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就哦了一声。

霍繁篓端着杯子就朝二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快要宵禁,众人这才散了,霍繁篓催着大家:“桌子一会儿我自己会收拾,你们该走的赶紧走吧,别路上被兵马司的人扣了,明儿还的拿银子赎人。”

“就听不到你说好话。”张丙中啐了他一口,喊着二丫,“走吧,让他自己收拾,不用管。”

二丫应是,擦了手跟着出来。

“明早我来接你。”顾若离道:“你担心腿,别磕着碰着了。”

霍繁篓颔首,将众人送到院子门口

“霍小哥这两年都在做什么,你问了吗。”出了门,白世英好奇的看着顾若离,就看她摇了摇头,回道:“我问了,他含糊其辞的带过去了,我就没有再问。”

白世英了解她向来不刨根问底,比如她的事情也是一样,她不说,顾若离从来没有多问。

“感觉上,他自信了很多。”白世英含笑道:“或许是长大了的缘故。”

顾若离笑着点了头。

“师父。”张丙中追上来,笑着道:“师父,我准备三日后带焦娘还有梁欢跟着二丫一起回一趟青阳,去见见二当家。”

“行啊,什么时候走,帮我也捎些东西带去。”顾若离笑道。

张丙中点着头,道:“那我这两天准备一下,走前去您那边取东西。”

顾若离道好。

第二日,她一早过来接霍繁篓,两人去了孙府,孙道同看了霍繁篓的腿,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腿伤是旧疾,孩童时应该是断裂过的,现在落了病根,但现在再看,除了旧伤也并没有不妥之处,至于为何疼的厉害,老夫也说不好。”

“疼的很厉害。”顾若离转头看霍繁篓,“是冷水浸泡后开始疼的?”

“只能吃药调理。这个腿伤要想治愈怕是不易。”孙道同叹道:“以前我也帮人治过旧伤,将伤处敲裂让它复原。只是霍小哥这伤不行…”

顾若离凝眉,脸色不大好看,霍繁篓就笑着道:“没事啊,我疼的都习惯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后你多照顾照顾我就好了。”

她没理他,和孙道同道:“有劳孙先生了。”

“不碍事。”孙道同说着微顿,问道:“听说县主不去医馆也不再行医了?”

她抿唇苦涩的笑笑,道:“是,不再行医了。”

“可惜了。”孙道同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人各有选择,县主怎么做都行,只要你自己心里舒服就行。”

顾若离应是,和孙道同告辞,扶着霍繁篓出了孙府,两人上了马车,她望着霍繁篓问道:“你的腿伤,是怎么弄的?”

“我啊?”霍繁篓笑呵呵的道:“年纪小,我们一行四个孩子被人牙子抓了,我和另外一个姑娘因生的好看,就买到了青楼…我逃出来被打断了腿,老头救了我,将我藏在破庙佛像里藏了三个月,等我避过风声出来后,我的腿就已经这样了。”

她第一次听霍繁篓说气以前,惊讶的道:“是几岁的时候?”

“五岁还是六岁?!”霍繁篓摆着手,“时间太久远了,不记得!”

顾若离皱着眉叹了口气,望着他的腿许久才问道:“那和你一起被卖的那个姑娘呢?”

“死了。”霍繁篓漫不经心的道:“第一次接客时,敲碎了房里的梅瓶吞了瓷片,第二天就死了。”老头回来告诉他,那姑娘赤条条的被丢在了乱葬岗,还是老头找了个枯草裹了挖坑埋了。

她听着,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心疼的看着霍繁篓抿唇道:“还好,你逃出来了。”

“是啊”霍繁篓笑着道:“还好我逃出来了。”其实,在其后的好些年里,他宁愿自己没有逃出来,宁愿当初死在那里…

不过,现在再回头去想,他忽然觉得活着很好。

要不是还活着,他又怎么会遇到顾若离…能今天和她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话,看到她眼里的疼惜和不忍,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他活着就是为了等她,等那一天他们在巷子里,并不偶然的相遇。

“后来呢。”她沉声问道。

霍繁篓哈哈一笑,道:“后来什么…后来我在佛像地下躲了三个月,就跟着老头四处走,才知道他养了许多像我这样的小乞丐,有男有女,他不卖人,还教我们本领。自此后我们虽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也算是有个家了。”

“什么本领?”顾若离心头微跳,霍繁篓神秘一笑,手在她肩膀一拍收了回来,她就看到他手指间已经夹了一个荷包,淡紫的颜色…

是她的荷包,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多年没有用过了。”霍繁篓将荷包丢给她,“当时我的手是最快的。因为我腿不好要是被人发现跑都跑不动,所以只能不停的练习手法,让每一次出手,都在生不知鬼不觉中。”说着,他亮出了亮自己的手指,一副逗趣的样子。

顾若离笑不出来,叹了口气道:“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原来你童年是这样过来的。”

“这有什么可说的。那倒要博取你同情啊。”霍繁篓嗤笑道:“再说,我看家的本事,可不能让你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去我家吧,不是要蹭饭吃的吗。”顾若离道:“我娘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说的话不好听,你就当做没听见,别往心里去。”

霍繁篓摆着手,道:“你当我小姑娘,这两脸皮早就无坚不摧了。”

她笑了起来。

两人到了郡主府的巷子口,忽然外头一声娇俏的喝声传来:“停车!”

“是闻音。”顾若离立刻听出是崔婧语的声音,看着霍繁篓道:“她一直在等你。”

车帘子唰的一下掀开,崔婧语看着顾若离就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答应我的,实话不算话。”又掉头看着霍繁篓,面色顿时换成了笑,“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霍繁篓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余光看了一眼顾若离,面色这才收敛了一些,道:“你等我做什么,我没空。”

“你没空,我有啊。”崔婧语靠在门边,“你现在住在哪里,要是没地方住就住我那边去。要是有地方住,我就搬到你家里去。”

霍繁篓冷笑道:“我住哪里和你无关。”

“我不管。”崔婧语堵着车门,“我在菩萨面前发过宏愿,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他挑了挑眉,毫无温度的道:“随你的便。”

顾若离被这两人弄的头疼,无奈地和霍繁篓道:“要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方朝阳肯定不愿意看到崔婧语,一会儿三个人都闹起来,她拉不住。

“嗯。”霍繁篓点头,和她道:“我请你吃饭,我们去天香楼。”

崔婧语就踏着脚凳上了车,在门口一坐:“好啊,那就去天香楼。”又看着霍繁篓,“你的腿怎么了,还带着拐?”

他没理她。

马车停在天香楼门口,顾若离先下了车,要回头去扶霍繁篓,崔婧语道:“你去找间雅间,我扶他就好了。”

“也行。”顾若离说着进了门,霍繁篓见她离开,忽然反手扣住崔婧语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和你说过,你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那你杀了我好了。”崔婧语的昂着头看着他,“我死过一次了,命是你给的,随你什么时候取。”

霍繁篓就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车壁上,冷笑道:“闻音是吧,你以为我会让你好好死,醉春楼正缺人,以你的资质估摸老鸨还是乐意捧你做花魁的。”

崔婧语脸色一变,随即强撑着道:“我说了,随你的便!”

“滚!”霍繁篓推开她,拄着拐进去,崔婧语跟着他过来,压着声音道:“霍繁篓,其实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你回来赖在她身边,看上去嬉皮笑脸的,不还是有着见不得光的心思。不过我告诉,她和赵远山好的很,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霍繁篓没有说话。

“当初你走了。”崔婧语道:“是你自己将她让出去的。有的事错过就是错过了,你就算装疯卖傻骗她一年两年,她也不会不要赵远山而要你。”

霍繁篓停下来,似笑非笑看着,忽然伸手将她勾了过来,手就搭在他肩上,“那就试试好了。”

“你们…”顾若离从楼梯上下来,就看到对面两个人一副关系的很好的样子,霍繁篓呵呵一笑,道:“她说她要照顾我啊,我成全她了。”

顾若离愕然,随即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霍繁篓和崔婧语还真是有点配,都是小孩子脾气,变脸比翻书还快。

崔婧语也是一怔,侧目看着他,就听他道:“嗯,今儿就搬去我那里住吧,我正好缺几个丫头。”

“好!”崔婧语点头。

一整个中午,顾若离就看着霍繁篓和崔婧语你来我往,话里藏着机锋恨不得一句话把对方说死才好的架势,她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笑着道:“闻音,你真要搬去那边住吗。”

“他同意了啊。”崔婧语觑了一眼霍繁篓,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能反悔。”

霍繁篓就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下午,崔婧语带着翠娟真的搬去了霍繁篓那边,将闻音阁关了。

这是他们的私事,顾若离没过问也没什么可说的,送了两人离开,她就回家了。

赵勋盘腿坐在马车里,手中拿着奏疏翻着,马车从西山回来距京城约莫还有一炷香的路程,他停下里揉了揉眼睛,掀了车帘看向外面。

就看到细细碎碎的雪花洒落下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出声道:“停车。”

周铮将车停在路边,赵勋下车来走到路边的田头上,地里下的是麦子,已经长了一指多长清油油的,长势喜人,周铮道:“爷,看来明年是个好年头。”

“希望如此。”赵勋负手看了一会儿,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转身欲走,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抱着包袱朝这边跑来的少女。

脸冻的红红的,喘着气望着他,并没有寻常姑娘家的羞涩。

“赵公子。”二丫抱着包袱,望着他道,“我明天就走了,以后也不会来京城,这是我给您做的鞋,在家里就做好了一直摆在床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这鞋送给你,随你穿不穿都行。”

赵勋皱眉看着她手里的包袱,好一会儿道:“我有鞋穿,姑娘的好意,赵某心领了。”话落,负手往车边走。

二丫顿了顿,又紧跟了几步,道:“赵公子,你别误会。我知道你和县主就要成亲了,我真的只是想断了自己的一个念想,回去就安安分分的成亲过日子。”

赵勋步子顿了顿,头也不回的和周铮道:“收了。”

“多谢姑娘。”周铮接了包袱,赵勋已经上了马车,帘子垂下来,马车嘚嘚的走远…

二丫看着,长长的松了口气,眼眶微红。

夜里,顾若离在睡梦中被雪盏推醒:“县主,张大夫有事找您。”

“阿丙吗?”她坐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雪盏道:“子时。”她话落,顾若离心头就是跳,“他说了什么事了吗,人请进来了吗。”

这大半夜的,要是没有事张丙中不会来找她的。

“在院子外呢。”雪盏说着拿了件斗篷给顾若离披上,也不梳头了急匆匆的出了门,果然就看到张丙中搓着手在外面候着,见着她就喊道:“师父,您给您一张名帖,我要去找二丫,她昨天下午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二丫?”顾若离回头示意雪盏去拿名帖,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了去哪里没有。”

张丙中回道:“焦氏见她抱着包袱出了门,里头包着的是一双男人的鞋子,说是去找个人,后来就没有回来了。”他等到快宵禁了,实在等不及了在外头找了许久,这才来求顾若离。

“我和你一起去吧。”顾若离道:“去找兵马司的人帮忙一起找,她只要没走肯定就还在城里。”

一个大姑娘大半夜的不见人,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说着换了衣服,和方朝阳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崔安还有几个家里的小厮一起,由孙刃和周修彻大头,一行人在城里四处找人。

地上落了一层的雪,顾若离坐在车上抱着手炉还觉得冷,若是二丫…她不敢想象。

人家姑娘来京中走亲戚,投奔的又是张丙中,要是出了事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县主。”孙刃敲了车壁,回道:“找到人了。”

顾若离唰的一下掀开帘子,问道:“人在哪里,没有事吧?”

“人死了。”孙刃道:“像是被人在胸口踹了一脚,晕倒在路上后冻死了!”

一时间她怔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消化掉这个消息…好好的人怎么会死了,前天还笑盈盈的帮着霍繁篓做饭呢…

“阿丙呢。”顾若离从车上下来,孙人道:“已经去通知张大夫了,他正朝那边去。”

顾若离点头,想起什么来:“人在哪里找到的,谁找到的,报官了吗?”

“属下找到的,就在前面的一条死胡同里。”孙刃指了指前面的胡同,“您去看看。”

她点头随着孙刃去了那边,张丙中已经到了,抱着二丫闷闷的哭着,脸色非常的难看。

她蹲下来看着二丫,确实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大概是冻了缘故,她脸色乌紫,胸口明显有个脚印,她摸了摸肋骨,不见骨折的痕迹…她说着微顿视线落在地上。

二丫后背结了一层冰渣子,躺着的身下也是一层雪。

“孙刃。”顾若离回头看着孙刃问道:“你发现她时,附近有什么人吗?我怀疑二丫是死了以后丢在这里的。”

孙刃面色微变,回道:“没有。”

顾若离就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178 恩仇

她觉得奇怪的是,孙刃的语气太肯定了。

夜里视线不好,通常人回答这样的问题,会说:“我没有看到人…”或是别的话,而他肯定是说没有。

要不然就是自信,要不然就是想要掩盖什么。

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和张丙中道:“兵马司的人一会儿就来,阿丙,你先冷静一下,想一想最近几日二丫可有什么异常,若是能知道她今天出门去见的人是谁,应该会好查一点。”

张丙中蹙着眉抱着二丫,手臂不停的抖着。二丫喊他一声叔叔,他却没能将这个侄女照顾好。

愧对他的父母,愧对所有的兄弟。

“她没有和我说。”张丙中摇了摇头,眼睛通红,“那双鞋是她来时就放在包袱里的,是早就做好的。我要写信问一问二当家,或许二当家能知道。”

顾若离沉默的点了点头。

稍后兵马司的人过来,将此事前后记录检查了一遍,顾若离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二丫,说了死者死因。

等事情办妥后,天已经亮了,张丙中直接将二丫送去了城外的法华寺。

顾若离陪着他庙里的事情办好,商量了做法事和火化的事情,又派人去青阳送信,让刘柏山来一趟。

“孙刃。”顾若离看了一眼孙刃,指了指后面,“你随我来一趟。”

孙刃目光动了动,跟着顾若离去了后面,她回头看着他问道:“你是真的在那里看到二丫的?”

“是!”孙刃点头,语气依旧肯定,“属下去时她就在那边,至于有没有人看到,她身下为什么还有雪,就不得而知了。”

他一口咬定了这个事儿,顾若离还真是没什么可问的了,微微颔首道:“知道了,你去歇一会儿,一夜没睡了。”

孙刃抱拳应是,转身走了。

顾若离回到殿中,坐在二丫的棺木前发呆。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她至此都没能接受这个现实。

张丙中站在门外,雪还在下,焦氏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两个人都不好受,脸色难看眼眶浮肿。

“阿丙。”霍繁篓由崔婧语扶着过来,他穿着一件湖蓝的直裰,一瘸一拐的,崔婧语则是一身橙黄的褙子,两人没什么交流,走的很快。

霍繁篓远远的喊道:“出了什么事,不是说你们今天要启程去青阳的人,二丫又怎么出事了。”

张丙中撇过头去,说不出来话。

他要知道怎么出事的,是谁踢的二丫那一脚,他也不会在这里哭,而是冲上门为二丫报仇了。

“昨天她出门的。”焦氏叹了口气和霍繁篓解释,“走前抱着个包袱,里头是一双男人的鞋子。还和我说她一会儿就回来,可是我们等了小半夜了也不见她人,所以这才…”她将事情经过大概和霍繁篓说了一遍。

霍繁篓听着就道:“那边的巷子虽人少,可是也不是没有人啊,她一个大姑娘躺在地上不出一盏茶肯定有人发现。所以,应该是过了宵禁以后她才出事的…要不然等不到你们半夜三更才发现。”

“你是说她是很早就被人杀了,然后等宵禁才放在外面的?”崔婧语不解的看着霍繁篓。

霍繁篓很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没听焦姐说是冻死的吗。”

崔婧语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若离听着心头却是一动,她忙喊道:“来帮我开了棺看看。”

如果真是冻死的,现在室内温度变高后,尸体上应该会出现尸斑了。

她想再检查一遍。

几个人合力将棺材打开,顾若离检查了二丫的衣襟前后,确实能鲜红的尸斑,而胸口的位置明显有生前受伤的痕迹…

应该是没有错。

昨天夜里确实很冷,人若是意识模糊,在这样的温度下,完全会有冻死的可能。

“怎么样。”张丙中问道:“师父看出来什么没有。”

顾若离回道:“看尸体的样子,应该是冻死的…”她说着叹了口气,“只能等兵马司的人巡查结果了,看看昨天有没有人见过二丫。”

张丙中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早知道我昨天就不该答应她一个人出来。”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霍繁篓道:“你想开点,事情不赖你。”

张丙中捂着脸没有说话。

下午的时候,兵马司的周云亲自过来,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们:“…昨天下午守城的人曾见过死者出城,申时末她才回来,因为死者容貌姣好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他们格外多看了一眼。死者是空手而归,并未带任何行李。”

张丙中和焦氏对视一眼,二丫出门的时候是带着包袱的,出城回来后就没有了…

也就是说,她要送鞋子的人是在城外?

“那城外呢,可有人看到过她?”顾若离望着周云问道。

周云目光闪了闪,摇头道:“时间太短,还没有问到什么。”

顾若离打量了他一眼,眉头紧蹙!

事情到了这里,就成了绞着状态,顾若离望着周云问道:“我们能不能私人贴告示,让知情的人来提供线索,悬赏的银子我们自己出。”

“这…”周云有些为难,顿了顿道:“此事别人做肯定是不行,但是县主您办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顾若离道了谢,和张丙中道:“回去找人将二丫的容貌画上,写一份悬赏告示贴在出事的巷子口。”

“好,好。”张丙中应是,当天下午就回去写了告示贴在了巷子口。

可整整两天都没有消息。

隔天,刘柏山一个人先来了京城,张丙中焦急的道:“…二当家,您可知道二丫的鞋子是做了送给谁的?”

“二丫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刘柏山在张丙中家正厅坐下,回道:“若说认识的话,大概只认识你和县主,还有赵将军!”

二丫年纪不大,当年他们在京城一带活动时她还是个奶娃娃,后来他们又离开京城四处逃亡等在延州定居时,她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在山里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张丙中叹气,刘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不赖你,你不要太自责,我会和她父母解释。”

“我…”张丙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绝对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县主。”刘柏山和顾若离拱了拱手,顾若离颔首问道:“您回去问问寻常和二丫走得近的人,看看她的鞋子是给谁做的。”

刘柏山点头应是。

“槐书还好吗。”她问道。

刘柏山回道:“很好,已经启蒙读书了,先生每回都要夸他几句聪明勤奋。”

顾若离颔首,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有人在吗。”

“有!”张丙中去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婆子,普通打扮五十左右的样子,“你找谁?”

婆子回道:“你们不是贴了悬赏吗。那姑娘我见过,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城西给人接生,回来的时候见过那姑娘一个人在路上走,因为快宵禁了路上人少,我就多看了几眼,是个很漂亮的大姑娘,穿着桃粉的袄子,走到三牌楼那边在一户宅子前站着,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张丙中回头看着顾若离。

“你确定是画中的女子?”顾若离问道。

婆子回道:“确定,我寻常除了接生偶也给人做媒,所以就养成了习惯,看到生的好的姑娘我就会多看几眼。”

“哦,对了。”婆子回道:“三牌楼那边的人家,好像赵将军的府邸,我认识的。”

顾若离心头顿时一跳,脸色就难看起来,问道:“你是说二丫在赵将军的院子外转悠?”

“是啊,在侧门外转悠,也不知道做什么。”婆子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二丫在赵勋的门外转悠…

顾若离拿了十两银子给婆子,心事重重关了门,张丙中却忽然一拍手,喊道:“我想起来了。”

大家都看着他。

“二丫…”他沉着脸道:“二丫对赵将军不是一直有意吗。当初在延州时,她还和大当家说要将赵将军留在村子里…”

“如果是这样,那二丫做的鞋子就能解释了。”刘柏山若有所思的道:“当时她确实是和大当家说过对赵将军有意,这几年给她说亲事她也不愿意,我说我要来京城时,她就来找我,说要跟着我一起见一见世面…”

顾若离朝孙刃看去,她似乎明白了孙刃为什么有些奇怪,还有周云…他上法华寺时说的话也奇怪。

当初,二丫身下那么明显的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就足以说明她是短时间内人移过来的,可周云一句没有提,查的方向也东一锤子西一榔头。

他们,是不是都查到了二丫其实不是死在那个巷子外,而是死在了赵勋宅子的侧门外,所以是替赵勋隐瞒?

“我去找他!”张丙中大怒,红着眼睛道:“当初他将我们从山谷逼走,让我们一个村的人流离失所的账我们还没有算,现在居然又将二丫杀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