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药丸。”白世英递了一个匣子给她,“一日三粒,若有效,三粒后人就会无事了。”

顾若离激动的接过匣子来,打开闻了闻,便有龙葵的香味扑入鼻中,她朝二人行大礼:“多谢二位出手相救,顾若离感激不尽!”她是真的感谢,这一次方朝阳的毒她几乎将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她甚至和岑琛一起讨论过,是不是能进行剖腹的手术,将被毒性感染的肠道截掉,可是现在的医疗条件,她还是不敢动手。所以犹豫着,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一次的广东之行。

“娇娇!”白世英道,“你我就不要客气了。要是感谢的话,就谢白先生吧,萍水相逢他能做到这些,应该感谢。”

白徵就淡淡的望着白世英,唇角冷冷的勾了勾,道:“郡主能解了此毒,也了了白某的一块心病,做这些白某心甘情愿。”顿了顿,“至于道谢,先等解毒了以后再说吧。”

这两个人,似乎出去了一趟关系比以前更加微妙了,都是姓白亦是同族,何以这么水火不容。

而且,白世英的个性并不是嫉恶如仇的,怎么独独对白徵如此。

顾若离心里存着疑问,尴尬的道:“我先去给我娘吃药,饭菜和热水已经备好了,二位先去梳洗用膳。”又看着白徵,“白先生若不嫌弃,今晚就在家里落脚吧,外院有客房,方便的很。”

白徵看了一眼白世英,回道:“那就打扰县主了。”

白世英牵着顾若离进了内院,白徵由崔安引着去了外院。

“辛苦你了。”方朝阳歪在床上,样子当然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是过了将近二十天后她还活着,已经就是奇迹,白世英情不自禁的号脉,回头看着顾若离道,“这大概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我要能做到,也就不用你们走着一趟了。”顾若离叹气,又开了匣子,“娘,您先将药吃了,下半夜我再喊您起来吃一颗,白先生说他有八分的把握此药能解毒。”

“好。”方朝阳接了药吃了,沉声道,“看来,我能不能活,成败也就在此了。”

顾若离和白世英心里都是忐忑的,可被她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轻松了几分,白世英笑道:“您有娇娇,就算没有这药您也一定会痊愈。”

“托你们几个人的福。”方朝阳鲜少会表露出喜欢谁,但是对白世英她确实存着几分喜欢,“此情我方朝阳记在心里了,若不死,将来必报!”

白世英笑着点头:“是,那我们等着郡主的恩赏。”

晚上顾若离和白世英歇在一个房里,她擦着头发望着顾若离问道:“毒查出来是谁下的了吗。”

“是崔府二小姐。”顾若离侧躺在床上望着白世英,白世英闻言微讶,“不是二夫人吗?”

顾若离摇头,回道:“我们一开始也觉得是二夫人,后来我请吴先生去查,得知了金项圈在福建的事…”她道,“还有在二夫人房中找到的香囊,线索全部指向二夫人。我反而觉得可疑。”

白世英颔首:“两年前的事查的那么顺利。”确实奇怪。

“后来我想起来,两年前崔二小姐曾送过我和我娘几方帕子,那帕子我娘就一直丢在暖阁里没有理会。而那几日崔二小姐无事就来我娘房里服侍她,轰赶不走,年前李妈妈找到了那几方帕子,没有想到就一直在我娘的箱笼里,而帕子熏的确实是龙涎香。”

李妈妈说,当时送来时闻着是桂花香,这会儿却半点闻不到桂花香味,全是龙涎香的气味。

是因为,两年后桂花香散了,可龙涎香依旧经久不散。

白世英暗暗惊叹,这位崔二小姐好深的心机,投了毒却等了两年,两年后她已经出嫁,不但难找当时的证据,就是想要收拾她也不再像她做姑娘时那么容易。

未嫁的崔婧文势单力薄,无人庇佑,且还要战战兢兢的顾念着名声。

嫁人后的崔婧文多了宜春侯府这道铜墙铁壁,她脱胎换骨就不再是建安伯府的二小姐,而是颜大奶奶了。

“你打算怎么做。”白世英坐在了床边,顾若离也翻身起来抱腿看着她,淡淡的道,“她做了什么,我就还她什么!”

白世英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

两个人说了半夜的话,各自歇了,第二日天没亮又一起去看方朝阳,李妈妈小声道:“夜里没有醒,这么久以来睡的最实的一次。”

顾若离和白世英对视一眼,进了卧室,就看到方朝阳安安静静的躺着,呼吸轻轻浅浅,确实睡的很踏实,两人又退了出来顾若离高兴的道:“看样子是药效起作用了。”

白世英点点头,两人兴奋的就在卧室外头拢着手来回的走着,李妈妈笑着道:“快去暖阁里坐着,一会儿郡主醒了奴婢去喊你们。”

两个人又去暖阁里说了会话,竟不知不觉都倒在炕上睡着了,快午时才醒,顾若离一个激灵坐起来径直去了卧室,床上没有人她心头一跳喊道:“李妈妈,秋香,我娘呢。”说着掀了帘子跑出来,“娘!”

方朝阳已经好久没有下床了,她发现自己激动的手都在抖。

“找我做什么。”方朝阳由李妈妈扶着站在了卧室门口,虽依旧虚弱脸色不好,但是她真真实实的立在门口,顾若离眼睛一红,道,“您怎么出去了?”

“今儿感觉不错。”方朝阳笑着道,“好久没出来了,想出来走走。”

白世英也从暖阁出来,看见方朝阳立在门口,也走过来福了福,道:“郡主,您感觉怎么样。”

“肚子不疼了。”方朝阳含笑看着她,“好似整个人轻了许多,你带回来的药可比娇娇这两日给我吃的管用多了。”

白世英掩面笑了起来。

“我累了,扶我进去吧。”方朝阳说完,顾若离忙上来扶着她进房,安置好她便迫不及待的扶脉,脉象上的前后变化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脉搏确实比以前有力许多。

“这里不疼了吗?”顾若离轻轻按着方朝阳的肚子,方朝阳摇头道,“骗你作甚。”

顾若离和白世英对视一眼,两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在床前坐了下来。

“欢颜!”顾若离回头吩咐道,“去请白先生来。”

欢颜应是,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的飞了出去,顾若离放了床上的帐子,过了一刻白徵进了门,问道:“是药起效了?”

“是!”顾若离请道,“您看看。”

白徵上前来扶脉,微微颔首道:“和我所料相同,药丸再吃一天,明日的效果会更让你惊讶。”

顾若离起身,认认真真的给白徵行礼:“多谢白先生。”

“不必客气。”白徵看了眼白世英,目光落在顾若离面上,道,“其实这药是白家普通的解毒方子,并无特别一说也根本解不了郡主所中的毒,但烈性的毒被你清解后,毒性弱了许多,才得以顺利解了。”

这让顾若离想到了那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话,不由笑了起来,道:“不管怎么样,毒解了就是万幸。”话落,回头和李妈妈道,“妈妈备酒席,今儿我们过年!”

今年这个年他们过的冷冷清清的,该做的没做该置办没置办,连团圆饭都没有吃。

“好勒。”李妈妈摩拳擦掌,“今儿奴婢露两手!”话落,一边走一边喊着闻讯赶来侯在门口的崔安,“告诉大家,今儿咱们补年过。”

崔安指了指卧室,无声的询问了一句,李妈妈高兴的直点头。

“好!”崔安也激动的眼眶微红,“我将年前买的烟火拿出来,咱们放上几个热闹热闹!”

李妈妈点头,府里头所有人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抛开这近一个月的沉闷,一下子鲜活起来。

“帮我将同安堂的人都请到家里来。”顾若离高兴的催着欢颜,“让孙刃去看看吴先生在不在,请他来家里吃饭。”

欢颜应着是。

方朝阳隔着帘子,道:“将我的酒给我留着,等我痊愈了再喝。”

“知道了。”顾若离笑着道,“您的酒给您留着呢。”

晚上,郡主府张灯结彩鞭炮连天,热闹的气氛宛若过年,顾若离让崔安将年前换的铜板包好,给府里每个人都封了个厚实的红包…

“县主。”韩苗苗拉着顾若离,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娘没事了吗。”

顾若离摸摸她的手,点头,韩苗苗松了口气,笑着露出一口小小的白牙,道:“阿弥陀佛。”回头又看着焦氏,“焦姨,明天我们去药王庙还愿。”

“好!”焦氏点头,李妈妈就道,“一起去吧,我也是要去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丙中道:“药王为了咱们可是连年都没有过安生啊。”

“县主。”外院的婆子笑着来了,“宫里来人了。”

顾若离就顺着婆子的视线看去,就看到邱嬷嬷由几个女官簇拥着而来,顾若离迎了过去:“邱嬷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都说郡主府放烟火了。”邱嬷嬷笑着道,“太后娘娘坐不住,催着奴婢来看看郡主是不是好了。”

顾若离扶着她坐下,回道:“药效起了,人虽还是虚的,可毒却解了。”

“阿弥陀佛。”邱嬷嬷笑着站起来,“奴婢去看看郡主,再回去给太后娘娘报喜。”

顾若离陪邱嬷嬷去看了方朝阳,说了一会儿话邱嬷嬷又急匆匆的回了宫里。

连翘在崔婧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手中的茶盅一滑落在地上哐当一声,颜显放了书望着她,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崔婧文含笑摇了摇头,“手没有握紧,掉了。”说着起了身,“我回房去换件衣裳。”

颜显微微颔首,看着崔婧文失魂落魄的出去,便也起身去了外院,颜荣生迎过来,回道:“今晚郡主府张灯结彩,还放了烟火,小人猜测着应该是朝阳郡主痊愈了,静安县主高兴就让人放了烟火。”

颜显没接话,微微颔首,道:“帮我将披风拿来,我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外头冷。”颜荣生劝着,颜显摆了摆手…

主仆二人就出了门,颜显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冷风袭面,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往家赶,还在年节里大家面上都洋溢着喜庆和欢快,独他一人寥落的走着,与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

“世子爷。”颜荣生觉得颜显成亲后远不如以前过的好,所以他对崔婧文很不喜,总觉得她有些阴郁,对颜显也不够体贴,“要不,小人陪您去喝杯酒?”

“也没大喜的事,喝什么酒。”颜显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他身后忽然有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喊他,“释文?你怎么在这里。”

颜显回头去看,就看到一辆普通的马车,帘子掀开露出赵凌笑盈盈略显得的憨厚的脸,他一愣行礼道:“太子爷,您怎么在这里。”

“上来。”赵凌招招手,“带你吃酒去。”

这么晚了除了烟花之地也没什么地方能吃酒的,颜显素来不喜那种地方,便拧了眉摇头,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赵凌道:“不是醉春楼这种地方,而是个私坊,姑娘叫闻音,年前刚刚到京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也生的貌美如花,娇娇弱弱弱风扶柳让人心神荡漾。”

颜显觉得闻音这个名字似曾听过。他顿了顿,就没有推辞,笑道:“好!”上了赵凌的车。

“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不喜那种地方。”赵凌笑眯眯的道,“可前两回随着正卿去了一趟,可真是惊为天人。闻音姑娘只喝酒谈天,兴致来时弹上一曲,感觉格外的奇妙。”

颜显笑着点头,对闻音的兴致并不高,只是问道:“正卿好一些了吗,不是说病了吗。”

“他是心病,年前处处不顺。”赵凌含笑道,“他还说要去庙中素斋三日洗一身晦气。”话落,看着颜显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也闷闷不乐的。”

颜显笑笑,回道:“心里有些闷,倒没有什么。”

“那就去喝酒,我心里也不高兴。”赵凌道,“为了我的婚事,太后和我娘闹的有些僵。我和父皇夹在中间实在难做。这个时候就很羡慕远山,他的事谁都不敢给他做主,反观我,什么主都拿不了。”

“您和他脾气不同。”颜显劝着赵凌就笑着道,“没事,你不用劝我。远山那样的脾气我做不到,所以只有羡慕的份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马车也慢慢停在了一间院子的门外,赵凌掀了帘子随即皱眉,扫兴的道:“已经有人先来了。”话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如珠落盘的琴声。

颜显也跟着去看,随即讶异道:“…恐怕还来了不少人啊。”这巷子里可是停了七八辆车,没想到这位闻音姑娘才来京城,就这么快打开了名气。

“来都来了,一定要见一见人才行。”赵凌跳下了车,就看到平凉伯府的马继,“马老三,你居然也在这里。”

马继嘻嘻笑着,上来行礼,低声道:“太子爷您来,正好坐我们房间。”又和颜显抱了抱拳,“里头三间房可都满了啊。”

“那就挤一挤。”赵凌说着,拉着颜显一起进了院子,琴声未停,笑声更是此起彼伏,在这幽暗的透着一丝迷醉的院子里,让人有种脱离世俗的错觉。

颜显也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身心自在起来。

崔婧文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手握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连翘侯在一边,问道:“要不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崔婧文眯了眯眼睛,道,“她能解了这毒,是她的本事,而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连翘垂着头不敢说话,崔婧文低头看着自己披散下来的头发,冷声道:“那就看看,谁能做到更好!”她说着放了梳子,起身道,“我明天去荣王府,你帮我将衣裳配饰准备好。”

连翘应是,崔婧文上床歇了,到天快亮时她被连翘喊起来:“夫人让您过去。”

“什么时辰了?”崔婧文坐起来,连翘回道,“卯时不到。好像是世子爷吃醉酒回来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崔婧文睡意全无,凝眉道:“他什么时候出去喝酒的?”她完全不知道,颜显也没有和她说。

连翘看了一眼崔婧文,服侍她梳洗换去了正院,院子里乱哄哄的,辛妈妈亲自端着热水进去,见到崔婧文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崔婧文凝眉跟着她进去,就看到颜荣生跪在门边扇着自己的脸,颜夫人则正站在床边:“太医怎么还不来,这流了这么多的血,要伤了元气的。”

她的宝贝儿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醉过,就算出去应酬也素来有克制力,杯酒不沾,今儿居然吃醉还摔成了这样,颜夫人但凡想到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娘!”崔婧文快步过去,就看到颜显酒气熏天的躺在床上,露在外面撸起来的手肘上被割了一道一指多长的血口子,流了很多血,她眉头直蹙,“怎么摔着了。”上去扶了颜显的胳膊,面上露出担心来。

“你怎么照顾他的。”颜夫人看到了崔婧文,顿时火气上来,手比脑子快,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怎么做一个妻子的,丈夫出去喝酒你不知道,回来了你也不派个人迎一迎,他不在你能睡的着吗!”

崔婧文被打的一懵,好半天才回神过来,她忙跪在颜夫人身边,回道:“夫君寻常不出门,我昨晚有些累便先歇了,实在不知道他出去了。”又道,“是媳妇粗心了。”

“你嫌弃我儿是不是。”颜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崔婧文,“你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身上,不要当我没有看见。在我面前装的体贴,背过身就冷着脸,你欺负他脾气好是不是。”

颜显自小身体就是残疾,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心力,才让他的儿子能和常人一样,不自卑不自弃自厌,现在倒好,娶了个丧门星,才嫁过来几个月,就让颜显变成这样。

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居然烂醉如泥的回来。

不怪她,怪谁!

“我没有。”崔婧文垂着头哭着,“娘,您误会我了。”

颜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误会?!时日长着呢,是不是误会我会用眼睛看,不是单听你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她说着,余光看见冯匀来了,便推开了崔婧文,道,“冯太医,快请。”

冯匀检查了伤势,给颜显清洗了伤口,小心的消毒后有些迟疑的看着颜夫人:“您看看,这伤口是要直接上药,还是请同安堂的大夫来给他缝合一下。”

颜夫人一愣,问道:“请静安县主?”同安堂不出诊。再说,静安县主也不会愿意来她们府中吧。

“倒也不一定。”冯匀回道,“同安堂还有位岑大夫也会缝合,您可以试着去请他。”

颜夫人皱眉,这缝合术是静安县主创立的,别的大夫她当然不会信。

“不能上药吗。”崔婧文问道,“伤口不算深,上了药包扎一番,七八日也能愈合。”她看过许多医书,这样的伤口以前都是这么处理的。

冯匀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缝合一番要好一些,更何况,同安堂对伤口处理的手法比我们都要精细,以免得破伤风,我还是多问一句的好。”又道,“若是不缝合,那我就给世子爷上药了。”

颜夫人就冷冷的盯着崔婧文,满目的厌恶。

我又干了一件蠢事,把马清雅和齐思敏弄混了。要和崔岩结婚的应该是齐思敏不是马清雅!因为三夫人姓齐,她的侄女怎么可能是姓马,唉~太蠢了…。

上一章我会去修改!

☆、147 瓦解

“辛妈妈。”颜夫人不再犹豫,冯匀是孙道同的嫡传,如今孙道同从太医院退下来,他就是太医院中外科最好的大夫,他都这么建议,就表示很有必要再精细处理一下,“静安县主今天应该还在家里,你亲自去请。”

辛妈妈应是,匆匆出了门。

冯匀一听他们要去请顾若离,就叮嘱一句:“妈妈记得将情况和县主说清楚,她要带工具来的。”

“是!”辛妈妈应是,听说是要带针线,她们家也有针线的。

冯匀就不着急走了,坐在一边望着颜显,想了想,道:“先给世子爷煮点醒酒汤吧,我瞧着他醉的不轻。”

“已经去煮了。”颜夫人心里窝着火,脸色就不大好看,崔婧文道,“我去看看醒酒汤。”便出了门。

颜夫人冷眼看了眼崔婧文,含笑和冯匀道:“那您略坐,我去去就来。”她说完喊了颜荣生,“跟我来。”

颜荣生随着颜夫人出去,束手束脚的站在院子中,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世子爷和谁去喝酒的?”

“和太子爷,还有平凉伯府的马公子。”颜荣生说完,颜夫人就道,“他向来不吃酒的人,今儿怎么想起来出去吃酒的,为的什么事?”

颜荣生也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道:“世子爷好像心里不痛快,具体为的什么事小的也不清楚。”他将颜显为什么出去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颜夫人就冷声道,“大奶奶淬了一个茶盅,世子爷就出门了?”

颜荣生点了点头,他也是和院子里的婆子打听的,具体为的什么事除了连翘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了。”颜夫人摆了摆手,道,“你这条命就暂时给你留着,不过半年的例钱扣了,以此为戒。若还有下次你就给我死在外面不要回来了。”

颜荣生垂着头应是,心里也愧疚的很,颜显说不用他陪着,就一个人往回走,路上也没个灯笼,不等他过去扶,人已经跌跌撞撞的摔倒了。

颜显有心事,他看出来了。

崔婧文端着醒酒汤进来和颜夫人道:“娘,我去给释文喂醒酒汤。”

她回去敷了粉,脸上刚刚被颜夫人打的巴掌印,已经被粉遮盖了。

颜夫人没有看她,拂袖进了卧室。

崔婧文给颜显喂了汤,他人已经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见是崔婧文在他面前,便笑了笑,道:“抱歉,拖累你了!”

颜夫人听着眼睛一红,顿时心疼不已,他的儿子,难得出去喝了一回酒,回来后却还要和自己妻子道歉,说拖累她了…到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小夫妻是怎么相处的。

她看着崔婧文的背影,心里懊悔不已,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娶了这么一个虚伪的女人回来。

“夫人。”辛妈妈回来了,有些为难的看着颜夫人,“县主她说要照顾郡主没有空,而且,她也不出诊,说我们要是看病请去同安堂。”

颜夫人眉头紧紧蹙着,看着颜显手臂上那道疤,恨不得割在她身上。

崔婧文听到了,目光亦落在颜显的手臂上,没有说话。

“我去!”颜夫人站起来就朝外头走,边走边道,“冯大夫,劳烦您稍等一下。”

冯匀才想说话,看颜夫人已经走了,他只得叹了口气。

颜夫人很快就到了郡主府,顾若离并未惊讶她的到来,淡淡迎了过来行了礼。

“县主。”颜夫人红着眼睛望着顾若离,“我知道你寻常不出诊断,今儿是我们强人所难了。但我们释文情况不同,他自小腿脚就不便,这回摔了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要是手也…我真是没法活了。”

“生他前我满心欢喜,他是嫡长子,满府的人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可是他一出生,稳婆就告诉我他是长短腿。不瞒你说,我婆母当时觉得他是不详之人,非要将他和别人换了,换个闺女回来,等我将来再生儿子依旧是嫡长子。可是我舍不得,顶着一家人的压力,我将他养大了,为了我和他父亲闹的貌合神离…”

颜夫人又道:“他就是我的命,我这辈子的心血都在他身上,我就是为了让世人看看,我生的不是废物,我的释文比任何一个健康的人都要好。”

顾若离没有想到颜夫人一来就说了这么多,连当年的秘辛都说出来了。

她能理解颜夫人的心情,生的是嫡长子却是残疾,这很有可能让整个宜春侯府几十年内都要落人笑柄。

不过,颜显没有,连赵远山都要夸他一句厚道稳重,可见颜夫人将他教育的很好。

“好!”顾若离点了点头,道,“您稍等我一下,我取了器具再去和我娘说一声。”

颜夫人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好,我等你!”

顾若离和她笑笑,让欢颜去取她的药箱,自己则去和方朝阳说了一声,便随着颜夫人去了宜春侯府。

冯匀坐在床前,将他知道的需要做的前期的事都做了一遍,就等着顾若离来,这一回他要仔细看看顾若离是怎么操作的,他师父身上的伤愈合的很快也非常的好,过了十来日顾若离还去拆了线,当时他也在场,只觉得惊奇不已。

所以,他现在更加确信,这样的伤口用顾若离的缝合术远远比他们上点草药包起来要好,至少感染的风险要少了许多。

“县主来了。”守门的婆子对里头说了一声,立刻有人打起帘子来,颜夫人引着顾若离进门,冯匀就迎了过来,抱拳道:“县主。”

顾若离回了礼,含笑道:“听颜夫人说了您在这里,外伤如何,血止住了吗。”

“止住了。”冯匀回道,“原以为伤口不大上了药也就无事了,等清理干净才发现口子还挺长挺深的,我就有些顾忌,这才建议颜夫人请您过来。”

顾若离颔首走到窗前,崔婧文和颜怡正站在床边看着,颜怡和她行了礼,喊道:“县主好。”

他们那回在宫中见过的,模样不错也很单纯的样子,顾若离微微点了点头。

“您快看看。”颜夫人请顾若离坐,还端了盏灯来,顾若离落座仔细看了伤口,伤口不规则应该是摔倒割在锋利的石头所致,她回道,“没事,缝十几针养几日就好了。”

她说着,就看着崔婧文吩咐道:“帮我打水再拿块干净的胰子。”就好像不认识一样。

崔婧文抿着唇,点了点头:“稍等。”说着,出去吩咐婆子办事。

看来他们之间的过节还挺深,颜夫人看了眼顾若离。

崔婧文端了水来,顾若离仔细洗了手,拿了金针出来,颜夫人惊讶的问道:“县主,您这是…”

“我要缝合,还是让世子爷醒着比较好,免得他待会惊醒乱动胳膊反而伤了他。”顾若离说完,和崔婧文道,“劳烦将他的头托起来。”

崔婧文沉默的应是,上前托了颜显的头,顾若离在风池几处落了针。

颜显醒的很快,几乎针下去他就睁开了眼睛,看见顾若离正托着他的手忙着,目光中略有一瞬的恍惚,随即道:“静安县主?”

“是!”顾若离望着他颔首道,“你手臂摔伤了,夫人请我来给你缝合,会有点疼,你能不能忍,若是不能我便给你用麻沸散。”

颜显微怔,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他似乎是记得摔了一跤,却没有想到摔的这么重,不由有些羞赧,红了脸道:“没…没事,您直接缝吧。”

他也听说了好多次的缝合术,只觉得新奇,没想到今天他也要体验一回。

“还是用吧。”颜夫人道,“县主说有些疼,你能不能吃的住。”

颜显含笑道:“这点痛算得什么,我无妨的。”说着他身上的针被取了,崔婧文将他放下来,他就尴尬的道,“劳累夫人了。”

“你没事就好。”崔婧文心疼的看着他,“要是疼千万别忍着。”

颜显微微点头。

“那我开始了。”顾若离又重新给伤口消了毒,她取了针在手中,回头对冯匀道,“冯大夫您帮我在头顶举一盏灯吧,我怕看不清。”

冯匀应是忙抬着灯在她头顶。

颜夫人和颜怡都凑在床前,并着几个丫头也都好奇的看着。

崔婧文退在了外面,目光却落在顾若离的脸上,打量着她。

颜显的头被垫高了,半靠在床头,顾若离扶着他的胳膊低着头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着他,低声道:“你忍忍。”她在伤口周围涂了麻药,可到底效果不显,一会儿他还是会觉得疼。

颜显微微颔首,望着自己的胳膊。

顾若离落了针,针从皮肤穿过拉着线,她的手像是挽花一般打了个结,又是第二针…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但胳膊连动都没动一下,顾若离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

颜显朝她笑笑,道:“不疼,县主不用顾忌。”

旁边的一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颜怡问道:“这跟我们绣花缝衣服不一样哎,怎么他们都说县主是把人身体当衣服缝呢。”

“不要乱说。”颜夫人沉声道,“要是一样,那人人都能做大夫了。”

颜怡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问颜显:“哥,您疼不疼啊。”

“疼!”颜显笑道,“你以后要担心一些,千万不要像我这样,走路也不小心。”

颜怡掩面咯咯笑了起来:“看你以后还喝酒不喝酒了,摔一跤,你长个记性!”

颜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看一眼顾若离,她好似没有听到别人说话,很认真的做着手上的事情…因为房间烧了地龙,又这么多人围着,所以她额头渐渐渗了细汗来,她也不擦…

难怪别人都说有病找静安县主,有她在就能让人莫名的安心。

明明是个小姑娘,却偏偏给人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颜显也不禁露出欣赏之色。

最后一针,顾若离娴熟的打了个结,对颜显交代道:“半个月不要碰生水,若是觉得痒可以在周边摸一摸,不要去挠它。”又回头对冯匀道,“冯大夫有外伤的药吗,给他留一点,我药箱里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