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一怔,望着这凌云鹤,眼中浮起警戒之色。

见她如此神色,凌云鹤连忙摆手:“秦道友莫要误会,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在下自筑基开始,便时常四处游历,且不说云中大陆,就是元州和枭阳,也曾经去过。秦道友说话的腔调,却是我从未听过的,所以才会推测,秦道友并非我东棠国人氏,甚至有可能并非云中人氏。”

听得他的解释,陌天歌慢慢放松下来,坦然说道:“凌道友猜得不错,我确实不是云中人氏。”

得到肯定,凌云鹤露出笑容:“这便是了。秦道友不是我们云中人,自然没有利益纠葛,凌某此次请道友帮忙,倒是其他人更可靠些。”

陌天歌淡淡一笑,没有立刻接下去问他要求助的是什么事,而是说道:“不知凌道友何时发的传音符,难道不担心在下出关之时,已是帮不上忙了吗?”

凌云鹤无奈道:“发传音符是一月之前,秦道友进了洞府之后,足足半年闭门不出,上门来打扰,又太唐突了。不过,秦道友只付了一年的租金,再怎样也是要出来续租的吧?算算时间,却还是赶得上的。”

这个说法,让陌天歌忍不住笑了笑。她原本没打算在天雪城久居,因为飞飞晋阶,才耽搁了这么久,她倒是忘了自己只付了一年的租金。

凌云鹤望着她,恳切地说道:“秦道友,在下所为何来,已是一五一十说明,不知秦道以可否帮这个忙…”

“凌道友。”陌天歌打断他的话,微笑问道,“阁下的来意,我已了解,但要就这么答应,也太轻率了,不知凌道友要我帮忙的是什么事?若是太危险,在下却是没有必要冒险。”

“哦,对。”凌云鹤点头表示理解,“秦道友并非云中人,大概不清楚我九彦宗掌门大选的内容。能坐上九彦宗掌门之位的人,心性、修为、能力、人脉皆是上上之选,每一项都要经过严格的考验。说实话,在心性能力这方面,在下有相当的把握,惟独修为,前阵子在下受过伤,大大影响了实力。如今掌门之选近在眼前,我凌家一定不能放弃,所以,为了在掌门大选中胜出,少不得要寻些宝物…”

“凌道友,”听到这里,陌天歌忍不住问,“凌家既为九彦宗修仙大家族,想必家中亦有元婴修士吧?如此,令元婴修士赐下一两件宝物不就好了,何需如此麻烦?”

凌云鹤闻言却是苦笑:“秦道友有所不知,元婴修士,参选的那些师兄弟,哪一位没有元婴长辈做靠山?倘若只是如此,就能取胜,那这个掌门大选也太简单了在掌门大选中,一场只能使用三件法宝,所以大部分时刻还要依靠自身的法术,而我恰恰是修为受创,这在掌门大选中十分被动。”

“哦?原来如此。那凌道友想出的是什么办法?要去取的是什么灵宝?”

见她没有拒绝,凌云鹤微喜,继续说道:“凌某想要寻找的灵宝,是位于无忧谷中的无忧果,不知秦道友可曾听说过?”

“无忧果?”陌天歌摇了摇头,她虽所阅典籍甚多,可对于云中的事情,知道得并不是很多,陌瑶卿的那些手记中没有提及,她也不知道。

凌云鹤解释:“说起无忧果,首先要说无忧谷。无忧谷是我们云中极富盛名的一处秘地,传说此地原是上古时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灵宝遍地。可惜的是,后来沧海桑田,天地异变,无忧谷变得瘴气丛生,因而成了一处险地。不过,此中仍保留着上古时的灵气,所以仍有许多的灵宝,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无忧果了。”

“这无忧果,生长于无忧树上,此树只生长于无忧谷中,有如活物,入土即遁,所以非常不好找。但若能找到无忧树,摘下无忧果,却有莫大的好处。服食了无忧果,在一日之内,灵气将会无穷无尽。”

“竟是如此?”听到此处,陌天歌不禁动容。一日之内,灵气无穷无尽…难怪这凌云鹤要去找无忧果,有了此物,只能带三件法宝的情况下,他在比斗之时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等宝物,就连她的虚天境中也没有啊

看到陌天歌的神色,凌云鹤接下去说道:“秦道友,你若助我前去寻无忧果,我可以保证,我只要一颗,决不多贪。”

陌天歌目光动了动,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笑问:“不知凌道友还有什么助力?不会只有你我二人吧?”

“当然不是。”凌云鹤沉吟片刻,道“我亦是有几位好友的,此次请了两位好友帮忙,他们另外还邀请了两人,这般算来,连秦道友在内,一共六人。”

陌天歌目光微动,却道:“是吗?道友的好友,以及好友的好友,你们都算是自己人吧?”

凌云鹤敏锐地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立刻说道:“我那两位好友,确实是多年至交了,可另外两人,却并无交情,只是因为无忧谷地形特殊,而请来相助的。”

三对三。陌天歌微微颔首,这凌云鹤考虑得倒是周详,他有两位好友相助,在此行中不会落于劣势,又请了另外三人,好安他们的心。

“他们的修为呢?”

“两人结丹中期,两人结丹初期。我两位好友,正好各占其一。”凌云鹤立刻答道,显然这个方案是他早就想透了的。

陌天歌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却是一笑:“凌道友似乎笃定在下会去?假如在下一直没有出关,阁下又当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凌云鹤一愣之后苦笑:“若是如此,我也只能另寻人选了。不瞒秦道友,这一个月来,我也在四处寻找,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修为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身份个性都要合适,可惜一直没能寻到合意人选。偏偏那无忧谷不简单,我们算过,最起码也要六人以上才能安全通过谷口。幸好道友在这个时候出关,否则的话,我可真要头痛了。”

说到此处,凌云鹤又保证:“秦道友放心,此行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在下却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安全回来。秦道友只身在外行走,想必也是常历惊险,七成的把握,足够赌上一赌了。”

修仙的过程,几乎是不停地赌博,晋阶是赌博,寻找机缘更是赌博。这一点,不管是天极还是云中的修士,都是一样。陌天歌也知道凌云鹤所言不虚,七成以上的把握,能寻到无忧果那样的东西,大部分修士都愿意赌上一赌。不过,她有这个必要吗?

仍然待修。

361、茶座

面对凌云鹤的邀请,陌天歌考虑再三,仍是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

尽管凌云鹤说得很好,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这么答应,太冒险了。

对此,凌云鹤感到很遗憾,但好风度地向陌天歌表示,请她多考虑考虑。

陌天歌应下了。她并不是一定不去,毕竟凌云鹤的身份摆在这里,假如他成为九彦宗的掌门,与他相交,在云中会方便得多。就算他成不了掌门,认识一个九彦宗的长老,对她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

凌云鹤告辞之后,陌天歌亦离了洞府,到天雪城的坊市之中。

不管答不答应,她总得给凌云鹤一个答复,既如此,不如先到天雪城中打听打听消息,看看他所说是真是假,是否当真值得去冒一冒险。

天雪城的坊市,位于天雪城的正中央,她手上那张地图,除了凌家洞府的标志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陌天歌按照地图,顺利寻到坊市的位置。

天雪城的坊市,亦是属于凌家,陌天歌刚刚踏进坊市,就看到了门口迎风招展的硕大的凌字。既然天雪城大部分都是凌家的产业,那么坊市属于凌家也很正常,这可是灵石收入的大头,但凡有些家业的修仙家族,都会涉及到坊市生意。

而陌天歌此行的目的,却是天雪城的茶座。

所谓的茶座,在整个云中都是相当普遍的,它的作用是方便修士结识交友,打探消息。一开始陌天歌在地图上看到茶座标记的时候,她还不大明白,还是问了凌云鹤后才知道茶座的作用。

为此,凌云鹤更确认她并非云中修士,陌天歌也就含糊地承认,自己是海外其他大陆的修士。

一间看起来相当朴实的门面,只是上面高挑的茶字旗流光隐现,显得不同寻常。

在云中,茶座的茶字旗有许多的讲究,上面加持灵气的强弱,标志着这个茶座的档次。如果只是淡淡的灵气,那说明主要招待炼气修士;如果茶字旗是件灵器,那就表示有筑基修士出没;如果是件法器,则可以在茶座中寻到结丹修士。当然,茶字旗也可以是件法宝,如此则表示茶座中有元婴修士坐镇,但陌天歌想也知道,这仅仅只是理论而言。法宝,哪怕云中修仙水准比天极高些,但也没高到将法宝随随便便地挂到外头吧?

眼前这天雪城茶座的茶字旗,显然是件法器,这就说明,在茶座中,可以寻到结丹修士。

这也不奇怪,天雪城靠近九彦宗,是九彦宗凌家的地盘,附近来往的高阶修士当然不会少。

但陌天歌仍然没有显示出真正的修为,因为她要打听的事情,身为结丹修士,反而有所不便。

“这位前辈,您是单独一人吗?”刚到茶座门口,立刻有低阶修士前来掀起垂帘,十分周到地将她引进去。

进了门,陌天歌抬头四顾,只觉得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在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店铺,而里面,却有一个广场般大小的大厅。

大厅里,摆着数条长条桌椅,隔着花木,显得错落有致,宽敞明亮。有许多修为相近的修士三五成群,围着谈笑。

陌天歌扫了一眼,发现这里最多的竟是筑基修士,炼气修士并不是很多,结丹修士当然最少,估摸只有十来人,而且都在厢房里。

“前辈,您是单独一人吗?”接待她的伙计又问。

陌天歌回神,向他点了点头:“不错。”

这伙计露出笑容,继续问道:“那您是寻找同伴,还是结识朋友的呢?”

寻找同伴?陌天歌想了想,答道:“想与同阶修士交流交流。”

“哦,是这样。”这伙计介绍,“我们茶座的收费是一灵石,您若自便,就不再收取其他费用了,如果您需要引见前辈,或者寻人之类,则另外付费。”

陌天歌点头表示了解,取了一块灵石交给他,这伙计立刻换过一块腰牌递过来,道:“前辈您自便,若是有事,再唤我们。”

陌天歌应下,在大厅中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了,那伙计送上茶来,便离开了。

坐在靠墙的空位上,陌天歌端着茶一个人慢慢地饮着,目光不时地扫过厅中其他人。

这里的修士,比起天极来似乎热情得多,她亲眼看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修士搭话之后,很热情地攀谈起来。这些筑基修士的隔音手段难不倒她,她清清楚楚地听到有的修士在交流修炼之事,有些心得在天极属于隐秘,只有极亲近的朋友或同门才会互相交流,他们却毫无保留。

她心中暗想,不管如何,云中这个地方,修仙气氛是极好的。

“这位道友”正想着,耳旁传来声音。

陌天歌转头一看,却是个大汉模样的筑基中期修士向她答话:“不知道友可是来寻同伴的?”

陌天歌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她摇头,这大汉见她修为出众,又有些不死心,再问了一句:“道友对于寻宝没有兴趣吗?我们只差一人了。”

陌天歌再度摇头,微笑:“在下只是来休息片刻,顺便与同道交流的。”

再次得到否定的答案,这大汉虽然觉得遗憾,终是没有纠缠,告罪一声,就离开了。

这修士被拒绝之后,仍然很礼貌,没有死缠烂打,这让陌天歌觉得很自在。

接下来又有数人前来搭话,其中两人也是寻找同伴的,另外数人却是想交换物资,陌天歌仍是摇头拒绝了。

“这位道友,在下可以坐这里吗?”

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陌天歌转头去看,这次是个青年模样的筑基初期修士,有些羞涩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坐在这里,这话的意思,是想与她攀谈吧?

她等的就是这个,当即点头微笑:“当然。”

见她态度客气,这青年大喜。陌天歌现在显示出的修为是筑基后期,筑基可不是炼气,筑基初期与后期相差的修为极大,一个后期修士,抵得过几位初期修士。

这青年坐下,一旁走动的侍从立刻送上茶来,又恭敬地退下。

“在下姓谈,名东辰,青州人氏,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小姓秦,单名微,来自外海。”外海,是云中对于枭阳、元州这样大海相隔的其他大陆的称呼,她来自天极,按理来说,也可以说是外海。

谈东辰听得此话,眼睛却是亮了亮:“道友居然是来自外海,想必见识十分广博了。”

陌天歌微笑,却没反驳:“只是多去过几个地方。”她抬起目光,看着这青年,他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表情羞涩,似乎不擅与人来往。

陌天歌以自己的经验推断,这青年只有筑基初期,容貌也不像服食过定颜丹之类的东西,举手投足甚是青涩,应该还只是刚刚筑基,说不定年纪也只有三十来岁。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谈道友如此年轻,可是刚刚筑基么?”

谈东辰惊讶地睁大眼:“秦道友如何得知?”这话却是承认了。

陌天歌微笑:“经验而已,活得久,见得就多了。”

“哦…”听了她这个答案,谈东辰看起来却有些失落的样子。他此前观察这位女修同道很久了,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气质温雅,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虽然不是十分美貌,却很吸引他人的目光。

他上前来攀谈,也是鼓足了勇气的,他总觉得这位姑娘虽然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应该也很年轻才对,说不定只有七八十岁,如此也不是大他很多…可刚才陌天歌这话,却是暗指自己年纪颇大,让他猜想落空,甚是失望。

不过,再失望,能与一位筑基后期的同道交流,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所以,他很快提起精神,向陌天歌笑道:“秦道友眼光真准,我确实是刚刚筑基不久,出来游历的。”

陌天歌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在这谈东辰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问:“谈道友气度不凡,可是大家弟子?”

这个问题,让谈东辰脸上隐现骄傲,他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青州谈家子弟。”

青州谈家,陌天歌不是云中人氏,对此一无所知,不过看谈东辰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有名的大家族了,她便顺势夸道:“原来如此,谈道友是大家子弟,又年轻有为,看来是青年才俊了。”

“不敢不敢。”听她夸奖,谈东辰脸上又现出羞涩的笑意,“我在家族中算不得什么呢,三十多岁才筑基,我大哥他们可是二十岁出头就筑基了,我可差远啦”

“啊?是吗?”陌天歌挑挑眉头,又笑道,“三十多岁筑基,也算难得了,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大概也只有如此吧?”

谈东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撇过不谈:“不说我了,秦道友,你是外海人氏,怎么会来我们云中的?我还没见过外海人氏呢”

“我是来游历的。”陌天歌道,“刚从北极岛而来,刚到天雪城不久,听说天雪城有茶座,便来看看,与云中的同道交流交流,说不定对自己的修为有帮助。”看着这青年,她微笑,“谈道友既然是大家子弟,想来眼界也是不凡,不知可愿与我交流一番?”

362、玄月魔君

与谈东辰一番谈话,陌天歌很快将事情摸得差不多了。

青州,是离天雪城只有数百里之遥的一个大城。青州谈家,与天雪城凌家一般,是当地第一修仙家族,整个青州半数以上都是谈家的产业。

不过,与凌家不同的是,谈家虽与九彦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名义上并不属于九彦宗。事实上,谈家并不属于任何门派,他们家族之中,最高的是一位元婴修士,还有数名结丹修士,以及无数的筑基炼气弟子。

这样的大修仙家族,已经不逊于普通的中等门派了,在大门派之中,往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谈家却并不是某个大门派的成员,他们以家族为根基,吸收外门弟子,数千年来在青州越来越壮大,威势无异于门派。可以说,他们其实就是一个门派,只不过称为家族而已。

而谈家之所以能在青州站稳脚跟,跟九彦宗的关系也是相当耐人寻味。谈东辰说,因为离得近,谈家与九彦宗的许多家族都有姻亲关系,其中包括凌家。陌天歌在玄清门已久,知道这种大宗门的家族之间,有许多都靠联姻稳定关系,她一听就明白,谈家也是用这种方法,与九彦宗结成利益联盟,所以,他们才能在九彦宗的近旁,发展出这样一个大家族。

了解了这些,陌天歌对于谈家历代的家主甚是佩服。

九彦宗在云中的地位,比之天极的天道宗更强势。天道宗号称天极第一宗门,但七大派中的玄清门和古剑派,并不是弱很多。但在云中,九彦宗不但是修道者的第一门派,亦是所有修行者的第一门派,自丹霞宗式微之后,东棠国一直没有门派强大到可以追上九彦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彦宗越发势大。如此数千年,如今的九彦宗,可说是云中的一只大鳄,无人敢拦其去路。

在九彦宗的卧榻之侧,谈家不但站稳了脚跟,甚至还发展壮大,这般长袖善舞的功夫,可了不得。陌天歌思忖,自己认识的人中,哪怕是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洛封雪,也没有这等功力。

说是交流修炼心得,其实以两人的修为差距,都是陌天歌在指点谈东辰。谈东辰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也没什么可说的,便把云中的情况,尤其是九彦宗的事情,几乎一五一十说了。

九彦宗的管理方式,与天极的大宗门不同,他们虽然也按修为高低享有权利和地位,但掌门、执事长老等权力之位,却是要经过竞选的。尤其是掌门之位,门中结丹修士,只要有两位太上长老推选,就可以参选,竞选过程完全透明,哪怕普通弟子,也可以了解得清清楚楚。

不过,陌天歌却知道,这只是明面而已,毕竟谁有资格参选,都是要那些元婴期的太上长老说了算的,而最后裁定谁获胜的,仍是那些太上长老。所以说,这个掌门之位,只能算是部分透明,最后谁能当掌门,既是各位掌门候选人之间的比试,也是各位太上长老所代表的势力的角逐。

提及此事,谈东辰神秘兮兮地与她说起了小道消息。

原来,九彦宗此次掌门大选,出了许多奇妙之事。比如,原掌门候选人之一尹家的结丹修士,为了掌门大选外出寻宝,结果离奇失踪。而凌家的候选人,则在归墟海遇到了高阶海兽,重伤而归,只得退出此次大选,由另外一位修士顶上。

陌天歌听到这里,目光亮了亮,问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谈东辰看看了周围,神秘地道:“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所有的意外都这么巧凑在一起,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而笑。

陌天歌又问:“尹家之事也就算了,那凌家的候选人在归墟海遇到海兽,这总不是假的吧?”

“那可不好说。”谈东辰道,“我之前在家族听说,凌家这几十年,内斗得很厉害,原来的掌门候选人,属于凌家嫡系,而如今的候选人,却是出身一直被那嫡系打压的旁支…”

谈东辰将此事一一道来。原来,凌家虽然家族庞大,人口众多,旁支却是向来人才凋零,族中事务一直由嫡传的那一系说了算。可是,百余年前,凌家出了一位修士,二十多岁筑基,八十余岁结丹,一举成为凌家最受瞩目的后辈。同时,凌家亦有几房后人出了人才,结成了金丹。百余年间人才频出,本该是凌家大放光芒的时刻,可是,也不知怎的,这几个凌家后起之秀,却为了各自所代表的利益争斗不休,反而将凌家拖入了无止境的权力之争中。

说到此处,陌天歌已从谈东辰的口中得知了那位凌家天才的姓名,果然就是凌云鹤。

在此次掌门之选前,原本外人都猜测,应该是凌云鹤参选,不想他此前意外受伤,修为大降,凌家便毫无疑问地由嫡系子弟参选。谁知道后来又出了归墟海之事,这名凌家修士不得不退出掌门之选。原以为此次凌家只能放弃了,可不久之后凌云鹤竟然又恢复了修为,再次改由他参选。

此事跌宕起伏,曲折反复,着实令外人津津乐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外人并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热心地猜测。陌天歌听了几个由谈东辰转述的版本,乐得差点憋不住。

这其中有说凌云鹤被嫡系压制,不甘心退出掌门之选,所以反设计了族兄的,又有说那族兄设计了凌云鹤,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其中最好笑的,却是说那族兄对这个堂弟十分喜爱,偏偏凌云鹤心气甚高,不理睬他,他因爱成恨,便事事想将凌云鹤压下一头,于是千方百计不想让他成为掌门,可惜棋差一着,最终还是成了输家。

陌天歌先听得目瞪口呆,随后忍笑忍得肚子疼。修仙界的仙人们,跟那些凡人可没什么差别,三姑六婆爱嚼舌根的着实不少,至少能想出这个“内情”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说到最后,陌天歌满意地结束了与谈东辰的交流。谈东辰得了许多修炼上的指点,又听她说了许多海外的新鲜事,而她则从谈东辰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云中修仙门派的情况,皆大欢喜。

心满意足地与谈东辰告别,陌天歌正要走出茶座,忽然背后一凝,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识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眯起眼。这股神识虽然强大,对她却还没有形成完全的压制,所以不是元婴修士的神识。可如果是结丹修士的神识,也未免太强大了些要知道,她是修炼过炼神诀的,如今又已经结丹中期,普通的结丹后期修士,神识都未必有她强大,可这股神识,却无疑要比她强大得多。

来人是敌是友?她脑中神思急转。若说是敌,并没有来势汹汹,可若说是友,其中肆无忌惮的试探之意却太明显了

正这般想着,耳边已听到声音:“这位姑娘,明明身为结丹修士,为何要隐瞒修为呢?”

这是个听起来有些阴柔的男声,带着阴沉沉的寒意,说话之时,明明人不在近前,话却犹如在耳边。

陌天歌一顿,手中光芒一闪,天地扇立刻出现在手中,目光凌厉地望向右侧厢房。

随着她的动作,那神识之中还算沉敛的凶意,立刻张扬起来,陌天歌顿时感觉到一股杀意汹汹而来,似乎要将她的神识压下。

一瞬之间,陌天歌目光一扫,天地扇一张一合,往手背一敲,一个无形的屏障出现在自身周围,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咦?”这男声惊讶,随后却是带了笑意,“有趣,真是有趣”

陌天歌亦笑,天地扇敲着手背,望向厢房:“这位道友,仗着神识强大,欺压他人,似乎不好吧?”

发生这般变故,茶座的侍从们惊讶地望着她,却是一个也不敢走上前。他们此时才发现,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是个结丹修士

“欺压?哈哈”随着笑声,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黑袍男子出现在门口。

只见他一身黑衣大氅,金丝绣边,华丽非常,容貌年轻,面如秋月,竟是十分俊美。只是,不管怎么看,这个俊秀的青年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浑身的气势,更是魔气重重。

结丹后期陌天歌神色凝重,望着此人,小心谨慎地握紧了手中的天地扇。此人必不是修道者,看样子,应该是妖修或者魔修。

看到她的动作,此人却是微微一笑:“姑娘已是结丹中期,神识又这般强大,怎说是欺压呢?本君还没有把握一定胜你呢。”

陌天歌冷哼一声:“若非欺压,你我素不相识,阁下以神识压制又是何意?”

此人眼睛一眨,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躬身作揖:“如此却是本君的不是了,这就给姑娘赔个礼吧。哦,正式向姑娘介绍一下,本君号玄月,人称玄月魔君,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363、一群结丹

活了一百岁,修炼到结丹期,见过许许多多的修士,陌天歌发现一点:但凡道心坚定之人,不论男女,见之皆称“道友”,而一见面就称“姑娘”,多半是有男女之意。比如景行止,他初见女修,多半是要称姑娘的。

这个玄月魔君,不但口称姑娘,还态度殷勤,陌天歌若看不出他别有用心,那就是装傻了。

不过,形势未明,先装傻倒也不错。

“在下秦微,不知玄月道友有何指教?”面对玄月魔君的问题,陌天歌淡淡说道。

“原来是秦姑娘。”玄月魔君微笑相对,“相遇即是有缘,刚才有所冒犯,本君想请姑娘入内一坐,当是赔罪,不知姑娘可愿赏脸?”

那厢房之内,有数个或强或弱的结丹修士的气息,因厢房布有阵法之故,感应得不是很真切,不过,最起码不少于五人,可见这群人是在聚会。只是,不知这些人是原先就认识,还是如大厅中这些炼气筑基修士一般,来此交流才结识的。若是后者,她便是入内,也没什么要紧,可若是前者,就不太妙了。

正踌躇间,目光忽然扫到周围的侍从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她想了想,笑了,扬眉道:“既然玄月道友诚心相邀,那在下就不推辞了。”

闻听此言,玄月魔君妖异的脸上露出笑容,侧身站出位置:“秦姑娘请。”

陌天歌含笑,将天地扇笼进袖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厢房。怕什么?这里是天雪城凌家的茶座,好歹凌家也是拥有元婴修士的大家族,难道别人还敢在此乱来不成?何况,她自忖自己并非庸手,此前得了陌瑶卿那么多的灵宝,已是祭炼完毕,自保还是有点把握的。

进入厢房,陌天歌立刻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目光一扫,只见厢房中央摆着一张极大的圆桌,桌旁或远或近地坐着六位修士,都是结丹期,其中五人结丹初期,一人结丹中期。算上玄月魔君,结丹后期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看到她,有几人脸上露出微讶之色,不知是惊诧于她的年轻,还是她的修为。

“这位便是秦道友?”刚才陌天歌与玄月魔君的对话,这些人都听到了,此时座中一位中年儒生站起,十分客气地拱手问道。

陌天歌微微一笑,还礼:“正是。”她目光动了动,向周围团团一揖,就当见礼了。

另外数人见此,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还礼。

陌天歌此时心已定了。这些人,儒衣书生有之,光头和尚有之,貌美道姑有之,状似魔道亦有之,打扮大不相同,应该不是一伙的——这么多的结丹修士,若说他们都是同伙,也太令人震惊了。

“秦道友,小生韩仕之,南周国岳山书院教授,有礼了。”这是最开始向她招呼的儒衣书生,他是惟一一个结丹中期的修士。

“贫僧法号圆空,南周国涛林寺监院。”这个和尚虽然看起来凶悍,态度却是谦恭有礼。

“贫道青云子,一介散修。”这是个中年道人,三寸长须,甚是仙风道骨。

“小姓杨,杨成基。”说此话的是个浑身隐藏于黑衣斗篷中的魔修,浑身魔气甚是张扬。

“在下雍如玉,这是我师妹裘成若,我们都是丹霞宗修士,见过秦道友。”

听到丹霞宗三个字,陌天歌眼神亮了亮,将目光放在这对师兄妹身上,这二人都是一身道袍打扮,男的三十多岁,女的年轻一些,均是结丹初期。

“原来二位是丹霞宗修士。”她心思电转,当下向二人又见了一礼。

她对这丹霞宗师兄妹的态度,分明与其他人不同,雍如玉不解,不由问了一句:“秦道友难道识得我丹霞宗的同门?”

陌天歌微笑道:“不识得,不过,在下的祖辈,与丹霞宗有些渊源。”

“哦?”那裘成若插话,问道,“不知秦道友与我丹霞宗有何等渊源?”

陌天歌的目光淡淡扫过裘成若有意无意握着雍如玉的手,笑道:“不瞒诸位,在下并非云中人氏,只是千年前的祖辈却是云中人,昔年曾听说过,先祖在云中之时,曾受过丹霞宗的恩惠。”

“哦,原来如此。”雍如玉和裘成若对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虽说丹霞宗现在没落了,可怎么说也是传承了数万年的大派,这种事情太寻常了。

只是那玄月魔君却很有兴趣地说道:“原来秦姑娘并非云中人氏,不知来历何处?昔年令祖为何要离开云中呢?据本君所知,外海的修仙资源,可比不上云中本土啊”

陌天歌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在下不过活了百余岁,千把年前的事,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只不过祖上传下只言片语,知道个大概来历罢了。”

“秦道友这么说也有理。”中年儒生韩仕之捻须笑道,“不管来历为何,既然秦道友的祖上也是云中人氏,那秦道友也是云中人了。不知秦道友从外海回到云中,可是寻根么?”

“不错。”陌天歌望了雍如玉师兄妹二人一眼,含笑点头,“在下自幼便听说过云中之事,这么多年,未曾得见,一直盼望着来云中一游,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哈哈,说得是。”韩仕之大笑,道,“秦道友,快请坐,让道友一直站着可太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