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随方朝阳来的,可这回他愿意举家跟着方朝阳走,卖身契崔岩还给他了。

车子出了门,崔婧容从后院跑了出来,站在人去楼空的正院门口,一下子红了眼睛,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声的落着泪。

“大小姐。”一个小丫头去扶她,“您别哭了,一会儿二夫人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崔婧容推开那个丫头:“你走开。”她跪坐在地上。

小丫头就缩着手站在一边不敢再去扶她。

娇兰被二夫人发卖了,只因为她的名字和顾若离的小名重了个字…所有熟悉的人,对她好的人都走了。

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

暗无天日。

崔婧容无力的哭着,远处的抄手游廊上,崔婧文静静看着,想起那天在崔婧容的院子里,崔婧容说他们姐妹将来有一天会分开,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她说这话很正常,因为她定了亲事,可是崔婧容说就有些不正常。

原来,她的病好了啊,她想着成亲,所以才会有姐妹分开这样的想法。

顾若离可真有能耐。

崔婧文笑了笑,转身回了后院,她没有带丫头一人静悄悄的走在昏昏暗暗的抄手游廊上,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颜显昨天来找她了,告诉她,不管她家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娶定她了。

让她安安心心的待嫁,将来一定会对她好。

她看着颜显一瘸一拐的背影,又想到了赵勋的样子,笑了笑…

“二小姐。”菊容迎了过来行礼道,“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崔婧文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好!”便去了二夫人的院子里。

院子里很沉闷,压着人心里慌慌的,崔婧文脚步轻快的进了房里,崔延孝正亲自给二夫人喂药,见着她柔声道:“文儿来了。”

“二叔,二婶。”崔婧文在床头坐下来望着二夫人,二夫人整个脸都抹着药,被白色的棉布裹着,只露出红肿的嘴巴和一只眼睛,红红的如同灯笼似的有些吓人。

她想起来二夫人年轻时的样子,虽比不上方朝阳,可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谁能想到,如今对面躺着的人是二夫人。

“文儿。”二夫人握了崔婧文的手,声音呼哧呼哧的听不清楚,所以她说了长长的一通,她一句没听懂,却是笑着道,“您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夫人目光就顿了顿,望着她没有再说话。

“她走了,家里亲自清净了。”崔婧文柔声道,“等您养好身子,家里的事还要您主持。”

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点了点头。

崔婧文又坐了一会儿起身,二夫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气的拂开崔延孝递过来的碗,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崔延孝叹气:“你睡会儿,别气着身子了。”

“滚!”二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呼呼的喘着气,闭上眼睛不再看崔延孝。

崔延孝让人收拾了地上,自己也出了门去。

“让郎哥儿来见我。”二夫人呜呜的和菊容说着,菊容给她掖了掖被子,尴尬的道,“二少爷他…他去同窗家了,这会儿不在家里。”

二少爷也真是,二夫人病着他还有心思去玩。

二夫人丢了枕头,绝望的靠在床头。

顾若离到了羊皮巷,母女两人一下车,方朝阳就高兴的指着外院中的那颗不知名的树,道:“满京城只有这一棵,虽不知道名字,但是很好看。”

“好看吗。”顾若离打量着那棵种在花圃里,被照顾的很好的树,长的很粗壮树叶也很茂密,只是她也不认识是什么树。

方朝阳很高兴,这个宅子当年她晚了一步,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她手中:“一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

顾若离跟着她进去,随即就楞住。

院子不大,估摸着三进的大小,过了垂花门就是一个太湖石垒的假山,山底是不大的池塘,里面养着锦鲤,游动着鲜亮的颜色生动有趣,而更加生动有趣的,却不是这几尾锦鲤,而是整个院子的颜色,墙被竖着刷成了彩色,就连正院垂着的帘子也是喜庆艳丽的。

嵌在墙上的玻璃窗,贴着一层彩纸,她能想象等明日太阳升起时屋子里会是怎样的光景。

“怎么样?”方朝阳含笑道,“住在这里,便让觉得高兴。”

是高兴,这么多颜色落在一起,确实不但能让人高兴,还会眼花缭乱。

和她想到的欧式建筑完全不同,所谓的设计,只是体现在这些颜色上让人眼前一亮。

“这颜色真好看啊。”欢颜高兴的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墙刷成这样。”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站在垂花门前,望着眼前的情景的发呆。

“瞧你们没见识的样子。”方朝阳白了众人一眼,“走吧。”

浩浩荡荡的,众人一起去了正院,方朝阳的东西早早就送了过来,暖阁里摆设一应按照她的喜好装点好了,她坐在炕上舒服满意的道:“明儿去订席面回来,我们自己庆祝乔迁之喜。”

几个丫头都高兴起来,欢欣鼓舞的讨论着她们会住在哪里,李妈妈不耐,笑道:“房间都安顿好了,让秋香带你们去。”

“是!”跟着来的丫头,只是顾若离和方朝阳身边的几位,统共十二个人,并着婆子六个还有崔安一家子,李妈妈一家子,倒是很热闹。

婆子烧了水泡好茶,顾若离和方朝阳并肩坐着喝茶,丫头们去忙着收拾,顾若离转头望着方朝阳,道:“要不要我陪您喝一杯?”

“怎么,你以为我要借酒浇愁?”方朝阳不屑道,“当年我离开庆阳时都不曾借酒浇愁,今日还需要?!”

顾若离失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方朝阳心高气傲,此刻的她却应该是心灰意冷吧。

她答应嫁给崔延庭,不管她当时是如何想的,但这些想法中一定有着喜欢。

可是,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别胡思乱想了。”方朝阳想起什么,望着顾若离道,“赞者,你还有人选吗。”

顾若离点头,回道:“我请白姐姐吧,您觉得行不行。”

“随你!”方朝阳道,“只要你高兴,就是不办笄礼都成。”要办,估摸着也很冷清,这么多年她是没有走过亲戚,想请人来观礼,她不愿意别人也不愿意。

晚上,顾若离躺在新家的床上,第一次失眠!

等早上,太阳升起时,房间里果然跟装在万花筒似的五彩缤纷的,顾若离睁开眼睛望着那扇窗户失笑,喊着欢颜:“一会儿换个窗帘,厚实一点的。”

“您不喜欢啊。”欢颜将帐子挂起来,笑道,“奴婢瞧着可真鲜亮,真好看。”

顾若离无话可说,起身穿了衣裳去了后院,是个花园搭着篱笆墙,不过里面长了些杂草出来,这会儿已经枯黄萎靡的耷拉在地上。

她随意走了一圈,和方朝阳一起吃过早饭:“我去医馆了,今儿还要去永城伯府一趟,邵氏的额头线可以拆了。”

“去吧。”方朝阳也放了碗,“我今儿去宫中,顺便谢恩。”

顾若离嗯了一声出了门又停下来和方朝阳叮嘱道:“圣上对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您说话时态度好一些。”

方朝阳摆着手:“走吧,走吧。我又不是孩子,用得着你来叮嘱。”

顾若离笑着去医馆取了东西,和岑琛一起去了永城伯府,守门的婆子见着她就笑着迎过来行礼,道:“县主,奴婢引你去六房。”说着走在了侧面,顾若离颔首进了齐六爷的院子。

两个姑娘在院子里玩,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灰白的小小的京巴,见着生人就仗着势的对他们叫着,两个姑娘一个吃力的拉着绳子,一个扑在狗的身上咯咯的笑着,口齿不清的喊着:“婉儿不准叫,你会吵到我娘的。”

婉儿?顾若离眉梢一挑,就看到三夫人从里头走了出来,笑道:“三爷的朋友送的,我留在家里嫌闹腾,就送来给两个孩子玩。”三夫人走过来牵了顾若离的手,“你要喜欢就送你们新宅子里去,做个看门狗也不错。”

他们夫妻知道昨晚方朝阳要搬走,所以特意避开没有回去,想要以后还能当亲戚走,他们就不愿意做建安伯府的人,送和离的方朝阳出门。

“就留在这里吧,我瞧她们很喜欢。”孩子都很喜欢小动物,顾若离笑着道,“也有个伴儿。”

三夫人点着头和顾若离一起进了卧室,邵氏的药吃了六副,破伤风已经快要痊愈了,只是产后忧郁症还颇有些严重,听到脚步声她转眸过来望着顾若离,扯了扯嘴角:“县主来了。”

“舅母!”顾若离坐在床边,笑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邵氏摇摇头。

“那我给你拆线。”顾若离拿了器具出来摆在床头的杌子上,“有些疼,您忍一忍。”

“无所谓。”邵氏道,“有劳县主了,我这一病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顾若离笑着和她说着话,手脚麻利的将线拆了下来。

“给您看看。”顾若离拿了镜子来给邵氏,“可能会留个疤,不过好在很小,您用发帘遮一下。”

邵氏摸了摸额头没有说话,望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笑了笑道:“没事,我这么大年纪了,是美是丑都无所谓了。”

“你要是年纪也大,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怎么活。”三夫人笑着接了镜子,道,“你很年轻,而且还很漂亮。”

邵氏笑笑,望着三夫人道:“那天我说话重了点,对不起。”

那天她说三夫人不能生,当时的情绪她无法控制,可是说了什么话她却记得。

“你没事就好。”三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要管外人怎么说,只要你自己过的好就行了,生三个女儿还是四个儿子有什么分别呢。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都还好好活着,你有什么理由去寻死。”

邵氏抿着唇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顾若离和三夫人一起出了卧室,她低声和三夫人道:“让舅舅多陪陪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一回他也吃了亏,知道好赖了。”三夫人说完,正好齐六爷从院门口进来,她笑道,“正说他,他就回来了。”

齐六爷看见了顾若离和岑琛,忙过来行礼:“县主,岑大夫!”

顾若离回了礼。

“我正打算去隔壁,一问婆子说您和郡主都出去了。”他说着将手里一个匣子递给顾若离,“这是我送的乔迁礼,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虽说是乔迁可到底是和离,也只有她们母女不在乎,在外人眼中可不是好事,齐六爷却不避讳上门去送礼,顾若离笑着收了,道:“多谢!”

“往后我们住的近,县主有事只管吩咐,别的事我不会,可这生意上跑腿打杂的事我还是可以做的好。”齐六爷很不好意思,当时若听了顾若离的,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他还怪人家,实在是被狗屎糊了眼,“只要县主不怪我,让我做什么都成。”

“往后有事,我一定来叨扰。”顾若离客气的道,“您往后还要多陪陪舅母,她身边缺不得人。至于身体,等她好了再说吧,也不急着这一年半载。”

顾若离告辞出去,崔延福也从外面进来,见着顾若离也笑着递给他一个卷轴:“是徐熙之的画,我知道郡主喜欢,你拿回去送给她,就当…就当贺礼吧。”

顾若离笑着接在手里,正要说话,就看到齐夫人身边的婆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行了礼,道:“县主!”

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们夫人说,问郡主和您明儿可有空,来家里吃饭。往后都是邻居,理应走动走动。”婆子说着递了请柬过来,顾若离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笑道,“我回去和我娘商量,多谢夫人邀约。”

婆子笑着说不敢行了礼退了下去。

顾若离拿着请柬,三夫人就扶了她的手,和顾若离一起出了侧门,站在巷子里,她低声道:“…这是我娘家,我不应说什么,只是你和郡主若不想来就不来,免得遭了人算计。”这个家里人心太乱,她早就看透了。

顾若离笑着点头,那个大黄她没有问二夫人,问了想必她也不会说…但是,就凭二夫人的手段,她的人能进齐六爷的厨房吗。

这事她不好插手,但想必三夫人心里应该很清楚。

大家息事宁人不说也不闹,不过是没有证据更闹不开罢了。

“我先走了。”顾若离和岑琛一起往同安堂去,白世英笑立在门口,顾若离迎了过去,“正打算去找你的。”

白世英挑眉道:“怎么了。”

“我过几日就要办笄礼。”顾若离笑着道,“想请你做赞者,你可得空?”

白世英目光就动了动,随即打趣道:“我这身份,不合适吧。”她梳的一直是妇人髻,但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成亲了,还是丧夫守寡。

“这有什么。”顾若离道,“可是定了啊,八月二十八,你记得去羊皮巷,第一家就是我们家。”

白世英笑着应是,和她一起去了后院,轻声问道:“听说郡主将崔伯爷休了?”如今京中都传遍了,方朝阳休了崔延庭。

不过,这是要是别的女子做,大家会觉得是笑话,可放在方朝阳身上,众人猜测的只是人家夫妻间的秘辛事,对方朝阳一个女子休了丈夫,竟丝毫没有惊讶。

“嗯。昨天我们搬到了养皮巷,往后就住在那边。”顾若离笑道,“你得空就去我们家玩,我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白世英笑着点头:“郡主真有魄力。”

晚上回去,顾若离说气齐夫人请她们过去做客的事,方朝阳果然一口拒绝了:“邻居多的是,就她们事情多。”又和李妈妈道,“…给她回话,就说我们孤儿寡母的不方便出去走动,免得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您啊,李妈妈笑着点头。

“笄礼的事,皇后娘娘让你去宫中办,至于有司和司仪她来帮你找。”方朝阳松了口气,“也好,我正愁着怎么办呢,现在不用烦神了。”

顾若离愕然,说起白世英:“我今天和她说了。”

“那就一起去,多大的事。”方朝阳无所谓,“彩衣等一应的东西皇后娘娘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只管进宫就好了。”

顾若离只得点头,等到了八月二十七那日,她几乎才睡着就被欢颜推醒,迷迷糊糊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欢颜笑着道,“您要起来沐浴更衣,还要去宫里,许多事要准备呢。”

顾若离被欢颜和雪盏拉着沐浴梳头推上了马车,去了宫中。

更完了发现少了这个点数少了四百字,o(╯□╰)o…后面的章节补给你们。啵一个~

关于团购,来加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37 喜事

太后一向不喜繁琐的宫装,但凡无事时,她皆是舒适的褙子配着一条裙子,今儿特意换了一件烟色的革丝宫装,梳着圆髻戴着一顶茶色的抹额,发髻上别着一只蓝宝色的九尾凤钗。

看上去喜气洋洋。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却是不见半分笑意,不悦的望着荣王妃,凝眉道:“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远山的事你是半点不想过问了?!”

荣王妃一怔,飞快的打量了一眼太后,随即道:“母后,您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平日太后也不过问,怎么今天突然就提到了这件事。

“哀家问你,远山的婚事你问了吗。”太后语气很硬,冲的荣王妃下了不了台,“他和娇娇的事,我都听了好些遍,你去问过他一句吗。”

荣王妃心里头飞快的转了转,脸上顿时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我当您说的什么事,还以为那孩子又遇到难事了。”她说着一顿,道,“他的事我到是想管,可是他不肯啊,您也知道,从他十一二岁开始,就不和我好好说话了。不但是我,就是他老子和哥哥他也一律不搭理的,我根本管不了。”

说着,委屈的红了眼眶:“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哪能不想管不想问呢。”

“行了。”太后咯噔一声放了茶盅,“你不用在我跟前演的母慈子孝,你的心就是太偏了。我看,你眼里也只有正卿这一个儿子!”

荣王的脸色一变,尴尬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委屈的辩解道:“母后,您可真是冤枉我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摆断,道,“这件事你不管,那就哀家替你管吧。今日正好娇娇笄礼,也正好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事说一声。”

前两日方朝阳进宫里来,她听着口气似乎有些改观,尤其是赵勋找顾若离的态度…

方朝阳看在眼里,态度就软了一些。

这世上,有的男人花言巧语,只说不做,有的男人却是笨嘴拙舌,只做不说,方朝阳是过来人,多少心里都有点数。

听说那间别院她住的好的很,那可是她想了好些年的宅子,如今由赵勋做了个人情送给她了。

她心里还不知多满意呢。

“您管我放心。”荣王妃见太后的脸色好了一点,就笑着坐了过去,挨着太后道,“要说娇娇,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又有本事性子又好,身份配远山也没的说。远山那孩子看人还是很准的,挑媳妇的眼光也是没话说。”

太后就扫了荣王妃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死心了?不打算给她说个媳妇了?”

“母后。”荣王妃就笑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这不是不一样嘛。”

太后就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别惹他就成了,他现在性子好多了,也不动不动就打杀。你让他安安心心成亲,有娇娇绑着他还能更好点。将来指不定还能认你这个做娘的。”

荣王妃点头应是,又红了眼眶:“说起来,我和他可能真是算命的说的,八字犯冲。”

“说什么胡话。”太后道,“小的时候八字犯冲了,这会儿也犯冲,你别整天神神叨叨的?寒了他的心。”

荣王妃点头应是:“我现在是不想这些了。唯一想的,就是他们成亲后能住去家里,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过安生日子。这也没分家,实在是让人笑话,您说是不是。”

太后见她这样也生了几分怜惜,道:“这事我得了机会和娇娇说一说,她点头了远山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荣王妃目光一寒,随即就笑着点头应是:“行,都由母后做主。”说着,让人拿了个锦盒来,“这是我一会儿送娇娇的礼,您过目看看合适不合适。”

锦盒打开,里头是匹冰蚕丝的料子,这样的布料宫里倒是有几匹,可是放在外头却是千金都难求的,寻常人便是有也不过是块帕子大小罢了,她一拿却是一匹。

这礼送的很华贵。

“不错。”太后微微颔首,“送礼的事情上,哀家还是知道你的,从来不会瑟缩。”

荣王妃掩面而笑:“这还是筱恩捎来给念茹的,被我拿来做人情了。”她说的筱恩,是梅念茹的姑母。

“不能亏了茹儿,一会儿哀家给她补个好东西。”太后说着有些乏了,荣王妃就笑着道,“我出去瞧瞧,这会儿朝阳和娇娇也该到了。”

太后摆了摆手,人就有些困顿的靠在了拔步床上。

荣王妃径直去了凤梧宫,今天顾若离的笄礼由太后皇后主持,所以就设在了凤梧宫…

她到时,凤梧宫里已经布置好了,铺着蒲团放了观礼席,樊氏正笑盈盈的让人将顾若离的彩衣捧进去,她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可有什么事叫我做的。”

“也没什么事,你就坐着观礼好了。”樊氏掩面一笑,道,“念茹来了没有,她今儿可是司仪。”

荣王妃点着头,笑道:“已经在路上了,出门的时候还问我今儿穿什么衣裳好看,那孩子也是实诚,足足换了好几套,不是艳了就是素了,真是恨不得立刻按着她的意思再做一套才好。”

樊氏很满意,她喜欢顾若离人人都晓得,就连笄礼也是抢了方朝阳的事,安排在凤梧宫中,所以荣王妃这么一说,她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明亮了几分。

“难为她了。”樊氏说着,就看见方朝阳从里间出来了,便拍了拍荣王妃的手,和方朝阳道,“你正好闲着,亲自去请母后来。”

方朝阳落得清闲,便点头应道:“行,我去请。”话落,就带着丫头去了坤宁宫。

“娘娘。”金福顺笑眯眯的端了个托盘来,上头搭了个红绸,“这是赵将军送来的礼,您瞧瞧。”

樊氏微怔,没明白要送给顾若离的礼怎么到她这里来了,便掀开了红绸,随即笑了起来,金福顺也跟着笑:“将军特意嘱咐送您这里来。”

“行。本宫知道了。”皇后让人接了笑着摇头,也难得赵勋这么个粗心的大男人,居然送了个梳子来。

笄礼上是要用梳子,可男子送女子梳子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也亏得他想的出来。

荣王妃看着那枚玉梳愣一愣,没想到赵勋那样的人也能有心思送女子梳子的这一天。

“县主。”欢颜东看看西看看,从外面兴冲冲进了内殿,挨着顾若离的耳边低声道,“将军送了把梳子来。”

顾若离本来没觉得什么,当年她大姐和二姐办笄礼时她还做的赞者了,可是一到凤梧宫后,看见大家都为了她忙的脚不沾地,听说皇后还请了好些人观礼,她便也有些紧张起来,所以听到欢颜说赵勋时便道:“他人来了吗。”

这个时候,她就想和赵勋说说话,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没有,就只是将礼送来了。”欢颜笑的一脸暧昧,“是个梳子呢。”

顾若离就敲了她的头,无奈的道:“送梳子就梳子,你至于笑成这样吗,快出去问问白姐姐来了没有。”梳子不就是定情的嘛,她和赵勋都谈了这么久恋爱了,还值得她露出这么暧昧的笑来。

欢颜就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顾若离托着下颌坐在桌前发呆,坐了好一会儿,雪盏领着白世英进来,难得看见她穿了一件桃粉的褙子,梳了垂柳髻,人显得清清冷冷的,别有韵致:“白姐姐。”

“第一次进宫。”白世英不急不慢的走过来,含笑在她对面坐稳,“托了你的福,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到宫里来。”

顾若离就牵着她的手,低声道:“我也没有想到,只当在家里请几位认识的朋友观礼就好了,不成想皇后娘娘说我娘认识的人太少,就由她来主持。”说着顿了顿,又道,“这样一弄倒显得我身份有些寒碜了。”

白世英知道她在打趣让自己自然一些,所以就笑着接了话,道:“你若身份寒碜,如我这般就不该出门了。”

外面陆陆续续人都到了,能听到各类打招呼的声音,顾若离正襟危坐,白世英就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别紧张,今儿你是主角,谁都不能为难你。”

顾若离颔首应是。

“准备好了吗?”方朝阳从外头进来,见顾若离还穿着中衣,便道,“快把彩衣换上。”

白世英起身朝方朝阳行了礼,方朝阳打量着白世英,问道:“你姓白?”

“是!”白世英应是,方朝阳就点了点头,问道,“湖广白氏的?”

顾若离闻言也是一愣,想要告诉方朝阳不要问这话,白世英好像很不愿意说自己的私事,可不等她说,白世英已经垂着眼帘淡淡的回道:“是!”

“生的还不错。”方朝阳点了点头,就不再看白世英,对顾若离道,“赶紧换衣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马上吉时就要到了。”

真的是湖广白氏的人?难怪她的药制的这么好,且手法也很与众不同。

顾若离飞快的拍了拍白世英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娘的脾气不大好相处,你千万别介意。”

“不会。”白世英朝她笑笑,过去和欢颜雪盏一起帮她换上了彩衣。

太后做的主宾,皇后和方朝阳则是坐在一起当了主人,有司顾若离不认识,是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梳着双螺髻浓眉大眼和方朝阳也有几分神似。

梅念茹穿着件芙蓉面的革丝妆花缎褙子,笑盈盈的看着来客,唱了开场的礼,顾若离便被白世英扶着出了内殿…

和方朝阳,皇后以及太后行了礼,顾若离面东南席地而坐,先加了罗帕,梅念茹又唱了礼,白世英服侍她换了中衣和襦裙再出来拜,添了曲裾深衣,再拜…

则换上正式的大袖长裙礼服。

接下来则是梳头,顾若离看着那枚梳子不由失笑,是白玉做的非常的精致,缓缓的落在她的头发上,让她想起赵勋的手。

挽发后太后插了发钗。

梅念茹引着她拜了,礼便成了。

众人纷纷过来道贺,方朝阳坐着没动,倒是樊氏牵着顾若离一一和众人打招呼,她就看到方才给她做有司的姑娘去了方夫人身边,她忽然想起来,上次方夫人说家中有位表妹和她年纪一般大。

“恭喜县主。”有人走了过来,顾若离忙行了礼,笑道,“杨夫人!”是杨文雍的夫人。

杨夫人打量了顾若离一眼,笑容淡淡的说不上亲近,笑道:“常听大伯提到你,你得空去家中坐坐。”

这话说的太客气了,她要是去也定然是去找杨文治,去杨府里难免有些尴尬,毕竟中间还有方朝阳和崔延庭的关系。

“是!”顾若离应是,恭恭敬敬的,杨夫人就点了头去一边去颜夫人说着话,颜夫人笑着道,“婚事的事您尽管放心,都已经备好了,到时候只管让她出门就好了。”又道,“说起来,我还真是盼着她早点过门,她那么乖巧又懂事,往后我也能当个甩手掌柜,好好养老了。”

“她年纪小就没了娘,少不得您多关照。”杨夫人含笑道,“若是有什么不妥,你尽管打骂,就当自己孩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