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山说的对,他确实很怕,若是以前他觉得顾若离会一直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自信了。

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包括顾若离的心。

因为有这样的顾忌,他办事时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过头来就看到远远的顾若离在向他招手,又走了几步道:“这里风大,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她拧着眉眼中是关心,他忽然笑了起来,道:“你的赵将军说了几句发人深省的话,我要仔细思考一下。”

“那你慢慢想。”她走在前面,他跟着她问道:“赵将军呢。”

她回道:“我娘有事和他商量,我就过来看看你。”又道:“你还没有和我说你方才送的东西怎么来的呢。”

他哈哈一笑,道:“放心,不是偷也不是抢的,是我堂堂正正买的。到真的花了一些银子。”他话落挑眉看着她道:“到时候可不能压在箱子,要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看到它们就想到我。”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三儿…”他咳嗽一声,试探的问道:“我…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你了,或者,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样。”

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可是不死心,还想再问。

“不知道。”她奇怪的看着他,回道:“这要看什么事了,要是不能忍的事我应该不会忍。”

霍繁篓哦了一声嘻嘻笑道:“那你都说说,哪些事是你不能忍的,我好小心翼翼千万别越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停下来看着他,他心头一跳,忙笑着打哈哈摆手道:“没什么啊,就随口说说。”

她没有再问,进了正院的暖阁里,赵勋和方朝阳正在说婚事的细节,她坐在一边听着,霍繁篓却没有跟着进来。

聊完了事,顾若离跟着赵勋出来,他道:“现在可有空,去我那边看看。”

“好!”她应了和李妈妈说了一声,和赵勋一起往外走,她问道:“荣王那边你请了吗。”

他沉默了一刻,回道:“没有。”

荣王都没有请,那看来荣王妃就更加不可能了,她点了点头道:“行啊,这些事你做主就好了。”

他含笑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慢慢走着去了赵勋的宅子。

年前一连都是好天气,虽依旧很冷,但没有下雪,年二十九时赵勋进了宫,隔日在坤宁宫陪太皇太后一起过的年。

顾若离将白世英请到了府里来,和方朝阳以及霍繁篓,四个人各坐一方执酒笑道:“祛旧迎新,愿我们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如意就别想了。”方朝阳碰了碰杯子,笑着道:“就望着各自都能好好活着吧,活的…别那么辛苦。”

霍繁篓愣了愣呢,白世英也是怔住,顾若离一看气氛冷了下去,就笑着道:“活着就是累,我们要苦中作乐才对,喝酒!”

三个人喝了杯中酒,霍繁篓啪的一声拍了茶盅,怒道:“凭什么你们喝酒让我喝茶,我又不是女人。”

“因为你酒量太差。”顾若离笑着和方朝阳还有白世英道:“千万别让他碰酒,小小的杯子,三杯就醉了。”

白世英掩面而笑,方朝阳就嫌弃的道:“那你还是不要喝了,扫兴。”

霍繁篓泄气的靠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吃过年夜饭还要守岁,李妈妈提议四个人打叶子牌,但这里除了霍繁篓会,她们三个人不是没兴趣就是从来没玩过,李妈妈不由笑着道:“这可要苦熬着了,一点消遣的都没有。”

四个人就坐在炕上吃着零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等子时到了方朝阳发了三个封红便扶着李妈妈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白姐姐,我们也去睡觉吧。”顾若离拉着白世英,回头看着霍繁篓,“我让雪盏送你去外院,你也早点歇着。”

霍繁篓笑呵呵的点了头,道:“不用雪盏送,我熟门熟路。”

这一年,没有往年的烟火,新年到处都过的静悄悄的,顾若离和白世英躺在床上,她侧目看着她笑道:“你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吗。”

“嗯。”白世英声音淡淡的远远的,“有五年了,我都快不记得家是什么样子了。”

顾若离翻身过来,看着她,问道:“那你以后呢,还回去吗。”

“会吧。总有一天会回去的。”白世英朝着她笑了笑,道:“我也在等那一天早点到来。”

顾若离抿唇点点头,没有再深问,上次她去法华寺时,白徵已经不再法华寺了,她也很久没有听到韩苗苗来和她说白徵的事。

“早点睡。”白世英低声道:“明儿一早你还要去宫里呢。”

顾若离缩在被子里,笑着道:“嗯,要耗到中午才能回来,好累。”她咕哝了两句,翻了个身…

第二日一早,她起来时白世英也起了,两个人收拾好去了正院,白世英随意用了点早饭便告辞回家去了,顾若离回头望着李妈妈道:“一会儿要是霍繁篓起来,您将早膳给他送去,他要走或是留随他自己就好了。”

李妈妈颔首应是,送方朝阳和顾若离一起去了宫里。

宫里很热闹,她和方朝阳一到,方夫人就迎了过来笑着和方朝阳道:“我这一早上都在等你。你大哥让你明天带着娇娇回家去,我们一家人好些年没有聚在一起过年了。”

方朝阳看着方夫人,笑了笑道:“我没空,这两日累的很,哪里都不想去。”话落,就去了坤宁宫找太皇太后。

方夫人尴尬的笑了笑,看向顾若离,道:“娇娇去吧,你还没去过舅母家里呢。”

“舅母,我也不去了。”顾若离笑着道:“您也忙的很,皇后娘娘正养着身体,我就不去给您添乱了。”

方夫人干巴巴的笑了笑,她是真心想和方朝阳讲和的,尤其是最近方樱和顾若离来往密切,顾若离又要和赵勋成亲了…大家总归是一家人,走的近了谁也不吃亏。

但是方朝阳的脾气她也猜得到结果,所以,话说到了情表到了也就罢了。

“你这个孩子就是客气。”方夫人笑了笑,道:“婚事上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和我们说,我和你舅舅都会去帮忙。”

顾若离道了谢,就看到那边齐思敏正站在人群中,望着她,她笑了笑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去了坤宁宫。

“我不去和她说话了。”齐思敏和齐夫人道:“她现在水涨船高的,我这么刻意的贴过去,难看不难看。”

齐夫人也拿她没辙,荣王妃不是荣王妃了,世子也不是世子了,现在这局势乱糟糟的,只能等过了年再说,看眼下格局可有变化,若是没有,他们真要想办法走动走动赵远山才是。

顾若离进了内殿,太皇太后正吩咐女官煎药,她问道:“您生病了吗。”

“是年哥儿。”太皇太后回道:“受了凉上吐下泻的,吃了两天的药了也不见好。”

顾若离朝里面看了一眼,年哥儿在哭,方朝阳问道:“那位没来看看?”

“没有。”太皇太后道:“她要在圣上面前装孝顺,自然就不会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看孩子。”

还真是能忍,方朝阳道:“我听说圣上让她帮着皇后管宫里的事了?”

按理说就算是分权出去,也轮不到她一个夫人,怪只怪崔婧容太没有用了,撑不起台面来。

“嗯。圣上亲口说的,樱姐儿就同意了。”太后端着茶盅朝外头看了一眼,道:“人都在外面候着的?”

“让大家都进来吧。”太皇太后放了茶盅理了理衣袍,扶着邱嬷嬷的手去了外殿,顾若离和方朝阳则立在下手外侧,不一会儿外命妇鱼贯而入,叩拜贺新岁…

太皇太后赐了座,一众人就叽叽咋咋的聊着天,顾若离坐在外侧,方樱身边的女官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请您去凤梧宫坐坐。”

方樱有孕在身,过年就没有出来。

顾若离和方朝阳打了招呼,由女官引着去了凤梧宫,忽然,远远的有个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看着一愣问道:“刚才过去的男子是谁?”

“大概是太医院的太医吧。”女官笑着道:“要不然就是哪位公公的背影有些伟岸。”

她蹙眉,怎么觉得那道身影看着有些眼熟,只是因为走的太快,她一时没有看清。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便丢在一边没有再管,去了凤梧宫,陪着方樱聊了一会儿,那边要散了她便辞了出来,和方朝阳一起回了家。

李妈妈说他们一走霍繁篓就走了,也没有吃早饭,急匆匆的样子。

顾若离应了一声,回房又接着睡了一会儿。

她们母女两人没有什么亲戚走动,过了年就安静下来,各自做各自的事,转眼过了正月初十,顾若离开始紧张起来,太皇太后从宫里送来的嬷嬷来府中后,她就更加的焦灼。

每日从早到晚,不是收拾头发,就是沐浴泡澡,水里头又是精油又是牛乳,连着三天她几乎连房门都不曾出,累的倒在床上,欢颜看着也咋舌,低声道:“原来公主出嫁前都要做这么多事啊。嫁个人可真是不容易。”

顾若离也以为就到了那天换上嫁衣,略打扮一下就好了,不成想这么多道工序。

“不知道七爷那边怎么样。”顾若离想到赵勋也被人这样折腾,就觉得好笑,“欢颜,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七爷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欢颜笑着应是,跑去打听,下午回来就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七爷根本没有像您这样,人天天在衙门里忙着,和平时一样。”

“真是不公平。”她叹气,门外就听到嬷嬷隔着门道:“县主,时间到了您该沐浴了。”

顾若离用被子蒙着,开始渴望早点将亲事办了,这样就不用无休无止的泡澡折腾。

十七日那天,顾若离半夜就被拖了起来,依旧是老规矩几样,穿了衣裳上了妆,韩苗苗趴在梳妆台上看的眼睛发直,“县主,您本来就漂亮,这样打扮一下就更加漂亮了。”

“我宁愿丑一点。”顾若离拉着她的手,笑道:“将来你成亲的时候可不要这样,能简单就简单,要不然太累了。”

韩苗苗捂着嘴嘻嘻笑着,看着白世英道:“这话您应该和白姐姐说,我成亲可还早的很呢。”

“怎么说到我了。”白世英掩面而笑,道:“快吃点东西,要不然你要饿到下午才能吃东西。”

顾若离看着她笑着点头,白世英一直都是妇人打扮,她曾猜测她是不是孀寡,或者和夫君和离…但是她今天能毫无避忌的来她的婚礼,便说明她起初想的是错了的。

也许梳个妇人的发髻,只是她怕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自在罢了。

“阿丙他们来了吗,在外面吗。”顾若离想出去看看,同安堂的人并者医局认识的几位大夫和掌柜都来贺喜了,可她却不能出去,只能交代了霍繁篓,让他在外头待客。

“都在外面呢,他们没什么事,自己照顾自己就好了。”白世英含笑道:“焦姐没有来,她说她不吉利就不过来扫兴了。”

顾若离正要说话,那边方本超的夫人一行人进了门,一屋子的孩子一下子闹腾起来,等他们走了,三夫人又和齐六太太进来,又是一堆的孩子顾若离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木偶似的被人牵着线,木愣愣的有一句答一句,该笑的时候就笑一笑,该哭的时候就哭一哭。

一阵鞭炮声传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就看到一身大红锦的袍的赵勋被人簇拥着进了门,她还没来得及看,头上就被盖上了大红的盖头,眼前只余下漫天的喜庆的红…

她真的要出嫁了,顾若离定定的坐在椅子上,有人在她面前蹲下来,她知道是太皇太后指派来的沐恩侯府的一位表哥,她还没有见过他…

趴在方家表哥的背上,顾若离去正院,方朝阳一个人坐在正厅的椅子,板板整整的。

顾若离和赵勋并排跪下来,赵勋敬茶,方朝阳端着喝了一口,道:“娇娇就交给你了,你…”她说着,后面的声音变暗哑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也不多说了,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娘!”顾若离喊了一声,道:“反正离的近!”

方朝阳摆着手,道:“快走,快走!”里外的鞭炮又响了起来,顾若离由方家表哥背着出了门…

“郡主!”李妈妈扶着方朝阳,方朝阳低头喝着茶,摆手道:“你忙你的去,我在坐着就好了。”

她低头喝着茶,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落在茶盅里,她忽然放了茶盅转身进了暖阁。

顾若离上了轿子,轿子稳稳的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她想掀了帘子朝外看看,隔着门三夫人低声道:“你可千万别摘盖头,不吉利。”

她只得作罢,规规矩矩的坐着。

鞭炮齐天声中,轿子沿着三牌楼往东而去…郡主府里渐渐安静下来,梁欢和二娃打闹着抢糖吃,一边问道:“怎么没看到霍哥哥。”

“在侧门那边。”二娃指了指巷口那边的围墙,梁欢哦了一声去找霍繁篓。

不用他仔细去找,老远就看到围墙坐着一个人,一只腿架在围墙上,一条腿垂在下面,手里拿着一个弹弓拨弄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背影清冷而孤寂。

梁欢忽然有些心疼,将自己抢来的糖悉数拿出来对霍繁篓道:“我这里有糖,你吃不吃。”

霍繁篓回头过来,狭长的凤眼红红的,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道:“过来,给我拿个梯子来!”

梁欢一愣站着没动,他觉得霍繁篓这话不是和他说的。

最近很不在状态…写的跟什么似的,惨不忍睹~我要振奋一下!啊啊啊啊啊啊…谁有段子,来一个…

☆、194 天成

今天的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赵将军要和静安县主成亲了。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轿子在京城内转了一圈,无论到哪里都是恭喜声漫天,整个城中都渲染着喜庆。

顾若离隔着轿帘,听得到大家的祝福,她抿唇笑着很想掀了帘子看了一看,记住这一刻…

走了一个多时辰,轿子落在赵勋的宅子前,上面挂着鎏金的阔气牌匾,镇国将军府。

正门开着,门口放着火盆,赵勋下马立在门口,一只栓着红绸的箭咚的一声钉在轿顶上,随即他大步而来由众人起哄闹着,踢了三脚。

顾若离摸了摸怀里的铜镜,又整了整凤冠,随即轿帘子被掀开一只手伸在她盖头底下,大而宽厚的手掌,掌心略有茧子,温暖,坚实…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落在他的手心。

双手一握,她从未有过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如同擂鼓一般,响彻耳边。

她真的嫁了,直到这一刻如梦方醒。

她很想看一看赵勋的脸,想问一问他此刻的感受。

他握着她的手,能感受她细微的不可抑制的抖动,他鼓励似的捏了捏,牵着慢慢走着跨过火盆,一步一步的进了正宅的门。

顾若离的脚步顿了顿,抓着赵勋的手,耳边喜婆子高声唱着,“过了门,赵氏妇,夫妻同心,恩爱百世。”

她一时有些恍惚,她过了两辈子,她…终于嫁了吗。

赵氏妇。

她想回头看看,忽然耳边就有婆子道:“县主,千万别回头。”

“好!”她顺着跨过了门槛,踩着红红的毯子,四周一片寂静,所有观礼的人都屏息了一般,静静看着他们走过,缓缓的上了正堂。

喜婆唱:“拜!”

赵勋松开她的手,喜婆在两人之间放了红绸,各自牵着两头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顾若离看不上正堂上坐的是谁,但是能感觉到赵勋的气息冷了一些。

拜高堂时她微抬了头,就看到正中的椅子下有两只脚,她微微一愣…按赵勋的安排,椅子上是没有请长辈坐的。

难道是后改的主意,她乱想了一通被扶着起来,又听唱到:“夫妻对拜!”

她再次跪下来,垂头去拜,绸子的那一端轻轻动着,她能感受到赵勋落在她面上的视线,这一瞬所有的思绪都飞散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怔的被牵着,在哄闹恭喜声中去了后院,进了喜房,闹腾中坐了下来。

有人喊道:“将军,快揭盖头!”

秤杆探进来微微一挑,她头上的盖头滑落而下,她抬头朝赵勋看去,就看到他穿着大红的袍服,头发梳的高高的扎着红色的丝带,剑眉飞扬目若星辰,原是抿着的唇看到她时忍不住的一笑,这一刻所有的冰凝化开,如春暖花开,万物回春。

她也轻轻笑了一笑,赵勋看着一个愣怔,随即挑眉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他娇娇的美貌,世上无人可及半分。

喝了合卺酒,来观礼的人往她们身上扔了许多的花生桂圆莲子,两人也不像别人那样用衣袍接着,板着脸坐着任由人砸了好一会儿…

闹了一下,众人都散了,喜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若离转头过来看着赵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方才这些人都是你请来的?”

“不是!”他摇了摇头道:“都不认识。”

原来是冲着赵将军的面子来撑场子的…也对,他自立门户家中有没有女子打理,哪能认识这么多内宅妇人,估摸着是三夫人请来的人。

“累不累。”他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手放在腿上腰板笔直,侧过脸望着她声音里满是缱绻,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凤冠,“至少有十斤,我的脖子都快断了。”

他也笑了起来,伸手过去托着她的下颌,她的唇瓣很嫩,涂着口脂艳红欲滴,他垂眸迫不及待的落了一吻。

“喂!”她忍着笑轻踢了他一脚,道:“帮我拆了凤冠,你这个时候亲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帮她去拆凤冠,她就哎呀呀的喊着,“你轻点,头发都快拽断了。”

“哪里。”他摸了摸放轻了手脚,第一次知道女子的饰物这么繁琐,她指了一处,“这里好像夹住了,你拆开就能拿下来了。”

他哦了一声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仔细拆着,笨拙的小心翼翼。

她看着他弯着腰,腰腹平躺有力,她忽然抱着他的腰,道:“你慢慢拆,我先靠一会儿。”

他们相熟的人不同,认识的人也不多,且受赵勋的身份所骇那些人来凑个热闹也就可以了,再不敢回头来闹一通,所以这会儿喜房中连个丫头都没有,更没有人敢来请他去前面陪酒。

他心头一暖,低头看着依靠在他胸口的顾若离,宠溺的笑了笑,将凤冠拿下来丢在床上,柔声道:“让厨房给你送点吃的来,你歇会儿。”

“好。”她拱了拱嘟哝着道:“你帮我将雪盏和欢颜喊来。”

他问道:“要做什么。”他弯腰将她扶正,心头一动,然后给她去解扣子,她瞪眼捂着衣领道:“干什么。”

他忍着笑道:“帮你脱衣服,你不是累了吗。”

“我…我…”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捂着扣子,“我自己会脱。”

他爱怜的捧着她的脸亲了几口,欢喜的道:“行,那你自己脱,我等你!”

“时间还没到吧。”她看看外面,天还是亮的这个时候总不能就睡觉吧,“你…不去前面喝酒了吗?”

怎么都不按规矩来。

他哈哈笑了起来,觉得这会儿的顾若离怎么看怎么有趣,忍不住又亲了几口,低声道:“那你不准睡着,等我回来。”

“好。”她胡乱的点着头,指了指外头,“快去,我跑不掉的。”

他越发的觉得有趣就更加舍不得走,捏了捏她的脸颊,颔首道:“嗯,要是跑掉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终于明白他是在逗着他玩,便无奈地道:“流氓,快走!”话落想起什么来,指着床头的一个小包袱,“帮我把那个拿来。”

他拿了过来,就看着她拆开包袱拿了个瓷瓶子,道:“白姐姐做的解酒丸,你先吃一颗,一会儿喝酒就能千杯不醉。”

“还有这样的好药。”他拿一颗放进口中,“那我去了。”

她点点头笑道:“去吧。千杯不醉也要克制点。”

他颔首松开他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又回来捧着她亲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的放下来,“叫声夫君来听听。”

她哭笑不得,也学着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红着脸道:“夫君!”

他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砸了砸嘴好像嚼着其中滋味一般,甜味从眉梢眼角溢出来,“嗯,我走了。”话落,满意的开门走了出去。

她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口满满的。

“夫人!”欢颜和雪盏并着秋分和瑞珠鱼贯进来,端着热水提着食盒,几个丫头都是一脸的喜气,欢颜笑着道:“小姐,今儿真的好热闹啊,大家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婚事像这场办的这么隆重热闹。”

顾若离想起中堂上坐着的人,问道:“今天来了哪个长辈?”

“来了好多啊,将军的舅舅来了。”欢颜一边拧着帕子一边回道,雪盏就笑着打断她:“夫人是问中堂坐的是谁。”她说着过来帮顾若离脱外衣,低声道:“是王爷!我听韩妈妈说将军本来没有请他来的,是他趁着将军去迎亲时自己来的,坐在中堂上也没有人敢上去说半句不是,就由着他了。”

顾若离惊讶的道:“他自己来的啊。”这还真像荣王的行事风格。

“所以您拜堂时拜的是王爷。”雪盏低声道:“将军有些不悦,不过倒也没有发作。”

顾若离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荣王到底是父亲,拜他没什么。

“嫁妆这会儿才全部进门。”欢颜笑着道:“真都是第一台到了三牌楼,后一抬还在金簪胡同。”

一百零六抬的嫁妆!

“我娘那边怎么样,晚上的时候雪盏回去看看,和我娘说说这里的事。”顾若离脱了衣裳进了浴桶,将脸上身上的东西都洗了,顿时觉得清爽多了,“家里肯定也有好多事,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本来想请方夫人过来帮忙的,他们两边都不是正常人家,既没有多余的人手帮忙,也没有走的近的通好,都只能靠自己。

她靠在桶上叹了口气,可惜她也不是很会交际来事的人。

“夫人。”雪盏拿了一件大红的潞绸中衣进来,笑着道:“这件是郡主准备的。”

顾若离看了一眼,上面还绣着戏水鸳鸯,很喜庆。她摸了摸脸点头道:“嗯,就穿这件事吧。”

穿好衣服她吃了半碗饭,又交代道:“家里人少,一会儿你去和韩妈妈认识一下,七爷房里原还有四个大丫头,你们也认识一下。”

“没看见啊。”欢颜满脸奇怪,回头去问雪盏,“你看到四个大丫头了吗。我只见到几个小丫头,做事还有点生涩,像是刚买进来的。”

雪盏就笑着道:“我问过韩妈妈了,说爷年前就将青月,银月几个嫁人了,好像还是他手下几个人,如今院子里的丫头都是新买的,婆子比较多。”

“啊。奴婢怎么没有听说,都嫁给谁了?”欢颜听着一怔,顾若离就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肯定没有周铮,要是他成亲我定然是要知道的。”

欢颜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他成亲不成亲奴婢才不关心呢。”

“这是今天来吃喜酒的名单。”雪盏见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拿出来给顾若离看,“您看着,我们几个将您贴身的东西收拾一下。”

顾若离就盘腿坐在床上翻着本子,很厚的一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来客的姓名。

她大略数了一下,估摸着在京的所有官员都送了礼。

“将这些都收好。”她细细看了一遍,将内阁几人看了一遍,少了徐翼,她阖上本子摆在一边倒在床上,道:“真是太累了,我光坐着都觉得累,你们忙了一天,也都早点去歇着吧,事情慢慢做。”

“奴婢不累。”欢颜笑着将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柜子里挂着,“看着您成亲,奴婢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夫人,您不知道您今儿多美,简直是…”她想了半天的词,也想不出一句可用的,“简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顾若离趴在床上,笑着道:“要这么漂亮做什么,我脑袋里都是空的!”

“哪个讲的。”欢颜瞪着眼睛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谁要这么说您,奴婢就撕了她的嘴。”

顾若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娘。”

“啊!”欢颜捂着嘴,道:“奴婢刚才什么都没说,累的糊涂了。”

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

“将明早打赏的红包今晚都准备好,弄清楚家里的人头,别少了谁。”顾若离滚进被子里舒服的叹了口气,雪盏回道:“里外院并着韩妈妈和齐管事,一共是二十二个人,厨房一共有两个,外院是给下人做饭的,内院是您和将军的。院子前后一共有三间,往后去有个小花园。没有郡主府大,但是修的很精致。”

“嗯。还有个亭子,亭子旁边将军挖了一个池塘,韩妈妈说里面栽了莲蓬,等开春后肯定好看。”两个丫头如数家珍,“库房一共有两个,韩妈妈说一个是您的,一个是将军的,并排在后面的罩院里,钥匙她都收好了,明儿等您的嫁妆进去入册后,就将钥匙都交给您。”

顾若离努力记着,道:“明儿我还真是要和韩妈妈好好讨教,这持家过日子,学问太深了。”还好家里只有她和赵勋两个人,要是像永城伯府那样一大家子人,她更是要晕头转向了。

“你明儿是不是还要进宫,我听说下午还有封诰命的圣旨来。”雪盏给她理了理被子,将里头的暖婆子拿出来,“您先打个盹儿,外院三十几桌的酒,这才第一轮,后头还有两趟等着呢,将军要回来早着呢。”

顾若离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嗯,把灯留着。”她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从初十以后她就没有好好睡觉,估计接下来几天她也睡不好,“留个人守着,热水也备上。”

雪盏应是,带着欢颜和秋分以及瑞珠出去,守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