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摇着头,道:“不是,只有顾大夫才是真正的您,提着药箱满身血污从伤者堆里走出来的您,才是真正的顾大夫。”

“行了。你快给我洗洗,我要去睡会儿,现在泡在水里才觉得浑身疲乏。”顾若离说着站起来拿帕子擦干,就滚到炕上散着头发垂在地上,眼睛一闭就睡熟了。

欢颜和瑞珠给她擦干了头发,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出去。

城楼上,有人喊着道:“那个是将军吗,将军回来了。”就看到不远处两骑快速朝这边移过来,转眼到了城楼下,又翻身下马在瓦剌人的尸堆里站了一会儿,城门口嘎嘎的打开,许多人冲了出来,喊着道:“将军!”

“做的不错。”赵勋看着一张张的脸,颔首道:“不亏是我虎贲营出来的人,统统有赏。”

众人高呼,那些本应该睡觉的人也听到动静赶到街上来,赵勋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身后的颜显,对众人道:“两百人对敌两千,守城一日一夜伤亡三五个,我赵远山敬服各位。”

“是将军统领有方!”众人群情激昂,赵勋颔首,道:“都好好休息,额森一日未死,瓦剌一日不灭,我们就会一直并肩作战,直到将瓦剌人消灭干净,还我大周百姓安宁,这一天不会远!”

“是!”众人应答,有伤兵拄着拐杖,喊道:“将军,您要是赏,这一次的两位军医也不能少。”

赵勋哦了一声,问道:“何来两位军医?齐戎还有谁?”

“是顾大夫!”众人喊道:“她虽是女子,可是手法又快又准,而且还不疼,这一次要不是她在,我们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士气,能撑住这么长时间,将军您一定留她在军营,我们需要这样的军医。”

赵勋闻言脸色一变,视线在人群里找到了周铮,周铮垂着头咳嗽着不敢看他。

“知道了。”赵勋蹙着眉头,“都散了吧,你们说的我心里有数了。”

话落,调转了马头就走了,大家话还没说完,就喊着道:“将军,她虽是女子,可我们愿意她留在军营…”

赵勋已经没影了。

“颜世子。”有人看着温和笑着的颜显,“将军这是…”

颜显微微笑着,道:“都散了吧,将军自会妥善处理。”

“将军不会处罚顾大夫吧。”有人担忧的道:“颜世子您快去看看,顾大夫是好人,将军不能罚。”

颜显点点头,道:“好,我去劝劝他!”

话落,驱马走到周铮和胡立面前,道:“走吧,这顿罚你们是少不了的。”

“颜世子。”周铮抱拳,苦着脸道:“您劝劝将军,别罚了。”

颜显忍着笑意,摇着头道:“此事颜某爱莫能助。”

☆、232 惩罚

赵勋在院子门口跳下马来,踹开院门怒气汹汹的进来,刚洗好澡披着头发正要去睡觉的欢颜被吓的一跳,惊的手中的铜盆都掉了下来,“将…将军。”

赵勋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推开房门进了卧室。

欢颜艰难的吞了个口水,和从房里出来的瑞珠对视,瑞珠道:“将军生气了?”

“生气了。”欢颜点点头,将军肯定是生气县主不该上城楼自讨危险。

瑞珠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在这里守着,欢颜颔首也不敢睡,端个凳子坐在耳房门口梳头,盯着卧室里的动静。

赵勋怒气冲冲的进了门,房间里窗帘拉着的,静悄悄的,他就看到炕上躺着个人,嫩白的脸陷在被子里,眼睛阖着,长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在面颊上落下一层阴影,眉头微蹙呼吸却是沉沉的。

这分明就是累极了后的样子,心里挂着事却又体力不支的睡的极沉。

一瞬间,赵勋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他生气不该她上城楼,箭不长眼睛若是伤着了怎么办,别人伤了她能帮忙治,她伤了可没有人帮她…

这个丫头,可真是胆大包天。

可是现在他却没了怒气,只有心疼,他在炕上坐下来低头看着她,细细打量着她的每一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附身在她脸上亲了亲。

似是被人搅着梦了,她挠了挠脸,咕哝着翻了个身。

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忽然起身开门出去,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瑞珠,道:“打热水去。”

“哦,好,好!”瑞珠暗暗松了口气,忙提着裙子去提热水,欢颜也丢了梳子去帮忙,两人忙活着凑在一起欢颜低声道:“等将军洗好你先去睡觉,这里我守着就好了,夜里你再来换我。”

瑞珠指了指外面,道:“将军还没有吃饭吧,要不然我去做几个菜吧。”

“不用。一会儿将你笼屉上的馒头端四个来就好了。”欢颜笑着,“将军不讲究这些,更何况,现在吃饭比睡觉重要。”

说着,两个丫头脸都红了起来,捂着嘴偷笑。

赵勋去洗澡。

顾若离睡的极沉,却又不停的做着梦,梦里头满眼的都是尸体和血,她在尸堆里翻着找着还能救活的人,可一个个都是死的,她怎么都找不到活着的人,着急的不得了,忽然,手臂一紧她被什么东西抓住,吓的她猛然睁开眼睛,就发现她正睡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抓着她手臂的也是赵勋的手。

她笑了起来,抬头看着他,他也低头望着她,睡眼迷蒙显然是糊里糊涂还没有醒,他就生涩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娇娇乖,再睡会儿。”

一下一下的拍的很轻很缓。

顾若离抱着他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极安心的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在她发顶亲了亲。

顾若离知道赵勋在身边,这一觉便就睡的特别的沉,什么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等醒来时他还在身边,她便笑了起来一骨碌滚在他身上趴着,道:“我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你真在呢。”

“抱着睡了一夜,才知道我来了。”赵勋说着忽然反了脸,抱着她一个滚动将她半压在身下,横眉冷对的怒道:“谁让你上城楼的,你胆子越发的大了,要是伤着了让谁给你治。”

“重点是什么。”顾若离笑了起来,“是担心我伤着了,还是担心我谁给我治。”

赵勋眉头一簇,啪的一下拍了她的屁股,怒道:“两个都担心。”

她媳妇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大夫也不行。

顾若离吃吃的笑了起来,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道:“放心,我不会受伤,就算伤了还有白姐姐呢,不怕,不怕啊!”

“还狡辩。”他哼了一声,道:“等你伤着了,你就是在我面前哭,我也不多看你一眼。”

她顿时皱眉眼巴巴的看着他,“真的?那我可要伤心了,我千挑万选的嫁了个夫君,到最后还不是会疼人的,那可真是一头栽到坑里,坑了自己了。”

她的样子实在是平日少见的,撒着娇还耍着无赖,他心里失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喝道:“现在学会和我贫嘴了,胆子真是大的很。”说着,将她翻身过来,脱了裤子啪啪的抽了三下屁股。

他打的不重,可她的皮肤上还是顿时起的红痕,他看着目光一缩就再下不去了,她就回头瞪他,道:“疼!”

“知道疼就给我记住了。”他说着,手上不自觉的揉着,眉头紧蹙,有些懊悔下手重了些,她就拿后脚踢他的背,道:“赵远山,你给我睡地上去,这炕是我的。”

“不睡。”他揉着揉着动作就慢了下来,手顺着屁股就滑了下去,她大怒踢着他道:“睡地上去,我数三声,要不然你以后天天睡地上。”

赵勋手一顿,问道:“真打疼了?”

“疼!”她道:“快去。”

赵勋就收了手哼哼了两声,板着脸就下了炕,负气的坐在椅子上,道:“我睡饱了,现在不睡觉。”

“那你让我打两下。”她挑着眉道:“让我打两下我就原谅你了,快点,屁股给我。”

这丫头不得了了,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大怒起身走到床边来,瞪着她道:“你敢打你的夫君,你还知道不知道三纲五常。”话落,背过身去,“我后天才走,晚上让我睡床。”

顾若离哈哈大笑,站在炕上一下子扑在他的后背上,亲了亲他的脖子,道:“赵远山,你真好!”

“我当然好。”他拖着她的屁股,道:“好不容易骗个媳妇回来,总不能打跑了。”

她哈哈笑着,埋头在他脖颈里,他被她撩的心痒难耐,抓着她手臂就翻到前面,顾若离冷不丁的倒栽了一下,啊还没喊出口就被他堵了唇,只得闷闷的捶着他的肩膀,“都是早上了,我们要起床。”

“没人敢说你。”他压着她在床上,剥了衣服眸光深暗的道:“一回来就听着一群小子夸你好,我后槽牙都磨平了半寸。”

顾若离笑着,勾着他的腰笑道:“这能一样嘛,这个醋你也吃。”

“谁说我吃醋了。”他哼了一声,身下一动顶着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临近正午的时候,赵勋开门出来了,瑞珠和欢颜眼巴巴的瞧着他,就听他道:“夫人还在睡,等我回来我回喊她起来。”

欢颜和瑞珠对视一眼,哦了一声不敢进去。

赵勋满意的颔首出了院门,卫所外士兵们都休息好了,不当值的就聚集拢着袖子蹲在屋檐下说着话,周铮和胡立坐立不安的来回的走,时不时朝那边院子看看,周铮转了几十圈忽然一抬头看到赵勋过来,惊了一跳紧张的道:“爷来了。”

呼啦一下,众人动作整齐的站起来,腰板笔挺的立着。

就看到赵勋负着手跺着步子,大步朝这边来,停在众人面前,目光一扫落在周铮和胡立身上,眯着眼睛道:“非常时刻就暂留着你们。二十军棍,记着帐。”

周铮顿时蔫了下来,胡立则拱手应是。

赵勋扫过众人,问道:“都领赏了?”

“是!”士兵们点着头,有人小心的问道:“将军…顾大夫她今天怎么没有出来,您不会打她板子了吧?”

赵勋蹙眉,她媳妇用得你关心吗。

“将军。”赵勋没说话而且脸色还难看,大家看着一惊立刻七嘴八舌的求情,“将军,顾大夫是女子,受不了军棍,您要真是打,属下愿意替她领罚。”

旁边的人也附和的点着头,“我们都愿意替顾大夫罚。”

周铮气的吐血,抬脚就踹离他最近的士兵,喝道:“给老子上城楼去!”

那人不明白所以,看着周铮道:“你怎么能这样,顾大夫可是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呢。”又看着赵勋一副赴死的样子,“将军,要是您罚顾大夫,就罚我们吧,顾大夫医术好手法也好,就算是女人,我们也愿意她留在军营。”

老子的媳妇给你们治伤,还长的这么漂亮,你们当然高兴,赵勋哼哼了两声摆手道:“我心里有数,只有是有才有用的,我自然会妥善处理。”又慢悠悠的道:“何况,我办事何时用你们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不敢再说话了。

“颜世子呢。”赵勋看着周铮,周铮道:“颜世子在后面和白先生下棋。”

赵勋颔首转身,摆了摆手道:“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整天盯着别人媳妇。

一众人都哦了一声,等他离开就纷纷凑到那个院子门口朝里头看,就看到欢颜正在晾晒衣服,便招着手道:“欢颜姐姐,顾大夫呢?”

“她…这会儿有事。”欢颜有些尴尬,总不能告诉他们顾若离在睡觉,便道:“和白小姐在配药呢。”

有人问道:“将军没有罚顾大夫吧。”

“啊?”欢颜一愣,将军算是罚了吧,县主这会儿还没能起来呢,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她咳嗽了一声,道:“没有,让你们费心了。”

大家这才真正的放了心,说说笑笑的散了,欢颜忙去关门随即一愣,看到周铮远远站在门口,她哼了一声啪的一声关了一扇,另一扇被周铮抵住,他问道:“你不是要嫁给我的吗,还作数不作数。”

“啊?”欢颜一愣顿时红了脸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铮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道:“你不是要嫁给我的吗,还作数吗。我现在差个媳妇?”

欢颜也咳嗽起来,扶着门剧烈的咳嗽着,周铮就在一边看着她,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望着他道:“你中毒了还是生病了,脑子糊涂了吗。”

周铮脸上的刀疤抖了抖,粗声粗气的道:“老子清醒的很。”

“你不是嫌弃我的吗,怎么又来问我嫁不嫁。”欢颜抱臂环胸昂着头,“不是糊涂了是什么。”

他不是糊涂了,他是羡慕嫉妒了!

爷成亲后那脸上洋溢的幸福,太让人嫉妒了,他也想有个媳妇。

“不是。”周铮垂着头看着脚尖,“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换别人问问去。”

欢颜本来是高兴的,他这话一讲她顿时翻脸了,怒道:“姓周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差个媳妇,你不愿意我当然要去问问别人。”周铮说着扫了一眼欢颜,顿时吓了一跳,她目眦欲裂的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攥着拳头,他蹙眉道:“你至于这样吗,是你自己不愿意的。”

欢颜抽了他一耳光,怒道:“滚!我就是自梳头也不嫁给你。”话落,啪的一声关了门。

周铮摸摸脸一脸的发懵,一回身就看到白徵站在他后面,他顿时脸面扫地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你是女人,老子把你骨头都拆了。”

话落和白徵擦身而过。

白徵看了一眼周铮又看看关起来的院门,顿了顿也转身走了。

周铮气呼呼的回了房间,孙刃正擦着剑头也不抬的道:“先生过几日就要到了。”话落,没听到周铮说话,便抬头看着他,“嘿,你这是怎么了,被姑娘打脸了?”

周铮哼哼了两声翻身不理他。

“被欢颜姑娘打脸了?”孙刃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不是会去求亲不成撂狠话了吧。”

周铮就坐起来将前后和孙刃说了一遍,孙刃听着哈哈大笑,道:“你和她说,她不同意就去问问别人,你打算问谁?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还能问别人。”

“话赶话。”周铮咳嗽了一声,道:“哪来的姑娘让我问,再说,我也没瞧上别人。”

孙刃就拍了他肩膀,幸灾乐祸的道:“你等着,明儿我去问问她要不要嫁给我,一准她就答应了。”

“你站住。”周铮怒道:“你说什么,你去问她?”

孙刃就嗯了一声,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啊,我老孙家也要开枝散叶的。”话落,就哈哈笑着跑了出去。

“你给老子站住。”周铮抄了剑追了出去。

顾若离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赵勋,他在柜子里拿了件芙蓉色褙子回头问她,“这件?”

“不是,是旁边那间绣暗纹的。”顾若离道。

赵勋没觉得两件有什么不同,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有暗纹一件没有,便抽了下来给她穿,她踢了踢他道:“手也疼。”

“那我帮你扣。”便在床沿坐下来给她系着扣子,顾若离忍着笑,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他更加的俯低了身段,好似他让她跟着来这里受了苦,他心里过不去的越发对她好,她失笑拍了他的手,道:“我自己来吧。”

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她,道:“下次不要上城楼,就在下面待着。最好是能往后面去住几天。”

“你不是要带我一起去的吗。”顾若离忙搂着他的脖子,“这一次瓦剌两千人来攻城,你那边是不是也碰上打了一场硬仗?”

应该是碰上了,要不然他得了消息不会不回来的。

赵勋颔首,道:“碰上了,打了两日他们就跑了,我懒得追就让大家就地休整,我回来瞧瞧。”又道:“颜显和我一起回来了。”

她一愣问道:“颜世子吗。你来了他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我是这个意思,他却是不想回去。”赵勋将她的鞋拿过来放好,“随他好了,京城多他不多,少他也不少。”

顾若离就哦了一声,“那晚上在家里做饭,请他还有白先生来吃饭吧。”

下午孙刃陪着瑞珠去买菜,捯饬了一桌子的菜请了颜显和白徵来,两年不见颜显还是老样子,和白徵站在一起越发显得他的容貌普通,但是气质上却要更加的沉稳干练许多,且又不失儒雅,这大约是自小的教养所养成的骨子里的清贵,没由来的让人赏心悦目。

三个大男人各坐一方,顾若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赵勋挺拔英武,白徵俊美飘逸,颜显儒雅舒朗,很是养眼。

“颜世子,东西你都收到了吗,有双鞋是颜夫人亲自做的,摆在一件墨兰的包袱里。”顾若离看着颜显道。

颜显颔首,微笑道:“看到了,有劳赵夫人了。”

“不客气。”顾若离微微笑着,见白徵往门口看了一眼,她道:“白姐姐在药房里。”

白徵颔首喝茶,没有说话。

“你身上有伤,既不回京城就留在这里休养几日。”赵勋看着颜显,道:“那边有我。”

颜显摇头,道:“我闲着也是无聊。再说,在草原上肆意我更加自在一些。七爷不必为我挂心。”

“随你吧。”赵勋就没有再强求,看着白徵道:“听说白先生做药材生意,不知开的什么铺子,名号是什么。”

白徵放了茶盅,含笑道:“白某并未做生意,这些年吃用还是家父留下来的积蓄。”话落,淡淡道:“和二位比起白某是一事无成的膏粱,惭愧,惭愧。”

没有做生意?顾若离听着亦是一愣,赵勋已道:“白先生谦虚了,游历山川也是修为,凡人不可企及。”

白徵也未推辞,淡淡一笑。

京城中,霍繁篓牵着缰绳奔出了城门,雷武跟在后面,问道:“帮主,您这样去开平卫,就算日夜不歇也至少要半个月,那边有事也来不及了。”

霍繁篓没说话,雷武又道:“况且,那边有赵将军在,他会照顾好县主的。”

“我知道。”霍繁篓头也没回,加快了速度,四月中旬的风已经带着暖意,吹的他发丝舞动,灰尘落在脸上,不一会儿样子就有些狼狈,他知道赵勋会照顾好她,也知道以她的聪明不会让自己受伤。

他去不为别的事,就只是想看她一眼,就一眼他就回来。

那个女人心真的太狠了,心里没他便半分不再念了,连一封信都没有,他虽料到今天的局面,可这漫天压抑的思念却让他寝食难安,看一眼就好了啊,远远瞧见了她还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雷武跟着叹了口气,劝着道:“您就算看了一眼也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京城还有事等着您做,您这么走了圣上要是寻您怎么办。”

霍繁篓似乎没有听见,一口气跑到了通州,他勒马停住站在滔滔流动的运河边,人流如织嘈杂声不绝于耳,可他的就像这河里的一粒石子,小小的落在水里,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他忽然就没了力气,翻身下马坐在了码头上,抱着膝身心疲惫。

“帮主。”雷武蹲在他身边,低声道:“要不然…咱们回帮里吧,您的愿望不是富甲天下吗,如今才挣了这些钱,还远远不到富甲天下。”

霍繁篓静静坐着,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河面,惨笑一声,道:“我要钱有什么用。”

他想到当初上京时,他和她两人合起来不过几百钱,哐当哐当的在钱袋子里响着,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吃,可是那时候多高兴,吵吵闹闹的斗嘴,她对他好无戒防…

他还记得他在悬崖下找到她时,她像只小鸟一样扑过来抱着他,那份依赖和信任,让他热血澎湃。

现在这些,都是属于赵远山的了。

沈橙玉死了,顾若离走了,就剩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再大的成就感也显得可笑。

“帮主。”雷武又喊了一声,霍繁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算了,不去了…那么远她要是知道我日夜不睡,定然又要心疼的。”话落,翻身上马,原路回去。

嘚嘚的马蹄声响着,雷武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道:“闻音姑娘她…真的挺好的。”

“她好是她的事。”霍繁篓浑不在意,“这世上好人多着呢,难道我都要回报一番不成。”

雷武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霍繁篓慢悠悠的回了京城,天已经擦着黑,他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毛叶站在门口等着她,见他回来便道:“做什么去了,我等了你一刻钟。”

“等我作甚。”霍繁篓跳下来马来,调笑道:“准备嫁给我了?”

毛叶蹙眉,道:“你真想娶我,为什么?”

“娶一个人还要理由吗。”霍繁篓呵呵一笑,道:“要不然先洞房也行啊…”

他说着推开门率先进去,毛叶跟在后面,低声道:“我打算亲自去西北,你去不去?”

“去西北作甚。”霍繁篓回头看她,毛叶道:“她手里有我毛氏的秘药,那是毛氏的东西,决不能为外人所用,所有知道的人必须死。”

霍繁篓哦了一声,毛叶又道:“你帮不帮我。”

“要我怎么帮?”霍繁篓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又倒了杯茶慢慢喝着,毛叶就道:“去了就知道了,你只要借我一些人用就好了。”

她是县主又是赵远山的夫人,想一想,若是额森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怎么样?

她根本不用出手,只要等着看她死就好了。

至于白氏,也不用她动手,白家有蛀虫早晚都能清了家门。

“哦,我知道了。”霍繁篓看着她,道:“你这是打算投敌额森,让他抓了她做人质?”

毛叶没有说话。

“这点子不错。”霍繁篓颔首,道:“一石二鸟,说不定还能要了赵远山的命,我肯定是要帮你的。话说回来,此事郡王也知道?”

毛叶点头,又看着他,“你不会舍不得她,而去高密吧。”

“告什么,我巴不得赵远山死了才好。至于她…我心里早没有她了,何来舍不得。”霍繁篓勾着她的肩膀,“要我帮你可以啊,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她死之日,我就嫁给你。”毛叶道:“圣女我不做了,这还不够?”

霍繁篓几不可闻的笑了笑,道:“好啊,一言为定!”

毛叶就回头看着他,霍繁篓就牵着她起来,道:“走,去宫里逛逛去,圣上新娶的婕妤听说是你的信徒?”

“怎么,你又看上她了?”毛叶被他拖着走,他笑着道:“再美也比不过你,我眼光这般差吗。”

毛叶笑了起来,和他一起去了宫里,赵梁阙正含怒从宫内出来,霍繁篓远远的喊道:“郡王爷这是要回去了吗。”

“嗯。”赵梁阙颔首,没有多说上了马车便就走了。

霍繁篓挑眉看看进了宫门,御书房里赵凌摔了一个砚台,成一正蹲在地上收拾,赵凌沉着脸坐着见霍繁篓来便道:“你来的正好,汉中的事你去处理吧,王叔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他是不满意阙郡王的行事,好好的事被他耽误了,居然酿成了暴乱…最可恶的,那些贪官居然贪了库粮,要不是凤翔府有人暗中递了折子上来,他恐怕要永远被蒙在鼓里。

最气人的,这件事居然和赵梁阙有关。

以前,赵远山再怎么霸道,也从不会去贪也不会耽误朝政,不但如此,他还处理的面面俱到,根本不用他费神。

“不知是什么事。”霍繁篓问道。

赵凌就将事情他说了一遍,“…这些贪官定要彻查,朕要拔了他们的皮。”他的国库只有六百万两不到,反倒这些人一个个肥的流油,他做个皇帝都不如当个知府。

“是。”霍繁篓道:“此事微臣再去问问郡王,着手便去办。”

赵凌直皱眉,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就看到毛叶也在,便道:“圣女来是有何事?”

“我要走了,来和您告辞。”毛叶说着,道:“禧妃娘娘那边我也打算去道个别。”

赵凌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后宫了,一来没有空去,朝中的事焦头烂额,二来这些女人没有一个贴心的,便道:“去吧。”

霍繁篓坐了一会儿,就和毛叶一起走了。

赵凌揉着额头坐在龙椅上,靠着打盹儿,乱七八糟的做着梦,又被惊醒了过来,恍恍惚惚的看着外头,眼睛发直。

“成一。”他问道:“赵远山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成一低声回道:“听说又打了一仗,说不定今年就能看到额森的人头了。”

“粮草呢。送去了吗。”赵凌问道。

成一低低的嗯了一声,赵凌松了口气,觉得心里莫名的安心了一些…

霍繁篓靠在翊坤宫外,等着毛叶,就见她出了宫门,他挑眉道:“去和郡王告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