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望着他也不说话,宝儿就盯着她,咬牙重复道:“我就是没有错,谁欺负我就打回去,我有什么错!”

“我知道了。”顾若离看着他道,“所以呢,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没有错吗。”

宝儿垂着头不说话。

“你回去吧。”顾若离叹了口气,“就如刚才说的那样,我也没有说你错了,我只是在表达我自己的态度而已,你懂吗。”

宝儿垂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可是她觉得顾若离就是生了他的气了,也可能以后都不会再离理他了。

她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帮助他最多的人。

他飞快的擦了眼泪。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说吧。”宝儿啪的一声,拍了一把匕首在桌子上,“要不然你替韩氏报仇,我不恨你也不反抗。”

顾若离被他的样子逗笑:“我为什么要给韩氏报仇,她就是死了,也和我无关。”

那你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宝儿手足无措。

“宝儿。”顾若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我没有让你以德报怨,人有七情六欲,不是圣人做不到这点,也没有必要。可是,想要处理恨意,你有很多方法。你这么做,你想过后果么,你想过你的母亲吗。”

宝儿摇头。

“没事,我不生你的气。”顾若离摸摸他的头,“回去吧,往后好好的就行,在虎贲营好好长大,多学点本事。”

宝儿眼睛一亮,问道:“你真的不生气?”

宝儿喜滋滋的笑了起来:“那…那我回去了,等我学了本事,我一定去京城找你。”

“好!”顾若离道,“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勇敢的人,也能出人头地,让你娘住上大宅子,过上贵太太的生活。”

这是宝儿的愿望,他点着头:“一定能!”话落看了眼顾若离一溜烟的跑了。

顾若离在暖阁坐了一刻,用了早膳去找赵勋,他正打算出门,看见她便道:“休息好了?”

“嗯。”顾瑞笑道,“我们先去医馆吧,一会儿再去宅子里看看,等回来的时候再准备过年用的东西。”

赵勋颔首,牵着她的手出了门,这次两人坐的马车,径直去的医馆,毛顺义在房里补觉,岑琛正在大堂里和顾掌柜说话,见顾若离过来他笑着道:“人已经完全无事了,除了伤口还有些疼,别的事都没有了。”

顾若离去看了韩氏,她正醒着和身边的婆子在说话,看见顾若离她冷声问道:“那个小杂种,你保他了?”

“这和你无关。”顾若离冷漠的扫了她眼,扶了脉,道,“下午你就可以回家养着了,八天后来我这里拆线。”

韩氏本来还要问宝儿的事,听到她随的随即一愣,问道:“还要拆线?”

“嗯。”顾若离说完要出去,韩氏又道,“那我脸上的疤呢,怎么办。”

顾若离就扫了她一眼,道:“这个没有法子,你恐怕要再想办法。”她脸上虽然没有缝针,但最后伤口愈合,还是会留下疤痕。

至于有没有办法,这就不是顾若离想管的事了。

韩氏想说什么,她身边的婆子就拉着她低声道:“太太,您就少说一句,这回得亏了县主,要不然您…”说着一顿又道,“至于宝儿,县主保不保也是她的事情,您也阻止不了,何苦去闹的她不高兴,回头您的伤可怎么办。”

韩氏也没想怎么样,她恨宝儿,可也知道,她的命要不是顾若离可能就真的没了,便道:“你回去带钱带人来接我回去。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家里也是一团乱。”婆子叹气道,“老祖宗神志不清,老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奶奶又有身孕,真是一堆的事,您就忍忍吧。”

韩氏没有说话。

顾若离和赵勋去了旧宅子看过,她和他细细说了原来这里是做什么用的,那边是谁的房间,赵勋静静听着,牵着她的手,两人穿过冷冷清清的顾宅,顾若离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前头重新捞过换水的池塘。

“怎么了?”赵勋望着她,顾若离笑着道,“那里原来有个亭子,爹爹最喜欢在里边下棋喝酒,有一回我还听到他弹琴…”

顾清源吗,赵勋扬眉道:“你查到了你父母为何和离了?”

“还不确定,这要等我回去问过我娘才能知道。”顾若离道,“当初有个徐氏…”她将事情和赵勋说了一遍,“倒也不能全怪在别人身上,若非他们能坐下来多说一句,大约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她不愿去想,若是方朝阳没有走,顾家会是什么样子?

还是会被灭门,还是有方朝阳在,所以会从中调剂一下,至少,在当初的圣上那边有方朝阳这个中间人在,可以解释一句。

赵勋没有说话,望着前面铺着一层落叶的池塘,叶子被冻在冰层里,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凄凉。

“走吧。”他牵着她往外走,顾若离应是,道,“我们和陈伯一起去买菜吧,还有过年吃的零嘴!”

两个人就一起去买过年用的东西。

晚上,杨氏来找她,委婉的说想要将宝儿送去赵勋的军营,顾若离没有发表意见,望着赵勋。

赵勋点了头,道:“过了年让周大人送他去,至于衙门,我会去打招呼。”

杨氏千恩万谢。

腊月二十六那日韩氏回来拆了线,顾若离和几家医馆一起办了募捐,将收到的棉衣裤都送了出去,还得了近千两的银子,请黄章买了东西派发了出去。

医馆临二十九那日挂了歇业的牌子。

毛顺义回了家,顾若离将一个人过年的岑琛请到了家里,大家围着桌子热闹的吃了年夜饭,天黑下来后城中放烟火,顾若离站在院子里望着外头,赵勋立在她身后,轻声问道:“若是喜欢,我们也买些来放。”

“不要了。”顾若离看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火,就想到了那次赵勋说要带她去看烟火,却不曾想带着她去了西苑,便笑着道,“…那次我心里其实是紧张的,只是觉得既约好了,我定不能露怯的。”

只有紧张吗,他还记得她眼中的期待,当时只是狐疑,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才知道,她那时大约是因为要见到了圣上,要握有筹码和他谈条件了吧。

“看来你隐藏的很好。”赵勋含笑,拿了个红封给她,“长命百岁!”

原来她还有压岁钱,顾若离笑了起来,道:“谢谢!”她接过来拿在手里,便想起了去年过年时的情景,不知道霍繁篓在哪里,有没有吃到饺子,穿上他最爱的新衣裳…

“这是你的。”顾若离也给了他一个,“新年如意,事事大吉!”

赵勋哈哈大笑,顾若离看着她,问道:“你出来,朝中没有事吗。”

“我初三便走。”赵勋道,“确实有事,所以你要想我,就早点回去。”

顾若离点头:“我尽量早点。”又道,“荣王府那边…你不用去吗。”

赵勋顿时就沉了,淡淡的道:“不用。”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怕吓着顾若离,便添了一句,“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在王府过年,大家都习惯了。”

那么小就在外面奔波,顾若离心疼的牵着他的手,道:“长大了,没了儿时的期盼,年也就无所谓了。在哪里过和谁过都一样。”

“不一样。”赵勋道,“今年便与往年不同。”

顾若离看着他笑,面容在姹紫嫣红的烟火下,染上了绯红,犹如珠宝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赵勋握紧了她的手。

过了年初三,顾若离送走了赵勋,周铮也带着宝儿走了。

她人就懒了下来,好几日都有些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雪盏和欢颜也不敢打扰她…

开年后又下了两场雪,等雪融化时,顾家的宅子开始刷漆,四月的时候她请了祖宗牌位进了祠堂,这一次顾解福和顾解兴以及那边族里的人都来齐了,鞭炮声不断,香火袅袅。

顾若离将圣旨和铁券供在香案上,大家都是满嘴苦涩,若非不闹腾,这两样东西早就供在宗祠了,顾若离也不会执意摆在这里。

有人叹气,眼中满是懊悔。

五月的时候,她去了合水,马车不管到哪里,都能看到田里一片绿油油的春色,农民挽着裤脚站在田间地头,孩子门在田埂上和着泥巴打闹,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顾若离在合水住了两日才回来,便收到了孙道同的信。

三月时杨文治曾给她回信,说他也不知可有这样的方剂,但可以帮她找一找,此刻,孙道同的信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

关于消炎的药,都没有准确的说法。

顾若离决定等回京城后,去白世英的书房里看看,她的书多,或许有这样的记载也未可知。

她便起笔给孙道同回了信,说八月她回去后再去拜访他。

顾若离走前,要将同安堂安排好,所以便找了所有人一起说这件事:“…我六月初会启程回京,你们可有人想要和我一起去的?”

“我们都走了,同安堂岂不是空了。”顾掌柜道,“县主去吧,您只要放心,这里由我们帮您守着。”

他们的家室都在这里,自然不会离开。

“好,那就有劳大家了。”顾若离看向毛顺义,“毛大夫,这两天我们再找一找,同安堂您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最好能再请几位大夫来。”

毛顺义就去看岑琛,岑琛回道:“我在庆阳已是声名狼藉。”他咳嗽了一声,道,“这次,我要和先生一起去京城,总有一日,我们能完成一项大手术!”

“好!”毛顺义也听到的热血沸腾,“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顾若离虽点头,可心里的把握也不大,现在他们的术前消毒和消炎都可以做到一些,可术后的消炎防感染却差不多是碰运气,没有一味药能让他们完全放心下来。

“县主。”二妮红了眼睛,拉着她的衣角道,“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顾若离微微怔了怔,道:“现在不好说,不过一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我走的再远也会回来。”

“好!”二妮擦着眼泪,“我祖母还说请您去家里吃饭,今年的收成肯定好,下半年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还有许多外来的人都去合水开荒了,哥哥说,这些都是因为合水有您,大家才会蜂拥而至。”

“和我有什么关系。”顾若离笑道,“是因为大家都很勤劳,为了生活努力着,若不然就是再多百个我,也不能让合水好起来。”

二妮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她没说完,顾若离拍了拍她,道,“你跟着大树好好学认字,学认药,只要你们愿意留在同安堂,同安堂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

雪盏和欢颜收拾东西,顾若离留五百两银子给陈顺昌:“…宅子里还要您费点心,您不如将家里人都接过来,住在那边大家也有个照应。”

“好!老仆听三小姐的。”陈顺昌应了,却不收银子,“这钱,老仆不能要。”

顾若离塞给他:“你们要过日子,更何况,那么大一个宅子全靠你们一家人也不成,这些钱你先留着,往后不够就去同安堂取,我和顾掌柜说了,每个月都会给你们送银子来,你们只管放心的住着。”

陈顺昌没有再说,这一年的时间他对顾若离有了了解,便不再推辞,收了银票小心翼翼的放好。

顾若离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又去上了坟,便租了两辆马车离开了庆阳城,顾解福追到城门口来送她,顾若离停了车掀开帘子望着他,顾解福道:“三丫头,以前的事是五叔祖做错了,其实这两年一直愧疚不已难以释怀,只是,做错了就做错了,大哥也不在了我便是忏悔也无处去说,往后你多保重,每年清明节气,我会去给大哥上坟。”

“好。”顾若离并不恨顾解福,只是不想再和他们有所牵扯,他这么大年纪来和她说这番话,虽和她帮了他做了族长有关,可也有他真的后悔意思,她含笑道,“您也保重。”

顾解福松了口气,目送顾若离的马车越走越远。

顾若离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门,想起当初她和霍繁篓离开这里时,两人是狼狈不堪,如今她再离开,却已是物是人非。

“过两年我们再回来。”雪盏望着顾若离道,“将军肯定还会陪您一起回来的。”

他们先去了合水,马车才进城,便有百姓闻声而来,顾若离不敢停车,只掀了帘子和众人打招呼,离开时,几乎是全城的百姓送她出城。

欢颜兴奋不已,闹着道:“小姐,以后您就住在合水吧,这里的民风可真好。”

关键,这里是顾若离的封地,衣食无忧不说,若能治理好一方百姓,也是一桩莫大的成就。

顾若离也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将来会怎么样她也不清楚。

方本超家中,他家的医馆早就关了,她接了方本超的老母亲和妻子还有两个儿子,又去了刘大夫家中,接了他父亲和他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往延州而去。

在延州歇了一夜,她打算杨府拜访杨文治,才知道杨文治已经去了京城,杨家的宅子如今已是空关了,只有几个老仆守着。

杨家再次阖家搬回了京城。

顾若离没有逗留,第二日一行人便出了延州城,在城外碰到了正等着她的刘二牛,他抱着家里做的一篮子各式各样的零嘴塞给顾若离:“县主留着路上吃,也不是好东西,您千万不要嫌弃。”

“大家都还好吧。”顾若离没有推辞收了东西,刘二牛道,“将军免了我们村三年的赋税,我们可从来没有像这样这么好。”

还真的免了赋税啊,顾若离笑道:“那你们这三年多辛苦点,存些家底,将来的日子也就好起来了。”

“是!小人现在也不在外面做事,而是跟着我爹在家种田,我爹存了银子,三年后就能给我取媳妇了。”刘二牛说着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顾若离点头,让雪盏拿了一个封红给他:“你成亲的时候我约莫是来不了,先将喜钱给你,等下次回来,你记得再请我吃酒。”

“这使不得。”刘二牛摆着手,顾若离硬塞给他,“拿着吧,往后记得请我吃酒就好了。”

刘二牛不好意思的收了下来,顾若离又说了一会儿话,怕天色太晚赶不及去清涧,便告辞上路。

他们在路上连遇几场大雨停了几日,等到京城时已经是八月初二!

阔别一年半,顾若离看着京城的城门,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是啊…她惦记的人都在这里,而庆阳以后也只是她的故乡了。

欢颜几乎是手舞足蹈,探着头在外面看:“我们终于回来了,如今奴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周铮扫了一眼她。

欢颜就指着他道:“大胡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

得亏到京城了,以后就不用再天天看着这丫头了,周铮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没什么表情,我脸上有疤,看着比较凶一些罢了。”

“哪里凶了,你就是一脸的疤,也是个流氓样儿。”欢颜哼了一声放了帘子,一回头就发现顾若离和雪盏都在看着她,她就哼哼道,“大胡子欺人太甚了,我不教训几句,心里不平。”

“就你能耐。”雪盏就点着她的头道,“瞧你在外头野了一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等回去看李妈妈怎么收拾你。”

欢颜嘟着嘴道:“我等回家了就有规矩了,你就看着吧。再说,一年半没见,李妈妈肯定都想我们了,她怎么舍得收拾我。”

“是,我等着。看你这张嘴,越发没个谱了。”雪盏叹气,也掀了帘子看了眼周铮,见他高坐马上,面上并无不悦,才暗自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周铮都是游击将军,若非看在县主的面子上,他又怎么会跟着她们,还受欢颜的闲气。

“县主,县主!”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喊声,欢颜高兴的掀了帘子,就看到一间铺子前面站了许多人,她笑着道,“县主,我们到了,到同安堂了。”

顾若离的心忽然就落实了下来,她笑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心头温暖不已。

“师父!”车一停下,张丙中就扑了过来,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车辕上哀怨的看着她,“您可算回来了,说好走一年,现在这可是一年半啊。”

“知道了,是我错了。”欢颜和雪盏先下车,扶着顾若离下来,张丙中道,“大家知道你要来,今天都来这里了。”

顾若离点头应是,看着刘大夫和方本超道:“二位夫人都在后面的马车里,快去看看。”

“有劳顾大夫。”两人朝顾若离行了礼,迫不及待的去后面的马车里去接自己的家人,两家人各自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

张丙中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顾若离却是朝白世英看去,她穿着一件淡蓝的潞绸褙子,比去年瘦了一些,人看去没什么精神,可却又添了一份冷清,顾若离遂笑了起来:“白姐姐!”

“高了。”白世英走来,打量着伸着手,顾若离也望着她,白世英挑眉道,“也长大了。”

顾若离就笑了起来,问道:“这一年你可好,我怎么瞧着瘦了一点。”

“是吗。可能是前些日子太热了,没什么胃口的缘故吧。”白世英目光动了动,含笑道,“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快回家去歇着,想必你娘肯定也惦记着你。”

顾若离点头,牵着白世英的手回头去看方本超还有刘大夫两家人,笑着道:“东西多,就直接将车赶去家里,你们都安顿好了再来,今儿要是没有急症,大家都回去歇一歇吧。”

他们有几年没有团聚了,顾若离说了方本超和刘大夫也不推辞,笑着道:“那我们今日就厚颜歇上一日,明日再来点卯。”

“对了。”顾若离看着从车里下来的岑琛,和两位大夫道,“这位是岑大夫,和我从庆阳来的!”又和岑琛介绍了二位大夫和张丙中。

岑琛认识方本超,笑着道:“早年我们在延州见过一面,方大夫可记得了?”

“记得,记得。”方本超笑着道,“那时你随你师父,我跟着我师父…一晃也有几十年了吧。”

两人哈哈一笑。

“先随我们回家去。”方本超道,“咱们来日方长,明日一早我们再陪你来同安堂。”

岑琛知道顾若离一回来肯定还有许多事,便笑着道:“好,那就叨扰二位了。”这边张丙中笑着道,“岑大夫,晚上我陪你,以后也不是我一人落单了!”

岑大夫就笑着抱拳,道:“张大夫!”

“等我下,我挂了牌子,也和你们一起回去。”张丙中回去将同安堂的门关上,上头挂了个歇业一日的牌子,便和顾若离告辞,一行人驾车回了家去。

一时安静下来,周铮过来和顾若离道别,她笑着道:“改日我做东,请周大人还有先生喝酒。”

“好!”周铮也不客气,翻身上马,扫了眼欢颜快马而去。

顾若离忙和廖掌柜打了招呼,让欢颜将她带回来的特产给廖掌柜,笑着道:“今日急着回家,等再来医馆,我们好好吃一杯。”

“好!”廖掌柜笑着道,“县主要办及笄礼了吧,前几天可就听说了。”

所以她才会大大方方的说喝一杯,不管怎么样,她在这里已是成年人了。

“还不知道,此事约莫是我娘做主。”顾若离含笑道,“有劳廖掌柜关心了。”

廖掌柜笑着摆手,拉着自己家的孩子站在门口望着她。

“我们走走吧。”顾若离和他们一家子打了招呼,和白世英一起往回走,又回头吩咐欢颜和雪盏,“先将车赶回去,把东西卸下来,我一会儿就到。”

两个人应是,跟着车先回了建安伯府。

“我一直想问你。”白世英道,“你写信来问我消炎的药,我却是不知道。是用在你的缝合术上吗。”

顾若离点头,回道:“也不单是缝合术,往后不管身体哪里有炎症都是管用的,清热消炎的功效。”

“原来是这样。我帮你翻翻书吧。这药我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按你这么说,若是能制出来,将来再有外伤的病,确实要好上许多。”白世英也不禁认真起来,“等过两日你得了空去我哪里,我们一起找找,不同的药都可以试试。”

顾若离点头,道:“我先将我娘那边说好了,我和七爷的事她知道了,此番回去肯定是一通训斥。”她叹了口气,站在家门口想到方朝阳也不敢进门,“你等我两日。”

白世英就笑了起来,望着她道:“半年都等了,何况这几日呢,你尽管忙你的。”

“好!”顾若离说着,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石棉巷,白世英忽然道,“你后来见过霍小哥吗。”

顾若离摇头,想起雷武来:“你见过他吗?”

“我帮你去他家打听过,我记得你说过,同安堂开业时,她的妹妹曾在这里治过病的。”白世英凝眉道,“只是他家的人说,他去年四月走后,也没有再回家去,音讯全无,他们家人也正四处找他。”

原来雷武也没有回来。

他会和霍繁篓一起走了吗?若是真的在一起,至少霍繁篓身边也有个人作伴。

不过,当时雷武并没有提起霍繁篓,以雷武的性子不至于撒谎…难道是霍繁篓交代他不说的?

顾若离想不通,心思转了许久也没有答案。

“太医院今年新进了十二名太医,各有所长。”白世英道,“会审时听说连圣上都去了,当场点了一位裘大夫做了副院正。”

居然一进太医院就做了院正?顾若离惊讶道:“圣上钦点?此人擅内科还是外科?”

“似乎都很好。”白世英道,“还有几位大夫你知道的,延州的杨大夫,凤阳韩大夫都受邀请挂职了太医院。”

顾若离不解道:“都是圣上亲自邀约的吗。”

“似乎是这样。”白世英觉得圣上是上一次生病后有些草木皆兵了,所以将大周所有好的大夫都召集在太医院,“你既回来了,过些日子应该就能见到。”

顾若离觉得有些奇怪,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也不会进太医院,所以那里面有多少人和她并无关系。

更何况,杨文治来了京城她很高兴,等过几日就去拜访他。

“那我回去了。”顾若离看了一下时间,她一回来就逗留在外面,一会儿方朝阳见着她肯定会不高兴,白世英应了一声,“回去可别和你娘闹,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为了你好。”

顾若离应是,一个人往建安伯府走。

一年多没有回来,两边的铺子已有些不同,有的去了又添了新的,她走的不急不快,等到巷子口还真是有点紧张起来。

“县主回来,县主回来了。”不等她反应,守在门口的婆子已经迎了出来,随即她就看到李妈妈和秋香出了门,李妈妈眼眶一红,道,“我的县主,您可算回来了。”

“妈妈!”顾若离走过来,李妈妈和秋香行了礼,她打量着顾若离,凝眉道,“瘦了,还黑了一些,一会儿郡主瞧着可要心疼了。”

方朝阳哪会心疼,只会嫌弃她变的难看了吧。

“快进去,快进去。”李妈妈扶着顾若离一路进了侧门,府中和她走时并没有不同,路过外院时,她看到崔岩的身影在窗后一闪而过,她笑了笑进了垂花门,门边的菊花清香阵阵,她一路进了内院远远的就看到了正院前翘首望着她的几个丫头。

看见她,大家一下子围了过来,纷纷和她行礼,顾若离笑着道:“一会儿去雪盏那边领些零嘴吃,每个人都有份。”

“谢谢县主。”众人七嘴八舌的簇拥着顾若离进了正院,她站在暖阁门口理了理衣服,李妈妈指了指,压着声音道,“郡主在里面,等了您一天了。”

顾若离应是上了台阶,秋香给她掀起了帘子。

她打眼就看到了一身朱红褙子,明艳照人的方朝阳,就端着茶坐在炕上,见着她眼睛一眯,沉了脸。

顾若离咳嗽了一声,走过去和方朝阳行了礼:“娘!”

“你瞧瞧你的样子。”方朝阳将茶盅放下来,指着她的脸又指着她的打扮,处处不满意,“谁给你穿的衣衫这样土气,你自己都不知道吗,难看死了。”又道,“还有这脸,我不是让你抹香脂的吗,给你送了两瓶,你用了没有。”

那两瓶香脂她还真是忘记用了。顾若离看着她笑。

“还有脸笑。”顾若离皱着眉道,“你看你这点出息,在乡下地方也能呆得住,你怎么不去开荒种田去,还好意思回来见我。”

李妈妈在外头听的急死了,几次想进去,却还是忍住了。

“娘!”顾若离走过去,牵着方朝阳的袖子看着她,“您少说两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方朝阳就点着她的额头:“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我是你娘吗。我看你有主意的很。”方朝阳说着,瞪着她,就听顾若离又喊了一声,“娘!”

“娘,娘!”方朝阳重复着,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推着她,“去去,把手脸洗洗,脏死了,蹭的我一身的灰。”

顾若离不管,扑在她身上抱着她,笑着道:“就用您的衣服给我擦擦好了,明儿我亲自给您洗。”

“没个样儿。”方朝阳撇过脸去飞快的擦了眼泪,好一会儿推开顾若离,对外头道,“都是死人吗,也不知道给县主倒茶进来。”

李妈妈觉得委屈,您方才骂的那么舒畅,她们哪里敢进去。

不过,县主在外头一年,回来后还真是不一样了,知道和郡主撒娇了。

郡主向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心里不知多想,可嘴上就偏偏捡着难听的话说,她擦着眼泪应了一声,接了秋香泡来的茶进了门:“是县主最爱喝的云雾,郡主特意给您留的新茶。”

顾若离端着茶闻了闻,笑着和方朝阳道:“谢谢娘!”

方朝阳白了她一眼。

李妈妈退了出去,母女两人对面而坐,方朝阳问道:“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顾若离道,“陈伯帮我守着宅子,医馆里是顾掌柜还有毛大夫守着的,我想等过两年再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