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哈哈笑了起来,赵勋就捏了捏她的脸,她这段时间胖了一些,脸上张了肉人看上去有些圆润,但却添了几分孩子气,很是可爱。

“我有事做了。”她盘算着,“虽说不会在这里长留,但是还要是准备一应的东西,我得好好想想,列个单子出来。”

接下来一个月,顾若离就整日里忙着这事儿,闲了就去齐戎的医馆做大夫,都是头疼脑热的小病,她看起来也轻松…过了八月十五,周铮的婚房备好了,他们就在卫所里开了几十桌,给两个人布置了喜堂,拜堂成亲。

欢颜穿着大红的裙子,梳着妇人的圆髻,圆圆的脸上满是娇羞,端着杯子站在周铮身后…周铮剃掉了胡子,脸上的疤看的格外的明显,却一点都不骇人…

顾若离想到她和霍繁篓当初在合水城外第一次看到周铮时的样子,当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朋友,不但如此,他还娶了她亲近的朋友。

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实在是太奇妙了。

晚上闹的很晚,周铮被闹的穿个裹裤在院子里跑了三圈才让他回房,天快亮时大家才散,周铮光着个膀子站在房里看着欢颜,欢颜红着脸垂着头道:“我去给你打水。”

“好!”周铮抓了衣服套在身上,他也不是头一回,可是和媳妇却是头一次,心头也紧张的砰砰跳,用衣服护着胸口缩手缩脚的去洗澡。

欢颜就坐在床上等着他,扣着床沿热的一头汗。

待他出来,两个人坐在床沿就大眼瞪小眼,周铮咳嗽了一声,道:“睡…睡觉吧。”

“哦。”欢颜就抓着被角滚到床里头去,周铮就躺在外面。

欢颜等了好久,也不见他有动静,天都泛白了,再下去她就要起床了,就急躁的拿脚踢了踢他,“睡着了?”

“没有。”他顿转头过来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周铮心头一横,翻身就上去了…

欢颜中午才起来,磨磨蹭蹭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顾若离盘腿坐在炕上捧着书看着她,道:“你站在门口,是准备和我讨两个铜板?”

“县主!”欢颜跺着脚进来,“明明您点头的,现在又来打趣我。”

顾若离拉着她的量着,点着头道:“果然不一样了。”话落看着瑞珠,“你也快点物色物色,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夫君的人选啊。”

“奴婢不想和您说了。”瑞珠满脸通红的跑了出去,欢颜嘻嘻笑着坐在顾若离身边,道:“县主,说好了我要在您身边做管事妈妈的。”

顾若离就摇头道:“周铮是游击将军,将来还要升的,你作为周夫人怎么能在我家里头做管事妈妈。”又道:“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周太太,别在我这里献殷勤。”

欢颜就嘟着嘴,垂头丧气的道:“早知道我不嫁了。”

“周太太中午就留在这里用午膳吧。”顾若离笑着道,“有你爱吃的兔肉,我不能吃,你可以多吃点。”

欢颜一改颓丧点头不迭。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顾若离的肚子一天一天像是吹起似的,十一月的时候她用尺子量了,居然已近两尺七八,这才五个多月而已,就已经这么大了。

她捧着肚子靠在床上,扶了左手扶右手…等看到陈顺昌端吃的来她就再不敢胡吃了,天天拉着赵勋在院子里打着转儿的散步走动。

“过年在哪里过?”赵勋侧目看着她,“要是想去庆阳,那我们要早点走,路上慢点到那边还有时间。”

顾若离想回庆阳过,她想了想道:“那我们回去吧。等司老大到了我们见一面再走。”

司璋上个月来选了一块足有近五百亩的地,想要年底前将村里的房子盖出一半来,然后翻地种点粮食。

十一月初八他们一行人收拾了一番,带着欢颜和周铮一起往庆阳去,六天的脚程他们走了十天,十一月十八到的庆阳,陈顺昌马不停蹄的开始收拾宅子,准备年货。

顾若离站在正院门口,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样子叹了口气,又指着一边的小院子和赵勋道:“我们就住那间吧,以前我就住那边。”

“好!”赵勋将她的东西提过去,夫妻两个进了房间,顾若离刚坐下来孙刃一阵风的跑了进来,“县主,郡主捎的东西来了。”

顾若离点头,道:“将人请进来安排住处,我等回去去看看。”

“不是。”孙刃笑着道:“还有人跟着一起来的,您去看看吧。”

顾若离一愣和赵勋对视一眼,她喃喃的道:“…我估摸着是李妈妈来了,我娘不放心我身边没有懂事的妈妈,一定会让她来的。”

她念叨着挺着肚子出了门,站在大门口果然就看到一行五辆马车停着,李妈妈还没下车就喊道:“县主!”

果然是李妈妈,她笑着迎过去,“这个天这么冷,路上也不好走,您该等开春再来的。”

“郡主不放心,所以就赶着年前来,正好陪着您和姑爷一起过年。”她说着和赵勋行了礼,赵勋微微颔首。

顾若离扶着李妈妈,道:“快进去吧,一会儿孙刃会将车领着从侧门进去。”

“还有人,您等下。”李妈妈说着,就回头去看马车,顾若离惊讶的道:“还有谁?”

她话落,就看到一身银红广袖梳着高髻的方朝阳出现在眼前,站在车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翻修一新的顾宅。

☆、246 热闹

几年来着,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她离开这里,就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回来看一眼,但是现在却愣生生的站在这里。

世事无常!

“娘。”她一转头就看到了顾若离正挺着肚子站在屋檐下,脸圆了点,但人也黑了一些,皮肤粗糙头发也暗沉沉的没有什么光泽,除了虚胖了一点,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台阶滑,你别过来。”方朝阳扶着秋香的手下来,长长的裙子逶迤拖在地上,她甫一出现就引得街上的行人停下来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停下来看着她。

她就是那天生仿佛浑身上下都能发着光的人,但凡她愿意,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娘!”顾若离圆圆的样子,伸着手眼睛红红的,“娘,您怎么来了。”

她说她不来庆阳的,死了以后魂也不会来这里游荡,可是现在却为了她千里迢迢的在大冬天里赶来了。

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瞧你的样子。”方朝阳直皱眉,“就算怀孕你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吧,蓬头垢面的。”

顾若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也是赶路的好吧,再说,她的样子也不至于蓬头垢面,可是这话她不敢说,笑着道:“是,您来了正好,以后我就跟着您打扮。”

方朝阳白了她一眼,视线又去看赵勋,就道:“她要去战场你就带着,他要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你是不是还送她一程呢。”

赵勋嘴角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抱了抱拳,没说话。

“什么样儿。”方朝阳哼了一声,丢了顾若离和赵勋当先进了门,顾若离回头看着赵勋,怜惜的拍了拍他的手。

这气,他非得受了不可。

赵勋牵着她随着方朝阳一起进了门。

方朝阳慢慢走着,这里除了比以前要新很多以外,几乎没有变化,和她走时一样…甚至于,新栽的树的位置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内院里有个亭子,亭子四周垂着淡紫的帷幔,这会儿被风吹着慢慢轻舞着,她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似乎看到了亭子里正个有穿着天青色潞绸直裰,眉目清冷如画的男子正在举着一枚白棋,剑眉轻蹙显然有些犹豫的样子,他仿佛听到了动静忽然转头过来,看到了她。

他展颜淡淡一笑,喊道:“朝阳,来!”

“怎么穿的这么少。”他放了棋子过来扶着她的手,“你有身孕了,千万不要受凉了!”

她漫不经心的道:“风寒了也有你,怕什么。”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发现棋盘已经下了大半,她看了一刻抓了一颗黑棋三只捏着,毫不犹豫的放在了中间。

“这里可不行。”他点了点她方才摆放的位置,“这里我只要再添三颗,你就要溃不成军了。”

她看了两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道:“落棋不悔。就算溃不成军也是我的果。”

“你啊。”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微微凸起来的肚子,道:“大嫂说你的肚子太小了,怕将来孩子太瘦不好养,让你多吃点。”

她指了指棋盘,道:“要那么胖做什么,我方朝阳的孩子不会矮丑的。”

走了几步,她却并没有溃不成军,她知道他走了别的路,唯独留了这个地儿让她自己玩儿…她也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让棋是他愿意,输了她也不会哭闹。

游戏而已。

“累不累?”他起身扶着她,道:“我陪你去回去,这里风大。”

风吹着紫色的帷幔飘动着,他们携手出来慢慢往后院而去…

正院住的是顾青沾一家,她和顾清源住在偏院,说的偏院其实也不远,绕过这个亭子去对面穿过一丛花圃就是他们的院子。

“郡主!”秋香碰了碰方朝阳的手,方朝阳并未去正院,而是绕过了亭子去了对面,又穿过了花丛就看到了她的院子。

院子里还有两个花圃,原本种的都是牡丹花,现在空落落的满是黑泥。

她站在院子里,就看到两张一高一矮椅子的并排放着,左边坐着的是穿着月白直裰的顾清源,他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右边坐着的是人是顾若离,穿着大红的短褂抓着两个小辫儿,脸蛋粉扑扑的小腿规规矩矩的垂在椅子下面,手里亦是捧着书。

温嬷嬷的话响在耳边,“我们三小姐可真是厉害呢,才四岁的年纪,就能看得懂医术了,不但看得懂还能背的出呢。”

那父女两人仿佛没有听到别的事儿,一人一张椅子,并肩坐着,一人一本书,静静捧着。

看的全神贯注。

院子里四处静悄悄的,所有的画面都模糊的厉害,却唯独眼前两个人,如画卷一般挂在那里,从未褪色。

她以为她忘记了,连他的脸都不记得,可是一到了这里,所有曾经的回忆毫无保留的涌现了出来,那么的清晰…

“你娘呢。”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源放了书看着一边的小人儿,“娇娇,爹爹问你话呢。”

顾若离放了书抬头看着顾清源,摇头,“我不知道。爹您去陪娘吧,我回我自己的房间了。”

“那行,爹爹送你回去。”他说着起身,一把将顾若离抱了起来,顾若离哎呀一声道:“我不用抱,我自己能走。还有我的书!”

顾清源捏着顾若离的脸,宠溺的笑着,“爹爹偏要抱,等我姑娘长大了,爹爹就再抱不了。”

顾若离就懂事的没有再挣扎,趴在顾清源的肩膀上,父女两人和方朝阳擦身而过。

方朝阳目送着,直到他们越走越远,身形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提着裙子上了台阶,暖阁里的摆设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她以前摆的都是宫里出来的珍品,这里摆着的都是刻意制造的赝品。

像是有人想留住这里的画面而刻意打造出来的。

“顾娇娇。”她拍了桌子,看着坐在对面一边吃饭,视线不停往炕上摆着的书上瞄的顾若离,道:“你这是打算不吃饭,只吃药吃书了是吧。”

顾若离被吓了一跳。

五岁了,她这个女儿说的闲话她都能数出来,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倒腾药,真是像极了顾解庆。

“娇娇不怕。”顾清源摸了摸顾若离的头,无奈的看着她,“你和娇娇发什么脾气,她这么乖巧是我们的福气。哪家的孩子也没有她这么省心…”

就是太省心了,她都觉得这孩子白生了。

“吃饭。”顾清源笑着柔声道:“明天想不想去外面吃,爹爹带你去吃烤鸭好不好?”

顾若离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和祖父越好了去同安堂,祖父好不容易同意带着我去看看。”

“那爹爹和你一起。”顾清源笑着回头看着她,“朝阳和我们一起吧,你不是想去街上走走吗,我们在同安堂,你可以去在附近看看。”

她原是想拒绝的,可是顿了顿还是点头,道:“好。”

一家三口安静的吃着饭。

“娘!”忽然,她的手被人握住她一愣回头去看,五岁的顾若离已经长大了,和她一样高,并肩立着甜甜的喊着她,她视线一转落在凸出来的肚子上,疑惑道:“怎么这么大,几个月了?”

顾若离笑着道:“六个月。”她摸了摸肚子,“我也觉得太大了,现在肚皮下面好痒,崩的我难受,我真怕还没生我就成了西瓜肚子了。”

妊娠纹太丑了,可是它要真的生她也拦不住。

“我带了香露来,是太皇太后给你带来的,晚上你就开始抹,很有用。”她说着,拉着顾若离坐下来,“远山呢。”

顾若离哦了一声,回道:“黄大人来了,他在前院呢。”

“这里都是你后来弄的,这格子上摆的东西,你都还记得?”这里摆的东西还是顾若离很小的时候摆的,后来她和顾清源吵架,上面的东西她都摔了。

看得出来,顾若离对这里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她离开以前。

“当然记得。”顾若离笑着道:“就连你当时盖的什么颜色的褙子,常用的茶具还有你爱穿的衣服,我都记得。”

方朝阳忽然觉得很心酸,当时她离开以后,对这个孩子来说一定是莫大的打击。

“行了。”她深吸了口气,道:“太丑了,你要摆也不知道摆正品,弄个赝品在上面,也不怕丢人。”

顾若离笑了起来,道:“我找不到那些好东西。再说别人不会发现的。”

“我发现了。”方朝阳指着多宝阁和秋香道:“东西都收了,我瞧着难受。”

秋香应是,忙带着人搬了个箱子来收拾将一应的东西都收走了,又将方朝阳带来的摆设一一放了上去。

顾若离才知道,她来居然还带了这些没用的摆设器皿。

“娘。”顾若离看着方朝阳,惊喜的道:“您…打算住在这里?”

方朝阳回头眼角睨着她,“我不能住?”

“能啊。”顾若离一把抱住她撒着娇,“我和您的外孙都喜欢您住在这里。”

方朝阳笑了起来,道:“没羞没臊的,还没生就知道是儿子了?”

“想一想也不行啊。”顾若离道:“您出京城还顺利吗,圣上没说什么,让您来了?”

瑞珠泡了茶进来,方朝阳正要说话,陈顺昌在门外喊来一声,“姑奶奶…”

“陈伯,你进来吧。”顾若离应了回头和方朝阳道:“是陈顺昌,您还记得吧。”

方朝阳点了点头。

“郡主!”陈顺昌一进门就磕,“老仆陈顺昌叩见郡主!”

方朝阳点了点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起来说话吧。”

陈顺昌起来,打量了一眼方朝阳,发现她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几乎没有变化,心里越发的酸楚…人回来了,可是二爷却不在了。

“这几年辛苦你了,帮着娇娇守着宅子。”方朝阳指着椅子请陈顺昌坐,“你也别太伤心,人都有走的一天,习惯了就好了。”

陈顺昌知道方朝阳的性子,从来在她的嘴上都听不到暖心的话,但是人却是很好的,“是。郡主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二爷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他高兴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他回来的。”方朝阳淡淡的道:“要不是娇娇偏要在这里生孩子,我也不会回来的。这地儿,我待的太腻了。”

陈顺昌起身道谢,“有您在,姑奶奶心里也定一些。”

“郡主爱吃清蒸的鱼,老仆这就去让厨房做去。”陈顺昌说着就告辞,“这里缺什么,您尽管吩咐。”

“我对外只说李妈妈来。”方朝阳道:“我坐在车上他也不可能去挨个查车子,半夜出的门。吴孝之安排人送我走的,等我到了太原他们才知道我不在府里了,想追来又不能明着来。再说,赵远山的人也一直跟着的,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这么说,赵勋是早就安排好了啊,都没有和她提一句,顾若离无奈的笑笑,又松了一口气,道:“那您这两年就住在这里,等以后我们一起回去。”

“七爷来了。”瑞珠打了帘子,赵勋从门口进来,顾若离问道:“黄大人来有什么事吗。”

赵勋坐下来,回道:“说京中许多弹劾我的折子,说我开荒囤地,私养兵马,意图不轨。说我大战已了也不回京回禀圣上!”

“左右不过这些事。”方朝阳接了话,“你就留在这里,等有一天他跪在你面前求你回去,你都不要理他。”

赵勋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听岳母的。”

“听我的,你现在是越会说话了。带着娇娇东奔西走的,也不知道心疼。”方朝阳抓着赵勋就想发泄心中的不满,故意拿话刺他,“听说你还一心想要生儿子,她要是生了女儿呢,你准备丟河里喂鱼去?”

赵勋没说话,顾若离笑着道:“娘,他怎么会丢了呢。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不都是想想的嘛,最后是什么都是自己的骨肉。”

“赵安申挺乖巧的。”方朝阳终于转了话题,“每日去两宫请安,至于新进的几个宫,虽不消停可也没有闹到天皇太后和皇后面前去。现在满朝的人都夹着尾巴做事,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勋走前大家商量好的,包括杨文雍都是低调行事,能不出头就不出头。

这大约是开朝以来,最安静平和的一段时间了。

“先过年。”赵勋道:“后面的事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年底。”

一年啊,挺好的,顾若离也生完孩子也能好好休养,方朝阳颔首,又看着顾若离,“那边没有来烦你吧?”

方朝阳说的,是顾氏的顾解福那边。

“没有。”顾若离回道:“我们也是今天才到,他们就算听到了动静也不会这么快来的。娘,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去应付就好了。”

方朝阳向来看不上他们,点了点头,道:“我才不会理他们。”

“娇娇。”白世英从门外进来,看见方朝阳上前行了礼,方朝阳请她坐,道:“听说你带着家里的秘药和娇娇一起上战场了,辛苦你了。”

白世英笑着说不累,又说了几句在路上的情形。

那边陈顺昌就端着菜来了,他问道:“郡主是要住在这个院子,还是住去正院,那边也收拾好了。”

“就住这里。”方朝阳起身拉着顾若离的手,道:“你也住原来的地方?”

顾若离笑着点头,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十年前,等会儿顾解庆和顾清源就会从医馆回来,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不分主仆的坐了一桌子,大家说说笑笑的吃着饭,李妈妈谈路上的见闻,“我最远的地方就去了通州,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来庆阳。常常听郡主说这里不好,可奴婢今儿瞧着,这里可比京城好多了,瞧头上的天都要蓝很多。”又道:“八九月的时候,这里会有风沙吗。”

“有一些,但比京城好多了。”顾若离笑着道:“雨水也要多点。”

李妈妈就高兴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奴婢方才看到后头院子里空的,县主打算种菜还是种药?”

“我也没有打算。”她说着看向白世英,“白姐姐想种什么。”

白世英道:“我不在这里种。方才和陈伯聊了,他买了两百亩林地,就在那边的山里,我打算去山里种,所以后院的地界儿,你们随便安排,不用管我。”

“那就给李妈妈安排吧。”顾若离笑着道:“您想做什么都行。”

李妈妈就点着头,心里盘算着养一些鸡鸭,等明年顾若离生了就能吃,再种点青菜瓜果之类的…

吃过饭,大家一起忙着收拾各自的房间,白世英就住在顾若离隔壁的院子里,两个人离的很近,陈顺昌联系了牙婆准备再买四个婆子两个丫头回来,要不然顾若离身边的人手不够,白世英身边也没有服侍。

“七爷。”顾若离抱着赵勋,笑眯眯的道:“我娘愿意来,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赵勋抱着她,低头看着她圆圆的小脸,忍不住的捏了捏,道:“是她自己想来,我不过搭了个手。她人在这里,我也放心一点。”

“嗯。”顾若离点着头,“她一来我的心就真的彻底定了。”

将来一旦有事,方朝阳在京城就是最危险的。

“总之还是谢谢啊。”顾若离笑着,在他嘴上啄了一下,赵勋眸色一暗捧着她的脸便深吻了下来,唇齿相交流连着舍不得松开她,她轻轻笑着在他耳边道:“其实现在可以…晚上你轻点。”

“真的?”他一愣盯着她看,脸上写满了挣扎,又摇着头,“算了,回头伤着你伤着孩子了。”

她笑了起来,拉着他,道:“真没事,再说,我也想了。”

赵勋以拳抵唇咳嗽了两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顾若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推着他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看看白姐姐。”

“嗯。”赵勋抓了衣服,三两步就去了净室,一盏茶时间就洗好了,抓了本书坐在床上,一会儿翻到前面,一会儿翻到后面,等了好一会儿门外有动静,顾若离推门进来。

“我去洗澡,你等我一下。”顾若离低头解扣子,他就从床上下来,柔声道:“我陪你一起吧,一会儿滑跌倒了。”

她点着头,心里也砰砰跳着,自从他们从草原回来后,他们就再没有做过那件事,彼此都没有心情…后来又知道有了身孕,七个多月了吧…

现在又挺着肚子,心里的感觉格外的奇怪。

瑞珠打水进来又腿了出去,顾若离泡了一会儿洗了头,赵勋将她抱出来拿大的帕子将她裹着,轻轻揉揉的给她绞着头发,顾若离就扶着椅子站着,道:“明天你是不是要去衙门里?”

“嗯,和黄章约好了。”赵勋说着,将她的头发包起来,说是包却是歪歪散散的堆在头上,顾若离扶着头发站起来,身上裹着的帕子就一咕噜掉在了地上。

赵勋看着一愣,她的肚子很圆,因为皮肤白这样崩开后,整个肚子就像是能发光似的,亮晶晶的,像个小球似的。

他笑着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捧着她的脸慢慢的,细细的亲吻着…

顾若离好累,侧躺在床上看着他忙了好一会儿,又端茶来给她喝,她笑着道:“我没事了,你快歇着。”

“嗯。”他坐在床沿,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蹙眉道:“是方才我太用力了。”

她摆着手,笑着道:“不是。是肚子太大我只要躺下来就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来气,只能侧躺着,但是拉着肚子上的皮疼,还顶着我的肋骨也生疼的。”

真的是,不知道怎么睡才好,太痛苦了。

“那靠一会。”赵勋从来不知道怀孕这么难受,“我帮你托一会儿。”

她笑着摇头,“没事,我歇会儿就好了。”她一夜不知道醒多少次,后面还有好几个月,肚子越来越大,她要怎么睡觉。

赵勋抱着她,头一次觉得无能为力,叹了口气,“就生这一回,以后我们不生了。”

“以后再说以后的话。”顾若离抱着他,轻声道:“刚才感觉很好,直到八月个月前都是可以的,你不用忍着。”

他挑着眉摸着她的肚子,笑的意味深长。

李妈妈看着小夫妻的样子,就悄摸的和方朝阳道:“年轻夫妻如胶似漆,看的出来七爷对我们县主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去了。我们县主也是厉害,七爷跟一匹烈马似的,可在她面前却是一脸的温和。”

“他娶了娇娇是他的福气,他当然要珍惜。”方朝阳哼哼了两声,“陪我出去走走,我也去同安堂看看。”

李妈妈应是和方朝阳一起去了侧门,婆子刚开了门,一个人的手就拍了上来,婆子一愣问道:“你找谁?”

“我找我儿子,儿媳…不对,还有我孙子!”话落,有人从门外跳了出来,穿个道士的袍子,但是却是一脸不正经的样子,“我儿媳呢。”

方朝阳刷的一下掀开马车的帘子,阴森森的盯着门口,咬牙切齿的道:“赵梁沁,你来做什么。”

“嘿!”荣王推开守门的婆子,大摇大摆的进来,“朝阳,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从个京城来的啊,难怪我们没有碰到,我从龙虎山,正好赶过来过年!”

方朝阳恨不得把鞋子脱了塞他嘴里去,一字一句道:“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找我儿媳。你不欢迎我,有人欢迎我。”荣王嘿嘿一笑,朝里头喊着,“静安,娇娇,爹爹来了,快来接我啊!”

方朝阳几乎是跳着下了马车,拉着荣王,“你快走,这里房子小住不下那么多人,走!”

“不走。”荣王摇着头,掰着方朝阳的手,“你也太霸道了,娇娇是你女儿,可现在更是我儿媳,是我赵家人,你没权赶我走。”

顾若离扶着瑞珠过来,惊愕的站在影壁那边,结结巴巴的道:“王…王爷。”

“娇娇。”荣王跳着脚,“你娘欺负我,她不让我见你。”

顾若离抚额,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