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友,”梅城主又说道,“本座的珍藏,如今还不能给两位过目,不过,本座可以保证,绝对是你们结丹修士梦寐以求的宝物。只要两位答应入内一试,哪怕没能取得天神果,本座也会给你们一些好处。”

元婴修士的珍藏,对结丹修士而言,当然都是难得的宝物,这一点陌天歌和聂无伤都不怀疑。

“梅城主之言,晚辈自然相信。”聂无伤道,“不过,这处秘地要过关很难吧?”

“当然,”梅城主承认,“两位要有心理准备,这是上古秘地,结丹期的考验十分艰难,可能第一关就过不去。”

这一点,陌天歌是知道的。她结丹之前,玄清门就发现了太康山隐藏有一个万法自然阵,与这处秘地差不多,都是上古考验之地,梅城主这话并无虚假。

梅城主说完,陌天歌与聂无伤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相同的讯息。

陌天歌心领神会,转头对梅城主笑道:“事关重大,此事晚辈还须斟酌一二,不知…”

“哦,这个自然。”梅城主道,“小友可在府中暂住,好好考虑。”

聂无伤亦道:“晚辈亦然,还请梅城主给个方便。”

“这是当然。”梅城主微笑,“两位如果已经决定了,本座这就让人带两位去休息,如何?”

“如此甚好,有劳城主。”

梅城主拍手招来侍女,吩咐:“带这两位小友去风荷院,好好招待,一定要让他们满意”

侍女躬身相应:“是,城主。”言罢,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礼,“二位前辈,请随我来。”

陌天歌与聂无伤起身,对这梅城主揖了一礼,跟随侍女出去。

片刻后,这侍女带二人进入一处庭院。庭院小巧,十分精致,游廊曲折,池塘清澈,池中粉荷,亭亭如举。庭院的小厅,牌匾上提有四字:曲院风荷。

陌天歌暗想,真看不出来,这位梅城主,居然还是风雅之士。而且,院中还布有禁制,阻拦了重重的魔气,使得小院看起来分外清雅。

将她们二人引进院中,侍女道:“此处就是风荷院了,二位是修仙的前辈,住在此处,再适合不过。这是东厢,这是西厢,二位前辈想住哪一间,自可随意,奴婢晚一点会命人前来伺候。”

陌天歌还在打量周围环境,聂无伤已道:“伺候就不必了,我们最喜清净,有事来唤我们就是,无事不必来打扰。”

“是。”这要求对修士而言十分正常,这侍女曲膝一礼,恭敬退开。

等这侍女离开庭院,二人立刻行动,检查周围是否有窥探的禁制,确认无事后,陌天歌稍稍动了点手脚,布下一个禁断神识的禁制,方与聂无伤二人在池塘边坐了。

“聂道友,你怎么看?”陌天歌先问道,她听得出来,聂无伤倾向于秘地一行,只是不知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我觉得,可以一试。”聂无伤果然这般说道。她摘下头上斗笠,拉下面巾透透气,忽然问起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说,这梅城主有没有看出我的伪装?”

陌天歌一愣,道:“不知道,他是元婴修士,看出来也不奇怪。再说,他既然没说,就是不关心,你是不是伪装有什么关系?”

“说的也是。”聂无伤叹了口气,道,“我最怕见到高阶修士了,他们要是起了好奇之心,神识一扫,什么秘密都瞒不住。”最起码她是女子的秘密就瞒不住。

陌天歌心有戚戚焉,如果不是有藏灵佩在身,她比聂无伤还危险。而且,有了藏灵佩,也不是万无一失,比如凌云鹤和玄月魔君,就通过别的方式察觉到她隐藏了修为。

“高阶修士毕竟不多,再说,他们没事也不会随便用神识乱扫。就算知道了,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也不会说什么。”

“是啊,还好如此。”聂无伤抹了把脸,继续原来的话题,“为什么我看你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如果这梅城主说的是实话,这可是机会难寻啊”

陌天歌笑笑:“你在你师父那弄到不少宝物吧?还需要对梅城主说的东西动心吗?”

聂无伤一怔,无奈摊手:“不错,我叛逃之时,几乎将师父放在外面的家当席卷一空,反正做都做了,就算我一件东西也不拿,他抓到一样不会放过我,那就做得干脆一些。但是,我身上的元魔之气还没解决,这位梅城主是魔道修士,说不定他的珍藏中有那么一两件相关的宝物,能弄到总是好的。”

说得也是。陌天歌想了想,却笑道:“这种话你也跟我说,就不怕我起了贪念吗?”

聂无伤瞥了她一眼,却是满不在乎:“如果之前,我还真怕,不过现在,我却不怕了。你可是有‘大志向’的人,想得道成仙,心境就不能放松,怎会舍本逐末?”说完,又笑道,“而且,你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精明冷静,其实内心有些迂,别人冒犯你,你不会客气,可若别人客客气气的,你也会客气三分,对付你这种人,就要好到让你放不下情面,对不对?”

“…”陌天歌无语望天。凌云鹤这么跟她说过,现在连聂无伤也这么说,她的个性就这么明显吗?不过,这倒不一定是坏事,就是因为看穿她的个性,所以凌云鹤和聂无伤都敢于信任她,在修仙界,有人可以信任,是相当难得之事。

想到此处,陌天歌叹了一句:“哎,想得道成仙,束缚也比别人多啊”

“这是自然。”聂无伤毫不犹豫,“想得到的多,付出的也要多,这是很公平的事。”

陌天歌也明白这道理,不过,听聂无伤这语气,似乎是下定决心走成仙之路了,这倒是好事,以后她有人可以交流此事了。在天极之时,与她关系好的人中,洛封雪重掌权,叶景文喜斗法,虽有秦羲与她一般道心坚定,境界却比她高,往往是秦羲指点她,而非探讨。

“其实,所谓的道心,若是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变得自然而然。从这个方面来说,未必就是痛苦,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成了本心。”

“就像你现在吗?”聂无伤问,“我一直觉得,你身上似乎没有修仙之人普遍存在的贪欲,是不是约束得多了,这种欲望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这个么…”

396、有人拜访

两人聊了一会儿,跑题千万里,最后无奈地表示先考虑两天,反正这事也不急。

随后,两人开始分赃。无忧谷之行,虽然本身没有得到什么好东西,可最后时刻,田之谦与凌云飞二人反水被诛杀后,凌云鹤将两人的乾坤袋丢给了她们,以示报答之意。

这两个人,都是大宗门的弟子,身家颇丰富,着实便宜了陌天歌与聂无伤。二人一商量,除了灵石灵丹等物平分,他们的一些法宝、典籍,各取所需。

陌天歌自然选择了田之谦的,不说为人,田之谦的阵法造诣确实不凡,如果不是除了阵法别无所长,他会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可惜,也许他站在凌云鹤身后习惯了,自身并无拿得出手的斗法手段。

分完了赃,二人各去研习功法,打坐修炼不提。两天后,两人刚刚恢复了精神,还没来得及再商量,便有人在院外求见。

本以为是梅城主有事,一问之下,却是同样被梅城主请到府里来的其他修士。

对于梅城主请托之事,聂无伤倾向于同意,陌天歌则是无可无不可,但两人都觉得,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毕竟这事她们只听过梅城主一人所言,所知甚少,眼下有其他修士上门来,却是正好。

“两位道友,幸会幸会”

看到进了风荷院的一男一女,陌天歌眨了眨眼,诧异:“雍道友,裘道友,竟是你们?”

这二人,正是她在天雪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雍如玉、裘成若师兄妹。

雍如玉和裘成若这才认出了她,亦是面露惊讶:“你是…秦道友?”

陌天歌向他们二人颔首示意,笑道:“没想到天雪城一别没多久,居然远在星落城重逢,我与两位道友真是有缘。”

“可不是么?”裘成若抢先答道,又好奇地看向聂无伤,“秦道友,这位是…”

“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号天残。”陌天歌介绍。

聂无伤态度平淡,向他们点了点头:“幸会。”

“原来是天残道友。”听得陌天歌介绍,裘成若隐约有些失望的样子,不过掩饰得很好,立刻热情地招呼。

雍如玉的态度则正常得多,微笑着向聂无伤点头致意,既不失礼,也不显得太过热情。

陌天歌心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这个裘成若,还是半点没变,把别的女子当作贼一样来防,幸好聂无伤如今是男子打扮,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拉了雍如玉就回吧?

“天残道友,这两位道友,曾与我在天雪城有一面之缘。这是雍道友,这是裘道友,他们二位是东棠国五大派之一的丹霞宗的修士。”

等到他们互相见礼完毕,陌天歌才客气地将雍如玉和裘成若请进厅中。

“秦道友,怎么这么巧,你也来了星落城?”刚刚落座,裘成若就问了。

陌天歌微笑,答道:“那日与诸位分别之后,我恰巧在天雪城遇到了天残道友,我们他乡重逢,甚是欢喜,干脆结伴同游。原本我们到这附近有些事情,不想一进星落城,就被城主请了过来。不知两位道友是什么情况?”

“我们差不多。”雍如玉道,“我与师妹此行,本就是为了游历,并无确切的目的,一路从天雪城而来,也没多想,进了星落城,就被梅城主请到了城主府。”

陌天歌目光一动:“这么说,我们来到城主府的原因是一致的了。”

“应该没错。”

这般说完,四人两对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陌天歌笑着开口:“两位道友,天雪城一别,我们又在星落城相遇,而且还因为一件事情聚在一起,也算是有缘了。而且,我们同为道修,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有些话,我就坦白直言了。”

她顿了一顿,看雍如玉和裘成若二人面带微笑,并无意见,就直接问道:“对于梅城主的邀请,不知两位道友有何感想?是否已经答应了呢?”

陌天歌说罢,裘成若立刻转头去看雍如玉。她虽事事管束,然而在正事上,却都是以雍如玉为念。

雍如玉沉吟了一会儿,目光在陌天歌与聂无伤身上转了转,说道:“秦道友如此坦白,在下也不好相瞒。不错,我与师妹已经答应了梅城主的请求。”

聂无伤眉头一皱,道:“难道二位道友不怕其中另有隐情?”

听到这个问题,裘成若掩嘴一笑,说道:“天残道友,你与秦道友还真是心有灵犀,这小心谨慎的个性,当真相似得紧。”

这话里取笑的意味很明显,陌天歌无奈,正色道:“裘道友,其实我早有道侣,你虽然只是戏言,可这样的话,以后还请不要再说了。”

裘成若闻言有些吃惊,而后脸色一正,慎重行礼:“抱歉,先前有所冒犯,请秦道友莫要见怪。”

陌天歌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这样把话说开也好,免得此女总是把她当作假想敌,与她师兄多说一两句话,就要千方百计地在旁边提醒。平时也就罢了,谈正事的时候,这般作派,实在有些碍眼。

“两位道友,你们不怕梅城主所言另有隐情吗?”聂无伤又问了一遍。

雍如玉笑了笑,说道:“天残道友,我与师妹怎么说也是大宗门弟子,而且都是结丹修士,可不是那些消失了宗门也不会多过问的筑基弟子。这梅城主虽是一城之主,但他也得罪不起我丹霞宗,既如此,何惧之有?”

这个答案陌天歌并不意外。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发现,云中的修士要胆大得多,究其原因,也许是他们各道修行者混居在一起,相安无事数万年的缘故。

雍如玉说完,看了看陌天歌与聂无伤的脸色,继续说道:“两位道友还没下定决心吗?其实这事,只要梅城主所言属实,对我们来说有益无害。且不说能得到什么,上古秘地,在今日实在难寻,我们能进去接受一番考验,对于自身实力,也是大有好处,说不定了解到一些上古神通,能一朝顿悟,到时修为突飞猛进,那可是大大的好事。”

陌天歌与聂无伤闻言都是一怔。没错,雍如玉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才是最大的好处。真没想到,云中的修士居然有这样的胸怀,一眼就看到实质。这种上古秘地的意义,并不在于得到什么看得见的好处,而是见识上古神通,领悟通天彻地的玄妙。

“怎么,两位道友不觉得吗?”雍如玉见她们二人都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陌天歌长叹一声,望着雍如玉,正色道:“不,雍道友所言很有道理,对我们修道之人来说,这确实是最大的好处了。”

雍如玉神色一缓,笑道:“既如此,两位道友还犹豫什么?”

陌天歌没有立刻回答,看看雍如玉,又看看裘成若,不答反问:“为何两位道友这么希望我与天残道友答应呢?难道此事与两位道友有什么联系?”

裘成若闻言笑道:“秦道友莫误会,只不过,星落城是魔域,来往的也以魔修为主,道修实在不多。两位道友应该听说过吧,这秘地是试练之地,本身不会危及性命,但若有人背后下杀手,却不得不防。”

“原来如此。”陌天歌点头,“这么说,两位是寻我们当同伴了?”

雍如玉含笑点头:“不错。我与师妹此番上门拜访,本来就是有这个念头,见了两位道友,我们都觉得不必多考虑了。我们虽与秦道友只有一面之缘,可论起来,秦道友还是比他人可信得多。”

“这倒要多谢两位道友的信任了。”陌天歌笑道,“不过此事,我与天残道友所知不多,一时无法答复两位。”

“这个简单。”裘成若甚是热心,“我与师兄到了已有数日,此事了解得差不多了,可以与两位道友详细说说。”

“是吗?”这却是个好消息,陌天歌道,“那有劳裘道友了。”

随后,雍如玉和裘成若一一说来。原来,这种秘地在云中并不是很隐秘,虽然不多,可各大门派大多知道一二个,有些就掌握在他们手中,用以锻炼弟子。所以,被那梅城主请来的结丹修士一听,都没怎么怀疑,就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种秘地难寻,过些日子,就会被各大门派知晓,到时要进秘地,就要费一番功夫,不如此事帮梅城主一行,早些进入,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至于那秘地,他们也找星落城的结丹修士了解过了,过关虽难,可其中神通之玄妙,却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其中还有一些魔道的秘术。这对魔修来说,吸引力非凡。因为在上古时期,就是修仙者众多,修魔者稀少,所以发现什么上古秘地,大多是修仙者得益者多。而这个上古秘地,居然有魔道秘术,实在太难得。

花了大半天时间,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雍如玉再问:“二位道友,我们打听的就是这些,不知你们感觉如何?”

陌天歌与聂无伤对看一眼,道:“此事我与天残道友已经了解了,多谢两位道友。不过,此事我还需要与天残道友商量一下,过些时候,再给二位答复,如何?”

雍如玉闻言一笑:“这是自然。既如此,我与师妹这就先告辞了,时间不多,两位道友若是有了决定,请尽快答复。”

397、别人的生活

雍如玉和裘成若走后,陌天歌与聂无伤都是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儿,聂无伤忽然问道:“你觉得他们可不可信?”

陌天歌摇摇头:“这个我可说不好,跟他们不熟。”

聂无伤点点头,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你觉不觉得,云中跟天极在某些方面差别很大?”

刚才陌天歌亦是在想此事:“不错,若是天极的修士,遇到这样的好事,多半要怀疑这位梅城主心怀不轨,可云中的修士,却没有这么多顾虑。”

“是啊,他们对人没那么多戒心,思考事情的方式也简单得多…”聂无伤思考半晌,叹了口气道,“原本我觉得,此事可以一试,但看这些云中修士的态度,反而觉得有些不安。”

“嗯。”陌天歌沉吟,“可问题是,就算我们不答应,这位梅城主能放我们离去吗?”

二人对视,都摇了摇头。

虽然梅城主之前待她们客客气气的,可她们并不以为,他会干脆放她们二人离开。就算云中与天极风气有些不同,可实力为尊,是这个世界不变的铁则。她们二人只是结丹修士,又没表现出什么背景,偏又做了与其他修士都不同的选择,难保这位梅城主不会起疑心。

二人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她们二人财资丰厚,所谓的好处对她们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大,只不过,聂无伤想寻求消除元魔之气的方法,而陌天歌则对雍如玉所说的上古神通的玄妙颇为心动。但是,出身天极,她们又都有过坎坷的经历,对人的戒心比云中修士要高得多,实在不敢就这么轻易信人。

“去吧。”许久以后,聂无伤斟酌着开口,“不去,显然无路可退。”

陌天歌一边沉吟,一边慢慢地点头。

没错,现在的问题不是去不去,而是不去的话,两人无法离开。她们人在星落城,那梅城主又是个元婴修士,她们在结丹修士中虽无可惧,可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打得过元婴修士,何况人家占着地利之便。

“既然要去,我们与那两人同行吗?”聂无伤问。

陌天歌略想了想,说:“单论实力,我们比他们强些,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嗯。”雍如玉和裘成若都是结丹初期,就算出身大宗门,实力比普通修士强,但她们也非普通修士。

“那就这么决定了?”陌天歌看着聂无伤。

聂无伤点头:“就这样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好好准备一番,中途发现不对,立刻离开。”

“嗯。”聂无伤赞同。只要出了星落城,哪怕仅仅是出了城主府,以两人的本事,就有机会脱身。

如此一定,两人各自忙碌起来。

陌天歌回了自己房间,布下阵法,进入虚天境休整一番,将所有事情准备好,把三只灵兽都带在身边。

至于聂无伤,她的手有轻伤,不过并不太影响斗法。

等到两人都准备完毕,陌天歌让侍女传话,将雍如玉裘成若请了过来。

“秦道友,天残道友。”两人一进来,雍如玉就笑吟吟的,“两位是否已经有所决定了?”

“不错。”陌天歌微笑,将他们二人请进厅中坐下,“我与天残道友商议过了,既然两位道友都觉得可以一试,我们也愿意一行。”

“那就好。”雍如玉面露喜色,抚掌道,“有两位道友相伴,我们也放心得多。”

“彼此彼此。”

四人又聊了一番,雍如玉和裘成若才告辞离开,回去准备。

临去之前,裘成若十分亲热地拉着陌天歌道:“秦道友,我们结丹女修,难得遇到同阶的姐妹,更难得的是,你我都是道修,想来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有机会我们多聊聊。”

陌天歌微笑,客气地应下:“裘道友想谈天,尽管上门,或是请人传个讯亦可。”

听她如此回答,裘成若甚是欢喜,又说了好些话,才随着雍如玉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聂无伤抱着胸倚着月洞门,对陌天歌扬了扬下巴,带着些厌恶地说道:“为什么对这个女人这么客气?”

“这个女人?”陌天歌怔了一下,而后笑了,“你说裘成若?”

“不然还有谁?”聂无伤撇撇嘴,“我实在想不通,她真以为她师兄人见人爱不成,身为修士,却像个俗世女子一般,像防贼一样防着别的女子。既然如此,她还修炼做什么?她…”

说了半天,却见陌天歌也学她抱胸倚到月洞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聂无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啊,还蒙着面巾,同阶修士是看不透的。

这让聂无伤有些忐忑:“怎么了?”

陌天歌摸了摸下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你为什么这么反感她?”

“因为…”聂无伤有些烦闷地摘了自己的斗笠,扯下面巾,“也许是因为嫉妒吧,她有那么好条件,却把心思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简直是浪费…”

陌天歌笑了一声,拍了拍额头,说:“你怎么知道,她这样就是浪费呢?”

“有眼睛都看得出来。”聂无伤闷闷地说。

“…”陌天歌望了望天,说,“其实,你从另一个方面来想,那位雍道友看起来也不是愚笨之辈,为什么对自己师妹这种行为视若无睹?”

聂无伤闻言一怔:“这个…也许是他不在乎?”

“有可能,不过,他显然并不反感。”陌天歌摊开手,一边看着掌心的脉络,一边说道,“换句话说,裘成若所有的举动,都掌握在她师兄的手上,可那雍如玉却无知无觉,如果不是他特别迟钝,那就是他对师妹的这种举动是默认的。”

“这又怎样?”

“没怎样,”陌天歌的目光落到聂无伤的脸上,淡淡道,“只不过,这是别人的生活,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见,我们何须为他们烦恼?”

“…”聂无伤的表情渐渐和缓,好半天,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们自己的事,犯不着我越俎代庖。”

陌天歌笑了:“再说,那位雍道友,你看得上眼吗?”

“你想什么?”聂无伤白了他一眼,“我看裘成若不顺眼,跟她男人没关系。”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陌天歌道,“既然你我都不怎么看得上眼,那雍如玉的条件就算不上太好。裘成若再怎么样,也是个结丹女修,她是大宗门弟子,修为不错,想来资质也不差,容貌也甚是美貌,她若是再功利一些,完全可以寻一个更强大的道侣,可她没有。从这个方面来想,你是不是会看她顺眼一些?”

“…”聂无伤好半天没说话。

陌天歌就笑了:“裘成若固然有我们看不顺眼的地方,可未必她就是浪费人生。看她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三百岁,哪怕资质不错,三百岁之前晋阶结丹,也是不易的。我们只看到她时时缠着她师兄,可看不到她努力的时候。”

聂无伤的脸庞慢慢软下来,好半天,她轻轻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太自以为是了。”

陌天歌摇摇头:“我们修仙之人,自可随心所欲。有时候这个人好不好,我们无须知道,既然不喜欢,不接近也就是了。不过,太过臆想,会容易轻视别人。”

“嗯…”聂无伤揉了揉眉头,喃喃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我不懂的事…”

她这个样子,让陌天歌忍不住笑:“真看不出来你还比我大了几十岁,看你这样子,对世事几乎一无所知。”

“…”聂无伤撇嘴,“我哪有机会?”

提到这个问题,陌天歌有些好奇:“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怎么会成为松风上人的徒弟的?”

“…”聂无伤沉默了很久,一直沉默到陌天歌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她低哑的声音,“我…我母亲,是他的妻子。”

陌天歌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了想,不可思议道:“这么说,他…其实是你父亲?”

“不是。”聂无伤表情冷漠,“我不是他的种,换句话说,我是我母亲偷人生下的野种。”

“…”陌天歌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词说自己以及自己的母亲?

聂无伤看到她的神色,自嘲地一笑:“从小,师父就是这样说我的。”

“那…”陌天歌迟疑了一下,问,“那你母亲和你生身父亲呢?”

“不知道,应该死了吧。”聂无伤语气平淡,漠不关心,“以师父的个性,我母亲背叛他,绝对是活不了的,至于那个男人,也不会有机会活着。”

“抱歉。”陌天歌低声道。

“没什么。”聂无伤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我应该跟你说过,师父他根本不能算是人,所以,他不可能有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娶我母亲,但我知道,我母亲跟着他,过的是怎样非人的生活。”

“…”

“所以,我很明白我母亲为什么会爱上别的男人,还跟别人生了我——虽然我恨她生下我。”聂无伤淡淡道,“我晓事以来,师父就那样待我,动辄打骂,说我是野种,却又教我修炼,让我帮他做事。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态,也许那样折磨我,会让他有报复的快感吧。”

“那…你想念你的母亲吗?”

听到这句话,聂无伤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好半天,她微微一笑:“十岁以前吧。我说过,师父他太成功了,他完全把我教育成他预想中的样子,怕他,恨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梦想着离开他,可逃离之后,却差一点活不下去。”

她自嘲地笑:“可惜,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我会活下去,活得比他还好”

我回来啦~那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好消息是有固定网了,坏消息是今天大概不会补更,不好不坏的消息是…前两天刚确定有宝宝了,近期反应比较强烈,加更大概很难了。当然,补更不算在内。

398、应下

陌天歌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聂无伤的肩,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聂无伤必有其伤心的故事,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一个本该是她父亲的男人,既养育了她,又折磨着她,将对她母亲的仇恨报复在她身上。她从来没见过母亲,甚至连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该有的孺慕之思也没有。活着的一百多年,没有自由,没有希望,甚至连思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