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传位诏书都能写,你还活着做什么。”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你可曾想过,要是远山没有打回来,你现在会怎么样,朝堂会怎么样,这天下的主人又是谁?”

“朕…朕当时被逼的无路可走了啊,而且,朕知道远山一定会在他登基前回来的。朕也是在逼远山早点动手啊。”赵凌回道:“这是朕最后的办法了,虽手段不好,可是心是好的。”

太皇太后忽然一拍桌子,怒道:“你要是死了,才是最好的逼迫,你用这个能恶心谁?只有恶心你自己,恶心你的祖宗!”

“祖母!”赵凌膝行着过来,抱着太皇太后的膝盖,“祖母,孙儿…”

太皇太后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烂摊子远山和安申已经收拾好了,大周会慢慢好起来,朝堂也恢复了生机。你也不用内疚,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赵凌愣住结结巴巴的道:“祖母,您…”

“是!”太皇太后盯着他道:“祖母就是这么想的,没有谁来劝我,从一开始远山还没有出兵前就想好了,这个皇帝你不要做了,你做不好。”

赵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痴痴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现在死,还能有点脸面,你要是不舍得死,那就老老实实的住到西苑去。你父亲也在那边住过,现在轮到你了。好的是皇帝是你儿子在做,那孩子心地好,一定会善待你的。”太皇太后不容商量的语气,“现在你没的选择,死或者住去西苑。”

赵凌无声无息的跪着,以前的一幕一幕循环的出现在眼前,过了许久许久,太皇太后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他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朕…我…我想见一见远山。”

“哀家可以帮你去请他来。”太皇太后道:“你好好想想吧,不管什么答案,今晚之前必须有个结果。”

她说着艰难的撑着站起来开了门,邱嬷嬷扶着她出来上了轿撵,一上去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拿帕子捂着眼睛无声的哭着。

她说赵凌没有选择,她其实也没有选择…可是这天下的兴盛,大周的江山,祖宗的基业,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的仁慈就能解决的了,安申比他老子合适坐那个位子,她早就看出来了。

眼下,只有赵远山和安申能拯救大周。

为了大局,他赵凌只有这两条路!

回了坤宁宫,里面在这十来天已经收拾好了,方樱抱着四皇子带着方朝生的娘家人在门口等着,太皇太后看着众人点了点头,疲惫的道:“哀家也累了,都进来歇着吧。”

方朝生夫妻过去扶着她,一家子人进了殿内,太皇太后吩咐邱嬷嬷,“派个人去请远山。”

中午吃饭的光景赵勋去见了赵凌,他还是跪在地上姿势都没有换,这个本事是在前面的半年他练就的,常常维持一个姿势好久好久都不懂,就跟木头桩子似的,定在一个地方。

“你找我。”赵勋扫了他一眼,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赵凌并未回头看对方,垂着头道:“远山,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正卿打架,我拉架的事情吗。”

赵勋淡淡的回道:“嗯。”

“那时候我常常在想,将来我当了皇帝,就让你们兄弟做左膀右臂。正卿沉稳性子好主意也多,很会用人之道。你好斗好狠很有魄力将来可以带兵拓疆土平天下…我们兄弟联手,这天下就没有难得了我的事。”

“后来…你说后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赵凌一脸的茫然和苦笑,捂着脸好一会儿松开手,道:“老七,你恨我吗。”

赵勋静静坐着,回道:“不恨。只是可气。”

“气啊。”赵凌忽然回头看着他笑,“那可见你还是当我是兄弟的,要不然就是恨而不是气了!”

“我去西苑。”赵凌回道:“随你们怎么安排吧,祖母说的对,只要大周的江山稳固,只要江山基业没有被我毁了,我就积了大德了。”

赵勋嗯了一声,回道:“已经安排好了,你安稳住着不会辛苦。”

“好!”赵凌点点头,起身朝赵勋拱了拱手,“兄长在这里和你道歉,以前的事,都是兄长的错。”

赵勋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去?”赵凌问道。

赵勋扫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回道:“会有人来接你,就这几日吧。”他见他没了话,便准备走了,“你好好休养吧。”

说着出了门,赵凌一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看着帐顶。

想哭都哭都不出来。

谁说皇帝就是万人之上主宰天下人的生死…皇帝没有这个本事,有这个本事的人,是手握大权的人。

只要握住了大权,不管是皇帝还是将军甚至是贩夫走卒。

可惜,他赵凌一步错,步步错!

赵勋去了坤宁宫,顾若离和方樱以及方朝生一家子人正在陪太皇太后说话,方樱道:“钦天监选的是十月二十八的日子,内务府将龙袍也赶制出来了。”

“嗯。有远山在哀家放心。”太皇太后放茶盅看着顾若离,“什么时候去接你娘和两个孩子,哀家多想见见。”

顾若离回道:“过了年就去,回来的时候正好天气开始回暖了。”

“那哀家再等等。”太皇太后说着,就看到了赵勋进来了,她招了招手大家给赵勋让了坐,她看着他道:“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没和你闹吧?”

赵勋摇头,将赵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方樱在一边喝着茶,脸色不大好看,太皇太后叹气道:“他要早点知道,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动乱了。”又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好好的,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辅佐安申把江山稳固了,才是正理。”

众人应是,太皇太后又看着赵勋,道:“皇后就留在长春宫吧,他要养四皇子,跟着去西苑不合适。你说呢。”

方樱捧着茶余光注意着赵勋。

“此事祖母做主就好了。”赵勋波澜不惊的道:“毕竟是后宫的事,您做主再和太子说一声,我这里没什么意见。”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安申还小,总要先问问你,你同意了哀家才好去和安申说。”

“嗯。”赵勋算是答应了。

方夫人和方朝生就长长的松了口气,女儿在宫里虽孤寂,可到底比去西苑陪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强,两个人互相看着讨厌,还不如一个人带和孩子自在。

等四皇子长大了娶妻生子,方樱还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

晚上,大家在坤宁宫一起吃过饭,顾若离和赵勋一起坐车回家,在路上她问道:“祖母可提到了贤妃?”

“没有。”赵勋道:“过去了就不提了。”

顾若离点了点头想到了二夫人,“那…崔延孝和二夫人还在顺天府吗,打算怎么处置?”

“充军。”赵勋道:“开春后上路,和贞王一起,也算有个伴!”

顾若离忽然想到了以前在建安伯府的事,物是人非后,一向骄傲精明的二夫人,居然沦落到充军的下场,她顿了顿想到了马继,“平凉伯府呢?”

“削了,房子暂时留给他们住几个月,等他们找到地方了在搬走。”赵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你这次做的对,往后再有人来和你求情你只管应了。这样的事只要几次你办了无用,就不会有人来烦你了。”

顾若离本来有些可惜马继的,可是被他的话逗笑了,道:“好,我记住了。往后我就做好人唱白脸,红脸就叫你一个人扮。”

“褥子可教!”他轻轻一笑。

第二日,赵凌搬去了西苑,陪着去周贵妃和柳婕妤被堵了嘴送去的,西苑的门一关就彻底隔断了和宫中的联系,太皇太后站在坤宁宫门口牵着四皇子的手,摇摇欲坠。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要看到这样的画面。

顾若离没有管宫中的事,和她联系不大,她忙着在司医局开了例会,见了所有这一次帮忙的医馆,以朝廷的名义给每一家医馆送了赵安申亲笔题写的牌匾。

这是她私下找赵安申帮忙的,他忙里偷闲写了十几副字。

十月二十八那天,城中炮神响着,赵安申在登基,定年号弘正。

顾若离在宫中吃了喜宴,又陪着太皇太后住了一晚上,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娇娇…这话祖母也就只能和你说,望你能记得一二。”

顾若离正色,点头道:“您说。”

“将来…将来若远山和安申再有冲突,你定要劝一劝。大周经不起折腾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赵勋的才能对于大部分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于帝王来说却是极大的威胁,她此时此刻完全预料不到将来赵勋和赵安申会怎么样。

“不会的。”顾若离道:“在庆阳时七爷就和圣上约定了。五年后我和七爷会带着一家人去西北。”

太皇太后一愣,笑着点了点头,“这话哀家在保定时也提醒过圣上,他应了。哀家也信他!”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哀家听说你要办学堂?”太皇太后看着她,目录欣赏,顾若离摇头,笑着回道:“那是什么学堂,就是正是收徒弟…我答应阿丙和齐大夫了,所以骑虎难下。”

“那还不如办学堂。”太皇太后道:“前朝有位女先生也办过书院,不过她教的是绘画…大周还从来没有过,你办吧。学堂的钱哀家资助。”

顾若离摆着手,道:“钱我有的。我是打算慢慢来,总不能一开始就弄的声响太大,到时候却没有人来,多难看。”

“难看什么。”太皇太后道:“不行先将太医院的太医押过去跟着你学半年。还怕没有人嘛。”

顾若离笑了起来,点头道:“好,那我先多谢祖母了。”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了起来。

御书房中,赵安申忙了一天终于歇下来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匆忙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外头的內侍就喊道:“圣上,要上朝了!”

这是他第一次上朝,以皇帝的身份。

☆、292 选择

今年翻年赵安申就要十四了,个子不算高,瘦瘦的,肤色白净容貌清秀,那双眼睛像极了赵凌,却要比赵凌沉稳通透一些。

他的近侍是从太子府挑上来的,很年轻,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人很机敏有点像金福顺,苏召一眼看着就喜欢上了,赵安申就苏召收了做义子,等他去了也有位他披麻戴孝。

所以小內侍就随了苏召的姓,赐名顺义。

苏顺义捧着明黄的崭新的龙袍在一边候着,赵安申洗好脸由嬷嬷梳好了头,他上前去将龙袍服侍穿上,苏召上前来低声讲解着,“衣服头一晚圣上脱了后,就要送去烫平,熏上香…一早来请圣上时就托着过来。早膳也是,圣上在梳洗时就要摆好了备着了…提前半个时辰来喊,时间足够用。”

苏顺义一一记着,苏召又交代了很多,亲自给圣上理了理领子,爱怜的看着赵安申,“先帝若是看得见,一定很高兴。”

“您陪朕我去吧。”赵安申握着苏召的手,“我有些紧张。”

他第一次,又是那样的场面,紧张难免的。

“该自称朕的。”苏召眼眸微红,欣慰的道:“奴婢陪您去,就站在您身后,有什么遗忘了就朝奴婢看一眼就成。”

赵安申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苏顺义扶着赵安申,苏召托着帽子,三个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排的內侍,踏着晨曦徐徐往金銮殿而去,一路上宫人们纷纷跪在两侧行礼,赵安申握着苏顺义底手,手心出了热热的汗,侧过头低声问苏召,“朕仪容可乱?”

“好的很。”苏召往前了半步,低声道:“奴婢给您上帽子。”话落将金黄的帽子扣在赵安申的头上,理了理他脸颊两边的头发,笑着道:“我们圣上气势无双。”

赵安申抿唇笑,笑容依旧有些拘谨。

苏召朝苏顺义点了点头,苏顺义得令就弓着腰小跑着先进金銮殿,他一出现原本正窃窃私语等待着的朝臣们顿时安静下来,就听他喊道:“圣上驾到,礼!”

众人窸窸窣窣的跪下来,赵勋站在前头目光微垂。

赵安申大步跨了进来,看着跪着近百人的大殿中,颜色不同的朝服如同春日盛开的花,他徐徐走着有些焦躁的心就在这一步步中慢慢的,慢慢的平静下来。

面色沉稳的坐下,下面的人就唱贺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齐高,远远回荡在皇城中。

顾若离扶着太皇太后站在坤宁宫门口侧耳听着,不算清晰,但是却真的听到了,太皇太后松了口气翘首看着路上,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內侍跑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可顺利?”

“顺利的很。”小內侍笑着回道:“圣上一进殿中就满面的威仪,震慑的朝臣都不敢抬头,一个个的恭谨不已。”

小內侍接着道:“事情一件一件问,圣上一桩一桩裁夺。赵将军都没有怎么开口,就坐在一边听着,面上的笑容…”他说着看了一眼顾若离,又道:“很满意的样子。”

“阿弥陀佛。”太皇太后双手合十,笑着道:“只要开头顺利,往后就没事了。”

顾若离扶着她笑着道:“是祖母您想多了。圣上向来沉稳,心思也缜密,哪会慌神出错。”

“哀家这不是不放心嘛!”太皇太后笑了起来,和小內侍道:“去御书房等着,让圣上和七爷中午来坤宁宫用午膳。”

小內侍应是笑眯眯的走了。

方樱也抱着四皇子过来,远远的就问道:“我听到那边的声音了,怎么样,派人去打听了没有。”

“祖母一早就让人在那边盯着了。”顾若离失笑,道:“这会儿正高兴呢。”

方樱也笑了起来,“我让厨房包了饺子,一会儿给他送去当点心吃。”

“还是你想的周到,早上去还不知吃了几口点心。这两天都没睡觉了,中午一定压着他在这里睡一觉。”太皇太后很是高兴,坤宁宫里也因为要准备午膳都忙活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赵安申随着赵勋一起过来,他脱了龙袍穿着一件浅黄镶金的直裰,龙章凤姿的进来,大家看着都欣喜不已,太皇太后拉着他坐下来,问道:“怎么样,和曾祖母说说。”

“本来很紧张的。”赵安申红着脸道:“但是一进去看到了七叔站在那边,我就不紧张了。”

赵勋坐在一边喝茶,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他,又笑着道:“往后有事和你七叔商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想的周全。”

“嗯。朕知道了。”赵安申点头笑着,看着顾若离,“七婶,听说您要办学堂?”

顾若离挑眉,合着她还没办,这事儿就已经传出去了,她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要是办不好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笑话来,便道:“还不知道呢,这事儿我得再想想。”

“牌匾让朕写。”赵安申抿唇笑着,“名字的话,七婶自己取吧。”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一早晨的紧张就这么在欢笑声中冲淡了…

中午吃了饭,赵安申在坤宁宫歇了一个午觉,赵勋去衙门办事,顾若离就回了同安堂,几天的修复差不多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冯匀拿了一张图纸来给顾若离看,“上次你说的那个支架,我又重新画了一个。”

是新式的肋骨固定支架,可随身移动的,不像早前要吊着架子上人都得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她仔细看看惊叹的道:“比你上次做的那个新的又改进了一些啊,你太厉害了。”

“是有点小改进,两边能收紧了。”冯匀笑着道:“那我先做一个出来,到时候再看看用的怎么样。”

顾若离点头应是,冯匀便告辞走了,她去了前堂整理药柜,白世英拿着药筐过来取药,道:“我今天就进药房了,这一次时间要久一点,索性多做点出来。”

“也别太久,免得你身体吃不消。”顾若离帮着她将药放进筐子里,“你和焦姐说了吗,她每天给你送饭?”

白世英回道:“苗苗每天帮我去她那边取来,家里的事就交给苗苗了。”

顾若离正要说话,外面就有个孩子跑了进来,“顾大夫在吗。”

“什么事。”顾若离问道。

那孩子就踮着脚放了封还有个小包袱在桌子上,“是月初有个姐姐交给我的,说交给同安堂的顾大夫,您是顾大夫,那我就将东西给你了啊。”

话落,小孩子就跑走了。

顾若离和白世英都莫名其妙,她打开了包袱,就看到里面有个描红漆的匣子,里面是一些女子用的首饰还有几张,她微怔打开了纸才发现是一张地契。

“是闻音阁的。”顾若离满面惊讶,没有想到闻音阁的地契会在这里,她又拆开了信,信是崔婧语写的,言辞很简单,她要走了,往后也不会再回来,闻音就给她了,随她怎么用。

“这…”白世英拿着地契看着,奇怪道:“月初的话,岂不是我们刚进城里的时候?”

顾若离拿着地契点了点头,颔首道:“估计是的,她收拾了东西就将这些给了那个孩子…估摸着是怕我去找他,所以过了这么久才送来。”

“她真的是去找霍繁篓了吗?”白世英想到崔婧语,样子有些模糊,但她那一身艳丽的装束却始终记忆犹新,顾若离唏嘘道:“八九不离十。”

私心里,她真的很希望霍繁篓能够接受崔婧语,两个那么相似的人在一起,过了最初的磨合,一定会是合适的吧。

“正好可以做书院。”白世英指着地契,“她既然不回来了,闻音阁又给你了,你就用来做书院吧。现在那样的院子不容易找。”

他们上一次还在那边办了杏林春会,环境很清幽,离城里又不远,还真是不好找。

顾若离有些犹豫,白世英便道:“等她若哪天回来了,你再还她便是。”

“也是。”顾若离回道:“总比空关着好。”

白世英笑着点头,提着药出门,在门口就碰到了正要进来的崔岩,她也不认识擦身而过,崔岩进了门拱了拱手,“县主!”

崔岩穿着一年湛蓝的直裰,外面披着斗篷,眼角有了一些细纹,二十左右的年轻,他却已有些憔悴的老态,顾若离打量了一眼,出了柜台请他坐,“伯爷来有何事?”她和崔岩也有没有见了。

崔岩在她对面落座,给她了一封信,“上午有个孩子给我送了封信,你看看。”

“是闻音吗?”顾若离接了过来拆开看,里面将闻音阁的事交代了一遍,让崔岩不要找她,是生是死她无所谓了,这辈子的兄妹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顾若离愕然的看着崔岩,“她这是绝笔书?”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你知道不知道霍繁篓在哪里。”崔岩对崔婧语始终难辞内疚之感,可是崔婧语又是个倔脾气,这么多年无论他怎么做,对方都是爱答不理的。

这一封信,算是她这么久以为和他说的最多的话了。

“我不知道。”顾若离摇了摇头,“七爷说他坐船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不过,估摸着或许去了沅江了。”

崔岩一愣想到了毛叶,“和那个妖女一起走的?”那崔婧语岂不是危险了。

“应该不是。”顾若离摇头,回道:“霍繁篓是一个人走的,毛叶应该是紧随其后离开京城的…至于是不是路上碰面我也不好说。”

她也开始担心崔婧语了,毛叶这个人太古怪了,要是两个女人碰上,崔婧语一定会吃亏。

“沅江!”崔岩起了身,道:“我派人去找找。”

顾若离点了点头送崔岩出去,崔岩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着她,道:“三叔和三婶来找过你吗?”

“没有。怎么了?”顾若离微讶,崔岩无奈的摇头道:“他们两个人要和离,三婶要回娘家住…我以为他们回来找你。”

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问道:“为的什么事?”

“我…我也不大清楚。”崔岩不好意思说,“要是三婶来找你,你帮着劝一劝,都过了半辈子了,分开了也不见得好。”

顾若离恍然的点了点头。

连着两天,顾若离都在和杨文治商量书院的事,还和杨文治孙道同以及闵正兴一起去闻音阁看过,几位前辈都觉得那边不错,顾若离就下了决心,想将学堂开在这里。

她回家和赵勋商量,“…之前还要办什么手续吗?”

“真要开?”赵勋笑看着她,“这么说我媳妇就要从大夫变成先生了?”

顾若离失笑道:“和你说正事呢,你细细和我说说。”

“不用,让先生去跑几趟,他索性也闲着。”赵勋道:“这些手续上的事他比你熟悉。”

顾若离觉得也对,“先生呢,好几天没瞧见他了。”

“曹骏他们要走了,他正忙着和户部理款项,将军饷一并给他们带回去。秦大同那边也要结算,事情颇多。”赵勋说着,瑞珠和欢颜将晚膳提进来,顾若离看着欢颜道:“让她们做就好了,你忙活什么。”

“奴婢闲的难受。”欢颜百无聊赖的道:“老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奴婢就过来帮忙了。”

顾若离无奈,道:“你做做针线也行,再不济和雪盏一样在医馆待着啊。在家里做事,你怎么也是周太太了。”

欢颜就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县主。”韩妈妈掀了帘子笑着道:“建安伯府的三爷来找您,您看…”

顾若离就想到崔岩和她说的事,便起身道:“请他去话花厅吧。”话落又和赵勋道:“我去看看。”

“听说在闹和离。”赵勋也听颜显说过了,“能劝就劝,不能劝的你就不用多管。”

顾若离应了一声去了花厅,看到崔延福吓了一跳,这两年建安伯府的人都是怎么样了,上次见到崔延孝以及崔岩都是憔悴苍老的样子,今天看到崔延福更是这样,她进了门喊了声,“三叔。”

“娇娇。”崔延福起身看着他,一脸的无奈的,两个人对面坐了下来,顾若离问道:“三叔来找我,有什么事。”

崔延福叹了口气,有些羞愧的样子,“我…我想问问你,以前你说的能帮我看病,现在还能吗?”

顾若离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崔延福来找她是为了这件事,几年前她是说过的,让崔延福去同安堂找她,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去过,这样让她很惊讶,一直很温和的崔延福居然会对这种事这么偏执。

“那我给你扶脉看看。”顾若离道:“单扶脉不定可以,最好能明天去一趟同安堂,请杨先生给您做个检查。”

崔延福点着头将袖子撸起来摆在桌子上,顾若离坐过去扶了他的脉,听了一会儿,道:“心脾略虚,肾气不足!”她顿了顿看着满脸的通红的崔延福,想了想还是道:“这样,您明天就去同安堂,找杨先生。”

“好。”崔延福求之不得,“那…那我明天去。”

顾若离就没有再提,崔延福脸色也好了一些,难为情的道:“你三婶为了这件事一直和我闹,这两年我们过的不好。娇娇,你能不能得空帮我劝劝她,别人的话她都不听,大概只有你说的她才会听几句。”

顾若离点了点头,崔延福又道:“你告诉她,我愿意看病的,让她…让她不要和离。”

“好。”顾若离莫名的想笑,可又怕伤了崔延福的自尊,便沉着脸道:“三叔明天记得去医馆。”

崔延福就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点着头,“那、那我回去了。”他说着拱了拱手就出了花厅,顾若离回了房间,赵勋问道:“走了?”

“嗯。来找我看病,我建议他明天去找杨先生。”

赵勋大约猜到了,也就没有多谈。

第二日,崔延福果然去找了杨文治,开了药回去吃,三夫人晚上就偷偷来问了顾若离,她掩面笑着小声道:“我故意的。想着你回来了他也没有理由推了,就和他闹起来,他耐不住果然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前几天伯爷也来和我说了,我还打算去劝您呢。”顾若离失笑,三夫人回道:“和离什么,我都这把年纪了,能生个孩子就生,不能生我也不强求了。只是你三叔那样子我就瞧着不顺眼,所以才这样闹腾的。”

“还是您厉害。”顾若离笑着,三夫人问道:“两个孩子还有你娘什么时候接回来?”

顾若离回道:“要年后呢,这天这么冷,路上实在不好走。”

“双胎,还是你娘有夫妻,这么年轻就能抱外孙了。”三夫人羡慕不已,再看看自己不说孙子就是儿子都没有,她叹了口气道:“贤妃也在庆阳吗?我听茂燊说过一回。”

“在的。”顾若离回道:“我建议她不要回来,不知道她自己怎么想的。”

三夫人赞同的点着头,“回来做什么,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小小年纪要熬到老死,想想就觉得凄惨。”

“我回去了。”三夫人起了身,神秘的道:“你别和你三叔说我来过你这里。”

顾若离失笑,送她出去。

韩苗苗和梁欢坐在白世英院子的银杏树下下棋,一边下一边吵嘴,她道:“你这样就太没意思了,我不用你让我,你偏要让,再这样我就不和你玩了。”

“还不是怕你输了哭鼻子。”梁欢哼哼了一声,“行了,这局你没法子起死回生了,别想了。”

韩苗苗还真的想不到,就颓丧的道:“以后不和你下棋了,还是安申好玩点。”

“嘘!”梁欢捂着她的嘴,低声道:“不要胡言乱语的,这名字现在可不是你随便叫的了。”

韩苗苗一愣,这才意识到赵安申一惊登基了,是天下的君主了。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韩苗苗靠在椅子上,端着茶喝着,忽然院门被人敲响梁欢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就看到苏顺义站在门口笑着道:“梁公子。”

“是苏公公。”梁欢笑着请他进来,道:“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韩苗苗也过来打了招呼,苏顺义看着两人回道:“圣上让奴婢来看看二位在做什么,要是有空可愿意去宫里坐坐。”

梁欢看着韩苗苗,韩苗苗看着梁欢,她问道:“你去不去?”

“我和先生约了晚上去他家里。”梁欢有些为难,“要不,你去吧,陪他说说话。他肯定是想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