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隔壁又打了一间房。”崔大娘高兴的介绍道,“留着给柱子成亲用的,一会儿我陪姑娘去看看。”

顾若离笑着点头,将帷帽拿下来摆在一边。

“妮儿,你的脸…”崔大娘发现她的脸上的疤没有,激动的道,“疤没了。”

顾若离点头,回道:“当时就是贴上去的,我一个人在外走走动,怕坏事。”

“是,是,你那样做没错。”崔大娘打量着,高兴的道,“我当时就觉得妮儿样子生的好,留了疤太可惜了。没想到是假的,如今去了疤可真是好看,老婆子这辈子都没见过妮儿这么好看的姑娘。”

顾若离莞尔,就看到崔大和崔柱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崔大走路还是有些僵硬,人好像浮肿了一样胖了一些,但是针对于他自身的病情来说,他恢复的效果非常的好。

“崔大叔。”顾若离站了起来,崔大忙激动的走了过来,看着顾若离不敢认,“你…你是霍姑娘?”

顾若离点着头,道:“我姓顾,当时因为情况不允许,我跟着我朋友假装姓霍。”

“姓顾,姓顾!”崔大语无伦次的重复着,顾若离道,“您身体恢复的很好,这是下地做活去了吗。”

崔大点着头:“是啊,这一年我都在吃药,柱子和二妮每天都帮我按摩,效果好的别人都不敢相信。”他说着又道,“当时得亏遇到了您,要不然现在恐怕就是我的忌日了。”

崔柱站在门口,若非顾若离说话的声音他记得,他根本认不出她来。

没有蜡黄的皮肤,没有骇人的疤,清凌凌的一个小姑娘,不但容貌是他没有见过的漂亮,就是这份气质也绝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

这一年日夜不忘的挂念,忽然就就让他恶心起自己来。

他凭什么挂念她,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他连挂念的资格都没有。

“顾…顾姑娘。”崔柱搓着手上前,看了眼顾若离又垂了眼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在哪里。”

顾若离就和他道:“我住在合水城里。”她说着,请大家坐,“你们刚才在地里做活吗?地里种的是稻米还是什么?”

“都是稻米,我们是想种麦和地瓜,可是秋粮又交不起。”崔大道,“只能年年熬着,希望这任县太爷走了,下一位能好一些,少点税,我们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任县太爷马上就要被砍头了。”欢颜就高兴的道,“以后有我们县主在,你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她的话一落,崔大娘一家子都愣住,显然不明白欢颜话中的意思。

“县主?”崔柱楞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站起来看着顾若离道,“您就是圣上封的那个县主,就是管我们合水的县主?”

顾若离点了点头,道:“是,我就是圣上新封的县主。”

崔大娘和崔大都不敢再坐着,连连后退了几步,惊恐又激动的看着顾若离:“妮儿,你真的是县主。”她们居然和县主坐在一起,往后整个合水可就是她的了啊,比县太爷还要厉害。

“大娘,大叔。”顾若离扶着两人坐下来,“县主也好,大夫也好不过是身份,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吃惊害怕的,我只是想来和你们聊聊,你们地里庄稼的情况。”

她昨晚想了一夜,想要彻底改变这里让大家生活好一点,光是解决县官,还是治标不治本,只有让大家的收成真正的增长,才是关键。

“我…我们。”不说县主她们还很自然,点名了身份,她们哪里还敢平起平坐,崔大道,“县主想问什么就问,我们知无不言。”

顾若离叹气,拉着崔大娘坐下来,笑道:“我封了县主,是圣上错爱。又不是生来高贵,你们不要紧张。”又道,“我昨日在县衙看过账册,也了解了税收,所以今天就想到你们家里来,想问问,除了种稻米外,地里还能种什么,是不是比稻米的收成要高一点。”

“地瓜和麦子。”崔柱一咬牙,回道,“还有苞米。”这里离水很远,浇水都是用挑的,每天所有的时间,都耗在田里也不行。

顾若离若有所思,看着他问道:“那若是交税的话,这些是不是不收,你们就一定要折合成银子才成。”

崔柱点了点头:“两贯钱,少一个子都不行。可这些东西卖不了这个价,所以我们就不敢种。”

“我知道了。”顾若离点头想了想,崔大娘就支支吾吾道,“县主,您是打算让我们种麦子和苞谷?”又害怕的道,“可到时候税恐怕就交不上了。”

顾若离点头,道:“我知道。可是要先让你们吃饱,再去谈税收的事情。没有人做,留着官田也没有用。”

“真…真的吗。”崔大激动起来,双眼冒光,“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将苞谷等东西当做粮食交上去?”

这一点顾若离还不确定,但是她觉得行得通,收上去再通过官衙卖出去就是,是粮食就不会浪费:“所以我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有收成是前提,那么这些东西收上去之后要怎么办,这却是个问题。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提议,若是行的通,从今年开始我们就可以试试。”

“那…那我去喊村里的人一起来。”崔柱兴奋的手足无措,“人多想法多,大家一起出谋划策!”

顾若离笑看着他点了点头:“行,正好我今天有空,再给大家复查一遍。”

“不…不敢劳动县主。”崔柱回道,“若是您真能让我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那就是我们合水人的大恩人,天大的恩人。”

顾若离失笑,道:“一件事归一件事,你们好了,我也就好了,大家利益都是相互的,我也不是圣人,你不用将我想的这么无私。”又道,“至于复诊,对于我来说也是顺手的,不用客气。”

崔柱面颊微红,飞快的点着头道:“那…那我去喊大家过来。”

“我给您复诊。”顾若离看着崔大,崔大就颤颤巍巍的将手腕给她,顾若离扶了脉,笑着道,“您是我行医这么多年来,同样的病,恢复的最好的一位。”

崔大恢复的这么好,应该和他每天按摩有关,两项结合,效果令人意想不到。

“都是你的药好。”崔大也很高兴,“大家都说我遇到了活菩萨,要不然我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顾若离失笑,又道:“我再给您换个方子,您吃半个月停一个月,这样再吃一年,你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了。”

“行,行!”崔大点着头,又想起什么来,道,“你等等。”话落,让崔大娘去炕上拿东西,一会儿就看到崔大娘拿了个灰白的帕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托到顾若离面前,一层层拆开给她,“这是你当时走时留给我们的银子,困难的时候我们用了一点,后来又补上了。”

里头的银子少了一些,但多了许多的铜钱。

“你们…”顾若离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没有用那些银子,“怎么不用,我就是留给你们的。”

崔大娘摇着头:“你也不容易,我们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更何况,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们不能不识好歹。”

“是我鲁莽了,应该和你们说清楚的。”顾若离笑着将银子摆在炕桌上,“现在你们收下吧,崔柱也要成亲,到处都是要用钱。我现在也不缺这些,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这使不得。”崔大娘想要推辞,顾若离就笑着道,“收了吧,就当我谢崔大娘当时的收留之恩。”

崔大娘就弓了腿要给顾若离下跪,顾若离忙扶着她:“别,您年纪大了,我受不起这个礼,您这是要折煞我啊。”又道,“往后这一年我都在庆阳,若是遇到困难就去找我,我们常来常往,说不定我也有要求你们的地方呢,你们这样到时候我哪好意思开口。”

“好,好!”崔大娘点着头,“往后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不但我们就是我们崔家村所有人,都不会推辞。”

顾若离点着头,失笑。

“霍大夫,是霍大夫回来了吗。”正说着话,就听到屋外纷纷乱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就涌出来许多的人,“是霍大夫回来了吗。”

崔大娘将银子收好,擦着眼泪点头道喊道:“是霍大夫回来了!”

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声。

“我给你端椅子。”崔大笑着将家里的椅子搬出去,“大家都往后退,霍大夫有话和大家说,小心点,别挤着伤着她了。”

众人就往后退。

顾若离走了出去,众人看到她都是一愣,满面的惊艳之色,不敢相信这是当初的霍大夫。

“我姓顾。”顾若离走出去,笑着道,“庆阳顾氏,大家听过吗。”

隔着一座山半日的脚程,大家肯定都听过,更何况,顾氏同安堂以前经常举行义诊。

“您是顾氏的小姐。”有人喊着道,“难怪您会医术。”

“不止这些。”崔大娘笑着道,“顾大夫被圣上封了县主,往后啊,我们合水就是顾大夫的封地,她今天来,就是想和大家商量,往后咱们地里种什么好,她还说,以后我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不用折合成钱,只管交上去就成。”

“真…真的。”众人都惊喜不已,“真的种什么都行,官府都收吗。”

顾若离点头:“都收。”她说着一顿,又道,“我也是才接手,没有多少的经验,所以就想和大家聊聊,这苞米也好,地瓜也好,收上去怎么办,让你们给我点思路和建议。”

真的可以收,真的什么都可以种。

一个村子数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对未来的希望,对生的渴望。

“县主!”有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县主,您就是我们合水的活菩萨,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是死也甘愿啊!”

呼啦啦的,众人都跪了下来:“县主,您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顾若离莞尔,上前扶着一人起来:“大家都起来吧,我们好好聊聊,互惠互利,让日子过好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众人应是。

“这苞米也能卖,价格比米要便宜,可在饥荒的时候比米还要顶饿。”有人喊着道,“还能做馒头,味道也好的很。”

众人点着头,道:“用途的多的很,就是大家不大看重而已。”又道,“且不说苞米,就是杆儿还能做草料,喂养喂牛,比米稻用处大。”

众人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

“这样。”顾若离总结,“让你们的里长,将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一下,包括今年到底想种什么,种子有没有。后山也能开荒地,是不是还可以种点果树贴补,种什么树…还有挖井,挖几口,在那里挖都想好了,让人来告诉我,行不行。”

“里长就是柱子。”有人指着崔柱道,“现在他说的话比我们谁都管用。”

崔柱满脸通红,自从去年顾若离留在他们家,帮着大家看过病以后,他在村里莫名的地位就高了起来,所以开年后选里长,他就被推举上了。

“那我请崔柱帮忙了,大家有什么想法,都来告诉他,需要什么,缺什么也都来说说。我们人多力量大,齐心合力从明年开始,让我们的日子过的好起来。”

众人齐声道:“是!”

百姓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吃饱穿暖,生病时有钱看病吃药,其他的,他们都不敢去奢求。

“那…那我来统计。”崔柱红着脸道,“我去哪里找您?”

顾若离想了想,道:“去庆阳找我吧,我这两天就要回去。就住在铜锣胡同里,你进巷子后一问就知道。”铜锣胡同是顾清源的宅子,当时他曾动过念头,和方朝阳一起搬出去,才购置的。

后来顾家出事,她没心思管别的事,包括同安堂她都没有去看一眼。

如今回去了,她唯一能住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好!”崔柱点头应是,那边二妮回来,提了一篮子的菜,手里还抓着一只鸡,对顾若离道,“我去做饭,一会儿就能吃饭了,您尝尝我的手艺。”

顾若离笑着应了,旁边就有位妇人道:“二妮,你这菜太少了,我家里还有腊肉,等我一下,我提过来给你。”

“我菜园子还有几只瓜都熟了,我去摘来。”

众人就纷纷要回去取东来给顾若离吃。

“我吃不了什么。”顾若离拦着众人,“大家都别走,我正好了来,就给大家再扶个脉检查一下身体。还有去年开药的,也都来复诊。”

她说着,就见崔柱已经搬了桌子过来,和去年一样摆在院子里,大家都道着谢一个一个上前来给顾若离号脉。

欢颜和雪盏就坐站在顾若离后面满脸的笑意。

“县主真厉害。”欢颜的一脸的骄傲,只觉得这一趟出来长了见识,若不然她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场面。

雪盏微微颔首,上前和顾若离道:“奴婢去车上取笔墨来,帮您记录。”

“好。”顾若离点头,顺着视线就朝马车看去,就看到不知何时,赵勋带着周铮正站在院墙边朝这边看着,她目光一动。

赵勋站了很久,从顾若离出来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深不可测的眼底,似是了然,又似是钦佩。

了然的是,他明白了也体会了她所谓的平等,所带来的凝聚力,这和权压之下的凝聚力不同,这样更能让人心甘情愿,满心投入和奉献。

钦佩的是,不管是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一位普通的人,她的善良和坚持,从未改变。

这就是顾若离的与众不同。

赵勋沉默着,负着手慢慢走过去。

大家端午节快乐~!

PS:我犯了个很傻的错误,女主家的医馆是顾氏同安堂,然后我发现我一会儿写成合安堂,一会儿写成同安堂…我被我自己的智商感动了…

☆、116 解决

顾若离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心头微动。

不禁想到昨天在衙门里的情景。

她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被下个村民喊住,只得接着去号脉问诊。

赵勋就缓步走了过来,蔡先安几人抱拳行礼,雪盏和欢颜也行了礼,他就站在一边,纵使不说话,他的出现也立刻让场面莫名安静了下来。

顾若离微微一顿,不禁失笑,有的人就算不拿刀不杀人,可浑身的煞气,也足威慑住别人。

“这是我朋友。”顾若离和大家介绍,赵勋就冲着众人微微颔首,自我介绍道,“赵远山!”

这里的村民鲜少出去,就算出去也很少有机会听到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名讳,所以,赵勋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引来的是一片松气声。

是县主朋友,而且,说话还算温和,那就没事。

“县主,劳烦您了。”众人接着上前,顾若离没空再说话,只匆忙回头看了一眼赵勋,见他面色无异才暗暗松了口气。

赵勋心平气和的等着,和蔡先安站在一起,使得蔡先安不得不往后退,出了一头的汗。

“哥哥。”有个三四岁的男孩子跑过来,穿着红色半旧的肚兜,露着屁股和大腿,不知在哪里玩的,手黑乎乎的又黏又腻,“哥哥,你的衣服真好看。”

赵勋今日穿的依旧是湛蓝暗纹的衣袍,面料也并非名贵,可在这里,却很有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料子。

赵勋目光往孩子手上一落,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顾若离心头一跳,喊道:“快去别处玩,一会儿让二妮姐姐给你找糖吃。”

“好,要吃糖。”孩子收了手,可尽管如此,赵勋的衣服上,还是落了脏污,顾若离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赵勋戏谑的眼神。

她一脸侧躲过他的目光。

她在想什么,难道赵勋还会对一个孩子动手不成,她什么时候这么想他了。

她忽然明白,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从怀疑他对自己是否另有目的,到质疑他喜欢自己的欢喜程度,甚至于这次两人分手时,她的第一个反应,亦是不信。

不信他会变的更好。

在感情中,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对他也从来没有投抱过信心。

顾若离恍惚起来,不敢再去看他,心不在焉的给众人号脉。

“赵公子,请坐。”崔大娘拿了椅子来给赵勋,“还有一会儿呢,我去给您倒茶。”

赵勋颔首,道:“有劳。”

崔大娘笑呵呵的摆着手说没事,进门给赵勋倒水,赵勋就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热闹。

“你等我一下。”顾若离得空和赵勋打了招呼,赵勋颔首,道,“不着急。”

旁边的人听着就道:“县主,您和赵公子先说话,我们的事不着急。”

“没事,也没有要紧的事。”顾若离笑笑,“看完再说。”

众人就去看赵勋,好似他点头了才真的没人恨他们碍事一样。

“县主说的没错,不着急。”赵勋身姿笔直,他似乎鲜少会懒散的歪在椅子上,让顾若离又想起了那些干部训话开会的样子,规规正正的打着官腔,“继续!”

众人点头应是。

顾若离莞尔,接着给剩下的人号脉,问身体的状况。

等好不容易结束了,她才朝他走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不放心,就来了。”赵勋将碗放在一边,自然而然的带着她往后山走,顾若离跟着他问道,“你昨晚歇在县衙的吗,事情怎么样了?”

赵勋侧目看着她,颔首道:“三位师爷办事很快,今天一早的举证就落实。等过两日再递奏疏回朝,调派县官来。”他说着,看向顾若离,“人选上,你可有想法?”

既然是合水的县令,顾若离就可以建议。

“我没有。”顾若离摇头,“我打算回庆阳后找个可靠的人安排进县衙,这样有什么事我也能及时知道。”

至于县官,她不认识谁,自然也就谈不上建议了。

“那我来安排。”赵勋沉声道,“那三位师爷留给你用,你得空去见一见。”

顾若离转头看着他,抿着唇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

谢谢他为了她考虑,谢谢他愿意听她的意见。

“谢什么。”赵勋抬头摸摸她的头,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都保持距离,许久都没有这样的身体接触,“你是我媳妇,我帮你是应该的。”

顾若离脸一红,收回了视线不去看他。

“这里是怎么回事。”赵勋回头看了眼正站在门口,觑着这边的崔柱,“你来过?”

顾若离点头,将当时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所以我就想来看看,大家都认识,说话办事都要方便一些。”

“当时和霍小哥一起?”赵勋眉梢未挑,顾若离点头,“刚认识霍繁篓,我留在这里,他不知在哪里待了七天,走的时候他在路边等我,我们一起去的合水。”

想到那段时间,顾若离觉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她再次回来这里,霍繁篓依旧不在。

“你卖了自己的秘方,将银子留给他们了,为什么?”赵勋问她,当时她也是身无分文。

顾若离失笑,看着他道:“我没有多想,只觉得他们要用钱的地方比我多,所以就留给他们了。”

“你很善良,也很宽容。”赵勋侧身过来,正面看着她,顾若离莞尔,可赵勋随即话锋一转,盯着她的眼睛,“对我时,你的宽容呢。”

顾若离一愣,不解的望着他。

“因为觉得不合适,你就会说走就走。”赵勋看着她,一改温和有些咄咄逼人,“我不知你所谓的恋爱是什么,但是既有问题,你为何不和我心平气和的聊,你如何知道我不愿意改?”

顾若离往后退了一步,瞠目结舌。

“你努力了吗。”赵勋逼近了一步,握着她的肩膀,“我怎么觉得,你从一开始答应时,就做好了随时丢开我的准备呢?”

顾若离周身冰凉,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不合适?那我问你,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呢。”赵勋又道,“你不愿意顺着我,那我就顺着你,这样,也不行?”

顾若离心头砰砰的跳。

“你在仗着我欢喜你,所以在肆无忌惮。还是你真的根本就没有对我用心,所以能毫无留恋的洒脱转身,这就是你说的平等。我怎么觉得你对我,一点都不平等?!”

顾若离被他的话,震的哑口无言。

她努力了吗?遇到问题后,她大怒,失望,甚至于哭泣,然后离开…没有给他机会,是因为她自己觉得三观不同,她不想强逼着赵勋改变迎合她,而她也无法认同他而改变去附和他。

“我…”顾若离想说什么,赵勋柔声道,“你说的人格平等,我没有听过,很可能也永远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去试试,至少目前看到的结果还不错。”

顾若离鼻尖微酸,赵勋又道:“那么你呢?”

“什么。”顾若离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听他道,“你对我的心到底如何,是愿意再试试,还是就此作罢?”

还要再试试吗?谁来改变,谁去迎合?

让她变成赵勋那样,以上位者的姿态俯瞰众生,还是让赵勋变成她这样,事事想着平等,毫无架子可言。

俯瞰众生视人命如草芥的顾若离,做不好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事事想着平等,毫无气势可言的赵勋,做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将军。

“赵远山。”顾若离凝眉道,“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我和你说的所有的话,并不是想要你改变,你就是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赵勋挑眉:“还是说,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不…不是。”顾若离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摇着头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他,她心里有他吗,肯定是有的,若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和一个人亲昵,恋爱。

可是有多少呢。

就在刚才他一连串的质问后,她心里突然没有了底。

“我确定我自己想要什么。”赵勋倾身望着她,“你确定你自己吗,抛开你所谓的三观不合,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顾若离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些话,甚至于他面上此时此刻的表情,她亦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认真,推心置腹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她觉得她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至少,将话说清楚。

可是,这话似乎说不清楚了。

纠葛着是彼此的心意,难分解的是各自的坚持,她问他:“可是,这些问题依旧还存在着,以后还会碰到。你委屈求全了一次,一年,十年,可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会怨我,你付出的了那么多,那么辛苦的迎合着我,可我还待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

“那时候怎么办?”

“人生有多长。”赵勋道,“何至于你想的那么远。更何况,你不是我,你如何断定我会怨,就算我会,以你顾娇娇的脾气,难道就会忍?”

顾若离被他噎住,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仅仅是因为他的话,还有这一次,在合水县衙,他实实在在的表示和改变。

不管出于什么愿意,那是他的态度,远比她要真诚很多。

“赵远山,你…”顾若离鼻尖微酸,脸被赵勋捧了起来,两人鼻息相近,他柔声道,“我赵远山这辈子没有输过,这次,我愿意输一次,只因为赢的人是你。”

他说,他这辈子没有输过,现在,只因为是她,他愿意输一次。

“我不值得你这样。”顾若离眼眶微红,摇着头道,“以你的身份…”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赵勋打断,“是否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而且,我的身份如何也和你无关。这是你说的话,现在还给你。”

他这是现学现卖,又回头来堵她的话了吗。

顾若离低着头,无言以对。

“以后再有这样的问题,你不准说走就走。”赵勋一字一句道,“我们可以谈,直到谈拢为止。存在不合,我们就寻找别的途径和方式。”

寻找方式,求同存异,顾若离的脚往退了一步,慢慢的又收了回来…

她看着他道:“我不想留在后宅相夫教子。”

赵勋眼睛一亮,低声道:“你以后表现好些,我们可以慢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