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口水也有毒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想要站起来走人,却被他的眼神硬生生地逼得不敢动。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没说不相信你。”他舀了一口汤喝下,奇怪地看着我,问:

“这是什么汤?”

“白菜汤,猪骨……”我眼波一转,心里暗笑,这是山珍汤啊,那么一大堆蛇的胆给你吃掉了,剩下的皮肉……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我觉得奇怪,便问:

“怎么不问我那件事究竟办得如何了?”

“没办好你敢在这里出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挽出一朵小花似的微笑,昏暗的光线中我看不见他脸上真切的表情,我的心里却无端地一动。

“蜻蜓儿,蜻蜓儿”

上面传来了几声模糊的听不清楚的呼唤,我却马上跳了起来对他说:

“妙音师傅回来了,我要走了!”

他“嗯”了一声,那眼光却停顿在我脸上流连着不肯离去,半带笑意的眸子在幽暗中象一簇火焰般燃点着跃动着。我怔了一怔,妙音师傅的叫唤声有传来了,不容多想我马上就离开了地窖。

“蜻蜓儿,你娘明早回来就带你离开。今夜你好好收拾一下吧。”妙音师傅慈爱地说道:“不知道这次一别,又要何时才能相见了。”

我不由得恍惚起来,想到地窖中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何滋味。

半夜睡不着,起来走出院子当中去,当空一轮明月月色如洗,春天极为少见如此澄明空澈的月光,可是瞬间一道比月色更亮的白光一闪,一个声音淡然地道:

“放开她,留你一个全尸。”

脖子一凉,一柄闪着幽幽蓝光的短剑横在我裸露的脖子上,我披散在前的头发竟有几缕迎风而断。一个黑衣人挟持着我,对面有一裘白衣玉立,竟然是他!

“怪我当初一时大意被你逃过一劫。我现在当知劫数难逃,”那黑衣人怪笑两声,“要死,就让玄都观所有的人陪我一起死吧!桃林下的火药我已经埋好。”他亮出一个火折子往地下一抛,“熊”的一下子地上有几圈火光燃起,把我和他的距离分割了几重。

他不缓不疾的越过几层火圈向我走来,那火竟让没能把他的衣袍烧着。

“放了她,我饶你一命。”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黑衣人手上的力度忽然弱了几分,正是这几秒他的身影恰如鬼魅般飞至,出手如电,黑衣人闷哼一声往后倒下,但是他的那把短剑还是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清浅的划痕。一滴凉凉的血珠流下,他的脸上忽然有了又惊又怒的神色,迅速地封住了我肩部的几大穴位。

我身子一麻就要倒下,眼睛的余光瞟到桃林那边依稀有一阵火光。他一把抱起我,几个黑影掠至单膝下跪在他面前,其中一人说:

“主上,属下来迟,望主上恕罪。”

“银珠果呢?”他问。

其中一人爽利的奉上一个朱漆盒子,他拿过盒子说:

“清理一下现场。”说完抱着我就向桃林那边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我转眼间就被他带到桃林的深处,桃树被烧焦的气味漂荡在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一阵清而不浊的枝木香气,我的思绪就这样飘然起来,月色下依稀有桃花不断飞坠,白日里的桃红竟变成了月白的颜色,纷纷扬扬地扰乱着我的视线,我眼皮越来越重,身子麻痹得无法动弹,甚至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扶我坐好,在我胸前背后各拍了一掌,我只觉得有股暖暖热热的腥甜自喉间喷涌而出。

“吃了它。”他把银珠果塞进我嘴里,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了,连身体都仿佛不属于我,滑滑的银珠果又掉了出来。直觉得一张脸在我眼前渐渐放大,柔柔的不知道是什么贴上了我的唇瓣,辗转之间一道清凉的汁液缓缓滑进我的喉间,我全身的麻木好像减退了不少。可是我的意识还是混混顿顿的,恍惚中听到一个声音在喊:

“小鱼,小鱼……”

我一定是在做梦了,在梦里一个黑衣少年疯狂而绝望地吻着我。

“下一辈子,你一定要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爱你千年……”

这个梦,好像有半辈子那么长。

因为,醒来的时候,我人在马车上,小荷娘亲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发了高热一直不退,小荷娘亲无奈之下还是带着我赶路,结果我一睡就睡了半个月了。

“娘,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我喉咙干涩,但还是问了一句。

“人?没有啊。是娘不好,把你一个人丢在观里,受了风寒病了一场。蜻蜓儿,是娘对不起你……”她一把抱着我,心酸地哭起来了。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光滑的一片,哪里有什么剑伤?

真的是一场梦吗?如果是的话,那么,玄都观里的桃树,应该都是安然无恙吧。

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我的右边胸口却无端地多了殷红如朱砂般的痣一点。

第五章 莫道流光起惆怅1

忘了是谁写过这样的词: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事隔两年多,那人的面目模糊不堪,唯一留在脑海中的便是那双孤傲冷淡的眸子,我怔怔地望向窗外,一株孤独的桃树花叶皆已落尽,枝干嶙峋,再无半点春的颜色和气息。

也许是这样闷闷的五月天只适合发呆和小睡,夫子的戒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在我桌前,我恭敬地拿起书本跟其他同学一起摇头晃脑念个之乎者也不亦乐乎,可是心里还是有点郁闷。这时,我的爹爹带着行云走了进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来看着他们。夏泓爹爹清清嗓子说:

“这是你们的新同学,行云。”

穿着一身简洁朴素的青衫,沉默寡言的他没有什么表情地向夫子行了个礼,夫子指指我旁边的位置说:

“你就坐到夏同学旁边的空位上好了。”

一下课,我们一群人就围了过去,吱吱喳喳地象小麻雀一样聒噪不已。

“你叫行云?你是从哪里来的?”阿松刚问了两个问题,王丛王德一把推开他,争着问:

“你是跟我们一块住在东厢吗?行李搬过来了没有?”

“好了好了!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吓到人家了!”我声音超大地镇住了他们,学堂里顿时安静下来,我扭过头去甜甜地对行云一笑,说:

“行云,这是你的名字?那你姓什么?”

其他人轰的一声作倾倒状,我想想我这问题确实问得不太有水平,我该问他喜爱读什么书,吃什么水果,追什么偶像……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缓缓地开口说了一句;

“吵死了!”

居然就这样起身走出了阅经堂。

剩下我们一片肃然,面面相觑。我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大乔小乔却在那里赞叹:

“真有性格!蜻蜓儿,看到没有,他很酷哦!”

“我与你们心有戚戚焉,真不枉费教了你们那个形容词!”我笑眯眯地说。那个“酷”字只教过她们一遍她们就活学活用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继尧哥哥最好了……”小乔巧笑倩兮地说。

我翻了个白眼,小姑娘真不懂得看男人不是看皮相而是看气质的!

“蜻蜓儿,你不生气?”阿松问。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奇怪地问:“他又不是说我一个,他说的是你们,吵死了!”

王丛一手摸过我的额头,“蜻蜓儿,你是发热了还是发冷了?那么大一座冰山摆在面前,你居然视而不见?”

我一下打开他的手,顺手做了一个手刀下劈的姿势,傲气地说:

“再硬的冰山,只要我愿意,如何劈不开?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要做!”我眼中笑意盈人,“阿松,后山的杨梅熟了吧?”

王丛王德两兄弟转身欲走,被我一把拉住,我拖长了声音说:

“两位仁兄去年好像把我酿的青梅酒喝去了两埕,可有此事?”

于是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后山奔去,走之前我看见行云在后门的柳树下坐着看书,我挨过去说:

“行云,要和我们一道去摘梅子吗?”

“不去。”

这样的对白常常发生,后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我也终于知道大小乔对梅继尧的那份不依不饶不离不弃的追星情结是多么的难得,不过对于这样的冷遇,我还是可以脸皮很厚地锲而不舍下去的。

“行云,要和我们下山逛市集吗?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哦!”

“不要。”

我早料到他会拒绝,但是回来时还是给他带了样东西。

“行云!”我一下子从暗处跳出来,脸上带着的钟馗的面具果然吓了他一跳,我哈哈大笑着摘下面具,并拿出一个弥勒童子的面具递给他说:

“好玩吧,这是我送给你的!你要笑口常开哦!”见他不动手接,我把它放在他的书桌上,一溜烟地跑了。当然要跑了,说不定下一秒他就拒绝了,我第一次送礼物给人总不能吃闭门羹啊,这太没面子了。

“行云,今晚我们要上山观星,你要来吗?”

“不要。”

“行云,明天我们一大早要爬这里最高的栖霞山看日出,你要来吗?”

“我没时间。”他抛下一句话就独自离开了阅经堂。

我坐着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情绪有点低落,这样都不低落就真的不正常了。

忽然有只手伸过来捏捏我的脸,又抓起我的手,我一看,梅继尧站在我面前俯身看我,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嘲弄。

“你干什么?”我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最糗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师妹没有被冰到?我只是好奇师妹的体温是否与正常人有异!”

如果是平时我定和他来一唇舌之争,可是今天……没有什么心绪。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就走。梅继尧在身后忽然说了一句:

“晴儿,不要去招惹行云。他,来历不明……”

我惊讶地回头看他,他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哪怕是“蜻蜓儿”都没叫过一句,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重但是转眼就消失了,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看,那张脸上除了惯常的云淡风轻的浅笑之外还有什么?

“行云来历不明?那有什么关系?你还不也一样?恐怕这扶风书院也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吧。”我淡然地望着他说。

他的表情没有我想象中的尴尬,只是定神地盯着我,笑笑说:

“师妹怎么会不知道?本县县令梅大人不巧正是我的姑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你六岁开始到扶风书院跟我爹爹学习,诗书六艺无一不精,你的兵法学得相当的精细娴熟,在多次的书院策论和行军布阵对应考试中均居榜首。我从来不敢找你下棋,因为每次都输,而且我还清楚地知道,你已经让了我多子……我爹爹倾囊相授是一个原因,但是据我所知,梅县令的夫人乃一乡下女子,他何以有一聪明绝顶悟性超于常人的外甥?更何况,梅县令一家多年来从不曾对你有所照拂,大大小小的节日你从来都是在书院渡过的,你这一身份的真实性确实值得怀疑。”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着他的笑容变得有点不明意味,我的眉头忽然不安跳了一下。

他大步走到我身边欺身过来在我耳边说:

“师妹端的聪敏过人,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的优秀。可是往往简单的问题想得太多了就会变复杂,就会和真相离得更远。姑父从来把我看成是包袱,欲丢之而后快,又何来照拂?至于聪不聪明,那是天生我才,即使是普通人家亦能诞生骄子。师妹,你能想到的,夏泓夫子能想不到吗?”说罢,他朝我得意自满地一笑,转身离去。

真是讨厌!我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想。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疏远他,甚至有些怕他,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他太聪明了,我不喜欢他一副看透了我的样子;另外,谁叫我爹我娘太喜欢他,把感情都分了一半给他,简直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

所以,我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最近教授书法的成先生老是逼着我跟他学篆刻,老是拿着刻刀摆弄那些石头,结果我的手指头都绑满了白白的纱布,而成先生则是扼腕痛心不已,他那些珍贵的篆章石材不是被我刻烂了就是弄断了,我笑嘻嘻地对他说:

“小财不出,大才不入!先生等着,我定能成材的!”心想着这次他一定要放我走了。

“蜻蜓儿,你放心,我会算好价钱找夏院士报账的。”他倒也不生气,却果真从抽屉里拿出算盘来,我一看,急了,这回肯定又少不了一顿非人道的责骂。于是马上按住他的手,急急地说:

“先生饶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不练习可不行,我还是得跟院士说……”

“我自己去找石料来刻不行吗?”

结果,阿松他们很讲义气地陪我到后山找石头,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材料,却被我们发现了一个紫晶矿,那些石头无意中被阿松砸开里面居然是不规则的粗糙的紫色晶体。王丛王德失望的说:

“还想好好学学篆刻,这些石头怎么刻啊?”

我却象捡到宝贝似的捧了两大块回去,细细的把石头的边磨平了,还让阿松帮我用木头做了一个底座,大乔不明所以地说:

“这是什么?”

“这是紫水晶原石,晚上拿烛火一照,幽光满室……”

他们原本不相信,但是到了晚上我把阅经堂的门关上点了一枝蜡烛,盈盈的烛光中紫水晶折射出玲珑的光线他们才真正信服,于是到了第二天他们都跑到山上去“寻宝”了。

我的手指就惨了,一伤未愈新伤又起,放学时右手食指已经微微渗出血丝来,我拿着脱落的纱布想重新绑好,但是左手一点都不灵活。于是我可怜兮兮地看着旁边将要离开的行云说:

“行云,我的手伤了,你给我绑绑行吗?”

他站起来,神色依旧冷凝,看看我的手指,漠然地说:

“你自己绑。反正你性子这么野,丝毫不知道爱惜自己。不是有一大群陪你疯玩的兄弟姐妹吗?找他们吧!”他拿起桌上的书就要离开。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来,我气得浑身哆嗦着,看着他的背影说: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我有什么做错了吗?我什么地方让你看不顺眼了?”

他脚步一顿,“还用我说吗?你没有什么做错的,只是没有半分象女孩儿家罢了。”

我气极了,同时又清醒地记得这样的话有一个人也说过,那就是梅继尧。

他迈开步子就要走,我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样东西狠狠地摔到他的脚下,那是半块磨好了的水晶原石,“啪”的一声裂成了数块飞溅开来,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此刻却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盯着他的背影说:

“就是为了磨这块石头送给你我才弄伤的手,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提醒我以后不要去干这种蠢事了,人必先自侮而后人侮之!我夏晴深再没有闺秀风范,但应有的尊严我还是有的!”

说完,我不顾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越过他,走出了阅经堂。

我两天没有去上学了,呆在家里恹恹闷闷的,手指伤了连笔都拿不起。我坐在风荷院那个凉亭里看着连天的碧绿荷波,晴好的天气跟我脸上郁闷的表情真是对比鲜明。小荷娘亲知道我心里不痛快,走过来温柔地对我说:

“在想什么呢?娘做了你爱吃的薄荷煎糕和绿豆汤,要吃点吗?”

那样殷勤的目光真让人无法拒绝。我也饿了,于是走到屋里去坐下来,振奋心情大快朵颐地吃着糕点。娘坐过来轻声说:

“慢点吃,吃完了还有。娘做了许多,等下叫大小乔她们过来吃好吗?”停了一停,她又说:

“过两天就是你的十四岁生辰,我跟你爹说了,到时让王丛王德他们带你下山去看庙会可好?”

“娘!”我抬起头看着她,眼里闪过感动的泪花,“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她会心一笑,伸手慈爱地抚着我的头,“快十四岁的姑娘了,怎么口口声声说个‘爱’字呢?这般直白……不过,娘真怕在这山上闷到你了,每年对着的都是一样的人和事,这样的长长久久也不一定见得就好。”

农历六月底,天气热得似火,我的手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也无法逃避上学。我重新出现在阅经堂时,大小乔王丛王德他们一窝蜂地围了过来,阿松扳过我的手指问:

“蜻蜓儿,还疼吗?”

我笑笑,“不疼了。”

“你躲起来都干了些什么?”王丛说,“我们一连多日都很闷哪!”

我白了他一眼,“避暑不行啊?现在知道我重要了吧?”

王德笑嘻嘻地说:“蜻蜓儿,明晚我们是要一起去逛庙会吗?院士跟我说了,我们大家都打算去哦!”

“我不去你们还能去吗?”我的余光瞟瞟旁边的身影,心里暗叹一句,既然被看作疯丫头了,那就疯到底好了。

夫子来上课了,想不到首先问的就是我,幸好这几天没偷懒,把该学该背都完成了,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夫子的所有提问。放学后,我拉过阿松让他跟我回风荷院,大小乔她们也闹着要跟去,于是我们一群人到了湖边,我对阿松说:

“我知道你会撑船,那里有一条小船,你撑,我去挖莲藕。”

大家愕然,王丛说:“蜻蜓儿,你会不会凫水?”

我摇摇头,一拍阿松肩膀说:

“阿松会呀!明天是我生辰,今晚我要做莲藕羹给我娘吃。”

大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上了那条小船,阿松说说了声小心,就拿起竹竿缓缓地插入水中轻划,小船推波而去,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夕阳斜照,荷波泛金,我回头对着岸边的他们展颜一笑,大声地念到:

“锦带杂花意,罗衣垂绿川。问子今何去,出采江南莲。”

咦,梅继尧什么时候也来了?只见他大声的说着什么,可惜小船已经离岸有些远,听不清楚了。阿松竹竿一顿,小船一荡,坐在船头的我差点就翻到水里去了,我用力抓住船舷,对阿松说:

“前面有个莲蓬,我把它连根拔起就可以采到莲藕了吧?”还没等阿松回答,我伸手就去拔那枝莲蓬,发现坐着不好使力,于是我勉强站起来用力一拉,身后的阿松惊叫了一声:

“小心,蜻蜓儿,不要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