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萧皓的英文名好像就是Eric吧?”

不论这是疑问句,还是设问句,凌芮再笨也明白了——Eric就是萧皓。难怪Leonie夫人看着眼熟呢,她,是德国街头的那位“老太太”!

思及此,凌芮不觉又多看了夫人两眼。夫人不明白凌芮眼神中的深意,只无比真诚地微笑回应,然后,凌芮不得不挤出一个更大的笑容。这挤点笑容本来不算什么,结果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凌芮哭笑不得…

夫人说,“Eric,展现下绅士风度,邀请女友植树啊,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女友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呢?”

凌芮霎时窘红了脸,这误会——太、太大了!

刚想开口解释,萧皓却先一步落落大方走上前来——

凌芮窃喜,萧BOSS一出,定然谁与争锋!转念又想,若当真换成自己来解释,这子虚乌有还真不知该如何说清…

眼巴巴地望着萧皓,凌芮等着他开口。

浑厚的磁性嗓音传来,“要是Leonie夫人愿意和我们一起种树,这才意义非凡!”

我们——新华字典解释,包括自己在内的若干人。

若干,自然是大于等于二,所以,可以是三,也可以是无穷,没有人规定非得是二…

凌芮蹙眉,不知其他人是否和她理解的一样?

然后,长叹一声,瞪了一眼萧皓,你还不如不说呢!

“Eric就是这用甜言蜜语追到的你吧?”夫人的笑意再一次漾进凌芮的眼眸时,凌芮却在别人的眼中读到了好奇和惊讶,显然,他们对于“我们”二字的理解和自己的不一样!

忽然间,凌芮怀疑自己就是学校找来取悦Leonie夫人的一个“托”,而眼前的萧BOSS就是这场戏剧的幕后推手…

可是,为什么不找表演系的学生啊!凌芮用更加仇视的眼神瞪向了萧皓…

旁人一看,会意了。

都上眉目传情戏码了,两人好上肯定不止一两天了…

一想到白天的场景,凌芮就极其不自在,狠不能直接发泄胸中的郁结之气。可是,她不能,更不敢——

扬起嘴角的微笑,凌芮耐心地给Leonie夫人介绍眼前的中式菜,幸亏自己的英语还能见人啊,不然这会可是在校长面前丢了整个A大的脸啊!

想到这里,凌芮觉得自己最近过于倒霉了,而今天尤甚。简直就是专业“三陪”——陪听报告,陪种树,末了,还要陪吃饭,外送陪笑!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凌芮趴在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明天学校的BBS论坛又该是怎样的一番盛况呢?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就是一出意料不到的情景剧~

就像卡卡同学,他在上场前一定也没有想到会被红牌罚下~

哎呀,夏天很热,为毛俺的场子这么冷呢?

大家来踢馆吧,保证不罚红牌判下场~

受伤

第二天一下课,凌芮便飞奔回宿舍上网,迫不及待地拨号上网,一气呵成的动作却在点开网页的那一瞬间凝滞了…

万一学校的论坛又满是议论自己和萧BOSS的帖子,自己真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然后照旧穿梭在校园中,往返于食堂和教室,和身边的同学有说有笑?

凌芮摇头,妖孽才有这种抗压能力,自己又不是萧BOSS!

点开BBS的论坛,凌芮做好了在宿舍吃泡面的打算,结果,奇了,怪了!BBS确实就某一话题议论得翻天覆地,但却不是她和萧皓,而是即将到来的校运动会。

原来,这就是生活!

当你以为自己扮演的这个小丑要被嘲笑时,电视机前的观众却忽然调台了。于是,你矫情地哀悼——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出一次风头,怎么就没戏了呢?下一刻,因着好奇你脱去了戏服也跑去观望,甚至都没来得及梳洗卸妆。

这,说的就是凌芮。

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定在三月下旬,许是Leonie夫人真的资助了学校好多钱,又或者佛祖降世点化了校领导,总之,这一次校运会的奖金很丰盛。

在如此诱人的奖金面前,谁还来理会什么八卦。

凌芮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可是,静下来的时候总有隐隐的失落,郁结于心,挥散不去。日子一久,那种病态的情绪竟然滋生成类似没有如愿的遗憾…

凌芮使劲摇头,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部请出了脑中,一拍桌子就喊到,“苏敏敏时间到了,把六级试卷给我!”

苏敏敏诧异的回头,苦笑,“你,最近大姨妈来了?”

问完,苏敏敏旋即伸手安抚凌芮,“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参加短跑了,可惜了那些奖金啊,不然我们就有去黄山春游的资本了!”

凌芮轻轻拧了一下苏敏敏的耳朵,“别撇开话题,你要是再考不及格,信不信我今晚就炖了你!”

“真没来?”苏敏敏显然认定凌芮的反常和生理周期有关。

凌芮耸肩,笑得颇为自信,“我哪年不是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的冠军啊,就算来了,我也照样能拿冠军!”

运动会这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凌芮的短跑比赛安排在下午进行,和苏敏敏的跳高项目几乎同时举行。下午先举行的是女子五千米的马拉松,凌芮和苏敏敏坐在看台上计划着出游大计。没多久,看台就多了一个像是来找东西的女生,一圈逛遍后,她单单停在了凌芮面前。

“你找什么?”凌芮起身,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后,并未发现任何东西。

“…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声音很细,咋一定竟有几分林妹妹的柔弱。

顺着来人的眼神望去,凌芮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鞋子。

“你…想借鞋子?”

对方点头。

“我马上也有比赛…”凌芮急忙解释,倒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一会没有了合脚的球鞋一定跑不快,然后奖金就飞了,然后黄山也飞了…

思维停留在“飞”的阶段,女生又开口了,“我刚从医院赶回来,没有时间回宿舍换鞋了,可是,我这…”凌芮低头,穿高跟鞋跑马拉松应该很拉风的吧!

“我们班的女生没有谁是36码,所以,可不可以帮帮忙…”

“…”

“求你了…”

眼前的女生一张白皙的面孔,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乞求地看着自己,凌芮犹豫了…不借好像不仁道,借了好像太冒险…

“下面的女子跑步比赛都在马拉松后面,我一定准时还过来的,我保证。”

抬起脚,凌芮松鞋带,“跑完记得马上来检录处找我啊,我要跑五十米的…”话没有说完广播就响了,马拉松比赛开始检录了。女生九十度鞠躬致谢,然后快速跑下了看台。

“芮芮,我觉得她很有潜力!”苏敏敏叼着冰糕,说的含糊不清。

几分钟后,凌芮便在检录处看到她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甩了第二名整整半圈,近二百米!

“人不可貌相啊!”感慨完凌芮才意识到,自己马上要跑了,可是,鞋子还是那双高跟鞋,难道换自己要拉风一次?

凌芮咂嘴,拉风一定没戏,崴成跛子兴许有戏!

直到开跑前的一分钟,那个女生也没有出现,无奈之际的凌芮唯有自救,匆匆拉过路人借了一双鞋。换完鞋子的凌芮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可以的——鞋子尚算合脚。

对于自己的跑步技术,凌芮一向很有自信,抬了抬脚,凌芮觉得进入决赛一定没有问题,然后她有的是时间来找回了自己的鞋子…

深吸一口气,凌芮走向跑道,望了眼不远处的终点,缓缓蹲下身子摆出起跑姿势。

“碰——”枪声起。

凌芮率先冲了出去,第一时间便觉身体有些不稳,往常比赛的时候偶尔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但不稍一会自己就能调整好,于是凌芮没有减速,双臂仍旧有力地摆动…

冲出起点十米,凌芮第一;

十五米,凌芮趔趄;

二十米,看台上的人看到三号跑道的运动员一头栽了下去。

身子不稳倒下的时候,凌芮尚未减速,只觉得身体还在向前冲,只是视线局域在地面,头没来得及抬起,整个人就如皮球一般向左侧倒去…

倒地的瞬间,左掌本能的撑地减速,然后—— 

“咝——”一阵吃痛。

爬起,跑向终点的时候,凌芮是毫无悬念的最后一名! 

凌芮的眼角瞥见第一个冲过终点的选手走过来朝自己鼓掌,然后听见看台响起一片加油声…几乎没有抬头,凌芮面无表情地走向了操场的临时医务室。

摊开手心,鲜血加裹着黑色的煤渣,钻心地疼…几十秒前,她还幻想着自己可以第一个冲过终点,谁知,竟是一场措手不及的悲剧!

医务室设在主席台下面,原是一个体育器材室,只稍稍拾掇了一下而已。凌芮一个人坐在里面,等着同学去把校医叫来。

心跳减缓了之后,手臂的疼痛便清晰的传来,临时换上的T恤破了好大一个洞,原本蓝色的衣服此刻更是一片黑紫色,血肉模糊,凌芮不敢看。

仰头的时候,总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吸了一下鼻子,凌芮朝掌心哈了口气…真疼!

萧皓被苏敏敏带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凌芮双眼通红,手臂和掌心是触目惊心的血红,心猛得抽了一下,胸腔也堵得发慌,然后眉角就皱起了。

瞥见门口影子的时候,凌芮只是本能地抬头,却没想到一看见萧皓和苏敏敏,眼泪就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外涌,任凭自己怎么克制也是徒劳,最后竟然隐忍成了喉间的哽咽和断断续续的抽泣,简直比号啕大哭还可怜。

如果刚才涌出的眼泪是因为伤口很疼,那此刻只是觉得有点委屈,然后感情就守不住了…一如受伤的小鸟急于回巢,却于途中看到了亲人…

凌芮低头,不想大家看到她眼泪婆娑的一幕。

“这样不行的,要去医院。”萧皓的脸色越发阴沉,要怎样的疼痛才能隐忍成如此揪心的哽咽?

凌芮没有说话,顺从的起身,下一刻脚一颤身子一歪似要倒下,索性自己又很快站直。低头,凌芮发现,原来膝盖也磕破了…

眼皮微微一眨,那些倒涌的泪水流了下来。

萧皓走上前,伸手将凌芮嘴角的发尾拨向耳后,动作轻柔,“我们马上去医院。”

温柔如水的表情映在凌芮满是泪水的眸中,不是很真切,但她还是机械地点头,然后就被人抱起。

外面的阳光很刺目,凌芮闭眼,两行泪落在了萧皓身上。耳畔,传来大家的议论,凌芮一慌,索性把头埋向了萧皓的肩头…

抱着凌芮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校医正好走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萧皓什么也没说,只加快了步子。

似乎是第一次,他觉得操场到停车场的路,原来挺长。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凌芮的呼吸明显顺畅多了,萧皓伸手挠了挠她的微湿的发尾,不容拒绝地牵起她没有受伤的右手,走向了外科。凌芮疼得面色苍白,颓然地倚在座椅上接受医生的诊治,安静得没说一句话,直到外科医生说要刮伤口。

凌芮“腾”的站起,“我不要!”说完,吸了吸鼻子,跑出去。

“不把你手臂和手掌的煤渣刮干净,一定会感染的,必须刮!”身后,医生说得坚决果断,不带半点商量。

凌芮转头的时候看见萧皓也跟了出来,“我们回去吧?”

几乎是乞求的目光,凌芮的眼睛有点红肿。 

萧皓点头,“那我去洗个手,你也来吧。”

凌芮看了眼萧皓手上的血迹,没有丝毫怀疑,跟了上去。

水池边,萧皓洗完自己的手,微笑着伸出,“来,我们回去。”

凌芮顺从地伸手,以为萧皓是要牵着她走出医院,就和进来的时候一样。谁知,手刚伸出去,就被萧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向了流水,凌芮挣扎了两下,没有成功,这才想起出门前医生好像有交代先用清水洗下伤口什么的…

凌芮瞪着萧皓,眼睛大大的,然后眼窝中蓄满的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地流出来…

萧皓洗完她的手臂和掌心,转身,发现凌芮满脸的泪花,T恤湿了一大片,嘴里却绝强而清晰地说,“…谢谢…萧师兄”。

然后耳边照旧是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哽咽。

萧皓抓起凌芮的手,朝她的掌心哈了几口气,“伤口必须要清理。”

话很轻,却说的坚定,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凌芮在一旁怔怔的点头,机械性地点头…萧皓对上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坍塌,然后溃成千里。

护理床上,凌芮将受伤的手背从屏风中递了过去。屏风是萧皓要求,他怕凌芮见了医生手中的刮刀便再也不敢躺下来。

“按住你女朋友的肩膀和手臂,我动刀的时候,不要让她乱动。”医生利索的交待,很敬业。

萧皓说好,然后,就诊治房就响起了凌芮的哼哼声,音量不大,但嘴角一抽一抽的,表示真的很疼。凌芮想,或许上了连麻药就不会这么疼了吧…可是,医生竟然不给!

犀利的刀锋用力的刮过血肉,一层一层地把嵌在里面的煤渣刮出来…

刮完手臂的时候,枕头湿了一大片。凌芮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哭精,居然可以流这么多眼泪!原来,人不一定非要伤心才会哭泣!

凌芮兀自打趣调节心情,刚想挣扎着收手,医生却说,“手掌我还没有刮呢!”

凌芮泄气地倒头,抬眼望天花板,看见萧皓深锁的眉梢渗着细细密密的汗,似乎是一脸的痛苦?

看来按着自己也是一项技术活,凌芮觉得自己回头需要好好谢谢人家。

下一刻,掌心的疼痛传来。手在医生动刀的瞬间几乎本能的抽动。

萧皓既不能用力太大误伤了凌芮,又不能不用力让她乱动,于是倾身撑在她身上。凌芮见状,不好意思地闭眼,咬着下唇的嘴角随着掌心传来的疼痛有规律地抽搐,萧皓推算,她每抽一次,应该就是医生又一刀下去了。

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晶亮的光泽,像极雨后蝴蝶的触角,眼窝圆滚滚的,然后又几滴剔透之物挣扎着流了下来…

萧皓看着凌芮的眼窝出神,不觉缓缓压低了身子,最后头一低,不由自主地覆了上去…

凌芮虽然闭着眼,但在萧皓低头的瞬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热气,眼尚未来得及睁开,就觉眼角的泪就被一方柔软之物带走了,温温地,软软的,像棉花糖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朋友笑问:你这文的生活气息怎么如此浓烈,一点也不小说,要台言啊,这样才有点击啊!

我笑,原本就是按照某人的恋爱史改编的,源自生活,台言不了.......╮(╯▽╰)╭

说实话,此文没有轰轰烈烈的波折,没有虐得死去活来的矛盾~

就是讲一只小白兔如何被大灰狼吃掉的故事~

简单,搞笑,温馨~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就当夏日的一款清凉小菜,降降暑用╭(╯3╰)╮

被迫

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凌芮脑中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他居然调戏她,调戏啊…还是在护理床上!说什么拉个屏风是怕自己看了胆怯,明明就是早有预谋,好方便他实施禽兽行为…

凌芮试图淡定,可是她淡定不了…明明是头老牛,居然吃她这颗嫩草啊…

太无良了!

凌芮越想越激动,是可忍孰不可忍!包着纱布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捶着床板,下一刻,“哎哟”一声引来了护士。

护士小姐跑到凌芮床边,率先看到的是输液的右手手面上的那一片淤青,反复看了半天,就在凌芮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护士淡定老成道,“没事,就针尖扎破了血管,给你补一针就好。”

补一针?凌芮瞪大眼睛。

没等她反应过来,护士利索地就在她手背上扎了第二个针眼。

凌芮怨怨念呐,我这是得罪了谁啊,好好挂个水也不安生啊!想着,两手愤愤地准备握拳…

护士本来已经转身走了,谁知突然回头,凌芮的手立马顿在空中。

“我们临床很少遇见像你这样的病人,血管细得跟什么似的,不知你脚上的血管是不是也一样啊?万一要是再破了,一会我就过来给你扎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