谁都不喜欢战争。战争会让经济倒退好几年,好不容易国泰民安的繁荣又要化为乌有。

东瑗忙打断他的话:“呸呸呸,什么大雪成灾?这叫瑞雪兆丰年。去年也有大雪,今年不是风调雨顺!念过那么多书的。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她这样紧张的语气,令盛修颐忍俊不禁,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不少。

夫妻两人先去盛夫人的元阳阁,给盛夫人请安。

“怎么这么晚才回?”盛夫人有些担心问东瑗,“皇后娘娘身体都好吧?”

东瑗忙道:“娘娘凤体祥和,一切都好。今日是娘娘贵降的日子。不仅宣了我,还宣了单国公夫人和淑妃娘娘。大家一处说话,就忘了时辰,所以出宫晚了,让娘担忧了。”

盛夫人这才放心,笑道:“原来今日是皇后娘娘贵降的日子,我们竟然一概不知…”

“陛下身子不好,娘娘也不想操办,所以只宣了自家姊妹。”东瑗解释道。

这个道理盛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她微微颔首。说了会儿话,让东瑗和盛修颐早些回去歇息。

两人告辞,回了静摄院,东瑗先去洗漱一番,盛修颐则去看了诚哥儿。

诚哥儿今日兴致极好,乳娘乔妈妈抱着他在暖阁里说话,他咯咯笑得开怀。看到父亲进来,就笑得更加开心。

穿着厚厚的裘袄,他的动作十分笨重,艰难向盛修颐张手,要盛修颐抱他。

盛修颐就将他抱在怀里,往他脸上使劲亲了亲。

可能是盛修颐的脸有些凉,诚哥儿顿时不笑了,小鼻子蹙了起来,推盛修颐,忸怩着要乳娘抱。

盛修颐不明所以,微讶看着乳娘。

乳娘就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盛修颐:“世子爷,诚哥儿最怕凉…”是说盛修颐刚刚从外头回来,脸上太冷了就往诚哥儿脸上贴,惹得诚哥儿不快了。

东瑗洗漱完毕后,换了家常的褙子,站在暖阁门口看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盛修颐啼笑皆非,捏了捏诚哥儿的小手。

东瑗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

回来逗弄孩子,东瑗也不再提太子爷选妃之事,盛修颐自然也闭口不谈。

次日,大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日头悬挂在树梢,光芒万丈,虬枝梢头的晶莹积雪泛出夺目银光。

化雪的日子才是最冷的。

果然,而后的几天冷的刺骨。

盛修颐依旧每日去太子府教学,东瑗在家里生活如常。每隔三天见一见家里管事的婆子们,平常就是给盛夫人请安,带诚哥儿玩。每日姨娘们来请安,盛乐郝和盛乐芸兄妹也来坐坐。

东瑗偶尔会问问盛乐郝功课的话,也会让盛乐芸到自己跟前做针线。

下雪后放晴,更加冷了,东瑗让几个贴身丫鬟把她从娘家带来的毡绒全部寻出来。

她出嫁的时候,老祖母给了四块从西北营地带回来的毡绒,比平常市面上的要轻软很多,最是防寒暖和。

“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罗妈妈见东瑗全部翻出来,就知道她又要做人情了,有些心疼道,“家里又不是没有毡绒。这些东西可是老夫人压箱底,是疼爱您才给您的。以后下雪的日子还多着,您现在全部翻出来做什么?”

东瑗笑笑:“再珍贵的东西,藏在箱底也一无是处。我准备做些帽子、围脖、护手给夫人和少爷小姐们。”

要是这样,倒不需要太多的料子。

罗妈妈松了口气。

东瑗见罗妈妈一副守财奴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惹得一旁的橘红和蔷薇也跟着偷笑。

罗妈妈回味过来,老脸微讪,不好骂东瑗,就跺脚骂橘红和蔷薇。她骂人不够泼辣,反而惹得东瑗她们又是一阵笑。

笑了一场,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好融洽。

东瑗拿着几块毡绒,问罗妈妈等人哪一块最好。大家选了半天,才从中选出一块来。

突然外头的小丫鬟进来禀告,说罗大庄来给大奶奶请安。

罗大庄是东瑗身边从前大丫鬟橘香的男人,也是罗妈妈的侄儿。

听说大庄来见大奶奶了,罗妈妈猛然一拍大腿,哎哟一声:“莫不是橘香生了?”

东瑗也是一惊。这天寒地冻的,坐月子可够大人小孩受罪的。她忙道:“快让他进来。”

小丫鬟忙道是。

东瑗让橘红他们把毡绒收拾收拾,自己去了东次间见罗大庄。

罗大庄身材魁梧,脸色黧黑,是个结实的庄稼汉子模样。样子不够英俊,瞧着十分老实本分。

“橘香昨日夜里生了,是个女娃娃。”罗大庄在东瑗面前说话有些结巴,他磕磕绊绊说道。

果然是橘香生了。

东瑗不由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你回去好好照顾橘香,我等会儿派人去瞧她。”

罗大庄道是。

罗大庄一走,东瑗就叫罗妈妈准备些药材补品,拿些布料,派人去瞧瞧橘香。

“橘红和妈妈一起去吧。”东瑗道,“你们一个是妯娌,一个是婶婶,都去瞧瞧她。等她出了月子,再把孩子抱进来我看看。”

罗妈妈和橘红道是。

东瑗又想起刚刚翻出来的毡绒,吩咐蔷薇道:“拿一块毡绒也包好,一起送去。”

罗妈妈忙阻止,道:“太贵重了。橘香和孩子哪里承受得起?您这样,不是叫橘香为难么?”

“什么贵重?”东瑗笑道,“不过是东西稀少而已。今年冷的早,她又是在月子里,拿去给她们母女用。放在箱子底生虫么?”

罗妈妈还要推辞,蔷薇就帮着一起劝,罗妈妈只得收下。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忙着替罗妈妈和橘红收拾东西。

橘红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和橘香是妯娌,只不过比橘香晚出嫁几个月。如今橘香生了女儿,只怕回去婆婆又要念叨她。想着这些,橘红心里就不痛快。

她很烦回去。二庄像个木头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热乎气,根本不像是丈夫,而是个陌生人。婆婆嘴巴碎,时常念叨,令橘红对那个家没有半点留恋。

而橘香和大庄感情又太好,相比较之下,橘红就更加排斥了。

第215节站队(3)

橘红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仅仅东瑗看见了,蔷薇和其他几个大丫鬟也瞧得分明。

大家都不说话。

等罗妈妈和橘红一走,东瑗就问她们:“怎么瞧橘红那样子,是不是每个月让她出去,她都不太愿意?”

寻芳、碧秋是从盛夫人身边到东瑗身边的,橘红又是东瑗身边的老人,她们是不敢妄议橘红的;夭桃是从二等丫鬟升为一等丫鬟,她一向不太抬高自己,把自己放在橘红和蔷薇等人相同地位,她也微微垂首不语。

蔷薇见东瑗问,又见众人不说话,这才开口道:“时常也听她提起,说婆婆总是念叨她和二庄…”

寻芳不想做出头鸟,蔷薇开口了,她才敢接话:“我有次听橘红姐姐说,二庄姐夫不爱说话,她也不会说话,两人在家里很少说一句。她婆婆就总说橘红姐姐笨拙,不像橘香姐姐那样和大庄姐夫感情好。”

这些事,东瑗一早就知道。

橘红嫁过去的时候,她就说过二庄不喜欢说话,他们俩很少沟通。

怎么过了这么久,两人的问题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差?

因为和丈夫沟通少,两人原本就如履薄冰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所以婆婆都不满了么?

东瑗近来一直忙着家里事,对身边的丫鬟们缺少些关心,的确没有精力去管橘红的事。

而且东瑗觉得,到底是橘红自己的婚姻,东瑗想管也插不上手。夫妻之间的事。旁人参与进去只会更加复杂。夫妻感情,旁人是使不上力气的。

只能她和二庄自己解决。

看来橘红必须像橘香那样出去了。

只是,蔷薇马上也要嫁了,橘红出去。橘香还在月子里,她身边的事怎么办?想到这些,东瑗也头疼不已。

蔷薇的亲事。当初和来福说好是年底的,如今都十月了。腊月之前定是要让蔷薇出嫁的。

橘香刚刚诞下女儿,她至少要在孩子一周岁左右才能进来服侍。

东瑗没有再说什么,让众丫鬟帮着她裁剪料子,准备做些防寒小东西送人。她准备替盛夫人做一顶绒帽,替芸姐儿做一双护手,再替盛乐郝做一件贴身小马褂。夜里念书可以穿上。

盛夫人和芸姐儿的东西用料少,但是是穿戴在明眼用,针线要做得精致;盛乐郝的马褂虽然用料多,却是穿在里头,不需要精美的花纹。做起来反而容易。

东瑗就先替盛乐郝做马褂。

正在剪裁料子,外院的管事突然跑来通禀,说宫里赏了东西给盛夫人和东瑗,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内侍亲自送来的。

东瑗忙放下剪刀,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而后,婆媳俩去了外院,接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又给了那公公些许回礼。

回到内院,盛夫人和东瑗让人把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拿进来瞧。

皇后赏的东西不少。有一顶精致的灰鼠皮绒帽,玄青色的牡丹花开纹,很适合盛夫人戴;两只崭新的黄铜盘螭手炉,轻巧好看,手柄上还用红宝石装饰成蝴蝶模样,大方又贵重;还有几块暖玉和一柄如意。

“都是借了你的光。”盛夫人笑着对东瑗道。“天气一寒,娘娘就想着你,才赏了这些东西。”

的确是因为东瑗,却绝对不是盛夫人想的那般姊妹情深。

东瑗也不想辩解,笑着拿起拿顶灰鼠皮绒帽给盛夫人戴:“您试试这个暖和不暖和?”

盛夫人身边的康妈妈和香橼就帮着盛夫人摘了头上的帽子,换了这顶绒帽。

正好合适,不大不小,盛夫人笑道:“暖和极了,还轻巧。宫里的东西就是比咱们用的巧些。”

“那您别摘下来,免得冻了头。”东瑗笑道,“我刚刚还翻出家里祖母给的毡绒,准备替您做顶帽子。如今有了这个,我改替您做个护手吧。”

盛夫人一听这话,眼睛里就堆满了笑。她嗔怪东瑗:“这样冷的天儿,家里事事你操心,还要带着诚哥儿,做那些东西干什么?我这里又不是缺少绒帽?不用不用,帽子、护手,娘这里多得用不过来…”

“您这里是您的,我做的是我的。”东瑗笑道,“您别嫌弃不好就成。”

而后不给盛夫人拒绝的机会,又问她:“这手炉我拿一个,给二弟妹一个,您看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