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他纠缠不清。”白世英回头看了一眼白徵,“我去歇着了,明天我就开始制药。”

顾若离点了点头,那边白徵也和赵勋告辞而去,欢颜关了院门。

夫妻二人回了房里,顾若离给他擦着头发,他问道:“白家的事都解决了?”

“也没有。”她将白家的事情和赵勋说了一遍,“…所以算起来,白先生是白姐姐的继兄,不过这其中弯弯绕绕有许多不能对外人道明的恩怨,才让他们相处起来尴尬万分,进一步不行,退一步舍不得。”

“还有。”她想到赵梁阙,“白氏的秘药和毛氏的秘药如今都在我这里,我觉得毛氏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有什么动作。前些日子在凤翔的遇袭,八九不离十和这件事有关。”

“这位白先生…”赵勋略思索了一下,道:“明天我让人去查一查,他这两年行踪不定,有些可疑。”

她一愣想到白徵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查一查也好,省的将来有什么事,白姐姐受伤。”

赵勋将她抱着放在腿上,低声问道:“在凤翔可吓着了?”

“还好,我有心里准备,所以没事。”她顿了顿道:“不过幸亏胡立来的及时,要不然还真是凶多吉少。”她顿了顿又道:“我走前…”她说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愉悦的笑了起来,抱着她上炕,道:“做的不错。”

“诶!”她抵着他,他整个人已经压下来了,挑眉道:“方才没有尽兴,现在再来。”

她根本抵抗不了,三两下被他剥了精光,他细细看着目光微暗声音沙哑,矮身亲吻着道:“说好了生娃娃的,不要多努力努力吗。”

“可也不用一次的力气都用完嘛。”顾若离被动迎合着,渐渐的面颊潮红,抱着他的脖颈,道:“再说,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去庆阳再生的吗,我还要跟着你去见识战场呢。”

“太艰苦了。”他缓缓动着,低声道:“你生你的孩子,我打我的战,两不相误。”

她瞪眼,啊呜一口咬着他的肩膀,道:“不行,我们说好的,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再用力点。”他捏了捏她的胸,挑眉道:“咬人跟一只小猫一样。”

她松口摇了摇头,他就笑了起来,暧昧的道:“你不用力,那就我来用力。”

顾若离颠簸着,如浮萍一样任由他折腾着,卡在喉咙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低声道:“我现在知道,你有多想我了。”

“怎…么知道的。”她抱着他,随着他起来,人依旧缠在他的腰上,他道:“从你的身体里知道的。”

真的是越发的没正经了,她呸了一下,道:“少和我打马虎眼,今夜必须将话说清楚,有人要讲话不作数,那我现在就回庆阳去就好了。”

“看来力道还不够。”他拿毯子隔着将她抵在墙上,“让你还有力气和我吵架。”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若不是他托着,她这会儿就能摔在地上,“一码…一码归一码。”

“嗯。”他附身过来,擒了她的唇,用力的亲吻着,等松开看到她唇瓣红红肿肿的,越发的心痒难耐,便又吻了上去,动作未停过他坚实的胸口渗出滴滴的汗珠挂落着。

“生三个吧。”他低声道:“儿子像娘,生三个儿子吧,我带着他出关打战,不能养在京城变成尸位素餐的废物。”

顾若离嘟囔着,“生什么都行,可你也不能都教野了,好歹给我留一个继承我的衣钵,将来我顾氏同安堂也有人继承。”

“三个是我的。”赵勋轻轻喘着气,“剩下的都归你!”

她呜呜嘤嘤的哭了起来,趴在他的肩头,道:“是谁说的心疼我不让我生的,这会儿就变卦了。我看你是来了这里人就变野了。”

“那时是心疼你年纪小。”他抱着她换到桌子上,扫了桌上的东西,顾若离心疼的,“我们刚弄好,你这弄的明儿他们就知道我们晚上在做什么。”

赵勋拍着她的屁股,闷声道:“你当他们不知道。”

顾若离已经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消停下来,却还是舍不得离开,附身趴在她身上抱着她,道:“我一会儿就走,你先在这里住几日,等过几日我再回来找你。”

“你一会儿就走?”顾若离没有想到,嗔怒道:“你从多远的地方赶回来的。要是方便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赵勋捏了捏她的鼻尖,摇头道:“不行,现在天气湿冷,草原腹地阴雨不断,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可是。”她恨恨的道:“你答应我的,你怎么能这样。”话落,就红了眼睛,他忙给她擦着眼泪,又来不及便亲着吻着吃了泪珠,道:“再等半个月,半个月后天气就好了,我再回来接你,行不行。”

“你说的。”她道:“那我正好也准备一下,将药一应都备好,到时候你要不回来接我,我就自己去找你。”

他看着她嘟着唇,眼睛鼻子红红的分外的可爱,心头止不住的荡了起来,身体又渐渐有了变化…顾若离愕然拿脚踢着他的脸,“我要和你说说话,你多少留点时间给我。”

“不耽误。”他说着,抓了她的脚踝,咬着圆圆的脚趾头,道:“你想说什么接着说。”

说什么,她还能说出话来吗。

这个人简直是饿狼扑食,恨不得一次将年的粮都吃了才好。

折腾到半夜,他才给她清理干净,抱着躺在炕上,顾若离已经昏昏欲睡,强撑着说话,“一来一去多少路?”

“跑了一天,估摸着四五百里。”他道:“我现在走,明日下午就能到。”

她心疼的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儿路上饿了。”又道:“要不然,让欢颜给你准备点干粮,晚上烤的肉也还有给你一并带一些。”

“不急。”他道:“你不是要和我说话的吗。”

她嗯了一声,半撑着身子不让自己睡着,“白氏秘药的功效我刚才和你说了一半。我和白姐姐觉得它说不定能解外邪入侵,外科上说不定能用得上。”

“就是你所说的抗炎症的药?”他眼睛一亮,问道。

她点了点头,道:“是,我要试一试,所以你一定要带我去。只有在战场上我才真正有机会做临床试验。”

“好。”他翻身起来,抓了衣服穿着,道:“你先准备,半个月后我回来借你。周铮和胡立我依旧留给你,防止额森绕道这里来。”

顾若离点头应是,也跟着穿衣服,问道:“你说额森可能会绕到这里来,是真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做了一些安排,但他的兵也不是简单的。”他换了个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你若是出门身边你要带着孙刃和周修彻,以免他派探子来这里发现你在这里,对你不利。”

她能理解,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一点。你也是,多加小心。”

他颔首,抱着她亲了亲,道:“等我回来。”

她应是,送她出门喊了欢颜过来,“给七爷带些干粮,再将剩下的半只烤羊装好,让爷带去。”

欢颜应是忙和瑞珠去准备,半袋子的食物加上水搭在马背上,周铮和胡立这才出来,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赵勋。

一副依依不舍想要跟着走的样子。

“夫人在这里。”赵勋目光一扫几个人,道:“若她出了半点意外,我剥了你们的皮!”

周铮幽怨的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了。爷,您不是要带夫人一起去的吗,什么时候回来接他。”

“半个月后。这些日子城中的防守你们要用点心,额森没了耐心势必要有动作,你们防备着他会绕到这里来,还要防着探子进城。”

周铮和胡立应是。

赵勋看了一眼顾若离,翻身上马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他走了顾若离也没了睡意,坐在炕上翻着书看不下去,索性起来将来这里的计划和打算手写了出来,从头看着又涂涂改改,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胡立隔着窗户道:“夫人,您要不要上街去看看?”

“好啊。”顾若离收了笔,道:“我正想去看看再添置一些东西回来。”

她说着换了件衣服,又去对面敲白世英的门,白世英早就起了在准备制药的东西,听她说要上街便立刻应了关了门,大家坐了马车慢慢往城里去。

这里过去城里路上要用两刻钟的时间,和庆阳的建筑类似,典型的西北特色,灰蒙蒙的落着灰,但从路上行人的穿着和店铺的货物来看,远比庆阳要好很多。

顾若离找了两家药店添了一些药,又复订了一些让人送去卫所,就和白世英随意逛着,中午找了一间客栈吃的饺子,白世英问道:“赵将军急匆匆的回来,夜里又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半个月后,正好给我们一点时间准备。”她道:“我怎么没看到白先生。”

白世英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两人吃过饭便往卫所去,下午准备了一番,白世英就动工了,她做的多这一次估摸没有半个月肯定是出不来。

顾若离就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将带来的布和鹿皮拿出来给赵勋做鞋子。

转眼过了七八天,周铮和胡立每日带着人巡逻,在城门口戒防,日子对于她来说过的极慢,每天都算着时间过。

“这鞋子可以吧?”顾若离给瑞珠看,“留下下半年穿刚好。”

瑞珠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县主的手艺见长了,这双鞋做的好。”

顾若离失笑正要说话,就听到院子门口有个粗嘎的声音喊道:“顾大夫!”

她一愣,就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院门口,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你是…”

“宝儿。”少年大步走过来,站在顾若离面前,“你不记得我了?”

顾若离放了鞋子惊讶的道:“宝儿?”她没有想到,不过两年的时间宝儿就长这么高了,十一还是十二来着,她惊喜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有仗打,而且您也要来这里,就央求着胡参将带我来,他说等我练成了他教我的拳脚我就能来。”宝儿说着,将刀鞘丢了,当面就耍起刀来,手脚敏捷虎虎生风,等收了势他道:“我练成了,所以就过来了。”

顾若离失笑,道:“很不错!”

“当然。”宝儿露出小时候的样子,有些骄傲的道:“胡参将说了,我的悟性是非常高的,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顾若离笑了起来,欢颜跑了过来,打量着宝儿,啧啧叹道:“可真是了不得,当年那个倔强毛头孩子,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那当然。”宝儿挺着胸脯,看着顾若离,“顾大夫您还好吗,看上去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顾若离笑着点头,胡立已经从院门口进来,蹙眉冷喝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和夫人说话的。”

“胡参将。”宝儿收了刀行礼,道:“您让我练成您教的那套拳脚,我会了所以就来了。”

胡立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抱歉的和顾若离道:“让夫人受惊了,这小子野惯了,稍后属下就罚他。”

“没事。我没有受惊。”顾若离看着宝儿道:“你先随着胡大人去将事情交代清楚,一会儿到我这里来说话。”

宝儿点着头,道:“我也有话要和顾大夫说。”话落,就垂着头跟着胡立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和顾若离做了个鬼脸。

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但却已经长大成了少年了。

顾若离笑着摇了摇头,让欢颜去做饭,“买些蔬菜来,他们不缺肉吃,少的反而是这些瓜果蔬菜。”

“奴婢知道了。”说着跑了开去,过来一会儿就听说宝儿被胡立罚扎马步一个时辰,欢颜偷偷跑去看,回来和顾若离道:“很厉害啊,抖都没有抖一下。”

看得出来,这两年在胡立手底下没少受训。

顾若离不禁想到当年的那个为了母亲生病,又狠又极端的孩子,如今长成阳光健康的少年,真是让人高兴。

“县主。”说着话,胡立忽然匆匆进了院子,“您快点收拾东西,去城里住几日。”

她一愣问道:“怎么了?难道额森来了?”

“探子发现六十里外有额森的骑兵路过的痕迹,怕他夜里过来,我们要加强戒守。”胡立道:“您在这里我们不放心,您先去城里待几日,等他们退了我们再去接您。”

顾若离回头看着白世英待的厨房,道:“白姐姐的药还没有成。”

☆、230 初试

胡立犹豫着,道:“中间不能出来?”

“我问问她。”顾若离说着去了厨房,白世英隔着窗户问道:“是额森来了吗,要我们去后方住几天?”

她方才都听到了。

顾若离应道:“是,你的药怎么办,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现在停下来前面七八天就前功尽弃了。”白世英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去,我做完手里的药就来找你。”

顾若离回头看着胡立,问道:“若是额森来,我们抵挡不住?”

“那倒不是,他来了我们也不怕的。”胡立回道。

顾若离就点了点头,沉下心来,道:“那就不走了,我陪着白姐姐在这里好了。”

胡立是怕顾若离有危险,可见她这样说就不好再拦着,点头应是出了院子,她就和白世英道:“你大概还有几天。”

“两天后就好了。”白世英回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顾若离没有说话,让欢颜将他们带来的值钱的东西一应都收起来,自己坐在房里等着前面的消息,天色渐渐暗下来,忽然就听到外面的锣鼓声,哐哐哐的敲的又响又燥,欢颜蹭的一下站起来,道:“是不是额森来了。”

大概是了,这应该是通知大家戒防上城楼的。

“县主。”胡立隔着门,道:“额森没有来,来的是他手下的一位将军,带了一千人冲城门,想进来打秋风。”

顾若离开了城门,问道:“那现在呢,动手了吗。”

“嗯。您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我来找你。”胡立说着,看了顾若离一眼转身飞快的出了院子,欢颜跟着去关院门,就看到白徵站在院门口,她一愣问道:“白先生,你要不要进来。”

“不用。”白徵回道:“你们将院门管好,我在外面守着。”

欢颜感动不已,关了院门回来和顾若离说事,顾若离看了一眼院门没有多言。

外面就听得到喊杀声和城楼下打下去的石头砸在地上的砰砰声,马蹄纷沓,嘶鸣着,满耳都是乱象。

“去做饭。”顾若离看着瑞珠,“蒸馒头去,越多越好,待中间略休顿时让白先生送过去给他们垫肚子。”

瑞珠一听自己也能帮上忙,立刻点着头道:“好,奴婢这就去。”

“那奴婢呢。”欢颜激动的道:“奴婢做什么。”

顾若离搓着手来回答的走,又停下来,道:“帮我将外伤用的药煎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打仗总会有人受伤,这里就只有一位军医,怕是忙不过来。

瓦剌人还没进来,她不用一惊一乍的,胡立和周铮他们也不是生手。

定下心来,顾若离也忙活起来,将药一罐一罐的煎出来,分门别类的装好,和绷带和消毒的一应搬到马车上去,开了院门白徵问道:“县主,有什么事?”

“我打算去城门那边,能去吗?”顾若离看着白徵,在这方面他的见识要比她多,白徵顿了顿看了她身后的马车,颔首道:“我陪县主去吧。”

顾若离道谢,留了瑞珠在院子里,带着欢颜和白先生出去,孙刃赶了回来知道她要去救治伤病,顿时道:“正好那边的军医忙不过来,有兄弟受伤了。”

一行人去了主战的城楼下来,因为没有建帐篷,就将挨着城门的一家茶寮临时征用了,掌柜的很配合的给每个受伤来这里的士兵准备吃食和茶水,随行的军医三十出头,名叫齐戎,是当年随军迁徙过来的,学了几年外科后就进了卫所做军医。

顾若离出现在门口,众人皆是一愣,不解这么一个嫩生生的妇人怎么到这里来了,茶寮的掌柜拦过来,道:“这位夫人,这里危险不是妇人家来的地方,您赶紧回家去。”

孙刃直皱眉可又不能在这里说顾若离的身份,便道:“她是大夫,来帮齐戎的。”

齐戎听着一愣回头看着顾若离。

顾若离则打量着里面七八位伤兵,都是箭伤,不是在肩膀上就是在胸口,肩膀上的比较好解决,可是胸口的就比较棘手,都说瓦剌人擅骑射,确实名不虚传。

“我姓顾。”她绕过掌柜进去,见齐戎在看她便道:“我来帮你。”

齐戎收回视线,指了指他就取了箭在一边受伤的人,又点了点一边的药,道:“我带了药来,劳烦您帮忙煎出来。”

“我煎好了。”顾若离说着,孙刃已经带着人将药搬进来了,一共两大罐子,一个贴着配方是内用,天麻、白芷、羌活、防风及白附子等几味。另一个则是外用,有寒水石、松香、黄丹等几味…

他没见过,很独到的方子,齐戎一愣看了一眼顾若离走过来开了罐子闻了闻,怔了一下道:“那就喂给他们吃吧。”

顾若离便和欢颜将药倒出来,齐戎则又回去取箭,箭扎在肉里要取出来只能用刀,他将刀在火上烤一会儿,让伤兵喝半碗酒,低声道:“忍着。”就手法很纯属的刀扎进肉里,生生的挖了出来。

伤兵受不住满身的冷汗,浑身都在抖。

顾若离看着直皱眉,上前去问道:“没有准备麻沸散?”

“没有这么多花样,也来不及这么多花样。”齐戎看也不看顾若离,将这人的箭取下来丢在一边,倒了伤药在伤口上,三两下包好就换了下一个,动作非常的快。

顾若离理解,在战场上他这样的手法是对的,轻的快治,重的等死后收个尸,那么多人细细的治疗,再多是大夫也不够用。

“欢颜。”顾若离喊道:“只要进门的伤兵,一人一碗麻沸散先灌了。”

提前灌,就不耽误大夫的医治。

齐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若离,觉得她事多,可她一个女人在这里,又是孙刃陪着来的,肯定有什么大来头,所以就不敢多言,自顾自的做着事。

这个伤兵在右胸上,齐戎粗略的判断了一下箭入肉多深,老规矩烤了一下刀撕了衣服,就进了肉里尖尖的刀一剜,伤兵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血跟水似的涌了出来,齐戎眉头都不皱一下,刀又入了一分,就碰着肋骨了,他此时才停手,咕哝了一句,“碰到肋骨了。”

“你…”顾若离看不下去,“你这样就算箭取出来,可伤了他的肋骨甚至是肺,他也活不了。”

齐戎收了手指着这人,道:“抬出去。”

意思就是不用治了。

那人已经晕了,当然不会反抗,顾若离就拦着沉声道:“放在这里,我来。”她说着脱了外头广袖的长褂,欢颜重新给她套上一件天蓝的,袖口收紧的带子在后面扎紧,她洗手取药箱,伤口消毒取了小小的手术刀。

动作又快又好看。

“你!”齐戎大怒正要说话,却被她的娴熟的动作惊住,他站在旁边看着,就见她让人将伤者抬着放稳,给伤兵嘴里塞了一粒药,随即在伤口周围随手消毒,夹着手术刀伤口外扩,就看到了皮肉之间箭头嵌在了肋骨的缝隙里。

“万幸。”顾若离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伤到肺。白先生你洗手来帮我。”

白徵应了一声,过去帮着他。

齐戎就看到她动作精准的分离了肉,将箭头取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汗又迅速的取了针,像是缝衣服那样三两下的功夫,缝了两层的肉,前后用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伤口已经缝好上了药,她的丫头取了纱布包好。

“这个抬走,下一个。”顾若离话落抬头,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惊愕的看着她,她失笑,道:“还有谁来,我帮齐大夫分担一些。”

齐戎看了一眼旁边刚刚治好的伤兵,心里巨浪滔天…

她刚才用的是外科缝合术!

这世上的女大夫,还姓顾,那就是庆阳顾氏的顾大夫了,那位创立了缝合术的顾大夫了。

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来这里。

齐戎清醒过来看着顾若离,问道:“你…你是顾大夫,庆阳顾氏?”

“是!”顾若离点头,道:“齐大夫,您负责轻伤,伤重的就交给我。”

齐戎看着她手激动的轻轻抖动着,道:“好…好!”他说着,指着两个箭在胸口的道:“你们有福了,还不快去顾大夫那边。”

那两个伤兵当然不知道顾大夫有多了不起,可是看齐戎的样子,就立刻明白了这个女子名头不小,立刻就挤了过去,等着顾若离给他们医治。

顾若离和齐戎笑笑,又回头交代茶寮的掌柜,“一会儿我的丫头会送馒头来,劳烦你帮着将馒头送上去。”

茶寮的掌柜也被惊着了,一个漂亮女子不但是位大夫,还是位了不起的大夫,尤其是刚才她的手法,可真是行云流水的好看,就连出血都要比齐戎少很多。

他也顾不得别的,立刻点着头道:“好,顾大夫站在哪里,我亲自去取。”

顾若离已经没有空和他说话,欢颜就道:“不用,一会儿有人送来,你接着就行了。”

也…也是,妇人家的住处,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掌柜点着头道:“好,好!”

顾若离主刀略懂医术的白徵做副手,伤兵是手臂上中箭,箭尾被掰断了,还留着箭头在肉里,伤兵就道:“大夫您快点,我还要上城楼。”

“好。”顾若离问道:“药起作用了吗。”她说着,拿针扎了他的手臂,伤兵感觉不明显,“不疼。”

顾若离颔首,手脚麻利的外扩,取箭,做的娴熟了她的速度越发的快,白徵打下手上药包扎,喝了药伤兵就惊喜蹦了蹦:“跟蚂蚁咬似的一点都不疼,顾大夫您这手法真是太厉害了。”

顾若离失笑,伤兵已经取了自己的刀跑了出去。

顾若离又看着旁边那位箭在左胸的,蹙眉观察了一会儿,道:“你在一边等一会儿,等这边的人少一些我给你手术,你伤的位置较重。”

那人很清楚自己的伤,虚虚的靠在桌子上,要是眼前他这样的军医是不收的,只有等死。

齐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若离。

小半个时辰,屋子里的伤兵都处理好,又送进来一位,顾若离和齐戎道:“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给他做手术。”

齐戎看了一眼那个伤在左胸心口上的兵,犹豫的道:“这…没什么意义。”

“有意义没意义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顾若离道:“都是一条命,只要有可能我们都不能丢下不顾。”

齐戎微怔,就看着顾若离已经动手了。

伤的很险,顾若离抬头看着白徵,“你帮我回去问一下白姐姐,她的药能不能快一点,这里要用。”

“好。”白徵颔首而去,顾若离也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白徵,她很确定她没有和白徵说过白家秘药可能用处,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她要白家秘药做什么?

心里转过她没心思再接着想,便已动了手。

白徵回来时她已经收拾妥当,伤兵昏睡着胸口包着纱布,他道:“她会加快一点,尽量今晚出来。”

城楼上安静下来,孙刃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道:“应该是准备休整,顾大夫您在这里,我过去看看,速速就回来。”

“白先生在这里,你去吧。”她说着,给那位伤的重的又喂了药,齐戎走过来行礼道:“方才不知是顾大夫,失礼了。”

顾若离放了碗,回道:“我来的突然打扰你了才是。这里只有你一个军医了吗?”

“原来有几位,后来将军回京后有一位另谋他处了,还有两位随军出关了,所以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齐戎说着一顿又道:“顾大夫怎么会来这里,您…也打算做军医?”

这里离京城远,他不知道他和赵勋是夫妻也正常,她便道:“是,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稍后等战事停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后面的事。”

“好。”齐戎点着头道:“我可以请我师父来,他人在合水,要是知道您在这里,他一定很高兴。”

多一个大夫多一个助力,顾若离颔首,又想到了庆阳同安堂的几位大夫,准备回去就写信让他们过来。

齐戎很激动,指着伤者身上的线,“要取出来吗。”

“要的。”顾若离点头道:“不过肌肉缝合就算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线,只能将就了。”

齐戎又过去看了半天,蹲在一边观察着,问了好些问题。

城门上的鼓声再次响起来,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茶寮的掌柜从后厨里跑了出来,一脸的惊喜,“走,走了,瓦剌人走了。”

走了,顾若离站在门口就看到城楼上的士兵欢呼起来,她不解的问道:“他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是计策?”

“他们经常这样。”齐戎解释道:“来试试,进得来就席卷一空,进不来就打个一天两天就跑。只要有吃的饿不死人,他们不会恋战。”

顾若离点头,算是第一次见识了这样的场面。

“顾大夫。”孙刃跑了过来,道:“瓦剌人走了,我们死了两个,伤了二十二个人,他们死伤估摸着有十几个,这一次算我们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