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和顾若离去了正院,方朝阳不冷不热的看着他们,问道:“和好了?”

“嗯。”她点点头,道:“他说以后我的事随我自己决定。”

方朝阳唇角勾了勾,满意的看了一眼赵勋,又道:“所以呢,什么时候成亲,正月十八?”

“嗯。”顾若离点了点头,回道:“七爷已经请了日子了,年期就请期定下来吧。这些事要劳烦您了。”

方朝阳就哼哼了两声,道:“坐吧。”

赵勋和顾若离这才坐了下来。

方朝阳看着赵勋规规矩矩的样子,顿时觉得很高兴,要是以前赵勋怎么可能这么克制,现在见着她,她不让坐他就要站着。

谁让她是长辈呢,想娶她闺女就要老实点。

“行,出嫁的事情我来筹备。”方朝阳说完看着赵勋,“你那边谁帮你操办?”

荣王妃是不可能的了,请她还不如赵勋自己办。

想想他其实也很可怜,就是成亲也没有长辈给他操持,想到这里方朝阳心里又多了一份怜惜,就道:“你舅母那边能不能请到人,若是请不到,就让建安伯府的三夫人给你办吧,她虽是庶出,可到底也是算是你的姨母。”

赵勋本来是打算请别人的,不算亲戚他请来帮忙的人很多,但方朝阳这么一说他倒觉得可以,便颔首道:“可以。我今日就派人去请崔三爷到府中来,问问他们的意思。”

方朝阳颔首,道:“既请了崔三爷,齐六爷那边也一并请了,两家人都还不错,说不上聪明可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

赵勋应了,方朝阳素来挑剔,她说不错的,就一定不错。

三个人商量着婚事的细节,又一起用了午膳,两个菜是赵勋做的,方朝阳吃了几筷子,也没有说话,等他走了她和李妈妈道:“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好脾气。”

“那是对县主。”李妈妈笑着道:“七爷还不是七爷,只是对人不同而已。这一点倒是和您有点像。”

方朝阳抚了抚鬓角,不知为何就想了顾清源…

说实话他对她也很好,她还记得她怀着孕时,晚上身上酸疼的厉害,他就一夜起来无数次给她揉腿按肩膀,还给她洗脚。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确实要讲究缘分。”她起身悠悠的道:“快到温嬷嬷忌日了,你记得烧点纸,做场法事。”

每年方朝阳都会给温嬷嬷做一场法事。

李妈妈应是。

顾若离送赵勋出门,两人走在花园里的小径上,她问道:“听说朝堂还在因为延州山谷的事在揪着不放?你打算怎么处理,圣上那边没有怀疑吧。”

“并未隐瞒。”他也没有打算隐瞒,就算说了旁人也不可能找到,甚至于司璋一行人,也无法找到入口。

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弹劾谋逆也要有证据才行。

她松了口气,当初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现在既然没事,那就比什么都好。

“我要去看阿丙,也不知道刘柏山回来了。”她这两天都没有问这件事,先是霍繁篓受伤,接着今天又和赵勋说到这个时间,“你要去衙门吗。”

他微微颔首,道:“去都督府,有点事要处理。”

她点头,在侧门外上了马车,人太多他只能揉揉的她的头,低声道:“晚上我再来找你。”

“啊?”她一愣,随即觉得自己想偏了,点头道,“好。”

两人在侧门外分开,她去了石棉巷,马车一停下梁欢就已经迎了过来,掀着车帘子道:“县主,二当家回来了。”

“回来了!”她心头一喜,忙提着裙子下了车,快步进了院子,张丙中已经扶着手臂和腰腹绑着绷带的刘柏山出来,她又惊又喜的道:“您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让县主挂心了。”刘柏山抱了抱拳,回道:“伤势都不算重,我当时逃走后就在路边找了医馆包扎了一番,其后也不敢出城,就一直藏在城隍庙的后巷子里,那里人少我在那边待了两天,今天听到前面有人议论说找到凶手了,我这才壮了胆子出来的。”

“幸好没有连累你们。”刘柏山松了口气,道:“那个女人去杀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大概是延州的事瞒不住了,我不能被他们抓住,说不定就要被逼着上公堂作证,对赵将军不利。当初我们答应他不将延州的事说出去,就一辈子都不会讲。”

“人没事就好。”顾若离道:“七爷已经和圣上说过山谷的事,那边也不是秘密。他会处理好的,你不用再担心。”

刘柏山先是惊讶,随后就明白了,怕是赵勋已经将入口改道了。

“那我就放心了。”刘柏山点头,“我明儿就和阿丙去法华寺,将兄弟们…带回去。”

说着,两人都红了眼睛。

“师父!”忽然,张丙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前几日我心情不好,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

顾若离忙过去扶着她,她从来没将张丙中当徒弟待,自然就受不起他这一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然就不会怪你。这从天而降的横祸,不管谁遇到都冷静不了,我和七爷不但没有怪你,还都很内疚。”

张丙中拿袖子抹了眼泪,哽咽道:“我真是难过,当时想着在京城没有人会杀二当家他们。没想到这些人手段这么狠辣,居然…”他真的是又恨又悔又怒,“昨天我去见青燕了,我真恨不得扒皮抽筋,这个恶毒的女人。”

恶有恶报,梅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顾若离心头也恨便道:“法网恢恢,这些人逃不掉的。”

“法华寺,我陪你们一起去吧,也送他们一程。”她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死了人总归是死了!

刘柏山应是。

“外头冷,你们不要一直在外面说话。”焦氏烧了茶,喊道:“快到房里来。”

几个人颔首,顾若离随着一起进门,就听到身后霍繁篓喊道:“三儿。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不是不让你出门的吗。”她眉头一皱迎了过去,“你的伤还没好,你出来做什么,在家好好躺着。”

霍繁篓嘻嘻一笑,拄着拐进来回道:“我可呆不住,这不是出来走动走动,在家多无聊。”又道:“我方才可是去了一趟同安堂,就方大夫和刘大夫在里面,没瞧见岑大夫和冯大夫啊。”

顾若离好久没去了,不由回头看着张丙中。

“冯大夫有事去办,岑大夫查到了一味药,要去找,说是在深山里很难寻得一株。”张丙中看着霍繁篓,问道:“你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顾若离很尴尬。

“摔了一跤。”霍繁篓咳嗽了一声,一咳胸口就疼了一下,他脸色一白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的劲,顾若离扶着她蹙眉道:“快进去躺会儿,你可真能折腾,本来只是损伤,你这么不爱护以后肯定要落病根的。”

“不有你吗。”霍繁篓嘻嘻笑道:“我怕什么,死不了。”

她不禁想到赵勋上午和她说的话,因为有她在,所以不怕受伤生病。

“我不是神仙,也没有神药。”她扶着他躺在炕上,焦氏给他拿了个毯子盖着,张丙中在一边道:“你摔一跤能摔成这样吗。那天你去我家吃喜酒,不是带着几个人抬滑竿吗,现在怎么不见你做滑竿让人抬,天天的自己在外面瞎晃悠。”

“那些人都要付银子的。”霍繁篓白了他一眼,“来,你给我银子,我就天天坐滑竿。”

张丙中就冷嗤一声:“当年我师父及笄的时候,你还大手笔送了冰蚕丝吧,那么有钱还来和我哭穷,太不要脸了。”

焦氏就咳嗽一声,打断张丙中的话,觉得他和霍繁篓说话太不客气了。

“吆嗬。你现在和你师父和解了啊,前儿还哭天抢地的不认她这个师父了,要一刀两断。今儿就甩开膀子来消遣我。”霍繁篓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啊。”

两人素来喜欢斗嘴,大家也都见惯不怪,都捧着茶不说话,只有焦氏瞪着张丙中,让他不要回嘴。

张丙中果然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而是看着顾若离道:“师父,我听说赵将军请了婚期,你们是不是开年就要办喜事了。”

霍繁篓目光一沉,朝顾若离看去。

“嗯。”就见她点了点头,道:“正月十八。二当家要是方便,不如过了年吃了我们喜酒再走吧,我正要和你说这事。”

刘柏山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身份太尴尬了,留下来只会给你们添麻烦。又怕再有人拿我们的事陷害赵将军,还不如早点走自在。不过我代我们所有人先恭喜县主大喜。”

顾若离也没有勉强,笑着点头。

霍繁篓躺着,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顾若离一愣道:“还疼吗,让我看看。”

他将手腕给她,目光落在她脸上,道:“你就这么没出息,哄一哄就好了,还转脸就答应成亲了。”

“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我还能让他怎么样。”顾若离白了他一眼,见脉搏问题不大,就收了手道:“他答应我成亲后我行动自由,生活自由,这样已经够了,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就说你没出息。”霍繁篓道:“他可是镇国将军,要是以后他娶小纳妾呢?你没有约法三章?”

顾若离啊了一声,惊讶的道:“纳妾?不会吧。”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周围认识的人也没有谁去纳妾,“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真是笨死了。一会儿消极的不得了,一会儿又乐观的不得了。这男人啊哪一个不喜新厌旧的…”他话还没说完,张丙中就怒道:“那是你,不要将我们带上。”

“去!说你了吗,瞎凑热闹。你就是想纳妾你也得有本钱。一没权二没财还生的这么丑,也就焦姐愿意,谁看得上你。”霍繁篓啐了一口,望着顾若离,“你真想好了?”

顾若离点头:“嗯。想好了。”

霍繁篓就没有说话,落在炕沿的手指不停的抖着,他察觉了猛然攥住了拳头,撇过了视线。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若离问道。

霍繁篓睁开眼没好气的道:“放心,死不了!”

顾若离还是不放心,想了想给他开了个方子交给张丙中,“等明儿你去医馆给他煎一副药送去吧,我看让他自己弄,还不知拖到什么时候。”

“好。”张丙中收了方子。

顾若离又坐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就起身告辞:“我明天一早过来和你们一去法华寺。”又看着霍繁篓,“你和我一起走吗。”

“好。”他撑着起来,拄着拐和她一起慢慢出了门,两人走在街上,又徐徐开始下雪,他猛的就想起来他走前的那个冬天…他笑着道:“三儿,你说要是那时候你报了仇封了县主,我们就回庆阳了,现在会怎么样。”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大概也开着医馆,忙忙碌碌吧。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笑了笑,停了下来,雪花越来越大如幕似的隔在两人之间,他道:“你真喜欢赵远山,有多喜欢?比喜欢我还多吗。”

“这没有可比性啊。”她白了他一眼,霍繁篓在她心目中是没有性别的,就是霍繁篓,不分男女,“你是家人和我娘一样,对我都很重要。七爷他…又是不同的感觉。”

家人啊。他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有这根弦,你不说她永远不知道这些事。

那么,当初赵远山说了吗?

一定是说了吧,直白的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娶她,整日里黏着她吧。

如果他不走呢,赵远山就一定没有机会。

不走!他不走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面前,说出那一番话呢。

“那要是有一天我和他势不两立。”他看着顾若离,不死心,“你会护着谁,帮谁?”

她露出惊讶之态,随即就皱眉,道:“你们为什么要势不两立。霍繁篓,这三年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你在青禾帮是不是,和雷武在一起?”单单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矛盾,她不觉得两个人会势不两立,一定是有隐情。

他没说话,看着她等她回答。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是真的想不到。

霍繁篓脸色煞白,艰涩的笑了笑。

想不到,就是赵远山比他重要了,她不忍和他说实话吧。

实话总是太伤人。

“你!”她扶着他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遇到了什么人,你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拂开她,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啊,我这么聪明谁能把我怎么样。”话落,一瘸一拐的走着,“走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她原地看着他,看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淡,越来越不清晰…

“霍繁篓。”她追了几步,可街上早就没了他的影子,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毫无痕迹。

顾若离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说什么,静静立着。

霍繁篓回了家,崔婧语过来扶着他,被他推开:“滚!”

“你脑子坏了啊。”崔婧语怒道:“疯狗一样,见到我就咬,我得罪你了吗,不就是因为喜欢你,你就整日里呼来喝去的。”

霍繁篓停下来,瞪着她喝道:“贱人,我让你待在这里了吗,是你自己留在这里的。你喜欢我,我让你喜欢了吗,是你自甘下贱。”话落,他忽然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这话是骂崔婧语的,还是骂他自己的。

“哈!”崔婧语被气笑了,讥诮的道:“你是在说我吗。霍繁篓我可比你好,我至少让你知道了,我下贱是因为喜欢你。你呢,你告诉顾若离了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个屁。”霍繁篓将手里的拐杖摔在地上,“我以前都没说,我现在说个屁。”

说了让别人嘲笑他吗。嘲笑一个乞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嘲笑他一个来路不明,无名无姓的野种,肖想高高在上的县主!

他已经没脸了,这是他最后的的遮羞布。

要是说了,要是说了顾若离以后都不敢理他了呢,要是说了他连“家人”都做不了呢。

他还有什么,他屁都没有。

“那你接着去搅浑水挑拨离间啊。”崔婧语冷笑道:“你不是说她对你最心软的吗,你继续去扮可怜,博同情示弱,不是没有可能的,真的!”

霍繁篓眯着眼睛看着她,满目凶光。

“你不敢对不对。”崔婧语说着泪流满面,“你怕知道你和她在认识,存在了太多的谎言,她甚至都不知道就连霍繁篓这三个字,都是你随口编的,你怕让她知道你这个人全身上下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塑造出来的人都是假的。”

“来人。”他怒喝一声,盯着崔婧语,“将这个贱人送窑子里去,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

院子里,无声无息的出了六个人,雷武亦在其中,立在院子的一角静静看着这副场景,他拧着眉上前低声劝道:“帮主,闻音姑娘她没有恶意,只是…”

霍繁篓猛然转头看着他,冷笑着道:“你也想死是不是。”

“不是。”雷武摇头,想了想觉得打岔比较好,就道:“赵正卿正在想办法杀了关在宗人府里的青燕,您看要不要给宗人府提个醒。”

霍繁篓抿着唇眼睛里划过笑意,道:“提什么醒。我们应该帮他才对!”

雷武满脸的惊讶看和他,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让霍繁篓改变了态度。

☆、186 各利

赵勋从宫中出来后,去了一趟宗人府,出来时有个小內侍冲到了他的马前。

“七爷!”小內侍噗通一声跪在马蹄下,磕着头道:“求求您救救王爷吧,他被大爷关在房里了,大爷说不等圣上批了他继承王爷,就一天不放王爷出来。”

王爷高坐在马上,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滚开!”

“七爷!”小內侍哭着求道:“现在只有您能救王爷了,求求您了。”

赵勋目光一扫,随着他的周铮便过来就是一脚,喝道:“没听到七爷说话,滚!”

这一脚并不重,小內侍只是倒在了一边。

赵勋策马离了宗人府门口,周铮跟了上来,他低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铮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便就回来,回道:“那个內侍说的没有错,王爷自从昨天回家就没有出来,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嗯。”赵勋淡淡应了一句,目光微微一凝,道:“让宗人府即刻上门拿了梅氏,顺势留二人在那边护着,别让他死了就行,其他事不用管。”

周铮应是,赵勋则去了郡主府。

赵政正和自己的属下在说话,要进宗人府并不难,毕竟它不是大理寺地牢,但是因为赵勋叮嘱过后,想要再进去就不容易了。

但是此女不能留,否则他就不得不将梅氏送走了。

总不能让她堂堂荣王府世子妃,汝南侯嫡女关进宗人府,他的面子何存。

“就今天晚上动手。”赵政来回的走,又停下来道:“我会让人在宗人府门外放火,你们趁乱进去,务必要确认杀的是谁,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经过上一次的事后,手中养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随后又被梅氏折了四个,眼下可用的只有五个,能留下来全因为这五个人没什么用。

他想要东山再起,还要再花费时间和钱财,可恶的是,为了救他,荣王妃将手中的银子已经几乎花完就连他手中的铺子和两船私盐都抵卖了。

等手里的事情了,他还要再查一查,那个敢收他盐的青禾帮,是什么来路。

“是!”几个人抱拳应是,各自换了夜行衣,赵政看着满意,道:“此番若能事成,每人百两打赏。”

几个人都跃跃欲试,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正说着话,外头有婆子跑过来,喊道:“大爷,宗人府的人来抓大奶奶了。”

“你说什么。”赵勋脸色一变,人从暖阁出来,果然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排人,领头的是左宗人,他也认识乃是周郡王,子承父业才上任的,他蹙眉问道:“王叔来此何意?”

“奉命行事。”周郡王抱了抱拳,道:“还请正卿将人交出来。”

赵政沉着一张脸,显然不愿意:“还劳王叔稍等我片刻,我要进宫面圣。”话落,他转身就要走,周郡王也没有拦他,就打算在荣王府等他回来。

“正卿。”荣王妃从一边匆匆过来,拦着他道:“你不要为了这种事再去宫里,一来二去消磨了圣上对你的耐心,到时候你再去求王位,可就不好办了。”

赵政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因为荣王妃说的不无道理。

“那您说怎么办。”赵政愠怒道。

荣王妃就道:“有什么办法,她自己做的事她自己收拾烂摊子,抓去了按律法处置…”就算不能,也要让她长点记性。

“您不要管了。”赵政将荣王妃推开,“我去一趟宫中,稍晚些就回来。”

荣王妃喊了几声,赵政根本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出了门。

他不是直接去找赵凌,而是让人通禀了沈橙玉,他亲自在宫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沈橙玉身边新来的內侍陆正小跑着出了宫门,见着赵政就道:“…我们主子说了,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眼下在风口浪尖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您稍安勿躁等些日子再说。”

赵政皱眉,问道:“夫人还说了什么。”

“主子说宗人府里不会出事,她进去不过是住几日,不会有人为难她的。圣上那边也没有要问罪的意思。”

圣上不问罪,那就是赵勋盯着不放了。

“好!”赵政点了点头,又重返了荣王府。

周郡王还在,他让人去内院请梅氏出来,稍后梅氏就抱着赵晴儿出来了,盈盈行了礼她看了一眼赵政,目光微冷!

“得罪了。”周郡王抱拳,正要说话,忽然他身后有人跑了过来,“郡王!”

他转头过去,来的人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混账!”周郡王脸色大变,喝道:“看一个人都看不好,一群废物。”他说着,拂袖带着人跟一阵风似的走了。

留了赵政和梅氏在原地,一脸的迷茫。

“怎么回事。”赵政蹙眉,忙让人去打听,梅氏已经冷冷的道:“没有什么理由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走了,除非…”

除非青燕死了,最重要的人证死了的话,周郡王就没有了理由再带她去查问。

“你是说,青燕死了。”赵政心头一跳,满面狐疑,他才计划去杀人,青燕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谁动手的?

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青天白日里居然敢杀了看押在监的犯人。

“你没有,别人有。”梅氏抱着赵晴儿扫了一眼赵政,转身而去,她现在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不但没有用,而且还心胸狭隘…

她当初真的是瞎了眼,居然千挑万选,选了这样一个人。

“给我站住。”赵政大怒,三两步走了过去,钳住梅氏的胳膊,问道:“我没有,你说谁有?除了赵政你还勾搭了谁。”

梅氏皱着眉,将赵晴儿给乳娘抱走,低声道:“有这个能耐的人多的是,我爹娘,我兄长,我姑母…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进宗人府的。”只有你赵正卿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赵政一愣,松了手。

梅氏带着人快步进了内院。

“爷!”他的常随拿着一封信进来递给他,“方才有人给您送来的。”

信封没什么特别,外面随处的纸笔铺子就能买得到,他拆开了信,里面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的纸,内容说很简单,却也很复杂…

他看着,却是心头大振,迅速将信揪成了团问道:“送信的人呢。”

“人送了信就走了。还说了一句同道中人,不必多疑。”

赵政若有所思,凝着眉头好半天都没有动静,过了一一会儿才起身去了书房,关了门他又将揪成团的纸铺开,细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慌张的在房里来回的走着,似乎心情难以平复,又焦躁又不安。

忽然他停下来,将手中的纸烧了,开了门大步出去,径直到关押荣王的房间。

荣王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人瘦了许多也憔悴了很多,但并没有大碍,赵政很清楚这世上谁被关着都可能会燥闷而死,唯独荣王不会。

他永远都能找到办法,让自己忘记内疚,忘记责任,甚至于忘记仇恨,活的舒服自在。

“孽障!”荣王听到开门声,又听到进来的脚步声,蹭的一下爬起来,怒道:“快放我出去,你这个不孝子。”

赵政在桌边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我不孝也是跟您学的啊。”

“你说什么?”荣王眯着眼睛望着他,“我有你这样泯灭人性,毫无孝道。”

赵政哈哈一笑,不屑道:“父王不记得了。那我提醒您一句…”他说着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当年先帝带兵出征居庸关时,父亲您在哪里。”

荣王脸色大变,噗通一声坐在了床上。

“您在龙虎山是不是?”赵政道:“和您那引为知己的老道畅谈人生,参悟天机…天机有没有参悟我不知道,但是您却多嘴道破了军机,导致额森知道了先帝的行军路线,而伏击在居庸关,致使天下大乱,皇位易主。”

荣王脸色发白,当时他一时高兴,谁能知道那个老道贪财贪权,居然连夜跑投靠额森,他就算想去阻拦也来不及了。

只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胡说,先帝的行军图我怎么会知道。”荣王啐了一口,赵政就道:“您怎么知道我当然不会知道。不过我猜也不过是先帝身边有人给你透露了几句罢了,您跟着胡乱猜测,没想到居然让您给蒙对了,我说的对不对。”

“住口。”荣王道:“这件事没有证据,你不要胡言乱语。”

赵政道:“怎么没有证据,我可是听说那个老道还没有死,在额森部下做了军师,前些日子还被远山的兵追着打的灰溜溜的。”又道:“父王,我可对您真失望,您这辈子装疯卖傻居然装成真的了,这种口无遮拦的事,您也能做的出来。”

荣王抿着唇无话可说。

“不过,您不要怕,这事儿我不一定会说出去的。”赵政道:“只要您上疏将王位传给我,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怎么样。”

他怎么就养出这个蠢儿子出来了,荣王怒极反笑,“你去告诉圣上,告诉宗人府吧。让他们追究问责抄了荣王妃,削了王位吧。”

用这件事来威胁他,就算再不和,在外人眼中他赵正卿还不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