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贝儿也小心翼翼地回到她的床上,可她看着胡婷的背影,怎么也不敢闭着眼睛睡觉了,那一刻,于贝儿很想林少男,如果有林少男温暖结实的肩膀靠着,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大雨还是疯狂地下着,整个514宿舍静得像一个偌大的坟墓。

是的,坟墓。

于贝儿恐惧而悲哀地想,陈嘉楠的照片出现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正常了,先是邱芳、周吉燕、曲媛出了事,接着,她和司机发生口角险些杀人,然后,妈妈病了,胡婷行为怪异…

这些事,真的是巧合吗?还是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一切,玩杀人不眨眼的游戏?

于贝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想,等明天天亮后,她要找胡婷好好谈谈,问问她,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地起来做美容、化妆,可是,如果问了,胡婷恼羞成怒,会不会露出凶狠的本相,变成桑甜的骷髅,把她掏心挖肺?因为,如果胡婷会说实话,那胡婷刚才就不用说谎了。

于贝儿决定保持缄默。

于贝儿发现,经历了这些事,她变得胆小怕事,但潜意识里,又有一种野性,渴望勃发,就像她拿着刀捅进司机的身体里,就像她和林少男很快步入热恋,就像她最终敢于深更半夜出门找胡婷,她是个矛盾的组合体,所以,她连自己也看不透,又怎么能看得透胡婷呢?

那么,林少男,她看得透他吗?他对她说的情话,他的吻,代表的是坚定不移的爱恋吗?

于贝儿迷茫了,她发现她不敢确认任何一件事,看清任何一个人,她害怕伤害,无论这伤害来自陌生人还是熟悉的人,胡婷、王宁,这些和她朝夕相处的舍友;林少男,她热恋的男友,她们,会伤害她吗?如果会,那她怎么办?

万事皆有可能。

这一夜,于贝儿失眠了…

艺校女生3 第二部分 十一、不欢而散(1)

沈逸鸣挨了当头一棒,在他心里,胡婷从里到外都是率性自然、纯洁美丽的,难道她…

这天,胡婷吃早饭的时候,沈逸鸣打来了电话。

“来吧,画室。”沈逸鸣的语气让胡婷上火,她没出声,“叭”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

今天上午,大家练习键盘,胡婷是整个零五级音乐系弹钢琴最好的学生,这得益于她初中到高中音乐专业的钢琴老师,良好的基础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整个514宿舍的八个女生,同是音乐专业,但也各有所长。周吉燕善舞,曲媛的小提琴拉得好,胡婷最会弹钢琴,于贝儿拉二胡很棒,邱芳和王宁手风琴不相上下,另外,胡婷、刘玉洁和张茹的声乐不错,胡婷的花腔女高音唱得地道,刘玉洁和张茹擅长抒情女高音。

会唱歌、会弹琴的胡婷,似乎是天生学音乐的材料,连宋傲也不得不当众表扬胡婷的发音优美、准确,声线明朗、润泽。

她胡婷是有资本骄傲的,但只因为贫穷,就不得不受那个沈逸鸣的气,真让人窝囊。

胡婷带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推开了508画室的门,她看到沈逸鸣已经摆好了画架,画架下面的地上堆着五颜六色的锡管颜料,那沓钱,就被随随便便地丢在颜料旁边。

“钱。”沈逸鸣一边往调色板上挤颜料,一边对胡婷漫不经心地说。

强烈的自尊心让胡婷想骂人,她不拾那沓钱,看着沈逸鸣,想上去给他一记耳光,教他怎么学会尊重别人。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沈逸鸣感觉出胡婷情绪不对头,弯下腰拾起了那沓钱,递过来,摇着头苦笑:“你那强烈的自尊心就不能不作祟吗?我不是在挤颜料嘛,给,不用打借条了,我相信你。”

胡婷拽过那沓钱,从旁边桌子上拿起纸和笔,飞快地写了两张借条,把笔扔掉了,对沈逸鸣说:“你签字。”

“你打借条我签什么字呀?”沈逸鸣打趣说:“又不是领结婚证,要双方签名。”他拿过借条一看,原来上面写着:胡婷今借沈逸鸣一万元钱,特立字据为证,同时,沈逸鸣不得将胡婷的任何事外传,签字为证,否则,一万元钱不予偿还。

沈逸鸣啼笑皆非:“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么多事。”说着,他就在两张借条上、胡婷的名字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胡婷拿着那沓钱和其中的一张借条,对沈逸鸣说:“别以为我欠你的情,我得给你当模特呢,我现在要去寄钱,回来再找你吧。”

不等沈逸鸣答应,胡婷就要走,却听到沈逸鸣说:“我陪你一起去。”

胡婷听了,一愣,想想也好,她想去找找那个“威华市嵛东路2号楼5-2室”,看看是个什么地方,但她不认识路,别没找到那里,先把自己弄丢了,而且,她有些害怕,谁知道那个屋子里住着什么人呀。

沈逸鸣见胡婷竟然答应了,喜出望外,把调色板上的油画颜料罩了一层调色油,防止颜料干裂,就跟着胡婷走了出来。

两个人分别向各自的班主任请了一节课的假,然后,胡婷先去了邮局,给家里寄了四千五佰元钱。国庆节黄金周,胡婷不想回家了,省得看见唯钱是图的哥嫂,她心里犯堵。接下来,胡婷想给桑甜的奶奶寄五千元,又怕刘玉洁提供的地址不牢靠,想了想,胡婷就把剩下的五千五佰元放好,和沈逸鸣走出了邮局。

“威华市嵛东路,我们该怎么走?”胡婷问。

艺校女生3 第二部分 十一、不欢而散(2)

“坐2路车,十五分钟就到了。”沈逸鸣对整个威华市的地图了如指掌,土生土长在这里嘛。

两人等来了2路车,上了车。

公共汽车沿着威华市海滨公园往西走出十五六分钟的路程,胡婷看到,在高楼大厦的间隙里,一个小小的居民区出现在眼前。

胡婷和沈逸鸣下了车,胡婷一眼就看到了前排楼侧墙上写着10号楼,那么,这一共是左右五排楼,2号楼应该在最里面的那一排了。胡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带沈逸鸣一起去看看,反正沈逸鸣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胡婷,你来这里干什么?”沈逸鸣问。

“来找个人。”胡婷随便找了个理由。

“什么人?”沈逸鸣问。

“我也不知道。”胡婷冷冷地堵住了他的好奇心。

两个人很容易地找到了2号楼5-2室。

桑甜大老远的来这里干吗?

胡婷想着,就伸手敲门,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于是,胡婷就拿出了那把钥匙,捅进锁孔一拧,门开了。

“咦?你怎么还有钥匙?这是你租的地方?”沈逸鸣乐歪了嘴:“带我来你的私人公寓呀…”

“闭上你的鸟嘴。”胡婷恶狠狠地说。

两人进了门,屋里光线昏暗的,因为窗帘全都拉死了。因为有沈逸鸣在,胡婷就大胆地四处张望,屋子有六十平方米左右,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放在卧室里,一张写字台放在客厅里。

因为很久没人来过了,屋里到处都有一层灰尘。

胡婷走到写字台前,伸手拉开写字台的三个抽屉,左右两个抽屉里空空的,在中间的那个里面,胡婷看到了桑甜的一张弹琴照片。

照片上,桑甜坐在明亮璀灿的灯光下,伸展的双手放在一架华丽的钢琴上,半侧着身子,半侧的脸,微笑着弹琴。照片照得角度很好,桑甜美得如梦似幻,整张照片似乎流动着一曲悠扬的乐章,让人沉醉。

画面上的桑甜,就是化着那样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妆,长发披肩,一边的耳后隐约可见一个小辫子。

“咦,这么漂亮!你在哪儿弹琴呀,好像是K吧?”沈逸鸣看着照片大呼小叫起来。

“你知道K吧?”胡婷问。

“当然,离这里不远!你没听说过吗?K吧是年轻人的天堂、有钱人的乐园,它可是威华市数得着的娱乐场所…”沈逸鸣最后说:“不过,那可不是好女孩去的地方。”

胡婷没有应声,她把这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再没发现别的什么了,看来,这里是桑甜临时租的一间休息室,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们走吧。”胡婷说着,就出了门,沈逸鸣跟出来的时候,对门有人探出头来往这边看,看到胡婷,那个人很熟稔、友好地冲胡婷点了点头,语气亲切:“回来了呀。”说着,就意味深长地瞟了瞟沈逸鸣,露出一个暧昧而轻视的笑意,缩回了脑袋。

胡婷一愣,随即明白了,对门的人把她当成桑甜的,看来,她的发式改变的确是有效果的。那么,刚才那人奇怪的笑意,内容就明朗了…

想到这里,胡婷心里充满了悲哀,为桑甜,也为自己。一转头,看到沈逸鸣正异样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懂,但胡婷还是看懂了,沈逸鸣在怀疑她是不是在当小姐。

胡婷不想说话,她锁了门,下了楼梯。

“胡婷,我、我有话问你。”沈逸鸣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你的照片怎么放在这里?你为什么有这屋的钥匙?你在这屋里干什么?”

胡婷站定了,沉思了一下,转过身对他说:“我在这屋里干什么,正如你想的那样。”

艺校女生3 第二部分 十一、不欢而散(3)

沈逸鸣挨了当头一棒,在他心里,胡婷从里到外都是率性自然、纯洁美丽的,难道她…不可能!他叫起来:“你说谎,刚才你还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里呢,要我带着你来的!”

“那不过是欺骗你,我怎么会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里?我连钥匙都有!我只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们不是一路人。”胡婷冷冰冰地说。

“你、你…原来你也看出我对你有好感,你完全可以委婉地拒绝我呀,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子像对你一样用心,你知不知道,我是鼓了好大勇气,才装作和你在钢琴室那里偶尔遇见!”沈逸鸣生气而失望地叫起来,“我送你玫瑰花连名字都不敢写,我把你看得高高在上,生怕你会拒绝我,可你不该这么打击我呀!”

什么?那束玫瑰花是沈逸鸣送的?看来,她真是惊弓之鸟了,可是,沈逸鸣怎么会在卡片上写和桑甜日记里一模一样的句子?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不祥的预兆?胡婷愣了半天,回过神儿来,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没资格对我吼,对你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爱情不过是旧去新来的游戏,我没时间和心思陪你玩游戏,要不是为了跟你借钱,我才懒得给你当什么狗屁模特。”

“你…不是当小姐吗?那应该有的是钱,怎么还用跟我借?”沈逸鸣想到了这里,上前一把拉住胡婷:“你在骗我、你只是想拒绝我,是不是?”

“我的钱让人偷走了!”胡婷脱口而出。

“这么说、这么说…”沈逸鸣难以置信地看着胡婷,她长着一张天使般无辜的脸,眉清目秀,他难以想象,她竟然选择出卖肉体和尊严赚钱。

“还要我给你当模特吗?”

“…”沈逸鸣刚想说“不用”,可是,愤恨让他改变了主意,他赌气地*着语气说:“当然,既然是小姐,顾客就是上帝,我也可以付钱给你。”

“小姐赚钱也是有选择性的,你有钱我还不伺侯呢。”胡婷地话像一把无情的利剑,穿透了沈逸鸣的心:“我只给你当一个星期的模特,只是模特,你不需要更好,然后,你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的钱,我赚够了,会主动找你还的,放心,我不会赖帐,我的借条还在你那儿呢。”

沈逸鸣想发火,但他确实没资格冲胡婷发火,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凭什么要顾及他的感觉?人各有志。

沉了沉气,沈逸鸣低声下气地说:“胡婷,如果你有困难,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我家境还好,等你毕业了,再从事正当工作赚钱还我,好吗?”

“不好。”胡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沈逸鸣气得脸色酱紫,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自甘堕落!”就气呼呼地走了。

胡婷看着沈逸鸣远去的背影,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她强烈的自卑和自尊不允许她奢望爱情,她早已不是完美无瑕的女孩子了,但不是迫不得已,她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她要自力更生,还要查清楚桑甜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在所有的人心里,桑甜是个小姐,她自作自受,可是,胡婷认定了,桑甜不是随便的女孩子,在K吧弹琴,不代表桑甜出卖肉体,桑甜日记里的两句话,“我预感,爱情来了。”“因为爱他,所以,宁可沉默。”时时翻卷在胡婷的脑海里,让她愈发觉得,桑甜不是随便的女孩子,她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沈逸鸣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胡婷又回到了威华市嵛东路2号楼5-2室,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艺校女生3 第二部分 十一、不欢而散(4)

胡婷再次细致地把这个屋子翻看了一遍,桑甜在世的时候,这里一定收拾得很干净,因为薄薄的灰尘那么均匀,墙角一个蜘蛛网也没有。

胡婷翻开了那张床的床铺,在褥子下面,她看到了几张汇款单,写着同一个地址和收信人,几张汇款单总额是四万三千元,收信人后面括号里写着“奶奶”两字,收信地址写着某地中心医院4号病区5楼519室。

桑甜的奶奶病了,她需要钱,也许,她还不知道,桑甜已经死了。桑甜死后,校方联系过桑甜的奶奶,地址是刘玉洁提供的,和汇款单上的完全不同,所以,校方最终没有找到桑甜的奶奶,就全权处理了桑甜的后事。

胡婷把那几张汇款单折起来放进兜里,她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把桑甜的照片拿出来,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放回了抽屉,接着起身大扫除。

胡婷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干净了,然后,她在写字台上留了张纸条给房东,要房东再来收房租的时候,留下手机号,她会主动联系房东交租金。

做好了这一切,胡婷锁好了门,出门打了辆的士去邮局。

在车上,胡婷问司机,K吧在哪里,司机开了两分钟,指着路边一棵大榕树的后面的建筑说:“这就是K吧,地方不起眼儿,生意却好得要命,到了晚上,这半条街停车的人,基本上都是去K吧狂欢的。”

胡婷暗暗地记住了那棵大榕树,她很快就会来这里的,她要赚钱养活自己,还沈逸鸣的钱。

胡婷到了邮局,把五千元钱寄给了桑甜的奶奶。

现在,胡婷感到一身轻松,哥哥能如期结婚,桑甜的钱她也还上了,剩下的事,就是好好学习,好好打工,好好赚钱,好好生活,她会努力,活得健康而精采。

这许多天来,胡婷头一次觉得轻松,她沿着路信步往前走,街上人来攘往,天很蓝,阳光很温暖,轻风扬起胡婷的披肩长发,她惬意地仰望着天空,露出了微笑。

一片落叶飞旋如蝶,翩然降落下来,胡婷接在手里,举起树叶对着阳光,那片树叶就变得剔透,如一块做成树叶形状的琉璃工艺品,心情好的时候,看落叶也不会伤怀。

“胡婷?”

路过中心医院门口的时候,胡婷被林少男叫住了:“呵,什么事这么开心?”

“呵呵,没事,咦,贝儿呢?”胡婷问。

“在照顾她妈妈,我出来买点东西。”林少男说。

“噢,路过这里了,我顺便去看看林阿姨吧。”胡婷说。

“那好,我们一起去对面超市买点水果,回头一起进去,好吗?”

“好啊。”胡婷跟着林少男走进了超市。

两人提着水果,说说笑笑地回到医院里,碰到了出来找林少男的于贝儿。

看到胡婷和林少男的那一刻,不知怎么,于贝儿满脸的笑意一下子僵冷了,胡婷顿时尴尬起来,她好像不该来。胡婷识趣地跟于贝儿寒喧了几句,就告别了。

重新回到大街上,胡婷好笑地摇了摇头,她觉得于贝儿总是在刻意地疏远她,从前那种亲昵的感觉不见了,说不出来的隔阂几乎让两个人形同陌路了。

不只如此,514宿舍的女生们各忙各的事,彼此之间都冷淡了,邱芳每天独来独往,闷闷的一天几乎都不说话,刘玉洁恋上了平面设计,一有空就钻进微机室里钻研;张茹嫌自己器乐不好,天天用功;于贝儿除了学习,就忙着恋爱和照顾妈妈;王宁倒是比较随意,乐呵呵地来来去去。

想起王宁,胡婷的好心情一下子落空了。

那个字条让胡婷对王宁深恶痛绝,好在,王宁再没耍什么新花样,要不,胡婷都不知道下次她还忍不忍得住去找王宁算账。

胡婷把给桑甜奶奶的汇款单放好了,她想,如果王宁下次再胡作非为,她就直接拿着这张汇款单给王宁看,理直气壮地告诉王宁,别再耍小聪明了。

可是,当一切都昭然若揭,她们的日子是不是还能平静地过下去?一个见死不救,一个偷窃,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呢?

胡婷不敢想。

人生百步,一步错,百步歪。即使知道是这样的,只是当局者迷,谁又知道哪一步走错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婷一步步地朝前走去,迷茫和孤单的感觉再次笼罩了她…

艺校女生3 第二部分 十二、劫后余生(1)

一双眼睛在钢琴后面死死地盯着胡婷,她那完美无缺的*,让那双眼睛泛起贪婪的晶光。

夜深了。

深夜适合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其他舍友都睡熟了,胡婷起了床。她穿好衣服,轻轻打开宿舍的门,进洗手间化好了妆,从她专用的捷径下到地面,然后,她去艺术大楼桑甜的钢琴室里,从存衣柜里找出一件连衣裙换在身上。

胡婷和桑甜的身材差不多,连衣裙穿在身上就像定作的一样,现在,胡婷确信,她可以以假乱真了。锁了门,她悄悄地溜出艺术大楼,直接从校门口走是不行的,那里有看门的,学校后操场边那棵树帮了胡婷的忙,她爬上树后,翻过学校后墙,转过两个街角,到达美食街。

美食街的夜晚,街灯辉煌,到处像白天一样明亮,夜晚出动的人们来来往往,浓妆艳抹的小姐和神情暧昧的男人无所顾忌地打情骂俏。

成排的的士停在路的两边,司机们像耐心的狩猎者。

胡婷低着头,匆匆地钻进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K吧。

转眼就到了K吧,胡婷下了车,走进K吧,有些心虚气短,她径直往里走,寻找桑甜照片上的那架钢琴,只要能顺利坐到那架钢琴前,她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保安们没有拦住胡婷,而是冲胡婷微微点头、鞠身,用手势引导她往里走。

胡婷顺利地到达K吧大厅。

K吧里灯光迷离,淡黄色调的灯光像浓得化不开的烟雾,朦胧地罩着装璜华丽的空间,浅浅的嬉笑声时而传来,夜不归宿的人们在这里寻求着精神与身体的寄托。

胡婷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从角落里响起向声尖锐的口哨,带着*与张扬的味道。

胡婷冷着脸,心里充满欣喜,她看到了那架钢琴,就摆在大厅的西北角,钢琴周围空间相对开阔,北面是吧台,其他三面是摆放有序的真皮沙发,有不少人团团围坐在各自的酒桌上,说笑,或者喝酒。

胡婷终于在那架钢琴边坐定了,她挺直了上身,双手放到了凉而舒适的琴键上,她的心安稳下来,没有人赶她走。

“您好多天没来了,病了吗?”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关切地问胡婷,胡婷冲她友好地点了点头,心中暗喜,她真把她当成桑甜了。

“经理说你会来的,所以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你可以开始了。”服务生说完,就走了。

胡婷看看时间,晚上十二点了。

胡婷开始弹琴,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高山流水一样的音律响起,所有的嘈杂和心事就隐退了,耳边,就只有流淌的音乐,眼前,也便空无一物。

这是个很容易发生各种故事的场所,桑甜曾在这里经历过什么呢?胡婷淡淡地想,桑甜孩子的父亲,会不会在这里出现?

一曲弹完,再弹《献给爱丽斯》…

有个客人喝醉了,又哭又闹,让朋友们拉着走了;有几对男女相拥着随着音乐轻挪舞步;有的在喝酒猜拳…

热闹是别人了。

桑甜曾在这里坐过,也是这样弹了一首又一首,静静地守着寂寞和无助,一天天度过…胡婷有些心酸。

“桑甜!”

随着一声欣喜的叫声,胡婷看到了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穿着迷你短裙的女人,胡婷不认识她,就冲她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手指仍然忙碌。

“桑甜,你好多天没来了呀,是不是学校看得紧了?我都懒得回去了,听说那个邹川开大会批斗我了,哼,整天呆在学校里有什么意思呀,人家哪个大学像威华艺校那样子,禁止这禁止那的,把学校弄得像个监狱!”迷你裙一说话就像打枪,又快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