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江这才睁开眼,打量了她一番,露出微微的笑意:“三个月…这还像话。”

看到二叔终于不绷着脸,陌天歌松了口气,仍像往日一样坐在床前:“二叔,你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看着她担心的神色。叶江终于还是心软,缓声道,“二叔最近伤势很好,估计可以撑到明年。”

陌天歌低头,默然无言。这确实已经是好消息了,二叔两年前就说过,寿元在两三年间,现在最起码可以证实,是多的那一个。

“好了,既然你已经炼气圆满,就该争取筑基。你可做好了筑基的准备?”

陌天歌摇摇头。十分困惑:“二叔,我可以感觉到,修为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是闭关去冲击筑基,还是缺点什么。”

“缺什么…”叶江沉吟,“二叔早就给你讲解过筑基心得,又让你熟悉筑基过程,按理说已经准备得很妥当了——你是否心中存在疑虑?”

犹豫了一下,陌天歌点了点头:“想到筑基,总觉得心慌,一点把握也没有,大概是吧。”

叶江了然:“看来,是你自己的心理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倒是有些难办,如果强行闭关冲击筑基,心态不稳状态也会不稳,状态不稳就会影响筑基的成功。”

“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立刻去闭关,二叔,这怎么办?”

叶江道:“也难怪你有这样的感觉,一般人都是修炼到炼气圆满,等了许久才等到筑基丹,所以有充足的准备。可你因为二叔的原因,急迫地修炼到炼气圆满,马上要冲击筑基,确实太匆忙。”

“那要怎么办?”

叶江闭上眼,似在思考。

陌天歌有些焦急地望着他。她知道,虽说二叔情况比预想好一些,但寿元也就一年时间,她想让二叔在坐化之前看到她筑基,安心地离去,所以,这一年她耽搁不起。

叶江终于睁开眼,似乎有了决定。看了她许久,才缓声说道:“天歌,你离山去游历一段时间吧。”

“啊?”陌天歌一呆,游历?那岂不是要离开云雾山,离开二叔?

叶江点头:“没错。但凡修士陷入瓶颈。或是心绪浮动,游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陌天歌急急地道,“那样岂不是要离开这里?二叔,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叶江却是微微一笑:“你担心二叔突然死在这吗?”

陌天歌默然无语。她确实是这样害怕,害怕二叔坐化她仍然不能筑基,但更害怕她不在的时候,二叔一个人孤独地走完最后一程。

叶江叹息:“你放心吧,寿元将近,修士对于天命的感应也会强烈起来。作出这个决定,二叔感觉到,还是可以等到你回来的。且去吧,若是留下,恐怕花的时间更多。”

“二叔…”

“听话。”

陌天歌挣扎许久,仍是断然摇头:“不行!要是出意外怎么办?我不走!”

“如果一定要你走呢?”

“绝对不走!”

叶江闭上眼,似乎不想再与她争论。他知道这孩子有多固执,当初他猎妖兽受了重伤,因为伤太重被同伴扔在路上,是这孩子不顾生死跑到森林里去找他,最后叔侄两个生死一线逃了回来。

“小天,你带着二叔的本命元神牌上路吧。”

陌天歌一惊,却只愣愣地唤了一句:“二叔…”

叶江闭眼叹息:“若是有二叔有什么不测,你见那元神牌就知道了。这样,你可放心了?”

“我…”

叶江却不再与她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右手捏了个指诀,口中喃喃念着,片刻后,他的眉心便出现了一滴鲜艳的血滴。他的口诀加快,随后指尖一划,那血滴瞬间顺着手势,没入玉牌,玉牌顿时由洁白变作深红。

做完这一件事,叶江又猛烈地咳了几声。

“二叔!”陌天歌连忙扶住他,给他拍背。

过了一会儿,叶江顺过气来,摆摆手,将玉牌递过去:“我若出事,这里面的本命精血就会流失,你要看到颜色一变,立刻回来就是。”

陌天歌默默接过。给她本命玉牌,看来二叔也是下定了决心。

叶江摆手,令她退回去,道:“好了,你回门派禀告一声,收拾好东西,就出去游历吧。记着,放开胸怀,不要想着修炼之事,半年后再回来。”

陌天歌沉默片刻,脸上出现决断之色,点头:“我知道了,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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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离山

修士陷入瓶颈出去游历再正常不过。很多炼气弟子修炼到炼气圆满,但感觉筑基还差些火候,都会选择出门游历。因此,陌天歌回山向执事堂报告一声,便得了允许。

所谓游历,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寻找机缘。机缘对于修士的影响,有时候甚至超过资质。比如,千年前曾有一位资质低劣的修士,得了天大的机缘,竟然修成元婴,更是有莫大的神通,纵横昆吾一时。当然,机缘也是很难遇到的,像这样的机缘不知多少年才会出一次,对大多数人来说,能得到一些灵草灵物,或是顿悟而突破瓶颈,已是极好了。

陌天歌并没有抱着这样的妄想,以她的资质,若是靠摸不着的机缘。恐怕就算有八百年寿命也不会晋阶。

而且,确切地说,她的状况并不是瓶颈,而是心态不稳。因为时间急迫,自身资质又太差,她内心对于筑基成功根本不抱希望,所以静不下心来。

思考了许久,陌天歌觉得此行还是去些大门派,与其弟子交流为好。反正,她年纪还轻,又已经得了筑基丹,没必要为了机缘涉险。如此决定,便跟二叔告了别,离了云雾山。

算来,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远行,自来到昆吾,还没离开二叔单独出行过。不过,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初来昆吾的小姑娘,见得多经得多,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自信都能处理得来。

云雾山位于东昆吾的一个小角落,在没有被吞并之前,附近只有紫霞宗和金刀门,除此,最近的门派也在千里之外。而除了一些小门派,离得最近的,无疑是昆吾七大门派之首。正道天道宗的山门。

昆吾七大门派,天道宗、玄清门、古剑派、碧云宗、正法门、灵兽宗、丹鼎门。其中灵兽宗和丹鼎门一驭兽一炼丹,皆是偏门,人数只比中等修仙门派多一些,只因这两个门派驭兽和炼丹之术相当了得,门派实力比中等修仙门派高上不少,所以位列七大门派之一。

随后强一些的是碧云宗和正法门。正法门是道门,门内多数弟子作道士打扮;碧云宗却是个奇特的门派,门内招收弟子不论男女都十分美貌,女弟子很多,故而门派内很多双修道侣。

而后是古剑派和玄清门。古剑派是个剑修门派,所谓剑修,终身修其一剑,大部分神通都在一柄剑上,剑修斗法历来比普通修士要厉害一些,但也更难晋阶,所以,古剑派高阶修士虽然只与正法碧云二门差不多,实力却高过一些,历来被认定与玄清门持平。玄清门实力仅次于天道宗,与正法门一样是道门。

数千年来。一直被认为是昆吾正道领袖的,便是位于昆吾东北方,与魔道一山相隔的天道宗。天道宗与其他门派都不一样,它的特色就是没有特色,既没有门派功法,也不强求弟子修炼什么,偏门奇道都可,甚至修炼魔功也无所谓,只要不违反门派戒律。而天道宗的强大,正是得益于这有容乃大的治派手法,凡天道宗弟子,无论修炼什么都一视同仁,因此门中有许多特殊人才。

陌天歌想去天道宗,就是因为天道宗既是正道领袖,弟子所学又杂。既能多见识一些,又不怕出什么意外。虽说修仙之人没有绝对的正义人士,可正道中人还是不鼓励争斗,与正道弟子来往也安全一些。

离开云雾山不远,她便寻了个地方,将云雾派的弟子服换下来,穿上很普通的衣裳。云雾派如今已被紫霞宗吞并,月前又有那等变故,还是谨慎些为好。随后便运起轻身术,往东北方行去。

昔年跟随二叔流浪,陌天歌曾见过有修士原是俗世武者以武入道,对他们所谓的武功身法极有兴趣,因此学了一些,这几年从仙台会到筑基丹比试,都受益甚多。她的轻身术施展起来。也比一般的修士要快,不过半个月,便到了天道宗的地界。

天道宗的势力范围很大,这里已经属于它的地界,其实周围也只有一些依附于它的小门派而已。只是此处的坊市很特别,竟会固定时期举行道法大会,邀请天道宗筑基修士参加。这道会,只要付了入场灵石,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并且可以向讲道修士提出疑问,也可以互相论道。

陌天歌对这道会颇感兴趣,入场所费灵石又不贵,便在此间等候。另外,也将一些不方便在云雾山附近卖掉的灵器分批卖掉。因为此间人流颇杂,又离云雾山有些距离,这些灵器顺利脱手,又给她添了许多灵石。

从一家店铺出来,陌天歌转过一处街角,将身上袍子一脱,脸上形容一变,露出本来面目。

去店铺卖灵器,她都是用了幻形术伪装成各种不同的样子,因为这些灵器的来历还是不能让人知道。再说。这些店铺不在乎客人用不用幻形术,只要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便可。

悠闲地晃过街角,神识稍稍外放,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微微笑,袖了手进了另一间店铺。

这间店铺门面简单,别无装饰,柜台摆着几个锦盒,有灵器、符箓、丹药,和一些杂物。

守店的是一个凡人女子,见她进来。热情招呼道:“这问仙师,可要些什么?”

陌天歌只是随便逛逛,所以没立刻答话,漫不经心打量了一番柜上摆着的几件灵器,才转头看那女子。这一转头,她却是一愣。

这女子二十左右,颇为貌美,虽是凡人,却不比修仙的女子差多少。当然,她并非因此惊讶,她惊异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看来如此熟悉。脑中仔细想了一遍,却始终不记得何时见过此人。

“仙师?”

陌天歌回过神,却见这女子不安地望着她,恍然发现,自己半天没答话,却盯着她看了许久,而现下她又是男子打扮,想必把人吓着了。想想不便解释,就问道:“店中出售何物?”

看她此刻神色正常,这女子连忙露出笑容,介绍道:“您看这些灵器、符箓还有丹药,都是极好的,另外,小店还出售符纸和符笔,都是上等妖兽的材料制成,您看看。”

陌天歌早已扫视过柜上摆着的东西,灵器不过是普通货色,不是什么高级灵器,符箓也是低阶符箓,丹药不知道,但看其他东西,估计也是普通丹药而已。她自己刚刚卖出大量灵器,符箓和丹药身上又多得很,根本不需要,便随意抓了一把符纸,又挑了一根符笔、一些朱砂。

“这里多少灵石?”

这女子略微看了看。笑道:“这些符纸和朱砂只要一块灵石,不过这只符笔要七块灵石。”

八块灵石,对于现下的陌天歌来说不算什么,当下从乾坤袋里摸出八块灵石摆到柜台上。

一笔生意这么容易成了,这女子很是欣喜,将她要的东西都包好递过去,恭敬道:“仙师,您要的东西。”

陌天歌接过,正要走人,店外进来一个青年修士。这修士不过炼气五层,衣着普通神色疲惫,倒是面容英俊,看来几分风度。

这青年修士一进店中,守店的女子便欢喜地唤道:“夫君,今日好早。”

原来竟是这女子的夫君。这倒也不少见,女修原就比男修少,又有许多低阶女修被高阶修士收作侍妾,低阶男修往往很难有个道侣,很多人就娶凡人女子做妻妾——也不知眼前这美貌女子,究竟是妻是妾。

修士淡淡应了一声,神色十分冷淡。一抬头看到陌天歌,却很快露出笑容:“这位道友,可需要什么?”

陌天歌自然知道,她已是炼气顶阶,这修士不敢轻视她。只是,他前头对自己的妻子如此冷淡,对旁人却笑脸相迎,让她有些不爽快,尤其一转过头,看到那女子眼中隐约的落寞,更是觉得心酸。

凡人女子嫁与修士,根本不可能获得平等的地位,好听一点,是妻妾,难听一点,便是玩物。别说凡人女子,就算是女修又如何?回想沈冰,资质好,又有家族作后盾,还不是被美貌连累,作了别人侍妾。

想到此处,她顿时没了心情,冷淡回了一句:“没什么。”

这修士倒不计较她的冷淡,仍热情道:“道友可以多看看,我这小店别的不怎么样,符纸符笔却是好的,都是在下亲手所制。”

她还未说什么,那女子已经说道:“夫君,这位仙师已经在店中买了符纸和符笔。”

“是吗?”修士尴尬一笑,“既如此,多谢道友光顾,请随意。”

陌天歌微微点头,却不想离开了,装作颇有兴趣的样子,查看柜上的几件灵器。

女子正要介绍,却见她摆手道:“不必招呼我,看中了自会说话。”

见她不想被打扰,这女子便退开,看到自己夫君疲倦的样子,又忙前忙后地端茶递水。

陌天歌暗暗叹息。真不明白,修士明明对妻子不好,为什么这女子却还如此爱他?

“夫君,今日回来得这么早,可顺利么?”

听到妻子问话,修士张了张眼,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布袋丢到一边:“今天运气不好,只采到这些,你去收拾了吧。”

女子应了一声,将布袋提起,进里间去了。

陌天歌见此,随意选了几张符箓,付了几个灵石,便走了。

074、道会

为何觉得那女子面容熟悉。到了晚上,陌天歌洗脸的时候,突然明白过来。

擦去伪装,镜子里她的脸,分明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

她们相像的地方是眉眼和脸部轮廓,轮廓就算了,眉眼之间,实在像得有些过分,若不是她自己做了伪装,恐怕当场就被发现。

奇怪,她又没什么姐妹,血缘较近的亲人更是都是俗世,不可能叶家的人还留在昆吾吧?二叔说过,当年将叶家全部迁到俗世,特别留了话,除非出了灵根者,否则不再踏入昆吾。这女子是个凡人,显然没有灵根。

她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回到床上打坐。若是想弄清楚,明日再去问个究竟好了。

炼气圆满。她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有了变化。她修炼的法诀有两部,一部是素女诀,一部是青木诀。因为修习素女诀速度更快,所以是主修功法,青木诀则是副修,用以斗法。不过,这两部功法,吸收进体内的灵气相差不多,青木诀吸收的虽是木灵气,可也会有少量其他灵气,素女诀则是什么灵气都可以吸收,两部法诀吸进来的灵气混杂在一起,并无差别。

可是炼气圆满之后,她体内渐渐出现一股阴凉的灵气,数量很少,可跟其他的大不相同。两股灵气各自在经脉运行,既不交互,也不排斥。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二叔,不过目前看来,倒是没什么危害,也就由它去了。

已经到达炼气圆满,修炼并不能增加灵气,只能使灵气更加精粹,陌天歌也只是修炼成了习惯,所以没事就打坐运功。可这次习惯性的修炼却出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事情。

丹田和经脉内两股不相干的灵气,仍然各自运行着,可是。那股阴凉的灵气渐渐变多了。发现这个现象,她做了一个实验,在丹田内,将两种灵气各自分出一股,让它们慢慢接触,结果过不多久,各属性混合的灵气减少了一些,而阴凉的灵气则多了一些。

验证了这阴凉的灵气可以蚕食她原本的灵气,陌天歌当即停下修炼。虽说目前这两股灵气她都可以控制,没有什么差别,可她还没弄明白这阴凉的灵气是怎么回事,最好还是别妄为。

经过一番思索,她倒是觉得,这股阴凉的灵气有可能是素女诀修炼出来的阴气,可是,功法上没有提起这变化,她也不敢肯定。

一般来说,天属阳,地属阴,男属阳,女属阴。其实。不管男女,身上都有阴阳,只是男性阳盛阴衰,女性阴盛阳衰。而由此引申出来,修仙界的功法,专为女修创立的,皆偏向阴属性。素女诀既然是纯阴体质女修才能修炼,定然更是如此。只是,她从未听说过女修修炼出来的灵气会与男修有什么不同,因此根本吃不准这到底是不是阴气。

一夜很快过去,陌天歌收了东西出门。

这一天,正是此间坊市共同组织的道会开启日。每月的这一天,周围的修士都会蜂拥而来,大部分是向往天道宗的炼气修士,偶尔也有想来与天道宗修士论道的筑基修士。

陌天歌早已打听清楚道场的位置,绕了几个方向,直接往一间毫不出奇的小院走去。

小院的大门是开着的,门口守着两个低阶修士,偶尔有人过来,便将灵石交过去,换得一枚令牌。

陌天歌跟在他们身后,交了两块灵石,领到一枚刻着号码的木制令牌,便进了这小院。随后又穿过一间堂屋,有人引着走进一间屋子,走上通往地下的楼梯。然后七拐八弯,走了一阵,终于进了一个大厅。这厅极大,比之云雾派传道宫也没小多少。最起码可以容纳千人。最里面是高台,台上有数个蒲团,台下桌椅与蒲团俱全。

听到接待之人介绍,她才知道,原来多交一块灵石,可以坐椅子,而她当时根本没问,只是交了入场费,所以只能坐蒲团。反正她也不在意,便寻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坐的蒲团,每月两块灵石,对散修来说已经不少了,云雾派普通炼气弟子每个月也就发五块灵石而已。

陆陆续续有人进道场,过了挺久,人才渐渐多起来。

待到大厅渐渐坐满,陌天歌睁开眼,观察了一下四周。来的人挺多,眼下只空了两成的位置,这些人里,有的是衣着随便的散修,有的是穿着门派服饰的小门派弟子。也有的是带着随从的家族子弟。看来这道会很成功,不但散修会来,连门派和家族的人都愿意来。这倒是让她对这个道会有了点期待。

外头依然有人涌进来,直到来的人占了座位的九层,才渐渐没人来了。

一刻钟后,大厅的门关上,同时,最里头的小门打开,几个炼气修士引着一个筑基修士上了高台。

与此同时,厅中所有炼气修士纷纷站起来,行了个道礼。陌天歌见此。也随了大流。

这筑基修士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浅紫色镶白边的道袍,面色沉稳,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

陌天歌感觉不出这修士是筑基哪一阶——低阶修士除非修炼什么秘术,否则是感觉不到高阶修士具体修为的。不过,筑基修士寿元在三百至四百岁之间,这修士看来只有三十来岁,估计真正的年龄还没到百岁,以筑基平均年龄算来,算得上年轻了。

这筑基修士在高台正中的蒲团坐下,扫视了一遍台下,开口说道:“诸位有礼。我是天道宗温向道,今日与诸位讲道,若有道友要来论道也很欢迎。”这人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想,什么修炼心得体会,诸位大概已经听过很多了,不如,今日我便与诸位讲一讲筑基心得吧。”

听到这话,陌天歌顿时提起精神。她原本只是对这种坊市组织的道会感兴趣,却没想到,居然会讲到筑基心得,这正是她目前最想听的东西。要说筑基心得,云雾派内讲道的师叔师伯,也特意与他们这些即将筑基的炼气弟子说过,只是不知与天道宗的筑基修士相比如何。

兴奋的人不止她一个,其他人更是如此。要知道,散修是很少有机会听到这方面内容的,家族子弟与小门派的弟子虽然有机会,可这是天道宗的修士,天极第一宗门啊,必定与他们的师门长辈所说不同。

温向道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始,片刻后慢慢开口说道:“炼气修士如何筑基,想必诸位都知道,首先,修炼到炼气十层圆满。其次,服下筑基丹,然后,闭关一年半载,成则晋阶筑基,败而仍然停留在炼气期,若是相对好运,会进入炼气十一层。我便与诸位讲讲自己筑基的过程与心得。”

“我乃三灵根资质,在天道宗内十分普通,修炼的功法也是很普通的五行功法,侥幸获得一枚筑基丹,结果一次筑基成功。我想,你们中间很多人,都像我一样普通,普通得筑基希望微乎其微,但又心存侥幸,希望自己祖坟冒青烟,一举进入筑基期。但我今日要告诉你们的是,筑基,并不仅仅只有侥幸。”

“众所周知,灵根影响着吸收灵气的速度,影响着修炼的效果,也影响着晋阶机率。可以说,少灵根者比杂灵根者天生适合修仙,有的人轻轻松松晋阶,有的人却苦苦挣扎。当然,你们不用妄想筑基可以无关灵根,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还是可以稍微拉近与天生灵根优异之人的距离。很多修士修炼到炼气十层圆满后,就会着急地想要立刻晋阶,其实,这个时候还有几个因素影响着筑基的成功率,其中一个,就是你的灵气浓密度。”

最后一句话,令陌天歌惊奇。灵气浓密度?这是何意?

这温向道又接着说道:“你们可知道,筑基之后,体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扫视了一遍众人,意料之中的全场安静,就接着说下去,“让我告诉你们:如果筑了基,你的经脉会变宽,丹田会变大,而原来在丹田和经脉间流动的灵气,会变成液状,如此,你的体内才会有空余的空间继续吸收灵气。现在你们应该都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不错,如果在炼气十层停留得久一些,令灵气更精纯一些,就会很容易达到条件,令灵气化为液状。”

这一套理论,却是陌天歌从未听说过的,二叔只是跟她说时间太紧筑基不容易成功,但从来没说过这些缘由。不知这番理论,是不是天道宗总结的,当下她聚精会神地将这些在玉简中记下,打算回去后告诉二叔,让他判断是否正解。

温向道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时辰,终于将这一部分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始说下一部分。

“另外,我还要告诉各位的是,不要以为心魔只有结丹期才会出现,就对心态置之不理。不错,筑基确实不会有心魔,但是你的心态会影响你的行为,也会影响到信心。不要忽略心态,一个心态稳定的人,开始筑基就会有条不紊,遇到问题也能冷静解决,如此,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增加了筑基的机率…”

075、故人

这一次道会,没有筑基修士前来论道。便结束了。不过,人人都很满意。

回去之时,陌天歌心中还在回想这天道宗修士所说的内容。其实无非两点:一是尽量使灵气精纯,二是平静心态,最起码能轻易入定才去筑基。虽说天道宗总结的筑基经验必定不只这两点,可有比没有好,能多收集一些关于筑基的信息,自己筑基就更有信心。

平静心态很好办,陌天歌本来就是因为时间太过急迫,所以心里慌张起来,才出来游历,想必过上一段时间自然就好。

第一个问题却让她有些为难。因为目前体内灵气出现特异的变化,所以她不敢修炼,只能等回去之后问过二叔再说了。

满怀心事回了客栈,才突然想起昨日之事还没去问,正准备出门,却忽然看到上楼的人影,连忙回了屋。

这是个有些刺耳的男声,油滑的腔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今天总算有住的地方,不用露宿了。”

立刻有人接腔道:“江师兄住这间吧。这间舒服。”

似乎打量了一番房间,油滑的男声满意道:“这小地方的客栈倒还不错,行了,你们赶紧挑一挑,再上点好酒好菜。”

随后是小二的声音:“是是,几位仙师请随便挑。”

再然后,是关门声,应该是他们进房间了,陌天歌想了想,没放出神识。她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那个被称为江师兄的,似乎就是江上航的堂弟江承贤。

要说这江承贤也真命大,上次筑基丹试练,紫霞宗的人要杀他,云雾派同门也想杀他,居然还让他逃出生天。而且,据说如今的云雾山脉主,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筑基事宜。不过,真奇怪,面临筑基,这江承贤跑出来干什么?

悄悄开了条缝隙,外面走廊上一个人也没,她便施了个幻形术,出了客栈。

走进上次那间小店,守店的仍然是那个美貌的凡人女子,看到她进来,依然热情招呼:“这位仙师。要买些什么?”

陌天歌幻形的是个面容平凡的青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这有什么?”

这语气颇为不善,女子却没说什么,仍然热情介绍:“小店寻常之物都有,最好的是制符纸和符笔。”

“哦?拿来瞧瞧。”

这女子便拿出一堆的符纸与各色符笔摆在柜台上:“请随便看。”

陌天歌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似乎不怎么样啊!”

女子仍然笑道:“当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不过,这制符纸符笔的手艺,乃是我夫君家传,别人店中,却不见如此物美价廉的。”

“这么说,你们店里的东西都很便宜了?”

女子道:“仙师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种小店,确实比不上大店铺,就是凭借价格低廉才能立足,否则大家都去大店铺,东西又全又有极品货色,我们这小店也开不下去。”

陌天歌自然知道这道理,当年她也曾随叔父开过店,小店竞争不过大店铺,却也有很多小修士光临。因为那些人也没什么钱,买不起大店铺的东西。而大店铺也懒得与小店争这点小钱,小店才能生存下来。后来他们之所以被欺压,是因为二叔毕竟是筑基修士,又有些家底,收得东西很全,又有些炼气期的极品货色,开始与大店铺争客源。

她面上却装作半信半疑:“是吗?”

女子便道:“仙师你看,这符纸乃是文星竹混和妖兽血所制,文星竹材质坚硬,制的纸密不透风,不比上等符纸差呢。还有这符笔,用的是血霜狼的毛,每一根都经过挑选。这些都是我夫君辛苦猎得,保证货真价实。”

陌天歌看过,一时没说要还是不要,反打量起店内其他东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说这是你夫君家传的手艺,这么说也是修仙家族的人,怎么店开得这般寒酸。”

女子笑容僵了一下,又立刻笑道:“小家族,自然开不起大店铺。仙师请随便看吧,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唤我。”

说话的时候,陌天歌暗暗打量过她多次,越看越是相像。

这番试探,她可以听出来,这夫妻二人,并没有什么靠山。既如此,对方一个炼气五层的修士,她倒不看在眼里。

“有件事冒昧请教夫人。”对方仍然笑着,她便问道:“不知夫人姓甚名谁?”

此话一出口,这女子脸顿时出现紧张之色,后退一步,脸色青了又白。

陌天歌便笑了笑:“夫人莫要害怕,在下没有什么企图。”

虽是这般解释,可她如今男子打扮,又是修士,突然问一个貌美女子的姓名,对方不害怕才怪。

看到对方仍在犹豫,她便放出威压,对方不过一介凡人,哪里受得过,后退了好几步抵在墙上,终于还是屈服了:“妾身…姓陌。”

陌天歌一呆,半晌后,想到另一种可能,急切问道:“陌路的陌?”

这女子点头:“正是。”

陌天歌死死地盯着她,终于从她脸上找出一些昔日的痕迹。原来这不是叶家的人,而是她生活了十年的陌家。脸上神色不定,终是试探地开口:“天巧?”

对方一震。惊讶无比地望着她,既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也是因为她突然改变的声音。

看她这反应,陌天歌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好半天,她平静下心情,手一挥,撤去幻形术,又一抬手,将脸上的伪装抹掉。从对方震惊的神色看出来,已经发现了两人面貌上的相似。

女子脸色白了又红,激动不已:“你是…你是天歌?!”

陌天歌点头。叹了一声:“天巧,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陌天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好半天,突然扑上去:“天歌,真的是你?”

陌天歌扶住她,温声道:“真的是我。别哭,我们好不容易再见,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陌天巧连忙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又去关门,“等一下,我把店门关了,我们去后头说话。”

陌天歌点头,闭上眼平静一下心情,她虽没有天巧那么激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仍然很欢喜。到了昆吾不久,跟着二叔四处流浪,她渐渐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俗世的一切都要割舍。若说那个家还有什么是她所留恋的,那就是天巧了,她也曾默默伤心,以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天巧了。可没想到,两人居然还会见面,而且是这样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