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顾若离听不下去,是她愿意的,又不是赵勋诱着她的,“我自己愿意的,和赵将军没有关系,您别误会了。”

陈顺昌怔住,顾若离这是明显被诓了心糊涂了,这么吃亏的事情她还护着他。

“三小姐啊!”陈顺昌无奈,“您怎么能这么傻!”痛心疾首的样子。

顾若离哭笑不得。

“赵将军。”陈顺昌懊恼不已,要不是顾家出了事,三小姐无人教养,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不管怎么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顾若离吃了亏,“您这次回京城,就求了圣旨赐婚吧,将您们的婚事定下来,往后就是你们有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至于让我们三小姐受人闲话。”

“好!”赵勋点头,很真诚的样子,“赵某此番回去定会求旨。”

两个人竟就商量起婚事来,顾若离急了,拉着陈顺昌:“陈伯,您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我和赵将军再商量。”又和赵勋道,“我困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赵勋一本正经的板着脸,道:“你不要胡闹,我和陈伯在说正事。”

“是,婚事要紧。”陈顺昌点着头,请赵勋落座,认真的道,“将军成亲后,是打算住在王府,还是另开府单过?”

赵勋回道:“听娇娇的意思,她若是愿意住去王府,我们便搬回去,若是不愿意,我们就另开府。”

“好。好。”陈顺昌觉得开府好,赵勋的地位根本不需要依附王府过日子,不住在那边最好,顾若离的性子恐怕也没法和姑婆妯娌相处融洽,“让三小姐自己决定,赵将军可真是知冷知热。”

赵勋颔首,目含笑意的扫了一眼站在门边满脸无奈的顾若离。

“既然赵将军都想好了,安排好了,那老仆就不多嘴了。”陈顺昌站起来,念念有词,“老仆这就去个老太爷还有二老爷说一声,我们三小姐的婚事有着落,让他们不要念着…”说着,就出了门。

顾若离一脸愕然的看着陈顺昌走远。

“陈伯是忠心为主。”赵勋含笑道,“以后他的荣养我来负责。”

顾若离转头过来,睨着赵勋,就指着他道:“你就是故意的。”她说着走过来,瞪着他道,“你和谁说都没有用,我就是不嫁!”

“岳母呢。”赵勋一把将她拉来坐在自己腿上,圈在怀里,“若是岳母大人同意了,你也不嫁?”

顾若离笑了起来,挑着眉头道:“成啊,你去和我娘说,看她是不是把你当座上宾。”

方朝阳不泼他一身水,将他撵出去就是给他面子了。

“我自有办法。”赵勋捏了捏她的鼻尖儿,柔声道,“且看着,等你回京,岳母大人定然对我百分的满意。”

顾若离瞪眼,怀疑的看着赵勋,眯着眼睛道:“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哪有什么主意,自然是用赵某的诚心,打动岳母。”赵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顾若离就揪着他胳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

两个人闹腾了半夜顾若离才回去。

欢颜趴在桌上等顾若离回来,看见她就打了哈欠:“县主,您这恋爱谈起来都没了时间,都不想想奴婢的感受。”

“你什么感受。”顾若离脱了外衣,欢颜就嘟着嘴道,“你和赵将军这么甜蜜,看的奴婢眼热,可又没有人谈恋爱,多寂寞!”

顾若离一愣回头看着欢颜,笑道:“明儿我就去陈伯…不对,去和黄大人说,让他帮你介绍位公子,在回京城前,就将你嫁出去。”

“别!”欢颜抱着顾若离,“我要嫁也要去京城,离您那么远,奴婢想见您一下都要跋山涉水远渡千里。”

顾若离轻轻笑着。

第二日一早,蔡先安四个人和顾若离告辞而去。

“我想去看看祖父和父亲的坟上看看。”顾若离和陈顺昌道,“将穴位定了,好通知黄大人迁坟。”

陈顺昌应了,一行人出城去了离庆阳十几里地外的顾氏祖坟,在顾解庆的坟头他念念有词的说了许久的话,又指了指赵勋,顾若离心头失笑,猜也能猜得到他在说什么。

“三小姐,您也来和老太爷说说话吧。”陈顺昌喊她过来,顾若离应了一声,跪在了顾解庆的坟前,看着上头刻的名字,心头发酸,“祖父,我请黄大人以官府的名义帮大家迁去祖坟,您安心吧,不用再挂念我。”

“还有…陈伯让我说的事。我和赵将军…”她顿了顿,即便知道顾解庆听不到,可是她还是很尴尬,“我也不是不嫁,只是想看清楚点再嫁,要不然成亲后过的不好,就毁了一辈子。”

“您别担心,我有分寸也不会乱来的。”顾若离低声道,“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您的。”

赵勋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跪在坟前,显得又孤单又失落,他心里无奈眉头也紧紧拧在一起。

“地上凉。”陈伯去扶顾若离起来,“您被伤着腿了。”

顾若离应是起来,又朝远处看去:“陈伯我们去选址吧。”

一行人就去了顾氏祖坟,挑了许久终于定了位置才不急不慢的回家,刚到家周铮就迎过来道:“…最后协商赔毛家二十五两银子,半个月内赔清,那位岑大夫已经回去了。”

“嗯。”顾若离嗯了一声,欢颜就问道,“你要帮他赔钱吗。”

顾若离摇了摇头,道:“此人性子倨傲,就算我们帮他,怕他也不会愿意。等他将此事了了再说。”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空,等她在庆阳稳定了再说这事也不迟。

“爷!”周铮递了封信给赵勋,“先生来的信。”

赵勋颔首接了却没有着急看,顾若离就道:“你先忙,我回房歇会儿去。”

他没有强留,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周铮问道:“爷,可是有什么事?”

“额森将当年圣上在牢中所穿的衣物让人送去了京城。”赵勋沉声,面色冷郁,很不耐烦,“各部朝臣便折腾起来,主战主和争吵不休。”

周铮一听,顿时大怒:“好他个额森,实在太过分了,这分明就是挑事。”他说着,就和赵勋道,“爷,您给属下三千兵马,属下这就带人去抄了他的老巢。”

额森分明就是来羞辱圣上的,这口气不出,难展大周雄风。

“废话什么。”赵勋摆手不欲多说,此时不是出战的时机,圣上刚复辟,胜利便是讨回了口气,理所应当,若是败了,就是天谴责难,届时这样的羞辱更是数不清。

周铮还想说什么,赵勋已经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不要再说了。”

和额森这一仗是一定要打,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那怎么办。”周铮气的不行,“要不然,属下一个人去,在他军营放上一把火,来一个火烧营寨。”

赵勋考虑的不是此时如何出气,而是如何稳定朝堂。

那些读书人,什么都不懂但煽风点火的能力却不容小觑,他怕圣上受人怂恿,又动了出征的念头。

顾若离梳洗好,见前院还是没有动静,就披着头发去找赵勋,周铮出门送信,赵勋坐在房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她出现,就招了招手,道:“来!”

“怎么了?”顾若离过去坐下,看着他道,“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赵勋就低声将事情和她说了遍。

“额森竟这么猖狂。”顾若离也气的不行,他们这样分明就是欺辱圣上,引着他们出战,“你打算怎么办,要去和他打仗吗。”

她觉得现在出战似乎不大好,而且,这个时候的草原正是马壮牛肥,牧民们有力无处使,就算要打也要等到明年春天,那时候困了饿了一个冬天的牧民,无论是马还是人都没有现在的士气。

“不打。”赵勋回道,“朝政才定,不易出征,等后年开春再说。”

顾若离点头,望着赵勋有些不舍的道:“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这事一出恐怕有许多人会主张出征,你不在,会不会出乱子。”

赵勋没有说话,就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事。”顾若离道,“事情都很顺利,我一个人都能办好,更何况,现在还有周大人帮我,黄大人那边也打点了,绝不会有事。”

赵勋原本担心顾氏族人来找麻烦,可回来了两天,那边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图来,他也略放心了一些。

“那你乖一些。”赵勋搂着她道,“若是得空,我便回来看你。”

顾若离点了点头:“好,你记得我和你说的事,还有我娘那边,你得空去走动走动。”

“知道了。”赵勋戏谑道,“岳母大人,自是不能怠慢。”

顾若离掩面而笑:“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送他出城,在城门口她牵着他的手,不放心的道:“你路上不要太赶,晚上就好好休息。”

赵勋没有说话,顾若离又道:“我给你配的药放在你的包袱里了,你要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吃。”

“好。”赵勋很有耐性的听她不停的嘱咐着,又给了她一个信封,“这个你留着备用。”

顾若离接过来拆开看了一下,里面都是银票,她没有细看多少就还给赵勋:“我自己有钱,你不用给我这些。”

“真是倔。”赵勋将信封给她,道,“我给我媳妇用的,收着。”

顾若离尴尬的红了脸,不想和他为了钱推搡着,就索性收了起来,垂着头道:“谁是你媳妇,你不要乱说。”

赵勋大笑翻身上马,道:“我走了。”

顾若离看着他,一时间心就和被割了一块似的,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一些。”

赵勋颔首,又和立在一边的陈顺昌道:“陈伯,娇娇就托付给您了。”

“将军放心。”陈顺昌保证道,“有老仆在,三小姐不会有事。”

赵勋满意的点点头,一夹马腹扬尘而去,顾若离站在城门口直等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回去。

“县主,您是舍不得将军吗?”欢颜凑过来打趣道,“是不是心里特备难受,才分开就开始想他了。”

顾若离皱眉,就指着欢颜对雪盏道:“她就交给你了,今儿一天都不能给她吃饭,当减肥了。”

“是!奴婢一定看紧了。”雪盏应着是,就捏着欢颜的脸,“正好瘦点,瞧你胖的这一身横肉。”

欢颜就苦着脸一脸的委屈。

“县主。”顾若离刚到家里,就看到崔柱蹲在门口,看见她,他拘谨的迎了过来,道,“我…我来和您回禀庄稼的事情。”

顾若离正惦记着他的事情,颔首道:“我们进去说。”话落,当先进了院门。

两人在正厅坐下来,陈顺昌就站在门口瞄了瞄,戒备的打量了一眼崔柱!

顾若离看着哭笑不得,恨恨的想到了赵勋,他连走前还拉拢了陈伯,替他看着她!

“你说。”顾若离认真的看着崔柱,“这都七月了,我们要早些定下来,也要开始播种了吧。”

崔柱点头应是,道:“村里的人都觉得种麦子和苞米合算,再多出一些地出来种地瓜,这三样收成也好一点。虽不值钱可来年我们就不至于饿肚子。”

“那就种这三样。”顾若离赞同,“你再去合水走动走动,放出风声来,就说我打算扶持几个大户建猪场和牛羊场,若有人愿意就来找我,届时牛羊的草料,可以便宜点卖,出栏后的肉,衙门也会帮着销出去。”

“好。”崔柱一一记着,“小人今天回去就将风声放出去。”

顾若离又道:“你们村里也可以合力办一个,不究养什么,笼在后山散养再添草料,等年底出栏时也能买些银子贴补。”又道,“还有棉花,若有地也可以种植一些试试。”

“小人记得了。”崔柱说着,顿了顿,想起去衙门做事的事情,“小人考虑好了,只要县主不怕小人做不好,不管做什么,小人都愿意。”

去县衙也是一条出路,更何况每月还有固定的俸禄拿,顾若离笑着道:“我写封信你带去县衙找邱师爷,具体做什么事他会安排给你。等新的县官上任,你好好跟着,多听多看多学点本事。”

“是!”崔柱心头激动,手足无措的站起来,“那…那我回去了,告诉大家这个事,若是播种现在就要准备地和种子,虽有些赶可还来得及。”

顾若离颔首,让雪盏送崔柱出去。

“三小姐。”陈伯看着崔柱的背影,低声问道,“这位小哥是什么人?”

顾若离就笑着道:“他是崔家村的崔柱,我请他去衙门里帮忙,要不然我不在合水,就算那边有点事也没有人告诉我,实在是不方便。”

“原来如此。”陈顺昌道,“这小哥倒是老实人,可以用。”

顾若离笑着应是,正要说话,欢颜笑着进来道:“县主,黄大人派了师爷过来,说明天是黄道吉日,可以破土。”

“好。”顾若离应道,“告诉黄大人,明日一早我在祖坟那边等他们的人到。”

欢颜应是而去,顾若离又和陈顺昌道:“我想宅子这边也早点动工,您多找几家,让他们各自报价,我们比较一下,就尽快定下来。”

大家就各自忙碌了起来,顾若离站在厨房门口,想到前天他们在这里打闹的场景,不禁失笑。

“估计会没日没夜的赶路。”顾若离将给赵勋带的东西又回忆了一遍,有些后悔,“应该多备一套衣服,再往北走就会凉了。”

她心里想着,便叹了口气,心头空空的。

“欢颜。”顾若离喊道,“我们去宅子那边看看。”她要找点事情做才好。

欢颜应是,服侍顾若离换了衣服,又戴了帷帽出了门,三个人沿着街走了一圈去了顾府的旧宅,陈顺昌正带着工匠在废墟里走动,规划着顾府宅子到底怎么修。

顾若离的意思,是照着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的建出来。

“三小姐。”忽然,一边有几个婆子朝这边走了过来,见到顾若离略福了福。

顾若离看着她眉梢微挑。

婆子就笑的很和气:“三小姐,老祖宗请您回去一趟,她老人家有话和您说。”

☆、119 族人

老祖宗?顾若离凝眉打量着婆子,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许是有事吩咐。”婆子也打量着戴着帷帽的顾若离,这位三小姐从小就生的娇美,像极了朝阳郡主,不过性子木讷,学医成痴,听说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抱着书人都看傻了。

没想到这边出事,老太爷独独保了她活命,他们听说她在京城闹的满城风雨的时候也惊讶了半天,最后被她求着封了恩德侯,又得了一个县主的封赏,也真是祖宗保佑了。

俗话说,傻人有傻福,这位三小姐约莫就是了。

婆子见顾若离满面疏离,没有说话,她心头笑了声,道:“三小姐,老祖宗毕竟是老祖宗,她又年纪大了,见一次少一次,您还是去看看,就当哄哄她老人家?!”

奇怪的是,他们请她去做什么,难道是想和她说迁坟的事?顾若离看着婆子,颔首道:“好!”

“那坐我们的车,还是三小姐自己有车?”婆子说着四处去看,顾若离已经凝眉道,“我有车,妈妈自便。”

就自顾自的上了车,婆子只好跟在后面。

顾解庆是嫡支长子,他还有四个嫡亲的兄弟,两个搬去了江南,两位留在庆阳。

今天来请她的这位老祖宗,则是顾解庆的婶母,也是嫡支,但比起顾解庆这一脉的嫡长来,则要略偏一些,若真要论大约是三房吧。

顾若离记得,她长这么大,约莫见过两回这位老祖宗,听说年轻时也是为女大夫,出身在一个不大的药铺,父亲是东家,自小耳濡目染学了医术,在庆阳一带很有名气,成亲后常在大户人家走动,人人都称她为肖医女。

只是后来她夫君去世了,她便不常出来走动,渐渐的也就淡出了大家的视线,不过老一辈的人,提到肖医女还依旧记得。

他宅子的位子比药庐巷好,在城内普照寺附近,据说是因为老祖宗吃斋念佛,所以几十年前就在寺附近买了连着的三个院子,推倒重建了顾宅,后来听说又挤了一家,合并了四个院子,几乎占了普照寺前半条街。

渐渐的,那边就成了顾家巷,顾若离从马车里下来,就看到正门口挂着一个硕大的烫金牌匾,上写道:“顾府。”

好在庆阳人都知道,此顾府和药庐巷的顾府虽是一家,却早已分了家,普照寺的顾府主业是卖药,药庐巷的顾府则是行医问诊。

两不相干,却又都没丢顾氏的祖业。

“三小姐,这边请。”婆子做了请的手势,请顾若离从侧门进,顾若离也没有多言,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侧门。

侧门也挂着个小小的颇精致的门牌,门开着,两个婆子坐在门口磕着瓜子聊天,声音又大又亮,人还没见,声音就传出去好远。

“笑闹什么。”引着顾若离的婆子喝道,“没个规矩的。”

守门的婆子顿时噤若寒蝉,立刻收了瓜子板板整整的站着:“洪妈妈好。”

“还不见过三小姐。”洪妈妈呵斥了一声,两个婆子立刻抬头看了眼顾若离,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小姐。”

两房的孩子没有搁在一起排大小,所以这边也有个三小姐,不过已经出嫁了,要不然称呼上还真怕分不清。

“三小姐请。”洪妈妈请顾若离进去,穿过影壁顾若离就愣了愣,她上一次来大约是五六年前,跟着顾清源来给哪位叔叔瞧病吧,当时这里还没有这么宽敞,收拾的也只是干净整洁。

可是不过五六年的光景,院子里入眼的是繁花似锦,绿叶葱茏。

打理的非常好,就算是建安伯府的外院,也不及这里收拾的精致。

“老祖宗在内院。”洪妈妈满意的看着顾若离眼中的惊叹,不禁暗笑道,药庐巷那边是老宅子,不知多少年了,年年都要修缮,哪比得了这里,处处都是新式的东西,就算拿到京城,也鲜少有人比得过这里。

顾若离不知道洪妈妈所想,她也只是略扫一眼,就随着她一起进了内院,到内院后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丫头婆子,穿着俏绿的比甲,跟一只只蝴蝶似的穿来穿去,非常的热闹。

见她进来,众人都偷偷这边觑来,低声讨论着。

内院很大,错落有致的假山溪流,点缀着一簇簇花圃,种的也是各式各样或药草或花卉,生机勃勃的样子。

洪妈妈引着顾若离直接去了正院边的花厅里,帘子一掀里面一股清凉之气便扑面而来,她笑着和顾若离道:“三小姐,请!”

顾若离抬眸看去,随即怔了怔,花厅里坐了约莫有四五个顾氏的男人,当中的首座上,则是洪妈妈口中的老祖宗肖氏。

她没有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摘了帷帽,慢慢走了进去,朝着上位福了福:“娇娇拜见老祖宗。”她刚行完礼,旁边就有婆子拿了褥垫往她面前一摆,她一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娇娇。”就听到旁边顾解庆的四弟顾解兴低声道,“还不快拜见老祖宗。”

顾若离有些迟疑,随便又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道:“她这会儿封了县主,只会拜圣上哪会拜祖宗。”

她循声看去,坐在顾解兴侧后方的女子,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她看着有点眼熟,却分不出是哪一房的太太。

坐在上头的肖氏顿时沉下脸来。

顾若离打量了一眼肖氏,她穿着件朱红团福的矮领褙子,妆花缎的,梳着圆髻带着一顶姜黄的抹额,头发花白,但看上去还是很精神干练的样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肖氏今年约莫七十几岁不到八十,保养的不算好,皱纹深深头发花白,但看上去很清醒精明的样子。

“坐吧。”肖氏没有抓着跪不跪的事情不放,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杌子示意顾若离坐,她神色淡淡的,道,“昨儿听说你回来了,还去了祖坟,今儿本以为你会来,等了半日没等着你,你两个哥哥有事就去忙了。请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言下之意,是顾若离应该自己主动来的,害的他们等了这么久,还耽误事情了。

顾若离没有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就不打算接话,坐了下来听着他们说话。

“顾家出了这种事,我们心里也难受了一年,如今才将将好受一些。”肖氏腰板笔直的坐着,满面的严肃认真,“如今圣上复辟,你也受了恩宠封了县主,如今你们那房也算是功勋,也称的上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顾若离凝眉,抬眸朝顾解兴和他身边坐着的顾解福看了一眼,比起和肖氏的子嗣顾宏山几人,她当然和顾解兴更亲一点,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一房走的近了。

“只是,你们这一房子嗣单薄,到你父辈更是一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一家子还在,也没有人能继承这份家业。”肖氏端茶喝了一口,吩咐道,“所以今天叫你过来,和你说一声,我们打算在你堂兄弟其中一个过继给你大伯父,好继承祖业。”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难怪喊她过来。

是看这恩德侯这个功勋只有个空头的名号,所以他们就打算给大伯过继一个儿子,这样,理所应当的,就由这个儿子继承爵位。

“怕是不合适。”顾若离垂着眼帘,客气疏离,“圣上追封,不过是个体恤告慰,能不能继承圣旨上半句未提,且,古往今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就算你们过继了哪一位堂兄,怕是也无济于事,继承不了这个爵位。”

“所以才请你来。”肖氏凝眉,觉得顾若离太木讷了,“听说你是圣上的救命恩人,不管这其中是真是假,到底这名头和宠爱还在,你上疏一封请圣上允了不就成了,一句话的事情,也不是毫无周旋之处。”

就算能周旋又怎么样,顾若离抬起头来,看着肖氏道:“圣上当初封赏时,就知道我大伯和父亲无后,现在再去说过继的事,难免让人觉得顾家轻浮,有些失分寸了。”

这是在说她轻浮没有分寸?肖氏顿时沉了脸,还不等他说话,那边顾解兴就道:“娇娇,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也是顾氏的人,顾氏兴盛了往后你就有个得力的外家,成亲嫁人后也有你兄弟给你撑腰,对你可没有坏处。”

她的兄弟是谁?怎么他们落难的时候一个都没有见到,这个时候站出来认兄弟了。

“理是这个理没有错。”顾若离疲于应付,“但我还是认为这个法子有些想当然了,圣上不会同意,递了折子只会自取屈辱。”

肖氏气的咯噔一声,将茶盅摆在桌子上。

“自取其辱。”方才说话的那位妇人就道,“看来娇娇这还没有出嫁,就急着把胳膊肘拐出去了,可是方朝阳教你这么说的。”

顾若离忍着怒意,那妇人又接着道:“娇娇啊,可不是婶子说你,你娘那样的性子你可不能学,她若不是郡主,早不知在哪里落难。你也学着他六亲不认,连娘家都不要了,将来吃亏的可是你啊。”

顾若离忍不住,也不想再忍,好好的请她来这里,就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有必要求着他们,听他们说这些废话吗。

顾若离道:“你既喊我娘一声郡主,那身份之别你就该知道。以你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对她评头论足。”话落,起身就打算走了,她最不耐烦的,就是磨嘴皮子。

那位妇人脸色一沉,顿时难堪至极。

“你这孩子。”又出来一位约莫五十几岁的妇人,拉着顾若离,“性子可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倔。”

这位顾若离认识,是顾宏山的夫人,也是肖氏的长媳崔氏。

“既然商量事情,就好好商量,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崔氏笑着道,“娇娇快坐。你这一路回京累着了吧,路上可还顺利。”

顾若离没坐,回道:“多谢伯祖母关心。家中的宅子,父亲,祖父和家里的人的坟都要还要修。”说着一顿目光扫了一眼众人,道,“还有同安堂我也要重开,事情多的很,就不多叨扰大家了。”

她话落,崔氏忽然就明白过来,顾若离摆着脸的缘由,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将同安堂怼出去了,不由无奈的道:“说起同安堂我们也是万般不忍,可是当时那样的局面,我们要是不怼了能怎么办。同安堂声明在外,若随随便便找个人坐堂,回头出了点事,可不就毁了。”

顾若离凝着眉没有说话,显然没有将崔氏的话听在耳朵里。

“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要是懂事的就不会在这里给我们甩脸子。”肖氏砰的一声拍了桌子,含怒道,“如今你那一房只有你一人,你当你能撑起偌大一个宅子,一个府邸,我们让你堂兄过去帮你,还委屈你了不成。”

顾若离气的不行,似笑非笑扫了眼肖氏。

“娇娇啊。”顾解兴劝着道,“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说你建宅子修祠堂不也是为了顾氏好吗,但你一个人就算再好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到时候你一嫁人这些东西也没个人替你守着,不是白忙活了吗。”

“况且,这一个直系的子嗣都没有,将来逢年过年也没个人去上坟祭拜,多冷清。”顾解兴摇着头,语重心长。

肖氏这样做,她一点都不怪,因为大家来往本来就少,她看的清。

可是顾解兴和顾解福这样,却让她很心寒,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可没有少受祖父的照拂,便是两人开户搬出去都是顾解庆出的银子。

“四叔祖。”顾若离沉声道,“您的意思,若不过继,往后逢年过节,我的伯父兄弟们就不会给祖父他们上香祭拜了是吗。”

顾解兴一愣,她接着又道:“若是这样,我就不明白,您怎么能有底气坐在这里和我说起这件事,您不管不顾,我还要脸!”

“你怎么说话的。”顾解兴的夫人卢氏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你就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

顾若离看着她:“您们还是祖父嫡亲的兄弟,他遇难时,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卢氏怒道:“那时候情况能和现在一样吗,那火怎么起的你不知道?我们当时就劝他了,不要行医,不要去太医院,他不听劝啊,非要争名逐利,如今落到这个下场,难道还把责任落在我们头上。”

“劝他?四叔祖母,我虽年纪小,可家里也有老人,当年我祖父在太医院时,你们没少得过好处吧。药都卖到江南去了,打的是谁的名头?”顾若离怒道,“您如今用这种语气说他,您良心过的去的吗。”

卢氏没想到顾若离嘴巴这么利,脾气也跟炮仗似的,便道:“当初是当初,现在结果你也看到了,落了一个家破人亡,这还能叫好,就是万贯家财也比不上人还活着。”

“结果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争执这些没有用的。”顾若离摆了摆手,道,“过继的事我不同意,你们不要想了。香火断了也好,续着也好都是我家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顾若离话落,带着两个人丫头往外走。

“站住。”肖氏喝道,“听说你要将坟迁去祖坟里去,这么大的事情你可问过我们同意不同意。”

顾若离就回头看着她笑道:“老祖宗您弄错了,这坟虽是我要迁,可操办的却不是我,而是黄知府,您若不服就去找他理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