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师父,抢徒弟是会有心魔的。”

“心魔个屁,师父我已经元后了,不化神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师徒两个胡说一通,看得聂无伤和景行止目瞪口呆,他们俩都有过师父,面对师父,哪时不是毕恭毕敬的,哪像他们师徒,胡说八道。

景行止惊讶过后,心道,传言果然不虚,靖和道君这人古怪的很,不点也不像元婴修士…

胡说八道完毕,靖和道君瞅着聂无伤笑:“你这丫头,是松风老儿的徒弟吧?那老小子没个人样,居然教得出这样的徒弟。”

虽然没有明说,这语气却是对聂无伤颇欣赏,聂无伤有些受宠若惊:“前辈…”

靖和道君摆摆手,道:“不必如此紧张,本君与你师父有大仇,与你无关,你与我家这两个小兔崽子相交,本君便视你为晚辈。”

“多谢前辈…”聂无伤按下心中激动,回道。

靖和道君一笑,又叮嘱:“既视你为晚辈,本君便赠你一言,你师父在昆吾结的仇不少,你若无事,还是不要留在天极的好,如今天下大变,去哪里都好,云中就很合适。”

聂无伤恭敬答道:“此事已毕,晚辈本就打算回云中。”

靖和道君含笑点头,目光转向景行止,叹息道:“你这小子,算得上命运多舛,本君昔日与你师父相识一场,亦赠你一言。做散修固然潇洒,可有门派做靠山,有些事方便得多。福陵老道已死,你已元婴,往日的障碍都不存在了。”

景行止难得神色正经,听靖和道君这番话,他沉默片刻后,亦恭敬回道:“多谢前辈赠言,晚辈必定谨记。”却是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靖和道君一看,便知景行止很有主见,也就不再多言。毕竟,人是不同的,他虽比这些小辈多活了几百年,却不能代他们作主。

“对了,”靖和道君瞟了眼聂无伤,道:“我们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松风老儿在这里。”

“啊!”陌天歌吃惊,迫不及待地问,“那结果如何?松风上人他…”

“他连肉身都放弃了,”聂无伤在此,靖和道君收敛起得意,道,“我们这么多人,虽然没留下他,但也重创了他,最起码百年内,他别想出来兴风作浪。”

聂无伤闻言,既庆幸又伤感。既然师父身受重伤,短期内她就不必担心师父追杀她了。

“这玩意儿是松风老儿留下的,给你玩吧。”靖和道君从袖中取出一个灰色的光珠,抛给陌天歌。

这枚魂珠,虽然十分难得,但没有具体用处,也就是玩具而已。

说到这,不远处有道剑光向这边遁光,一名俊俏的少年剑客在山头落下。

陌天歌发现他是元后修为,又看到他头顶浮着一柄飞剑,便知这位就是古剑派的元瑛剑尊了。没想到这位顶尖的元后剑修,居然是如此模样。

看到他,靖和道君懒洋洋道:“元瑛老头,怎么有心情来这里?”

元瑛剑尊出了名的冷漠,万事不关心,甚少与其他修士来往。

元瑛剑尊扫了他一眼,道:“与你无关。”便举步走向景行止。

景行止忙忙地站起来,虽然没有行事,举止却恭敬。

元瑛剑尊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你可愿回古剑派?”

(完)

562、人散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陌天歌定然嗤之以鼻。昔日景行止在古剑派中遭受排挤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主持公道,如今景行止结成元婴,才叫他回古剑派,现成的便宜好捡啊?

但这人是元瑛剑尊,这种情况不成立。

除了元后修为外,元瑛剑尊闻名天极的还有他的“剑痴”和正直。他爱剑成痴,以收集飞剑、参悟剑术为乐,此外杂事,无心处理。正因为如此,古剑派在首座太上长老之外,还设立了执事太上长老之衔,而上一任的执事太上长老,正是福陵剑尊。

门派事务,元瑛剑尊从不插手,但他一生持身以正,但凡他知晓之事,从无偏颇。

故而,陌天歌愿意相信,景行止在门派中受排挤之事,元瑛剑尊必然不知。要知道,重光剑尊陨落,到景行止离开门派,也不过百来年时光,这对元瑛剑尊来说,不过是一次闭关的时间。

事情正是如此,福陵剑尊陨落之后,元瑛剑尊才不得不出来主持门派事务。

面对元瑛剑尊的邀请,景行止先是受宠若惊,再是犹豫不决。

元瑛剑尊在古剑派弟子中,是神人一般的存在,每个古剑派弟子,都视元瑛剑尊为偶像,景行止也不例外。

如果是往日,能得元瑛剑尊一句话,是古派弟子无上的荣耀。然而,想起自己在古剑派的遭遇,景行止迟迟没有回答。

元瑛剑尊神情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威逼,没有利诱,只是十分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景行止咬咬牙,终于开口:“元瑛前辈抬爱,晚辈已经逍遥惯了,不想再受门派束缚。”他称呼元瑛剑尊为前辈,而非昔日的师伯。

听到这个答案,元瑛剑尊脸上终于出现失望之色。

要知道,剑修晋阶较难,古剑派弟子人数不比玄清门少,但元婴修士却少得多,福陵剑尊陨落后,除元瑛剑尊外,只有一位元婴初期的霄河剑尊。虽然这百年间,又有一位门人结成元婴,但,两名平庸的元初修士,不足以支撑古剑派这个天极第三宗门。

至于元瑛剑尊,他看起来年轻,实际是靖和道君一辈的修士,想要维持古剑派的兴盛,必须在五六百年间培养出一位能够继承元瑛剑尊地位的修士。而古剑派如今的两名元婴修士,不管是悟性还是年纪,都不足以担起重任。

为此,元瑛剑尊只好在结丹修士中寻找资质优越、心性过人的门人,打算收为嫡传弟子,传之衣钵。论资质悟性,景行止在新一辈弟子中,都是拔尖的,否则,也不会一入门就被元婴剑尊收为弟子,他是元瑛剑尊觉得很有可能结婴的修士之一,谁料一找,才发现景行止失踪了。而后,他才了解到,景行止这百年来在门派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可是,这一切都迟了,景行止杀了福陵剑尊之徒,已经不准备回来了。

此次极西之行,意外见到景行止,果然结成了元婴,他自然想将景行止再招回古剑派,可惜的是,景行止这百年的遭遇,让他对师门失去了归属感,不愿回去。

叹息一声,元瑛剑尊道:“福陵那般欺凌你,不怨你不想回门派。”

景行止欲言又止。他在古剑派的遭遇,与元瑛剑尊无关,很想说几句什么,又怕元瑛剑尊误会,只好闭口不言。

“罢了,”元瑛剑尊恢复平静,对景行止道,“本座身为古剑派首座太上长老,本有维护弟子之责,你遭遇的不公,本座亦有责任。既然你不愿回古剑派,本座就送你一场机缘,以补偿你百年的委屈。”

景行止一愣,怔怔地望着元瑛剑尊,没想到自己不愿意回古剑派,元瑛剑尊不但没有苛责,还要补偿。

他低下头,只觉得百年的不平遭遇,都不算什么了。那些冷眼,那些流言…至少,如今古剑派内他最尊敬的人,知道他的不平。

张开手,元瑛剑尊手心出现一柄飘浮的小飞剑,他道:“这柄飞剑,是我派一位前辈的信物,这位前辈神通惊人,对剑的领悟远超我辈,本座曾应下他一件事,作为报答,他愿将毕生所悟传予执信物之人,你按线索寻去就是。”一抬手,小飞剑轻轻送到了景行止面前,同时,元瑛剑尊密语传音,将线索留给景行止。

做完这些,元瑛剑尊道:“本座回古剑派了,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古剑派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说罢,没等景行止感谢之语,一挥袖,踏上飞剑,化为一道剑光,消失在天际。

景行止托着小飞剑,怔怔地望着元瑛剑尊消失的地方,半晌不语。

“嘿!元瑛老头还是跟以前一样会收买人心啊。”靖和道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斜眼瞅着景行止,“小子,你想回去,没人拦你。”

“…”

景行止一腔热血,被泼了个干净,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靖和前辈,刚才您不是还劝我回门派么?”

靖和道君挥着手道:“本君就是看不惯元瑛老头装模作样!”

“前辈!”景行止抗议。

陌天歌偷笑,她敢打赌,靖和道君就是被抢了风头不爽,谁叫元瑛剑尊几句话就让景行止肝脑涂地了。果然,一转头,秦羲也是笑而不语。

光芒一闪,景行止手中的小飞剑已经被他收进了乾坤戒,心中琢磨着结束此事就去寻找机缘元瑛剑尊说是机缘,那必定是大机缘了。

他丝毫没有怀疑过机缘有假,如果是别人,景行止还要怀疑一下用心,但这人是元瑛剑尊,他的人品全天极都可以作证。

这么一会儿时间,遁光交错,这些元婴修士或结伴或独行,离开了风沙城。

靖和道君道:“不言和丁鸾将留下来收拾局面,等我们回报仙盟,将会派出一批修士镇守此处。你们给仙盟找到了好大一批资材,少不得要奖励一番。”

后面这句话,是对陌天歌和秦羲说的。这件差事,本来是霍子期和宗嗣的,不料他们二人横死,反倒是凑巧来极西的陌天歌和秦羲完成了任务。这个秘密库房,对两面作战仙盟来说,正是当时。

仙盟成立,自然要调集资源,建立仙盟的库房,以供应作战所需物资,不能总是由各宗门自己负责。任何组织,没有财权在手,很容易变成一个空壳。然而,仙盟成员之复杂,是天极有史以来之最,无论大宗门还是小散修,所有天极的修士,都纳入了仙盟管辖。如此一来,这个库房如何建立,资源从何处调集,各宗门出多少份额,就成了棘手事。

为了此事,昆中城长老会上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原本没有抱期望的极西藏宝图,居然发现了上古大派的秘密库房,问题一下子解决了。这个秘密库房份量太大,若要分,分给谁,谁分得多谁分得少,这些都是问题,一个弄不好,仙盟内部就会出现矛盾。倒不如直接充入仙盟库房,如此,各势力不必再绞尽脑汁推脱,也不必为了分配资源争吵。

最重要的是,这个秘密库房,比之任何一个宗门的库房都有份量,如此一来,仙盟的地位也就牢牢稳固住了。当然,必须要有后续的敛财手段,但这个是以后的事情了。

陌天歌道:“什么奖励?通灵法宝?”

“做梦!”靖和道君瞪她,而后不在意的说,“大概就是从库房里挑几件东西吧。”这个库房,他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惊人的法宝,多是材料。虽然难得,倒不至于多眼馋。

“这样的话,就由师父代领吧。”

靖和道君瞟着她,问:“你们不打算去仙盟?”

“师父,我目的还没完成呢,时间不多呀!”

“好吧,”靖和道君想了想,道,“这事师父替你们担下了。不过,如今仙盟成立,两面作战,所需人手极多。我们玄清门有八位元婴,缺你们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总不能一直让其他人出面,等此事了了,你们要替下他们。”

“是。”陌天歌和秦羲应声。秦羲倒罢了,陌天歌却知道,除了昔日打理清泉峰杂事,自己几乎没有为门派出过力,如果是平时,她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门派的供奉,但如今是多事之秋,不替门派出力,就说不过去了。

“如果始终没有结果,你也不用怕。”靖和道君望着陌天歌道,“元瑛不言那几个老家伙,都跟我有些交情,到时我们这些元后修士齐聚,不信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嗯。”陌天歌心中感动,自从拜入师父门下,师父为她做的事太多,她为师父做的却寥寥,以后若有需要,她必定为师父赴汤蹈火。

“好了!”靖和道君一挥手,重又将亭子变回云辇,“师父回昆吾了,你们没事就早点回来。”没等他们回答,挥挥手乘坐着云辇消失在天际。

等到靖和道君的身影消失,周围已经没有别的元婴修士了。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陌天歌率先开口:“你们呢?”

聂无伤道:“我回云中。这些天来,我琢磨着,我师父大概有什么手段可以知道我的位置,所以我一回天极,他就找过来了。现在他身受重伤,是我的好机会,我要趁这段时间,好好提升修为。”

“可你不是没有功法吗?”陌天歌问。

聂无伤苦笑:“除非我师父愿意传我功法,不然,我从哪里弄去?幸好我已经元婴了,大不了慢慢摸索,自创功法就是。”

虽说如此,自创功法岂是那么容易?

“这倒不必。”秦羲取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她,“如我所料不差,此物与你的功法有关。”

聂无伤接过,一摸乾坤袋,发现是个石碑,怔住了。

陌天歌知道他拿出来的必是得自梅风的元魔石碑,便道:“这是魔修之物,对我们无用,你收着吧。”

聂无伤点点头,露出个笑容:“好。”大恩不言谢,将来有机会报答就是。

“你呢?”陌天歌转向景行止。

景行止道:“反正无事,我去寻元瑛师伯送我的机缘。”

陌天歌撇嘴,这家伙,现在元瑛剑尊不在,他才愿意称师伯。

“你们有重要的事情吧?”景行止望着他们二人。刚才靖和道君说要聚齐天极的元后大修士,他们就知道,陌天歌遇到的问题非常严重。

秦羲点点头,叹了口气。

“需要我们帮忙吗?”景行止理所当然地说,聂无伤也没表示反对。

“这事不是人多能解决的。”秦羲摇摇头,“你们去吧。”

“好,有事招呼一声。”景行止取出一枚玉符,割裂一丝神识揉和进去,抛给他们。

“走了。”一句废话也没有,景行止御剑遁离。

聂无伤如法炮制,将万里传音符给他们:“我也走了,一百年还是太短。”

“后会有期。”陌天歌真心诚意地说。

聂无伤一笑,点点头,同样没有一句废话,化为黑色遁光,远遁而去。

563、得来全不费功夫

所有人都走了,秦羲问:“你有主意?”

陌天歌摸出靖和道君抛来的那颗魂珠,笑道:“刚刚想到的。”

秦羲望着这灰溜溜的魂珠,不解:“这有什么用?”

陌天歌道:“库房外面的通道,机关阵法尽数被破解,按理说,肖子澜他们一行人,必定来到过库房。可是,库房中丝毫找不到他们的痕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安全离开库房,去了别处,二是他们消失在库房之中。”

秦羲略一思索,顿时明白过来:“鬼城!”

“不错,”陌天歌瞧着魂珠,珠面时不时凸出几张恶鬼的脸,骇人可怖,却始终挣脱不了魂珠的束缚,“拥有几十位元婴鬼修,鬼城建在此处少说也有上万年,他们必定知道,肖子澜到底去了哪里。”

“那我们去找几个元婴鬼修?”其他人都走了,不言道君和丁鸾二人还在祭庙之中,等候仙盟派人前来,他们去联络一下还是可以的。

陌天歌摇摇头:“倒是不必这么麻烦。这颗魂珠,有许多魂魄,他们或许知道。”说罢,她松开手,魂珠浮在半空中。

“我来抽魂,你护法。”

秦羲点点头,一挥手,红色剑光一分无数,化成一道幕墙,围绕在侧。同时,自己稍稍退离,以防万一。

原本,魂魄之物,元婴修士也无法触及,但陌天歌有魂珠在手,借用魂珠的力量,稍加利用,还是可以的。

双手结出眼花缭乱的手印,陌天歌聚气凝神,一股精粹的灵气凝于指尖,一点魂珠。

魂珠表面,灰色的光罩被骤然打破,无数的魂魄,往这小小的破损处挤来,你推我攘,挤压得不成形。

终于,有一个魂魄冒出了头,艰难地从破损处挤了出来。

陌天歌立刻一挥,将其他灰色光点牵引到此处,堵住了破洞。

挤出来的这个魂魄,是个呆滞僵硬的中年人,看他这模样,陌天歌总觉得不像有灵智的样子。

虽然如此,她还是问话了:“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人呆滞地转了转头,没有答话。

陌天歌再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这魂魄仍然没有答话。

难道已经没有灵智了?很有可能,这魂珠能牵制魂魄,说不定也能炼化魂魄。

想了想,她仍然耐心地再问一句:“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这魂魄一直在转动着头部,此时终于停了下来:“我…我出来了吗?”他的声音很僵硬,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还有灵智就好。陌天歌松了口气,说道:“是,你已经从魂珠出来了。”

“啊,啊…”尽管声音僵硬,陌天歌还是听出了这声音中的喜意。不知道此人被魂珠了困多久,或许一死,就被困在其中了吧?

许久之后,这魂魄平静下来,躬身一礼:“多谢前辈再生之德,如此,我便可重入轮回了。”

陌天歌道:“不忙,我有话问你。”

“是,前辈有话尽管问,晚辈知无不言。”魂魄恭敬道,经过这么一会儿,他终于适应了现在的状态,不再那么僵硬了。

陌天歌很满意他的态度,问道:“听你这话,你原是修士?不知是何身份,来自何处?”

魂魄道:“是,晚辈是七玄门修士,曾有结丹修为,在天魔山陨落后,执念不散,后来不知怎的,被此物吸入其中,一直困到现在。”

“七玄门?”两人神色古怪,七玄门他们是听过的,但那是数万年前的门派,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的七大门派,都是几万年间历经考验而传承下来的,还有无数门派,曾经鼎盛无比,却渐渐没落,直至消失。七玄门就是其中之一。

在天极历史上,七玄门鼎盛于五万年前,而后渐渐没落,直至三万年前断了传承。

这魂魄是天玄门修士,最起码也是三万年前的修士。

“两位前辈,难道与我七玄门…”

陌天歌摆摆手,道:“我们与七玄门并无纠葛,只是,七玄门已经消失了。”

“消失?”声音陡然提高,显然这魂魄惊讶无比,“怎么会消失?我七玄门怎么说也是天极数得着的门派,虽然已不比往日。”

陌天歌道:“既有生,便有死,七玄门在三万年前便消失了。”

“三万年…”魂魄喃喃,“原来已经三万年了…”他忽地转头,望着东方,叫道,“师父,徒儿没能完成任务,再也见不到您了…”僵硬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哀伤。

片刻后,这魂魄平静下来,躬身道:“前辈请尽管问吧。”

陌天歌点点头,问道:“这魂珠究竟是什么?你入魂珠之后,这魂珠在何处?”

魂魄答道:“不瞒前辈,此珠是何物,晚辈也不知道,晚辈只知,此物在鬼城之界诞生,会自动吸食一些魂魄。”

“鬼城之界?”

“就是鬼城与外界相连的地方。”魂魄解释,“晚辈从其他魂魄口中得知,因有许多魂魄经此入鬼城,不知为何,全部被此物吸了进去,从何形成此珠。”

“哦…”陌天歌心思电转,问道:“那我问你,数千年前,可曾有一队修士来到鬼城之界?”

魂魄茫然:“数千年前…”他在魂珠之中,早已不知岁月。

见他茫然不知的样子,陌天歌道:“那是一队元婴修士。”

“啊!”魂魄道,“我想起来了。不知道多久以前,曾有元婴修士击破了撞上了鬼门大开,被十几名元婴鬼修击杀,魂魄亦被吸入此珠!”

两人闻言大喜,陌天歌追问:“那队修士,是什么阵容,其中可有一名女子?”

魂魄道:“…好像是五人,其中确实有一名女修。”

“叫什么名字?”

魂魄摇头:“这魂珠之中,魂魄何止千万,晚辈不知。”

这没关系,陌天歌心中大定,若是肖子澜的魂魄真在此珠之中,总能找到。

“多谢你了。”陌天歌看了眼秦羲,秦羲点点头,撤去周身的剑光,“你去吧。”

魂魄躬身一揖:“多谢前辈。”而后,随风散去。

脱离魂珠的拘束,他只要散去执念,便能重入轮回。若是执念依旧,也能成为鬼修,而不是被困其中,生死不能。

剑光重新围上,陌天歌如法炮制,再次放出一个魂魄。

这次运气不大好,不知是不是困得太久,这个魂魄已经没有了灵智,成为一个游魂。无奈之下,陌天歌只得将他放走。

如此数次,终于又放出一个有灵智的魂魄。这个魂魄,却对此事没有什么印象。

玉兔升起,金乌落下,日夜变幻,第二日,终于又有一个魂魄对此事有印象,印证了第一个魂魄所言。

陌天歌稍微放心下来,既然此事是真,将魂珠内的魂魄搜个遍,一定能寻到肖子澜。

成千上万的魂魄,这么一个一个地试过来,花费的时间不少,但他们有足够的耐心。一则像他们这样的修士,每次入定就要很长时间,一闭关甚至有十几年上百年的,早就锻炼得耐心无比。二则事关小命,眼见希望在前,怎么会没耐心?

问讯魂魄,休息,再接着问讯,几天时间过去,陌天歌越来越激动。证实这个消息的魂魄越来越多,魂珠内的魂魄越来越少,寻到肖子澜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等到她放出与肖子澜同行的魂魄,终于肯定了此事确凿。

放这个魂魄随风而去,陌天歌没有立刻继续,而是收起魂珠,捡了块石头坐下来。

秦羲见状,收了剑光,坐在她身侧。

“怎么了?”

陌天歌手指有些颤抖,道:“希望不是白高兴一场。”

虽然直到元婴,她才着手此事,但这百多年时间,她时常想起此事。毕竟,脑中存在一个禁制,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剑,一旦系着剑的丝绳断裂,她小命就完了。

她资质过人,又有众多宝物在手,前途光明,又怎么愿意命运被他人控制?每当想起此事,她都想将紫微散人碎尸万段。可惜的是,人家早就连尸首也没有了,留下一抹神识,也是早晚都要消失。

“不会的。”秦羲镇定得多,“这几天来,我们已经可以肯定,肖子澜就在其中。”

陌天歌也知道,与肖子澜同行的魂魄都找到了,肖子澜只要没有失去灵智,就在其中。只是,此事太重大,她有些担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