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崔岩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中午的时候也听到闹腾了,问自己的常随,也只略说了有人来找顾若离闹事,他没兴趣听就没有再细问,如今看崔婧文这个样子,难道事情和她们有关?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崔婧文道,“你的病也不好,我着急罢了。”

崔岩不信,打量着她,见她真的很累的样子,就将信将疑的道:“过些天就是杏林春会,到时候你陪我去看看,那么多大夫在,总有办法的。”

“好。”崔婧文说着一顿,就听到外头连翘喊了一声,“二小姐…”

崔婧文站了起来对崔岩道:“我还有事,你好好歇着,明儿我再来陪你说话。”就脚步匆匆的出了门。

崔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回来了吗。”崔婧文一看到连翘就急着问她,“人呢。”

连翘拉着她走到一边,压着声音道:“芍药回来了,在侧门外不敢进来。”

“怎么回事。”崔婧文说着就朝侧门走,“她一个人回来,语儿呢。”

连翘也不知道,芍药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哭,她急的不行只好来找崔婧文。

崔婧文出了门,在侧巷子里看到瘫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芍药,急着问道:“你别哭了,语儿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她心里砰砰挑着,连话都说不清楚。

“二小姐。”芍药爬起来跪在崔婧文脚边,抓着她的裙子,“四小姐不见了,奴婢怎么也找不到她,找不到了…您快派人去找找…”

就好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崔婧文打了个趔趄,抬手就给了芍药一个巴掌,喝道:“你胡说什么,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奴婢也不知道。”芍药哭的断断续续的,脸疼着她也顾不上,“奴婢陪着四小姐去找马公子,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分开了,四小姐说怕回来您会责备,就带着奴婢去金簪胡同的同安堂去请霍大夫…”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有想到,奴婢进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再出来小姐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也没有人看见她。”

“怎么会这样…”崔婧文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她能去哪里,能去哪里。”

她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着芍药的,没有理由招呼都不打一声人就不见了。

崔婧文抖着手扶着连翘:“快,快去告诉父亲,让他派人去找,快去啊。”

连翘应着,等崔婧文站稳,快步跑了回去。

崔婧文站在墙根,抬头看着天,夜幕降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什么都看不到,她透不过气来。

“二小姐。”芍药哭着道,“眼见天就要黑了,要是今晚找不到四小姐…可…可怎么办。”

一个待嫁的姑娘,一夜未归宿。

这可比拿个荷包污蔑顾若离和人私通还有严重!

这些都是其次,就怕歹人将她害了或是卖了。

“闭嘴。”崔婧文指着芍药,目眦尽裂,“给我滚去找,找不到语儿,你也不要回来。”

芍药脸色发白,跪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文儿。”崔延庭大步走了过来,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语儿人呢。”

崔婧文攥着拳头,将事情始末和崔延庭说了一遍,崔延庭猛然侧目看向芍药,抬脚就将她踹到在地上,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一个人带着小姐出去,若是语儿出了什么事,我将你千刀万剐了。”

芍药的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憋的她脸色乌紫,趴在地上痴傻了一般。

“你先回去。”崔延庭道,“我现在就去找东城兵马司借人。”

崔婧文一听惊动兵马司的人,立刻拉着崔延庭:“父亲,使不得,要是传出去语儿她往后还怎么做人。”

崔延庭微怔,他也气的糊涂了,听了话他沉了下来,颔首道:“你去把你二叔和三叔喊出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他要借用家里铺子里的伙计和府中的小厮。

崔婧文松了口气,快步回去将崔延孝和崔延福找了出来。

“语儿怎么会不见了。”崔延孝才从外头回来,家里的事情他才听说了一些,不明就里,“会不会去哪个小姊妹家中玩的忘记了时辰。”

崔延庭皱着眉道:“事情稍后再说,先派人去找人。”

崔延孝点头应是没有再问。

“老三。”崔延庭道,“你去找你小舅子,让他派他手下匠人一起帮忙找,记住,只说找家里逃出去的丫头,不要说是语儿。”

崔延福一句话没说,只点了点头。

兄弟三人分头去找。

几乎将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夜里子时崔延庭才满身夜露的从外头回来,李妈妈听到动静忙穿了衣服起来:“伯爷回来了,奴婢给您打水。”

“滚!”崔延庭怒喝一声,砰的一声推开了卧室的门,随即一愣,方朝阳还没有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女儿受点委屈,她就要将崔婧语送去庵庙剃头做姑子,如今他的女儿人都找不到了,她却在家里睡的安逸。

“方朝阳。”崔延庭大怒,“是不是你将语儿藏起来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她还只是个孩子。”

方朝阳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冷冷的看着他,道:“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藏了崔婧语,有什么证据。”

“我要什么证据,她只跟你们母女有过节,这事不是你做的,就是娇娇做的,除了你们没有别人。”崔延庭气的太阳穴跳着疼。

方朝阳轻轻一笑,摆手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罢,不要烦我睡觉。”话落,闭上眼睛。

“你居然还睡得着。”崔延庭大怒,上去就掀了她的被子,还不等他去拉方朝阳的胳膊,耳边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他顿时捂着脸瞪看着方朝阳,“你敢打我。”

方朝阳昂头看他:“你那里来的自信和我颐指气使的。”她站起来,悠悠的穿着鞋,立在崔延庭面前,轻蔑的道,“崔玉林,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丢了脑子和我说话。”话落,拂袖出了门。

崔延庭愣愣的站在床边,好半天才回神过来。

他走了一夜,找了一夜,冻了一夜,却不记得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他怎么会回来找方朝阳闹,她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

要是她想报复崔婧语,绝对会光明正大的做。

“伯爷!”李妈妈站在门口,毫无温度的看着他,“您误会郡主了,她不是这种人。”话落随着方朝阳一起去了罩院。

崔延庭瘫坐在床上,只觉得头快要裂开了。

顾若离惊讶的看着将自己推到里面,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的方朝阳,喃喃的道:“…您没有地方睡了?”

“这是我的家。”方朝阳拿眼角看她,“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顾若离哦了一声,问道:“您和伯爷吵架了?”她还不知道崔婧语失踪的事情。

“吵什么,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值得费口舌的。”方朝阳翻了个身将顾若离搂在怀里,“来,让娘抱抱。”

顾若离全身顿时僵直起来,儿时的记忆如洪水一样,从方朝阳搂着她轻拍的手臂上涌了出来,方朝阳抱过她吗?

应该是抱过的,只是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亲昵的搂着她哄着她睡觉。

“那个…”顾若离拘谨的连话都说不全了,“我不是孩子了。”

方朝阳咯咯一笑,道:“我说你是,你就是,睡吧。”话落,回身将床头的灯罩盖上,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只有母女二人长短不齐的呼吸声。

顾若离睁着眼睛,鼻尖是清香,身畔是暖意,可她就是睡不着。

方朝阳也睡不着,看着黑幕中顾若离如同宝石似的闪烁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脸上的疤,触手凹凸不平,恶心的她忙松开,咕哝道:“得空就把脸洗了,太丑了。”

顾若离又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三夫人看着冻的脸都乌紫的崔延福回来,心疼的给他拧了热帕子捂着脸和耳朵,问道:“让小厮们去找就是了,你何必冲在前头,要是受凉了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病了也无妨。”崔延福道,“只是语儿还没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样在外头,就算将来回来,也是生不如死,三夫人轻笑,道:“让她小小年纪心思不纯,闹的家宅不宁的,如今弄出这种事情来,也算是报应了。”

顾若离一个姑娘,将来她要嫁人,连嫁妆都不会让建安伯府掏一个钱,何至于总针对她。

那个丫头太笨了,三夫人都懒得说她。

“你也少说风凉话了。”崔延福道,“总归是孩子,再怎么闹腾关起门来教训就是,闹到外头去就太过了。”

三夫人不屑,给崔延福泡了热茶递给他:“你难不成也当是郡主做的手脚?”她说着一顿,在椅子上坐下来,道,“这件事管是谁做的,但肯定不是郡主,也不会娇娇,她们母女俩一个性子,做什么恨不得砸在谁脸上,哪会藏着掖着。”

崔延福觉得三夫人说的有道理,可崔婧语找不到,他心里实在是疼惜。

“歇着吧,明儿再去找。”三夫人摇了摇头,想到那姐弟三个人,也是无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事做什么呢。”

这边,崔婧文一个人坐在房中,灯被她掐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响在耳畔。

她周身发冷,不停的颤栗着,只要想到崔婧会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她就胸口憋着气,像要发疯了一般。

“小姐。”连翘站在门口,低声道,“伯爷和二老爷,三老爷都回来了,您…也歇会儿吧。”

崔婧文没有说话,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笔直的躺在床上,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

第二日一早,出去找的人陆续回了消息,满京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连城外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崔婧语的下落。

崔婧文急的嘴角起了火泡,却一筹莫展。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不能大肆张扬,不能报官,不能传出去,只能偷偷摸摸的找,想要找到实在太难了。

“我今天再去找找。”杨清辉一夜未睡,早上才回来,匆忙吃了几口饭,换了衣服接着出去,崔婧文忽然站起来,抓住杨清辉的衣袖,满目的哀求“表哥,若是将来语儿回来,能不能求您带她回延州,照顾她,就当…就当为了我娘,行不行?”

杨清辉怔住,惊讶的看着崔婧文,随即明白过来。

崔婧文是让他娶了崔婧语。

“你不要胡思乱想。”杨清辉看着她,凝着眉头面色沉重,“先找到语儿,以后的事我们再慢慢商量。”

崔婧文多聪明,杨清辉话落她就明白他的意思,慢慢松开手。

杨清辉几乎是落荒而逃!

按理他应该答应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来若真要娶妻,三个表妹任谁他都可以。

面对一个陌生的女子,他宁愿是熟悉的,没有感情又如何,哪对夫妻又是情深似海呢。

可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愿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恨不得立刻找到崔婧语,发现她不过是在哪个闺友家中小住了一日罢了。

杨清辉快步出了院子,心情沉重的,举步维艰。

“杨公子。”顾若离看见他步伐不稳,拧着眉道,“你没事吧。”

杨清辉怔住,定定的看着顾若离,摇着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四妹她还没有消息吗。”顾若离早上起来就听到了消息,也是惊讶了许久,“到底是怎么走失的。”

杨清辉心里很乱,只略说了一句:“她带着丫头上街,两个人失散了半刻,再回头她就不见了。”

京城这么乱吗。顾若离凝眉道:“我和你一起去找找吧。”她说着,回头吩咐雪盏,“和郡主说一声,我出去了。”

崔婧语可恶是一回事,可却罪不至死,她这样一天一夜,一个姑娘家,还不知遇到了什么事。

雪盏欲言又止,看着顾若离渐渐走远。

“昨天崔管事派去跟踪的人可回来了,有没有消息?”杨清辉恢复了心神,顾若离点头,“回来了,不过在半路就跟丢了。”

“事情都凑在一起了。”杨清辉无奈,侧目看着顾若离,“你往后出门也小心一些,尽量让霍小哥跟着你。”

顾若离点头,道:“好。”却在想,会不会是幕后那个人掳走了崔婧语?

若真的是这样,对方的目的就更加模糊起来。

她摇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两人在街上转了半日,杨清辉见顾若离有些累的样子,便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再去西面看看,若是没有也回家休息一会儿。”

“我去医馆吧。”她这两日都没在医馆长留,“你自己小心一点。”

杨清辉颔首,一个人往西面而去。

顾若离则去了金簪胡同,医馆里人不算很多,却也有五六个人在排队等着,刘大夫忙的不得闲,见她进来匆忙打了招呼,就埋头写病历。

“霍大夫。”方本超迎过来,低声道,“昨天的事解决了吧?”那个叫张峥的少年送来时他也惊了一跳,若不是救治及时,那条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人送去顺天府了。”顾若离进了隔间,张丙中端茶过来,“师父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没有睡好。”

顾若离摸摸脸,想到昨天晚上方朝阳硬挤在她房里睡觉,不由失笑,道:“是有些没睡好,没事。”又问道,“霍繁篓呢,没看到他。”

“在后院呢。”张丙中指了指后面,“昨晚就住在这里没回去,今儿一直在后院捣鼓,说要请人来挖井,往后就不用出去打水了。”

顾若离哦了一声,正要说话,外头就有个头撞了个洞大哭着的孩子被抱了进来,喊着大夫。

“我去看看。”方本超道,“你先歇着。”

顾若离应是,和张丙中一起去了后院。

果然看到霍繁篓拿着个尺子在比比划划的,见顾若离过来就道:“三儿,那天我给一个大户人家送药,在人家后院看到他们的压井,也不用水桶,水直接压上来的,太方便了。”

“压井吗?”顾若离问道,“你想在院子里挖一口?”

霍繁篓点头应着:“是啊,压一口井,将来你洗手也方便。”他拿了个画了样子的图纸给顾若离看,“就摆在墙根底下,再搭个棚子,也不落灰,你觉得呢。”

顾若离没有意见,霍繁篓就奇怪的看着她:“人不是送衙门去了吗?你怎么还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外面传什么闲话了?”

“没有。”顾若离道,“是崔婧语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她。”

霍繁篓哦一声,冷笑着道:“这种人,失踪了才好,省的整日里在眼前晃悠,跟苍蝇似的。”

“一码归一码。”顾若离白了他一眼,“她罪不至死。”

霍繁篓撇嘴,不想和她讨论这件事,笑着道:“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咱们去看灯吧,听说还有烟火看。”

“到时候再说。”顾若离意兴阑珊的道,“霍繁篓,等过了杏林春会我就搬出来和你们一起住吧,省的在那边总是事情不断。”

霍繁篓顿了一下,没有像以前那样高兴的附和,而是道:“那边总归是大府,你搬出来住,家里这么多男人,有些不方便。”

顾若离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不方便了?你不是说要换个大点的院子吗?”

“再说吧。”霍繁篓道,“我先把井挖了,等我弄好了医馆里的事,你再想想要不要搬过来。”

他说完弓着腰接着忙着井的事情。

顾若离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崔延庭带着家里的人,以找逃走的丫鬟为由,在京城甚至于通州,大兴几处又翻了数遍,可过去了十天,崔婧语依旧毫无消息。

她就像是一滴水,在地上被太阳烤干了,消失无影无踪。

府中的气氛沉闷,上元节那天马清雅和马清莹嘱婆子来约崔婧语去看花灯,崔婧文也只得应付着说崔婧语不舒服,在家歇着。

第二日,马家姐妹就过来了,崔婧文好不容易将两人哄走。

她自己则哭倒在崔婧语的院子里大病一场,人迅速消瘦下来。

崔岩觉察了不对,让小厮扶着去找崔婧文,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三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失踪了。”崔婧文脸色惨白,哽咽的道,“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你们,可是我失言了,你病着,她下落不明…往后我便是死了,也无脸去见娘。”

“我去找。”崔岩转身就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她,“不是方朝阳和顾若离做的?”

崔婧文摇摇头,道:“不会是她们!”依她们母女的行事手段,不会这样去报复崔婧语。

崔岩喝道:“不要忘记了,顾若离身边可是还有个无赖。”

“我派人跟着他了。”崔婧文道,“他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异像。”

崔岩紧紧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一拳打在门头上,咬牙道:“若要让我查到是谁害的语儿,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你回去歇着吧。”崔婧文道,“语儿她怕是…”她实在不敢想,可是又不甘心,崔婧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崔岩气怒的出了院子,可因为身上的疼,他不得不弓着腰,冷汗簌簌的落,刚走到正院前的小径,就看到顾若离戴着帷帽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三妹!”崔岩咬牙挺直了腰背,走了过去。

顾若离回头,就看到崔岩站在她几步之外,冷笑着望着她,她不禁满脸惊讶。

没有想到几个月不见,崔岩瘦成这样。

“你这是…”她转身打量着他,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样子,还有他微弓的腰背,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病还没有好?”

崔岩冷哼一声,道:“我的病没好不正趁了你的意。”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负气去那种地方,就不会得了这种病,“怎么,你过的很自在啊。”

顾若离皱眉,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不想和你说这些。”她也不愿意看到崔婧语这样,可这不是她造成的,她没有负疚,也不需要为任何人感到抱歉。

“顾若离。”崔岩喝道,“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若是语儿有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若离懒得理他,头也没有回的出了门,径直去了合安堂,方本超和刘大夫收拾好了在门口候着她,见到她的人立刻就迎了出来,道:“说是辰时就开始了,我们要快点。”

今天是杏林春会开始的日子,他们要早点赶过去。

☆、086 震惊

医局全名叫和剂医局,为了简单,通常都简称为医局。

顾若离还是第一次去。

是间两进的院落,建在城南的抄纸巷,是朝廷设在民间的署衙,设了没有品级的司医,让京中医馆推举人兼任,近几年来皆由蔡氏医馆的传人蔡正担任,但实际做主的人,却是如今的太医院院正戴韦。

因为不设衙役,所以平日里面也没有人当值,只有每年三月,这里才会人流如织,如同集市一般,卖药的,种药的,配药的,药工,百姓,还有从各处奔涌而来,为切磋见闻的大夫。

顾若离到医局时,门口已经是水泄不通,许多零散的药农挑着自己种的草药给人相看,药铺里的人就会蹲下来一家一家比对,堵着门和路…人多了,各式各样的小贩也都挑着担子来,卖零嘴的,搭档子卖混沌烧饼的,甚至于客栈的伙计都站在街上揽客。

“可真是热闹啊。”方本超咋舌,“我还是学徒时跟着师傅来过一次,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多人。”

他居然还看到前头有人在卖酒!

“这酒…”刘大夫也看到了,忍不住失笑,“谁还会在这里买酒喝。”

刘大夫话落,就听到旁边有个女声接了话,道:“是药酒,草药滤出去了。”

大家回头去看,就看到白世英和焦氏笑盈盈的站在他们身边。

“白姐姐。”顾若离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因为崔婧语的事,忙着两边走动,都没有见过白世英,今天碰上她不禁很高兴,“你们也是才来吗?”

白世英点头,道:“今儿没有炮制,原是是打算明天来的,不过一想你约莫也在,便过来了。”又道,“近日似乎瘦了,可是累了?”

顾若离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样子:“等回去的时候我和你细细说。”

白世英点头。

“这位姑娘是…”方本超和刘大夫好看的看着白世英,她亦戴着帷帽,不过看样子年纪不大,若是以前看到有女子出入,他们也会觉得奇怪,可是认识顾若离以后,倒觉得见惯不怪了。

“白姑娘。”顾若离给两位介绍,又和白世英道,“这位是方前辈,这位是刘前辈,初五的时候才从延州到京城,过来帮我的忙,要不然合安堂真的是忙不过来了。”

白世英蹲身福了福,含笑道:“二位前辈好。”

方本超和刘大夫抱拳回礼,道不敢。

“咦!”张丙中笑着往前挤了几步,蹲在一个老农的担子前头,“本家老伯,你也在这里卖药啊。”老伯也姓张。

张老伯五十几岁的样子,虽穿的旧衣服,但收拾的很干净,蓄着花白的胡子,一看见张丙中就认了出来,笑着道:“原来是阿丙,你也来这里买药吗?还要不要防风和三七,我这里还有。”

“要啊,上次买的我师父说成色很好,已经都用完了,这回你一定要给我多留点。”张丙中呵呵笑着,张老伯就站了起来,“你师父来了?”

被称为师父,自然是德高望重,老伯不敢怠慢。

张丙中颔首,就指着顾若离:“这就是我师父。”又和顾若离道,“上次就在老伯这里买的防风。”

张老伯一愣,就看到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戴着帷帽看上去十三四岁的身段,他呆了呆,尴尬的抱了抱拳。

“老伯除了三七和防风还种别的药吗?”顾若离走了过去,白世英也在担子前蹲下来捡了块三七查看,张老伯就回道,“地不够,只能种这两样,三七又是一种三年,所以我们明年打算种紫苏和地黄,这两样药师父要吗?”

“这确实是三年的三七。”白世英将药放回去,含笑道,“老伯种药是内行,若是明年紫苏和地黄收了,就尽管给我们送来,便是霍大夫不要,我也能全部收下来。”

顾若离看着白世英失笑:“白姐姐这是在和我抢生意啊。”

“药不错。”白世英含笑道,“不过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届时再分你一些便是。”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成,那成。”张老伯道,“你们要我明年就种这两味!”他松了口气,又和看着张丙中道,“我家里还有一些三七,防风则没有了,改天给你们送过去。”

“成啊。”张丙中点头,“金簪胡同合安堂,进去找里面谁都可以。”

张老伯说着就把担子挑起来:“一家货不定两家客,我这就回家了,你们再慢慢看。”他东西都定了,所以不必要再在这里吆喝。

“慢走啊。”张丙中挥手,目送张老伯离开,又和大家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要不然我们也弄点地,找些像张老伯这样的药农种,不求每样都有,只种药量大的几样,行不行?”

以前顾府在庆阳也有庄子,里头也种了七八个种类,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她在京中不知会待多久,将来会怎么样,就定这些难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再等一年。”顾若离回道,“一年后等我们稳定一些,再想办法买点地,自己种药草。”

顾若离话落,刘大夫就道:“是,若不然到时候医馆用不完,我们再去卖,岂不是又成了生意人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穿过人墙似的人群,往医局的院子里走。

“霍公子今儿没来吗。”焦氏左右看看,没见到霍繁篓,张丙中回道,“他神神秘秘的,说有点事要出趟远门,昨天下午走的。”

霍繁篓走都没有和她说,顾若离也是早上才听张丙中说才知道的。

他也不认识几个人,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