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澜想起了那天易祉言的叮嘱,细眉不自觉拧起,语气担忧:“前些天易祉言跟我说,那天宁一纯看见我和你在超市了,说让我们注意一点,不能确定宁一纯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和你…”

按照宁一纯的性子,如果真的已经知道了,肯定会立即捅给媒体,绝不会是现在的风平浪静,可她又不敢笃定,既然看见了,就像一颗□□,万一哪天想通了,于两人来说就是潜在的危险。

“你说如果宁一纯真的知道,我们要…”

怎么办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齐昭远已经开车到偏僻些的地方,解开身前安全带,倾身过来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宁微澜一惊,就算人在少,这也还是在大马路上,伸手想推开他,不料被他顺势解开了安全带,更深地压在怀中。

“微澜,”他叫了她的名字,嗓音刻意压得很沉,就像成团的棉花掺了水般,“我们并不惧怕公开,只是想在一个足够合适的时机,对不对?”

她喉口一滞,近乎无声地嗯了下。

“所以,在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不要妄自猜测。”

她咬住下唇。

“况且,”他偏了头,很轻很轻地用嘴唇去碰她的脸颊,“总有一天我们会公开,不管是自主还是意外。”如果真的因为宁一纯两人公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车内沉寂了片刻,因为后方来车的喇叭而打破,齐昭远给两人系上安全带,重新上路。脑子里乱纷纷的思绪皆在这一刻有了出路,宁微澜悄悄深吸一口气,心石落地。

反正明天要和她一起录制节目,趁机观察一下。

回到家刚过七点,两人轮流洗过澡后,他就进了书房办公,宁微澜背了一会儿台词,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部老电影看,然而后期愈来愈困,眼睛根本睁不开,就这么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脖子扭得很痛,她五指抓着后颈给自己放松,眼光一瞟墙上,竟已是十二点半,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想了想,走进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一周一会~\(^o^)/~我还是很准时哒~

第55章

好像记得上次下面条还有剩余, 宁微澜翻了翻储物柜, 果然在上层找到了挂面, 剩的不多,但当作夜宵足够了。

虽然房间隔音还算不错, 但她还是怕会吵着他,不但拉上门, 洗菜切菜下面动作都放得很轻。面条熟得很快, 她找了个大碗盛好,顺手把锅洗干净, 才端了朝书房走去。

门虚掩着, 走近些便能听见里头传出来的键盘敲击声,她在门口顿了秒, 无声走进去。

大灯关着,只留了一盏桌上台灯,暖黄色透过灯罩四面八方散出,有的落在书桌上,有的落在木制地板上, 绝大部分光影被他颀长的身影挡住, 分割成明暗几块,偶有风吹进来荡起窗帘,如鱼摇曳。

香气肆意在不大的书房里飘蹿, 宁微澜注意到他回身,快步上前放在了书桌上,还细心用隔热垫垫好。

“还没睡?”

他方才瞥了眼时间, 恍觉已过零点。

宁微澜不想告诉他其实她是一觉醒来,递了筷子过去,“先吃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他的目光这才从她脸上移至书桌,静默几秒,拉住她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一起吃。”

宁微澜怔了怔,正想说那她再去拿一双筷子,他已撩起一筷示意她低头,她怕汤水溅出来,忙不迭低头去咬,谁知这大半碗就这么都进了她的肚子,宁微澜郁闷地在洗手台前重新刷牙,出去时他正洗完澡,黑发微湿。

大半夜湿着头发不好,宁微澜就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干,然后两人一道躺下。

被子里残存着她之前捂暖的热度,加上他温热的体温,驱散了深夜的寒冷,她闭上眼重新酝酿睡意,但几番下来都失败,刚睁开眼,于黑暗中撞入那近在咫尺的深邃眸中。

“…还没睡么?”

齐昭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拢在她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低问:“睡不着?”

宁微澜抿唇点了点头,偏头用额头贴住他的颈侧,“刚刚吃太多了。”

他了然,抱着她就着黑暗坐起,意在消食,宁微澜侧目看他半闭着眼睛,心里清楚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就拍拍他的手细声:“你先睡,我去客厅消会儿食。”

说着她就要挣脱开下床,可齐昭远怎会让她离开,长臂一捞将她重新压在怀里,单手拿过置在床头的笔记本,开机。

“想看什么?”他淡淡问。

宁微澜知道他这是要陪自己,索性拧不过他,遂放弃。

“都好。”反正只是为了消食消耗时间,看什么都无所谓。

电脑上只有一个视频播放器,齐昭远点开进入电影频道,下拉一目十行挑选,宁微澜在旁边看着,想到自己今天要录的综艺节目,突发奇想,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以前参加星洲娱乐的视频网上能找到吗?”

他侧目觑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想法,回忆了一下大致时间,几下翻到。

和现在不是同样的引导片,但节目性质和流程并没有太大改变,几个主持人例行开场后,隆重请出当时参与节目的四个嘉宾。

那时齐昭远已经是那四人中最红的,主持人自然是先行介绍他,然而除了说自己的名字,没有多余的一个字,面上表情也始终冷淡疏离,和现在一模一样。

宁微澜听庄雯说过这节目会有大量游戏环节,正想着他会不会参与,就看见节目进入了你划我猜,而他是猜的那一个,背对着答案板冷静看同组嘉宾努力肢体比划,一猜一个准。

她笑了下:“我以为你不会参与游戏。”毕竟从她认识他以来,所有通告涉及游戏的环节,他都是裁判,无一例外。

齐昭远低头,下巴抵在她蓬松发顶微微摩挲,声音沉沉入耳:“以前会参加一些。”

宁微澜哦了声,想接话都参加过哪些时,节目紧接着就进入了下一个游戏环节,是个男女搭档的游戏,如果赢了会有奖励,如果输了,男女就要一起接受惩罚,比如上一对输了,惩罚是男方公主抱女方绕场三圈,还要一路唱歌不能停。

虽然过程很搞笑逗趣,但宁微澜想到接下来他如果输了也要和另一个女嘉宾被惩罚,就高兴不起来,甚至在游戏开始前,捂住眼睛只通过指缝偷看。

她的心思齐昭远向来很了解,深黑眼底蓦地漫开寸寸笑意,在游戏吹哨开始的那一刻,他忽的伸手按了静音,然后拉开她的手腕,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咬住她的嘴唇。

动作快的猝不及防,待宁微澜反应过来,口腔里已被温热占满,呼吸柔软丝丝缠绕,她看不见电脑屏幕,更听不见任何声音,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半晌,他退开少许,轻抵着她嘴角分毫不动,宁微澜这才看见电脑,早就已经过了游戏环节进入采访,她微愣,想倒回去,可又不想真的去看一遍过程,害怕是她不想看到的那个结果,纠结中听见两字“赢了”。

她唰地抬眼看他,小心思被窥探的无所遁形,察觉到他眸里浅淡的笑意,她掐了他手臂一下,埋首到他肩口,嗯了一声。

好开心…

后来的采访她就没有太大兴趣,趴在他肩上眼睛一眯一眯,终是撑不住睡着,齐昭远关了电脑抱着她躺下,似是感染了她的困倦,没多久随着睡着。

早上十点,宁微澜准时到达演播厅,后台化妆间已经有不少人在,她随意挑了个空位置,抬眼间从镜子里与宁一纯对视。

她没忘记易祉言跟自己说的事,面上维持无波无澜,心里却暗暗开始观察注意。两人只对视了几秒视线就分开,她垂下眼睫,暗自留下心眼。

十一点,录制正式开始。

一共四个嘉宾,除去宁微澜和宁一纯,还有两个男嘉宾,一个是当红小鲜肉,一个是名气挺响却始终处于二线的男演员。

首先便是自我介绍,宁一纯作为四人中出道最早的,理所当然以为主持人会先让自己介绍,谁知道主持人笑眯眯紧跟了一句“就从微澜开始吧”,脸色陡然沉下。

宁微澜的介绍很短,寥寥两句话,主持人没急着让下一个人介绍,而是说起了宁微澜在《九重宫凉》和《一世烟离》中饰演的角色,皆是温婉却坚韧,人设足够讨喜,结尾还夸赞了她作为新人演技非常扎实,宁微澜谦虚道谢。

介绍顺延,最后一个才是宁一纯,不像前三个说了那么多的话,主持人就几句带过,进入下一个环节。很简单的小游戏,每次轮到宁微澜时场下气氛总是十分热烈,众人和节目组字里行间也明显在捧,宁一纯脸色愈发难看,心里悄悄积起怨气。

明明自己才是前辈,却跟个透明人一样,节目组给的镜头少也就算了,连台下她的粉丝都少得可怜,宁一纯暗自咬牙,碍于是大牌节目没有当场甩手就走,忍在心中。

录完这个环节,节目组叫了中场休息,宁一纯率先下台,挥开迎上来的经纪人的手,板着脸在化妆间坐下。

小邱也是看见了的,尽管同样气愤,却顾虑着节目的影响力不能多说,毕竟这是宁一纯近来一段时间接到的最好的通告,要是黄了,她今年的年终奖绝对是没了。

去倒了杯水,小邱递过去,宁一纯压根不看一眼,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大牌综艺,主持人一个个都是势利眼?”

小邱惶恐被人听见,差些就上去捂住宁一纯的嘴,赔笑:“你也知道的,这节目做了十几年了,多少年轻人都是看这个长大的,我们别管主持人怎么样,只关注它的影响力就好。”

这话换来宁一纯更大的嗤笑:“你所谓的影响力,就是让我被冷落?明明我是前辈,这四个人里面我最红,好吗?我凭什么还得给那三人让道,另外两个不说,宁微澜算什么东西,一个抑郁症神经病,怎么着?她倒是跟众星捧月一样,我还得当她的陪衬了不成…”

小邱无奈:“怎么会呢,我们一纯比她红太多了,你出名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哪来的资格和你相提并论!这样吧,我去找导演说说,你在这儿休息会儿,喝点水别生气。”

宁一纯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

小邱出去后不久,走廊上就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化妆间涌进一大堆人,包括宁微澜和另外两个男嘉宾,宁一纯心底冷哼,招手让造型师过来。

那厢三人和谐聊天,其中小鲜肉最为活跃,笑话一个接一个,逗笑了不少人,正在给宁一纯烫头发的造型师就是其中一个,被笑话吸引的手上一个没注意,电卷棒的侧断碰到了宁一纯的耳尖,那极高的温度瞬间让宁一纯短促尖叫,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你干什么!”

造型师毫无防备被一巴掌打到手臂,手劲一松电卷棒咣当掉地,整个化妆间瞬息之间陷入死寂,她反应过来连连道歉。

宁一纯没空理她,兀自凑近镜子去看耳朵,还好,只是红了一点,高提的大石落下,宁一纯旋身,单指戳着造型师额头,“怎么着?想毁我容是吧?”

造型师摇头,不敢说话。

宁一纯收回手,有意无意地瞟了宁微澜一眼,微微一笑:“谅你也不敢,毕竟我就算毁容,也比某些踩着男人上位的人要强,你觉得呢?”

造型师自然没听出来她在说谁,一个劲点头,宁一纯满意了也就不计较,坐下:“继续吧!”

造型师应好。

这一小插曲虽过得快,但化妆间里不复之前气氛,宁微澜安静坐着任由化妆师给她补妆,若有所思。

紧接着就是下一个游戏,玩的是泡泡球,每组派两人进行对战,在划定的范围内,谁先倒下哪一对就算输。

一共分为两个队,四个嘉宾每组正好一男一女,加上主持人每组3个人,率先派出的是小鲜肉和二线明星,场上立刻你追我赶,眼看着和宁一纯同一组的小鲜肉就要赢了,不料太过嘚瑟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主持人立刻大笑,第一回合落幕。

第二回合派出的是主持人队伍,到底是玩过多次这个游戏,深知其精髓,两人胶着近三分钟,宁微澜队才赢,此时比分恰好一比一。

最后一组便是宁一纯和宁微澜,输赢也就看这一回合。在队友帮助下穿好泡泡球,宁微澜站在规定线上,看着还在穿的宁一纯,心里想着策略。

按照宁一纯的急性子,必定以攻击为主,而她只要守住自己,伺机反击即可。想法落下,口哨响起。

恰如宁微澜所猜,哨声刚落下,宁一纯就迫不及待冲了过来,她险险躲开,怕被大力撞倒,注意力一直非常集中。

比起前两组,两人才真正叫战况激烈,场上众人只看见宁一纯不间断以各种角度撞击,而宁微澜时而躲开时而被撞得连退几步,所有人的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你撞我躲不知不觉超出了规定的范围,愈来愈往边沿而去,主持人当即提醒,却没得到回应,赶忙上前要去拦。

而就在这时,宁微澜发现自己已到边缘,脚步一错就要往回,怎料宁一纯在此刻蓄力撞过来,她躲闪不及一脚踩空,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有木有\(^o^)/~

正式说一下,女二没那么快领盒饭,毕竟她是支线,还有重要情节没写,所以你们可以无视她,知道她肯定会拜拜就对了,哈哈哈~

第56章

舞台正下方是成排摆放的椅子, 因为工作人员没有及时挪走, 宁微澜和宁一纯摔下时, 就前后摔在了椅子上。许是撞着了哪块尖锐之处,宁微澜身上的泡泡球急剧瘪缩, 而她也因为惯性,一头磕在了临时搭建的台阶上, 血刹那间喷涌而出。

意外发生的让所有人的措手不及, 待反应过来,全场已是乱成一锅粥, 好在主持人头脑很清醒, 立刻指挥场务叫救护车,再让其他工作人员即刻疏散观众。但即使这样, 也免不了一些爱看热闹的人不停拍拍拍。

庄雯正好踏着那个点进演播厅,亲眼目睹了宁微澜踩空的那一幕,面上血色尽褪,她脚步一错冲向舞台下方。

单手拨开身前的工作人员,庄雯蹲下, 眼见宁微澜满脸血一动不动, 她慌不择路地拍打一侧还未离开的人,嘴上带着哭腔不停喊着“快叫救护车”。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告知已经叫了很快就会来, 庄雯才稍稍放下心,小心翼翼脱了宁微澜身上还有些鼓胀的泡泡球,紧紧握住她的手直到医护抬着担架过来。

路上做了些止血的紧急处理, 一到医院就被送进手术室,庄雯在外等待,后知后觉这件事还没有告诉老板,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号码打了过去。

无影灯开着,不断有医护人员在她周围无声走动,因为打的是局部麻醉,宁微澜能感觉到有人在她头上缝针,但没有丝毫痛意。身上其他撞到的地方还泛着痛意,她微微蹙了蹙眉,就在这意识半游离半清醒的状态下,被送进病房。

右手背上打着消炎吊瓶,宁微澜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有人进来,轻轻睁了眼看过去。进来的是庄雯,眼眶还泛着红,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了好生心疼,待她走近,宁微澜伸手去牵住她的手指。

不知是头痛牵连的还是怎么回事,喉咙也似塞了一大把沙尘,又哑又疼:“吓着你了?”

庄雯不敢让她乱动,忙不迭扯了椅子自己坐好,吸了吸鼻子点头:“是啊,吓死我了,一进来就看见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心跳都停了!”

还好身上有泡泡球的保护,不至于落于更差境地。

宁微澜安慰了几句,沉默了会儿,忽的想起和她一起摔下来的另一个人,随口问:“宁一纯呢?”

“不是很清楚…”当时好像看见她上了另一辆救护车,至于现在怎么样了,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事实上宁微澜也不想知道,她头还很晕,明明意识一直以来都还算清楚,偏偏就对受伤当时的事不能回忆。索性她也不去想,平视前方片刻,想到什么:“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庄雯知道她在说记者的事,实话实说:“你拍摄的时候下面有那么多观众,虽然主持人第一时间疏散了人群,但是悠悠众口怎么挡得住?所以那些记者知道的很快,现在都围在医院门口非要进来,不过你放心,他们进不来的。”

不说医院方面,单就老板这里,也暗中出动了不少人,拦住记者不允许踏入。

“那就好。”她现在不想接受记者采访。

看出宁微澜很不舒服,庄雯自知该让她多休息,起身给她掖好被角:“微澜,老板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我估摸着快到了,你闭眼歇会儿,嗯?”

“好。”

病房里陷入了安静,庄雯怕打扰她休息,正好也想去外面喘口气,刚偷偷摸摸开了门,就见走廊那侧有很急很快的脚步声过来,她一抬眸,那人恰好到了身前。

“齐总,”庄雯眼睛亮起,快速报备现在的情况,“因为撞到头了,医生说是脑震荡,要住院观察两三天,确定没有脑出血的症状。”

齐昭远颔首,庄雯当即自觉让开,他无声走入。

偌大的房间,床摆在正中央,素色窗帘合着,挡去外头倾泻而入的阳光,他几步走到床侧,还未细看,她就睁了眼。

两人对视皆带了一丝怔讼,还是宁微澜先回过神,笑了下咕哝:“庄雯刚说你快到了,你就进来,是飞来的么?”

齐昭远没有出声,顾自弯腰凑近她的脸,脸色很差,额头上贴着的纱布还泛着红色,他抬手去扣住她冰冷的手指,就势在床沿坐下的同时,淡淡回答:“嗯,飞来的。”

他凑得近,她很容易就听见那一下一下撞击极烈的心跳声,像是捶鼓一般,既闷又重,她知道他很担心,盯着他看了须臾,忽然挣脱他禁锢着自己的手,拉住他领口迫使他弯下/身,主动在他微冷嘴角亲了一下,他灼热的视线立时追随过来,她想好的安慰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想侧头躲开这样的目光,嘴唇下一刻被吻住。

没有激烈,没有探入,更像是抚慰,舌尖一次一次勾勒,呼吸几下被打乱,她想回应他,却不小心动了下上身,那种钻入血管中一寸寸啃噬的痛意霎时席卷而来,她僵了下,几不可听地蹙眉。

他当即察觉停了下来,扶住她的后脑让她好好躺着,幸而麻醉的药效还未过,那痛也只是一瞬间,过去便当真过去。

大概是体内倦意在作祟,这么一停下,宁微澜又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分明想要和他再说说话,却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浓重困倦,就此阖上眼,沉沉入梦。

齐昭远在床边坐着,手机早早被他关了声音,在裤袋里振动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察,不想吵着她,他起身信步走至房外。

林易已经将医院外的记者处理干净,顺道也打听清楚了当时情况,一五一十报告。

“宁一纯伤势较轻,只有脚踝轻微扭伤,现在也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

假如说在此之前,宁一纯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砂砾,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她真真正正踩到了他的底线。

那些成熟稳重,冷静自持全都抛在脑外,冷下的面色犹如北极冰雪的寒意,齐昭远微微眯了眼,不带一丝感情,冷漠道:“去拿到现场的视频,马上。”

林易道好。

挂断电话的那瞬,立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庄雯终于忍不住开骂,言辞极尽嘲讽奚落,林易哪里看见过庄雯这样,当下就有些想笑,万难忍住清咳了声:“行了,骂够了没?骂够了赶紧和我一起去演播厅,要赶在他们之前拿到视频。”

庄雯一想极对,立刻闭嘴:“走!”

接完电话后齐昭远去了楼梯间,尽管现在是白天,这里依旧暗黑几近无光,他靠着墙,突然就犯了烟瘾,想摸口袋拿烟盒和打火机,摸到空空如也才后知后觉,他早就为她戒了烟。

指尖从裤袋移到钝痛的眉心,他轻按着遮去眼底模糊的冷意,又站了会儿,怕她醒来,走回病房。正打开门,那种瓮动的声音就直直传入耳内,他看见是她的手机,两三步过去拿过,瞥见上头显示的名字,再次向外走去。

从季晓琳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易祉言正在录音棚里准备录制新专辑的新歌,他知道自己对宁微澜已经渐渐散去那种不该有的念想,可遇上这种事,还是止不住第一时间打电话关心她。

可他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齐昭远。

过问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和事情经过,易祉言松口气,一句“没事就好”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仓促就挂了电话。

“微澜没事吧?”季晓琳走进来,递了瓶矿泉水,易祉言接过:“她没事。”

季晓琳点点头,见易祉言一副郁郁的表情,看不过眼嘀咕:“真那么喜欢她?那就去追啊,在这里想有什么用?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机会总是比别人大的…”

易祉言默着。

半晌拧开瓶盖,任冰凉水流划过喉咙一路而下,淹没所有。

夜里刮起了大风,温度遂降,清脆的拍击声呼啸着落在玻璃窗上,声音很重。关上窗户隔去这嘈杂风声,齐昭远旋身尚未走入,便听见里头有其他响声,他疾步踏进,果见她趴在床沿干呕,即便知道这是脑震荡后的正常现象,他依旧不放心叫来了医生。

答案自然和他想的相同。

好在这症状去的很快,因为方才的动作,她的手臂垂在了床侧,病服的袖子往上滑了一段,露出白皙修长的一小截手臂,他握住给她塞回被中,眸光不经意一错,落在她小臂内侧一块红色上。

一眼看出那是当时遗留的血迹,齐昭远去卫生间打了盆温水,绞干毛巾给她擦干净,趁此时又细细检查了下他处,确定没有了才放心。

在床边静站片刻,原本因着夜色渐深而来的疲倦烟消云散,他拉上她床侧的帘子,坐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脑。

网上已经有一些关于这件事的言论,但因为都没有指明具体人物是谁,自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齐昭远猜得到背后定是宁兆华在压,只不过——

他们愈要压下的事端,他偏要将它暴露在公众面前。

表情一瞬趋于阴鸷,齐昭远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收到林易发来的消息,说是现场视频已经到手,前因后果拍的非常清楚。

修长脊背向后靠,齐昭远捏着手机,一字一字回复。

“公开它!”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zao急嘛,人家这不是努力在写中→_→卡文我也没办法来着(摊手)

你们觉得宁兆华的镇压有鬼用吗?啧啧啧︿( ̄︶ ̄)︿

第57章

凌晨三点, 窗外呼啸了几个小时的大风终于停止, 转而化为倾盆暴雨。天地在那一瞬间变了颜色, 大颗的透明的水珠砸在轻阖的玻璃窗上,声音又响又重, 如一只大手生生将宁微澜从沉睡中扯醒。

意识还有些放空,入眼浓重的黑暗将她层层包围, 似梦非梦。

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 直到觉察到左侧客厅有微光,她才慢慢地转头, 看见是他, 轻动唇角:“齐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