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菱小跑到他面前,“请问你是出去吗?你懂得出去的路?”

男子沉吟,最后轻轻一颌首。

“那带上我好不好?”见他面露诧异之色,宁菱又赶紧解释,“我迷路了!”

男子怔了怔,随即点头,重新朝前迈步。宁菱稍顿,然后追上去。

穿过一道道密林,越过一块块平地,男子健步如飞,宁菱紧紧跟随。看着一路上的陌生景象,宁菱这才惊觉,刚才一心顾着逃命,竟然穿过不知多少块森林。

路越走越多,脚越来越乏累,出到不知第几块空地的时候,宁菱缓缓停止脚步,蹲了下来。

不久,一对黑色皮靴撞进她的视线,她顺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银色蝶形面具和一对漆黑无边的瞳眸。一屁股跌坐于地,她不自觉地苦起小脸,“我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奔波、疯狂逃命,还有神速跟随男子走了几大段路,宁菱又渴又饿,全身疲惫不堪。就算平时再坚强,此刻不得不低头,只因再逞强的话,恐怕还没离开森林就已晕倒。

宁菱话音刚落,只闻唰唰几声响,男子高大的身躯灵活轻巧地腾空而起,很快又回到地面,伸手至宁菱面前,宽厚的手掌中正躺着十来个娇滴红艳的小果子。

宁菱咽了咽口水,毫无客气地接过,用袖子随意一擦,放进嘴里。一个接一个,很快解决了它们。

男子再次飞起,这次摘得比刚才还多,宁菱对他点头道谢,一个劲地猛吃。

感觉到肚子有点儿饱,喉咙也不再干渴,体力逐渐恢复,宁菱才站了起来,“我们出发吧!”

不过,这次轮到面具男没有迈步的打算。

“怎么了?”宁菱纳闷问道。

“前面估计还有3个大篇幅密林,但天色已晚,不宜再前进。”他剑眉蹙了一下,第一次做声,嗓音十分低沉,几近沙哑。

宁菱仰面一看,天真的黑了!“那怎么办?”

“在此留宿一晚。”男子说着,从地上捡起干树枝,开始点了火。

宁菱十分忐忑,紊乱不安,满腹复杂的情怀,暗暗打量着那个忙碌的身影。荒山野林,与他共度一晚,安全吗?经过短短两个时辰的接触,她大概了解到,他话不多,人也比较内敛沉稳,但谁知他内心怎么想!

“过来坐吧。”忽然,他对她喊了一句。

宁菱继续看着他,双脚一动也不动。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视线重新回到火堆上,再也不看宁菱。

宁菱心中矛盾至极,犹犹豫豫,经过一轮思想斗争后,还是缓缓走过去,隔着火堆与他面对面而坐。

整个荒野静悄悄的,除了火堆里偶尔传出的噼噼啪啪声响,还有风吹树动的沙沙声。

“这里…夜晚会否出现豺狼虎豹?”宁菱出声打破这个令她很不自在的寂静局面。

“有吧!不过你无需担心。”还是酷酷的语气。

“你会武功是吧?你会保护我吧?”宁菱仍然有点毛骨悚然,她仿佛听到一些野兽叫声。

这次,他不作答,而是静静看着火堆。

见他一副冷酷淡漠的样子,宁菱内心不禁涌起一丝不悦,但考虑到大家毕竟互不相识,便也不再计较。

四周又开始安静下来,看着越烧越旺的篝火,宁菱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她虽非活泼之人,却也不至于习惯这种局面,于是找话题开聊,“对了,我叫宁菱,今天多谢你的帮助。”

那双性感的薄唇还是紧紧抿在一起,银色面具上方的黑眸闪闪发亮。

可恶!宁菱暗自低咒一声,不罢休的基因分子让她又道:“你怎么出现与此?还有,你脸上这个蝶形面具很好看哦,很早就带上它了?”

他还是不语!从不轻易服输或放弃的宁菱,仍然不折不饶,继续唱着独角戏,“还没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意料之中的沉默!宁菱决定戏弄他一番,“你不会无姓无名吧?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就叫silene。”

终于,男子抬起了脸,一声迷惑的低问从唇角逸出,“赛冷斯?”

宁菱愕了愕,随即恍悟,微笑着点头,“对,赛冷斯!赛冷斯!怎样,这名字不错吧?”

他不接话,只是扯了一下唇瓣。接着继续发挥他的silen特性,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宁菱自感无趣,注视着眼前的篝火,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下午发生的恐怖事件上,对张誉胜的莫名袭击默默分析起来…

oooo一夜缠绵ooo

辰王府。

“爷,您在信上明明讲过前天抵达京城,因何现在才回来?途中没什么事吧?”王府总管陈启春关切担忧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东方辰。

东方辰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平静地问,“本王离开期间,府内一切安好?”

“嗯,并没特别之事,除了那宁参谋前来拜访过侧妃娘娘两回。奴才已根据爷的要求,想方设法,但还是阻挡不了她。”

“哦!”东方辰淡淡地应了一句。其实所有情况,他早就及时从贴身护卫颜封安口中得知,现在只不过随意问问。

“对了爷,顕王爷最近与那宁参谋走得很近,您是否也要拜会一下宁参谋?”

“不用!”

“可是万一”

“你先出去吧!”

看着东方辰镇静且自信的俊容,陈总管虽感困惑,却也不再啰嗦,而是体贴地道:“爷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奴才去吩咐下人给您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嗯,顺便叫芙妃娘娘过来。”

陈总管一听,马上会意过来,点头哈腰地离开。

房内恢复宁静,东方辰整个身躯投进大椅中,脑海慢慢浮起一个人影,于是剑眸闪烁,性感的薄唇微微扬起,形成一个好看且诡异的弧度

【P.S.:赛冷斯只是一个路人?又或者是某人假扮某人诡计已经开始…不知亲们是否感觉到了呢?.】

第十七章劫后

宁菱刚回漪兰宫,东方敖马上出现。

“宁参谋,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道熟悉而略显担忧的嗓音,宁菱迅速回头,只见一身明黄色朝服的东方敖行色匆忙,不由惊问:“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决定了,何旭东那案子,就此停查。”

宁菱瞪大眼睛,露出不解之神色。

“查了这么久,也算是给何侍郎一个交代了。”东方敖一边自说,一边坐下。

“皇上,请问您…是何意思?下官刚好找到一些重要线索呢。”

东方敖定定注视着她,娓娓道出:“昨晚张爱卿惊慌失措地跑来禀告朕,说你在蘑菇坡顶莫名失踪,朕马上派人前往搜索,可是直到今日凌晨依然没有你的消息。”

张誉胜主动禀告东方敖?!宁菱不由心头一震,急促地问:“皇上,张大人具体是怎样跟您讲的?”

对于宁菱的古怪神情,东方敖大惑不解,却也如实告知,“张爱卿说你俩为了节省时间而分头行事,分开搜索,还约好一个时辰后会合。当他准时回到原地后,却久久不见你出现。他独自寻了许久,实在找不到,于是火速回宫搬救兵。大批侍卫寻遍整个山头,还摸黑穿进层层树林,依然毫无结果。孩子,你到底去了哪儿?出了什么意外?”

张誉胜竟然这样解释!这男人果然不简单!不可忽视!自己该说明真相吗?可是无凭无据,东方敖会相信吗?

就在宁菱犹豫不决、心慌意乱之时,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宁参谋,你总算回来了!”张誉胜一踏进殿就奔至宁菱面前,顺便对东方敖鞠躬行礼。

看到他,宁菱反射性地倒退两步。

“宁参谋,大家明明说好卯时会合,你何解不出现?本官到处叫喊都找不到你。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没事吧?”昨日阴森骇人的模样不复存在,张誉胜温和的面容尽显关切、欣喜和激动。

宁菱心潮澎湃,纳闷与困惑之情不断源起。

“宁参谋,你怎么不说话?整件事到底怎样?朕也想知道。”东方敖开始插话。

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几下后,宁菱轻启樱唇,“下官迷路了。”

“迷路了?”张誉胜和东方敖齐齐惊叫一句。

“森林茂盛密集,方向难辨,下官一时大意找不到正确路径,还越走越乱,整晚都在森林里乱钻,最后多亏一大侠相助,下官得以脱离迷阵,安全回宫。”宁菱择略解释。

“原来如此!总算有惊无险!”东方敖松了一口气,悬挂一夜的心也开始慢慢放下。经过此事,他再次惊觉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感觉,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觉。

他是皇帝,她只是一个普通臣子,他对她的关注已经超乎他的身份。每次对上她这张脸,他便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总能让他不由自主地跨越君臣之礼,对她付出不寻常的关爱。

“让皇上忧心,下官该死!”从东方敖黑眸深陷、眼袋高凸的情景中,宁菱得知他昨晚肯定睡不好。

“傻孩子,怎么说这等话!”东方敖不知不觉中又流露出一丝溺爱,“对了,何旭东一案,你还是别查了。”

“皇上,这怎么行?”

“朕说行就行!”

宁菱顿感焦急,瞄了一眼没任何反应的张誉胜,她在东方敖面前跪下,“皇上关心宁菱,不想宁菱再出意外,宁菱对此深深感激,可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最多宁菱答应皇上,以后会加倍注意,绝不再让皇上担心。”

东方敖深知宁菱的脾性,纵使心中多不愿,最后也只能随她,“好了,快起来吧,这地板又硬又冷,你折腾了一夜,赶紧去洗个脸,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多谢皇上!”宁菱缓缓站起,“皇上公务繁忙,请回去吧。”

“嗯。”他确实有许多事情,本来约了两位大臣议事,一听禀报说她归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不顾那两位大臣的疑惑和揣测。

“张大人,您也回去吧。下官…会再找您!”宁菱看向张誉胜,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张誉胜却维持一贯的淡定,颌首抱拳,“那宁参谋多加小心了!”

东方敖和张誉胜离开后,宁菱并无直接去洗澡,而是靠在软榻上,陷入沉思。

到现在为止,她仍想不通张誉胜因何突起歹念;而张誉胜主动回来搬救兵、编故事,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东方敖既然派了侍卫去蘑菇山顶寻找一夜,没理由看不到自己,除非…除非张誉胜说错了地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让侍卫到对面的山头搜查!

看来,张誉胜的确与那三起连环凶杀案有关。可惜无凭无据,想揭穿他的真面目根本不行,毕竟他好好先生的形象已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就连东方敖对他也是十分器重。除非供出非常有力的证据,否则休想让他落网,做不好,自己还会落个万人唾弃的臭名。

想着想着,宁菱脑海忽然浮起另一个人影,那副银色蝶形面具正在她脑里绽放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考虑到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于是她昨晚使劲支撑,可最后还是抵不过瞌睡虫的侵袭。睡梦中,她感觉到自己娇小的身躯被一双健壮而有力的手臂环抱住,感觉到一个温热健硕的胸膛给自己当枕头,让自己睡得很安稳,很酣然。

今早醒来后,四周环境已然变化,眼及之处不再是浓密茂盛的树林,而是一片青葱翠绿的草地——蘑菇山脚。

意识到终于脱离迷宫森林,她兴奋激动得几乎起舞欢呼。但很快的,欣喜之情被一股浓烈的失落感取代,她发现,他不见了!那个沉默寡言、冷酷淡漠的赛冷斯,她的救命恩人,竟然选择了不辞而别。

他到底是谁?是偶然经过森林深处呢?或是本来就住在里面?自己与他还有机会见面吗?她真心期盼与他再遇,起码,让她再次对他道声谢谢…

“大人,饭菜准备好了!”宫女月华轻手轻脚地走近她。

宁菱慢慢回过神来,又愣了数秒,才收起怅然的心情,跟随月华走向膳厅。

第十八章进身青楼

“你在这儿等我,一刻钟之后若是不见我出来,就冲进去。”宁菱吩咐黄俊在刑部大堂等候,然后独自进内堂找张誉胜。

“宁参谋,你怎么有空过来?莫非何旭东一案又有新线索?”张誉胜俊秀的面容一派淡然,仿佛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本官的确没空,但有件事想问清楚张大人,故抽点时间过来。黄俊他…还在外面等本官!”宁菱特别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好暗示张誉胜别乱来。

张誉胜还是十分平静,“宁参谋有事尽管说。”

“因何对我下毒手?”宁菱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一丝异样光芒首先自张誉胜眼中消逝而过,正视宁菱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宁参谋,本官不甚明白你的意思。”

“张大人,别耍花样了,你能编造谎言欺骗皇上,但骗不了我!”宁菱直眉瞪眼,几乎想用力撕掉他的伪装。很好!果然是非一般的张誉胜!不过,我宁菱又岂等闲之辈!极力忍住怒气与抓狂,宁菱接着意正词严、意有所指地道出:“皇上把何旭东被杀一案交给本官处理,本官定会全力以赴,誓将凶手缉拿归案,就算赔上性命也绝不辜负皇上重托。”

终于,张誉胜俊颜祥和不再,黑瞳转向邪恶,似在射出犀利之光,好像在警告宁菱。

宁菱毫无惧色,美丽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你前天弄不死我,以后更别指意奸计得逞!你的某些事件,我已记录下来,放在一个有效的地方,我若出意外,你…也脱不掉干系!”

觉察到张誉胜脸色瞬即变白,宁菱大感痛快,“不知张大人是否听过猫有九条命的故事?算命先生曾对我讲过,我的生命力与猫一样强硬,也就是说,我绝不会轻易死掉!”

尽管他表面变化不大,但宁菱肯定,他的内心早就暗潮汹涌,波涛起伏。自己死里逃生,他定不罢休,在深思熟虑和静静思量之后,她决定对他直言警告,让他不敢再乱来。看现在这情形,她明白自己成功了!

再次瞥了一眼这只批着羊皮的恶狼,宁菱这才转过身子,昂首挺胸地步出房门

oooo一夜缠绵ooo

经过几日的调查和分析,宁菱隐约感到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与妓院有关。于是今日晚膳后,她一身男装便服打扮,携黄俊来到上次那个妓院——风花雪月。

灯影霓虹,人影晃动,欢言笑语,载歌载舞,糜烂淫乱这是妓院不变之规律。

宁菱悠然环视着整个大厅,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公子好生面孔,一定是首次光顾我风花雪月?”脑里向来只记钱而不认人的她,早就忘了宁菱曾经来过。

宁菱淡淡一笑,指向角落那张略显昏暗的桌子,“那儿没人坐吧?”

发现宁菱并非想象中有钱,老鸨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懊丧,态度也不似刚才那么热情,回头拉了一名小工,意兴阑珊地吩咐,“带这两位公子去最低区。”

望着老鸨满怀失望的样子,宁菱不觉嗤笑一下,跟随小工来到最角落那坐下,开始对正与嫖客调笑的妓女观察起来。

早已获悉宁菱此行目的,黄俊于是也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不久,在宁菱耳边惊叫出声,“大人,辰王爷也在此!”

宁菱马上朝中央位置望去,果然看到东方辰,与他一起的是倭国来的使者,他们正津津有味观赏着台上的歌舞。

后脑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东方辰竟然侧过脸庞,双眸朝宁菱这边投放过来。

宁菱顿感一丝不自在,随即轻扯樱唇,礼貌性地对他示好。

东方辰却面无表情,且很快转过头去。

宁菱注意力也转向舞台,看着歌妓们摆姿弄骚,脑里蓦然浮起张誉胜上次在这里的古怪骇人模样,于是一道灵光闪过,站了起来。

“大人,怎么了?”黄俊也跟着起身。

宁菱不语,示意他跟上,一起来到柜台前,“十娘是吧?我有话跟你说。”

这次,老鸨认得宁菱,于是没好气地搭了一句,“何事?”

“想跟你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老鸨眸中尽是轻蔑与不屑,显然不把宁菱放在心上。

面对老鸨的狗眼看人低,宁菱并不生气,转眼瞄了一下舞台,不屑地道:“跳来跳去都是这些舞步,客人不觉得无趣吗?”

第一次碰到有人如此直接批评,老鸨不禁怒了:“这位公子,你若是来捧场,十娘我非常欢迎;你要是来找渣的话,不妨先打探清楚我廖十娘什么背景!”

宁菱莞尔一笑,“廖十娘叱咤妓坛多年,黑白两道均吃得开,岂是我这等小人物能得罪!不过,十娘扪心自问,我方才所说到底有无道理?”

凌人的气焰逐渐隐去,十娘赫然沉默下来。妓院最近的生意确实差了许多,新客不见涨,老客却在慢慢减退。

“只要十娘诚心与我合作,我一定让你风花雪月夜夜高朋满座。”

“怎样合作?”

宁菱朝她靠近几步,稍微压低嗓音,“我教姑娘们舞技,十娘付给我应有的报酬!”

“你会教导舞技?你一个大男人,岂能晓得姑娘们的玩意?”

宁菱环视一下四周,突然伸手至头顶解开发髻,一头柔顺的长发随即瀑布般倾泻下来。

老鸨一阵惊呼,满眼的难以相信,和惊艳。

“怎样?”宁菱重新挽起头发。

“我凭什么相信你?”老鸨仍旧心存狐疑。

宁菱嫣然一笑,“想获取十娘的相信,我自然会先展示一次。后天晚上,我在你们妓院驻场,你若非十分确定自己的审美观,大可邀请一些达官贵人前来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