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躲着?是羞于见人,还是不愿见她?

“大小姐怎么不出来。”顾若离说着话看向雪盏,雪盏一愣露出为难的样子,随即又压着声音低声道,“奴婢也好几年没有见过大小姐了,她的院子不让人进去,她自己也很少出来…听说是生了病,容貌变的很不雅。”

生病?顾若离若有所思。

吃过饭,顾若离跟着方朝阳去了正院,崔延庭换了身衣衫,和煦的笑着对她们道:“我有点事要出去,宵禁前回来。”

“嗯。”方朝阳嗯了一声,顾若离却不得不站起来送他,“伯爷慢走。”

崔延庭心情很好的样子,含笑了出了门。

房间一时剩下母女二人,方朝阳问道:“你和杨倓松认识?”

“嗯。”顾若离没惊讶方朝阳是怎么看出来的,回道,“他伯祖父与祖父是相识的,我们在延州曾见过一面。”将治病的事抹去了。

方朝阳没有怀疑,早年杨文治确实去顾府。

“离他远点。”方朝阳放了茶盅,说的言简意赅,随即又换了个话题,“你都读过什么书?”

不会是要给她请先生吧?她已经没心思再重头学,便立刻道:“主要是医书,不过女论语,女戒也都学过,父亲给我请过先生的。”

方朝阳就没有再问,颔首道:“回去歇着吧,以后再出去就早点回来。”

“是!”顾若离应了一声,带着雪盏退了出来,方朝阳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若离一回到院子,就看到几个小丫头缩手缩脚的站在墙角边,雪盏皱眉问道:“都怎么了一个个的丢了魂似的。”

“菜…菜儿把小姐要的蛇送来了。”小丫头莲蓬指着门口的几个篓子,“奴婢想收起来,可…可是不敢。”

顾若离眼睛一亮走了过去,果然就看到四个篓子各放了好几条蛇,她要的品种几乎都在。

“帮我拿到耳房里去。”顾若离笑着道,“隔着篓子咬不到你们的。明儿再想办法帮我弄点烈酒和坛子回来,我有用。”

雪盏脸都白了:“真要泡酒啊。”

“当然。”顾若离高兴的提着一个篓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药酒的妙处了。”

雪盏哦了一声,哆哆嗦嗦的去拿篓子,顾若离看不下去,笑着道:“一会儿我来拿吧,别吓着你们了。”

“奴婢来吧。”欢颜闭着眼睛一副赴死的样子,提了个篓子跟在顾若离后面,顾若离笑了起来,接了篓子自己提着,“得了,你歇着吧。”

欢颜一副要哭的样子,害怕的看着她。

顾若离自己将篓子提到耳房放好,让婆子上了锁,叮嘱道:“把门锁好了,免得打翻了篓子就不好了。”

婆子应是。

隔日,是荣王妃寿辰,方朝阳并着二夫人以及三夫人带着几个孩子都去了齐王府贺寿。

顾若离忙着伺弄蛇,连他们什么时候出府的都不知道。

“你准备泡蛇药酒吗?”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她回头去看,就看到杨清辉站在她身侧。

她朝雪盏看了一眼,雪盏一脸犹豫,皱眉脸快要哭了。

“杨公子。”顾若离含笑和杨清辉打招呼。

杨清辉走到他前面,雪盏迟疑的端了个椅子过来给他坐。

“是不是蛇的类别不同,得出的酒药性也不同?”杨清辉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直裰,与蓝天白云同色,施施然坐在她前面,好奇的看着她。

顾若离手上不停,头也不抬的道:“是,略有不同。”

“原来如此。我伯祖父也亲自炮制过。”杨清辉说着,递了两封信给她,“这是我伯祖父让我带给你的,一封是给你的,另一封是给太医院孙大人,你要是遇到难事,可以带着这信去找他。”

顾若离忙擦了手,接过信来:“谢谢。”当时杨文治是说要给她写一封举荐信的,“前辈他还好吗,身体好不好,我当时走时有些意外,也没有和他老人家告辞。”

杨清辉笑着道:“他很好,就是一直惦记着你。若不是在这里遇到,我恐怕也要满京城的去找你。”

顾若离心头温暖,将信小心收了,郑重道:“谢谢。”

“要不要帮忙?”杨清辉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蛇。

顾若离挑眉,杨清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道:“我不怕这些东西。”话落,又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我伯祖父可是医圣。”

满面的调皮和跃跃欲试。

这和杨清辉留给她的印象大相径庭,顾若离忍不住露出讶异的表情来,笑着道:“好啊,那你帮我清洗吧。”

杨清辉应了,挽起袖子,和顾若离一样坐在小凳子上,头对头一个处理一个清洗。

“你不姓霍,原来姓顾啊。”杨清辉低着头轻声道,“是庆阳顾氏的三小姐吗。”

顾若离嗯了一声,就听杨清辉道:“那我们以前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你,在你祖父的药房里,你埋头在炮制,我和伯祖父还在你身边站了一会儿。”

“是吗。”顾若离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可能太专心了,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

杨清辉就想到当时的场景,一个六七岁不过比桌子高些许的小姑娘,穿着深蓝的短褂,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站在灶边,满头大汗的翻炒着药,浓浓的药味弥漫,她的脸也晕在香气雾气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那画面在他脑海里停留了好久。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点大的孩子,做事这么专心,且手法纯熟。

他还记得杨文治走后和他说的话:“小小年纪做事能这般专心努力,且手法火候无不精准独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没想到,他今天又见到那位姑娘了。

只是和记忆力那张光鲜漂亮的容貌大相径庭。

“你的脸…”杨清辉打量着她,“不像是新伤啊。”那就不是顾府着火时烧的。

真是个聪明的少年,顾若离暗暗点头,面上只得含糊:“嗯,不是新伤。”

杨清辉看着她若有所思。

“你怎么没和你娘一起去贺寿?”杨清辉很自然的换了话题,她回道,“我的身份,不便暴露在人前。”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顾若离泡了六坛子酒。

让小厮搬去耳房里阴着,三个月后就有药效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搬去医馆。

“你要在京城开医馆吗。”杨清辉坐在她的暖阁里和她说着话,她回道,“是,正在筹备,或许年前能开业。”

杨清辉轻轻一笑:“那我到时候去捧场。”话落,觉得自己说的不大对,便又笑了起来,“放心,我会替你保密。”

顾若离笑着说谢谢。

“我回去看书了。”杨清辉放了茶盅起来,“你有事可以去找我,咱们现在都是一样,对吧。”

一样寄人篱下。

顾若离道好,送他到门口,他方一出去,就听到崔婧语一声尖利高亢的声音:“表哥,你怎么在这里。”话落,就看到她提着裙子颤巍巍的走过来,仇人似的瞪了眼顾若离,又看着杨清辉,“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小姐在侍弄蛇,我好奇便来看看。语儿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杨清辉满面的笑容,哄着道,“王妃寿辰应该有戏台才是,你不是最喜欢听戏的吗。”

崔婧语余光扫了眼顾若离,拉着杨清辉就走:“别在这里,我们边走边说。”就抱怨道,“哪有戏台,齐王妃都快被赵远山气死了,他不但和父母顶嘴,打了兄长,甚至还想还想抢他自己的嫂子…”她一口的嫌弃,“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败类。”

抢嫂子?就是那位世子妃梅氏吗,上次在西苑她没看到赵勋要抢她的架势啊。

顾若离不禁哑然。

原来赵勋在京城的名声已经这么差了吗。当年他带着八千精兵守护京城的丰功伟绩呢,当年他只身一人救回太上皇的壮举呢,他守着开平卫三年大小战役无数,击退瓦剌无数的战功呢。

人还真是健忘啊,现在就剩下抢嫂子这类的事。

顾若离忽然觉得很闷,将杨文治的信收好,出去找霍繁篓。

崔婧语拉着杨清辉说了会话,等他走了,她又折返了回来,站在院门口喊道:“顾若离,你给我出来。”

“四小姐。”迎出来的是雪盏,“三小姐出门了,估摸着晚上才能回来,您若有事我晚上替您转告她。”

崔婧语抿着唇,冷声道:“她泡的酒呢,带我去看看。”

文里许多男人都有两个名字,我就不在文里解释了。都是表字!作者用称呼是大名,人物互相称呼都是表字。在古代,男人之间如果直呼其本名,就是骂人。

比如霍繁篓如果直接喊“赵勋。”那赵勋是可以直接冲上去揍他一顿的。

但是我们喊没事,因为他打不到我们。哈哈哈哈

☆、071 斗势

“戴氏百草堂,是京中最大的铺子了。”顾若离顺着霍繁篓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马路对面,立着一个占着三间门面的药铺。

说是药铺,但外面依旧挂着医牌,里面的有大夫在坐堂。

“那就进去看看。”顾若离颔首,医馆开业,因为精力和财力以及货源的限制,他们不得不找一家药铺合作,熟悉的有声名的药行,药的质量和真假都相对有保证。

大夫问诊开药只是开始,药怎么吃,如何煎,药的真假优劣,直接会影响效果。

他们不得慎之又慎。

三个人进了药铺,里面的伙计正在和大夫说着什么:“东家说了,这种要死的,看见了就轰走,免得晦气。”

“不瞧过,哪知道要死。”大夫挥着手,“去,去,有客来了。”

小厮一愣回头正好看到顾若离几个人,立刻换成笑脸,迎了过来。

“三位是要抓药还是看病?”伙计目光一扫,就落在顾若离身上,着重的看了一眼她的脸,立刻笑着道,“姑娘,我们这里有一种生肌膏,效果非常的好,甭管您是什么疤,它都能药到疤除。”

有这么神奇的药膏吗?顾若离颔首道:“劳烦拿来我看看。”

“好叻。”小厮应是,忙去柜台里找了一个琉璃花盏扁平的盒子出来,做的非常精致,有些像女子用的胭脂盒,“我打开您闻闻,这味儿比西域的香露还要香呢,用的时间长了,这香可就浸在您脸里了,让您自带香气。”

霍繁篓挑着眉,打量着小厮:“你怎么不用用,身上也能香点,招揽多点顾客啊。”

“您说笑了,我好歹也是男人不是,哪能用这个,把我媳妇比下去了,我还要不要回家睡热炕了。”小厮一脸的坏笑,朝霍繁篓挤眉弄眼的。

霍繁篓也哈哈笑了起来。

张丙中咕哝道:“油嘴滑舌。”话落,凑在顾若离旁边低声问道,“师父,您真要买这个药膏啊?”不是说脸上的疤是假的么。

顾若离没说话,将药膏递给他:“你闻闻。”

“哦。”张丙中接过来嗅着鼻子,“好像有白茯苓,还有月季…”他疑惑的道,“怎么生肌?”

顾若离没有回他,和小厮道:“我顺便抓点药。”说着递给她一张神精单的配方。

“成啊。”小厮笑着接过来,也不看递给柜台里的药工,过了一刻一包药配齐了交给顾若离,“这药膏您还要不要?”

顾若离笑着道:“不要了,多谢。”便提着药往外走,小厮撇过头啐了一口,到一边去招呼别人去了。

“怎么了。”霍繁篓不懂草药,这些事自然由顾若离决定,就见她拆了药包,一味一味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好,我们换一家吧。”

这家生意不地道,药膏不过是普通美容膏的配方,只是香气更浓郁些罢了。

小厮却吹成能祛疤生肌的。

还有买出来的草药,药虽不是假的,但质量却绝非上乘。

“药店都这样,以为百姓不懂,就糊弄人。”张丙中也看过了草药,他医术不行,辨别草药的本事却很好,“师父,我们换一家,药店多的是。”

顾若离颔首,三个人往街尾走,试了几家都不满意。

“先回去吧。”顾若离有些累,“慢慢找,没有那么着急。”

三个人往家走,他们住在巷子最里头,一路过去进进出出的都是普通百姓,或是卖菜的,或是卖烧饼的,几家人挤在一个四合院里,孩子满巷子的蹿,打骂声,吵架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热闹。”张丙中道,“比建安伯府那边可热闹多了。”

贵人讲究规矩,哪有百姓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让一下,让一下。”忽然,身后有人喊着道,“快让让,让让!”

三个人立刻靠着墙站着,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朝这边跑过来,男人满头大汗焦急的喘着气,另一妇人跟在后面扶着,一边走一哭。

但奇怪的是,男人背上的孩子却是倒挂在他的背上,随着男人走动,那孩子悬着的头前后摆动,口鼻里流出来的血,不停的往下滴。

妇人扶着孩子的头,给他擦着脸上的血。

逼仄的巷子里,顾若离靠墙而立,愕然的看着三个人从他身边一阵风的跑过去,十几步后停下来,紧接着进了最近的那个院子,声嘶力竭的喊:“白姑娘,快救救我孩子。”

顾若离三个人对视一眼,张丙中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病了?”

“都吐血了。”霍繁篓指了指那边,“去看看。”

三个人走过去,立在并未掩门的院子门口,朝里头看。

院子不大,里面收拾的不算齐整,一棵孤零零的绿叶茂盛的银杏树立在左边,方才进去的男人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一边不停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焦急的喊着一位白姑娘。

“怎么了。”里屋里走出来一位女子,年纪十七八岁的样子,罩着一件素白的长褂,类似于工作服似的,身量不高,长的娇小玲珑,挽着一个妇人的发髻,可眉目却很青涩,“不是让你们去找大夫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夫不收啊。”男人说着话,急的嚎啕哭了起来,“他们说二娃救不活了,给他们找晦气。”

那位白姑娘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道:“先把他放下,我再想想办法。”话落,又对跟着来的妇人道,“张婶子,您帮我去灶上把火填了,我正熬着药,别炒糊了。”

“好。”张婶子慌手慌脚的点着头,去了厨房,张顺将孩子放在屋檐下的一张摇椅上,上头铺着半旧的毯子,孩子倒着躺,满脸满嘴是血,捂着肚子嗷嗷大叫喊着疼

白姑娘上前翻了眼帘,又摸了脉搏,一双秀眉紧紧蹙着,好似在挣扎什么。

“有没有办法。”张顺握着孩子的手,七尺的汉子眼泪簌簌的落着。

白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办法。”话落又道,“不过,可以试试偏方,却不知道行不行。”

“我相信你。”张顺攥着拳头,“不管什么偏方您尽管试。”

白姑娘没有再说什么,进了屋里取了块黑褐的石块出来,用锤子在地上敲碎,再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石块用线拴住:“把他嘴掰开。”

张顺听着,就上去掰孩子的嘴。

白姑娘迟疑了一下,将那块石头往孩子嘴里填。

“这是干什么?”霍繁篓看的一头雾水,张丙中道,“她拿的好像是磁石,只是不知道作什么用。”他也觉得这治病的法子很神奇。

顾若离低声道:“是那孩子误吞了铁器。”话落,她人已经上了台阶,朝白姑娘喊道,“这样不可。”

院子里的人一楞,白姑娘停下来手回头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白姑娘。”顾若离走过去,指了指她已经放在孩子嘴里的磁石,“铁器已经入腹,你取不出来的。”

白姑娘回头去看旁边的张顺,他也摇摇头表示他不认识。

“我住在后巷子里。”顾若离走上前,拨开孩子的眼帘,又探了脉搏看了喉头,“吞的是什么?”

张顺看着她发愣,白姑娘也拧着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回道:“吞了蘑菇钉。”

是钉鞋的蘑菇钉,切口不算锋利,可毕竟是铁器,还是会划破食道和内脏,所以才会口鼻出血。

顾若离也觉得很棘手,若是寻常的病症她还有办法,可是这个情况…

“劳烦姑娘让一下。”白姑娘长的很清秀,只是眉宇间有淡淡的愁色施展不开,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顾若离按住她的手,摇头道:“你这个法子没有用,就算有用,你吸住了钉子,它从食道里再退出来,一样会再次伤到他,甚至有可能毙命!”

白姑娘自己也知道,可是东西在肚子里,她已经素手无策了。

“不要管她。”厨房里张婶子冲了出来,“不管怎么样,先将东西取出来,要不然二娃真的没命了。”她说着,扑在孩子身上,不停的拿袖子给他擦着嘴里涌出来的血。

白姑娘皱着眉看着顾若离,小姑娘年纪很小,瘦瘦干干的,穿着倒是不错,只是这脸上的疤…她心头一愣,不由盯着顾若离脸上的疤多看了几眼。

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你这里都有什么药?”顾若离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很杂,白姑娘回道,“世间的药,我这里都有。”说的很自信。

这一次轮到顾若离惊讶,难怪她刚才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一块磁石。

“好。”顾若离道,“你帮我拿药。活磁石一钱,朴硝二钱,熟猪油并着蜂蜜各少许,可有?”

白姑娘点头,目光依旧不离顾若离,似乎在猜测她的身份。

毕竟,这世上的女大夫很少,而且,还是这么小年纪的女大夫。

“我这个偏方,比你的好。”顾若离道,“你快取来。”又回头对张丙中道,“阿丙,帮我研末。”

张顺夫妻早没了主意,只能期待的望着白姑娘,等着她来决定。

并不认识,小姑娘年纪又小,可她周身的沉稳和自信,却让人无比的安心,没有来由的,白姑娘点了点头,道:“好,我去取。”

她说她的偏方比她的好,白姑娘信。

张婶子见白姑娘应了,立刻也站了起来:“白姑娘这里没有猪油,我回家去拿来。”话落,提着裙子跑出了院子。

白姑娘拿了朴硝和活磁石,张丙中将两样东西敲碎,丢进手推磨里研磨,动作娴熟,可不过两下白姑娘就走了过去,低声道:“你帮着清扫,我来磨。”

张丙中飞快的扫了眼白姑娘,点着头拿着小刷子和钵接着磨出来的粉末。

妇人抱着一碗凝固的猪油回来,白姑娘这边也停了手,她看着顾若离问道:“怎么做?”

“我来。”顾若离接了碗,将两样粉末混在一起,调上猪油和蜂蜜,稀稠不匀,白姑娘接过来自己弄,三两下便成了个干湿合适的丸子。

顾若离愕然,觉得她炮制的手法又娴熟又独到。

将丸子塞进孩子口中吞了下去。

“接下来就等着。”顾若离站在旁边,“若这个办法不行,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剩下的,恐怕只能切开喉管取出来了,可是莫说她没有这能力,就是有,这样的条件之下,她也做不到。

“二娃!”夫妻两人绝望的抱着依旧嚎哭不止的孩子,一家三口抱头大哭。

白姑娘看着顾若离,问道:“你是大夫?”

“是!”顾若离道,“你是药师?”她问诊的手法既不自信,也不熟练,可炮制的手法却很独到,且她家里满是药香,又存了那么多药材,所以她才有此推测。

“药师?”白姑娘微楞,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喜欢做这些而已。”

顾若离微怔。

“你是打算让他将蘑菇钉排出来?”白姑娘看着孩子,顾若离颔首,“却是此意。”

至于有没有效果,她也是第一次尝试,并不知有没有用。

“若是有用,今晚他就能排便。”顾若离看着几人,道,“若能排出来就没事,至于伤的肠胃,我再开个方子慢慢调养即可。”

大家都沉默下来。

霍繁篓兴味的找了个板凳坐着,看着孩子发呆,他还是第一次等什么人大便。

这体会,太新鲜了。

“坐吧。”白姑娘指了指院中的小杌子,“我灶上还有药…”话落可惜的摇了摇头,“怕是不能用了。”进了厨房。

天色渐渐暗下来,孩子时不时疼的满头大汗,又忽儿不疼了迷迷糊糊的昏睡,他父母只要看见他醒了,就一定会重复着问道:“二娃,可要大解。”

孩子摇着头,又昏昏睡着。

张丙中饿的难受,低声道:“我去买些吃的,这么熬着也不行。”

顾若离看看天色,有些犹豫,想了想她道:“那你顺便去趟建安伯府,就说我有事,今晚不回去了。”

张丙中应了一声,走了。

白姑娘走了出来,顾若离抬头看她,她立在院中,笼在暗光中,有种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

见顾若离打量她,她朝着顾若离沉闷的笑了笑。

“给您添麻烦了。”张婶子看着他,抹着眼泪,“等二娃好了,一定让她给你磕头。”

白姑娘笑了笑,看向顾若离:“若真好了,婶子应该给这位姑娘磕头。”

妇人一愣,忙点着头:“救命之恩,都要谢,都要谢。”

说着话,院子外头来了个妇人,也不进来,道:“二娃病着,你们顾着他也没饭吃吧,白姑娘也不会做饭,我正好买了馒头,给你们带了一些。”说着,将一袋子馒头挂在门上,“二娃肯定没事的,你们自己要撑住啊。”

张婶子应是道谢。

白姑娘容色不变,走过去取了馒头回来,一人递了一个,她自己也坐在一边,撕着馒头细嚼慢咽。

“白姑娘。”过了一刻,又有个妇人端着个瓮过来,“今天卖猪肉留了个筒子骨,炖了汤,给你送点来。瓮你别洗,明儿我来取就好了。”

“多谢婶子。”白姑娘走过去,取了瓮回来,又从厨房拿了几只碗,一人分了一碗。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来了七位妇人,都是给白姑娘送吃的。

顾若离忽然间对这位白姑娘满心好奇,好像这里的人都知道她不会做饭,也习惯了每餐给她多留一份似的。

等张丙中提着包子回来时,他们已经吃饱了。

“和建安伯守门的婆子说了,婆子去回了她们主子,她们主子说门给你留着,什么时候回去都成。”张丙中压着声音,又道,“看来朝阳郡主对您不错啊。”

确实不错,以前她就对她不错,只是这份不错在遇到她自己的抉择时,就会廉价的不如一个包子。

“啊!”突然,孩子突然大叫一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