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从她唇上离开,他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摩挲。

可是,一种粗糙的感觉让他眉头一皱,发现她十指红肿后,他大惊,一根一根地仔细检查起来。

只见柔嫩润滑的指腹上,布满一个个小洞,仿佛是针刺造成。

怜惜之情立刻袭上了他的心头,他拿来药膏,准备给她搽上时,猛然发现她的腰腹右侧,搁置着一个绣球状的东西。

他缓缓地捡起绣球,眼光定在那个心型提扣上,那里,用红色的线,绣着一个美丽的字…烽!

这个球是她绣的?她绣来送给自己的?那,是否代表,她爱上了自己?

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不敢确定,他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仔细地看,真的,是真的!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颤,接着,颤抖越来越剧烈,全身似乎都在抖动,床,好像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如此一个小小的东西,却如千斤重的石头,压于心田,他喘不过气,只得一丝丝地,一点点地呼吸,但却成了一种痛,微微的痛,噬骨;淡淡的疼,乱心。

原来,她那天说出去买东西送给自己,就是这个!还有,她手指被刺得千疮百洞,也是为了自己。

“菱菱!”感动的叫喊,不受控制地自他嘴里吐出。

“混蛋,我讨厌你!”寒菱竟然应了一句。

以为自己吵醒了她,他心中大慌,意识到她在说梦话后,才知虚惊一场,随即傻傻地低笑出来。

他的宝贝儿,总是口是心非,喜欢在梦中骂自己。不过,他知道,她心里其实爱着他,否则也不会忍痛给他缝制这个绣球。

这个绣球,做工粗糙,但在他看来,是世上最美最动人的绣球,因为是她做的。他紧紧地拽着它,时而放在胸前擦摸,时而放在脸上摩挲,久久不舍得放手。

就那样,他呆呆地凝望着她,凝望着她亲手所做的绣球,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却不察觉,只因为,他整个心被喜悦和感动充斥,再也无法理会周遭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外面传来陆公公的禀告,说有大臣觐见,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当然,绣球纹风不动地放回原处,他清楚她脸皮薄,而且,他要等她亲自向自己奉上这个爱的礼物!

夜已深,整个皇宫笼罩在黑暗的夜幕当中,除了偶尔传来的风吹树叶沙响和池塘里传来的几声蛙叫,到处一片寂静。

由于生理问题,芸妃半夜醒来,刚下床的她,借着烛台上的微弱夜灯,看到意外出现的人,大惊,随即低喝,“你因何出现于此!”

“娘娘请别担心,他们都睡着了,没人发现奴才来这里。奴才这次到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那个淑妃娘娘,竟然在暗室里设了一个神台,摆着三个木制小人!”

“三个木制小人?”

“嗯。奴才仔细看过,中间那个写着韦珏二字,右边那个写着韦珞二字,左边没有任何名字。另外,左右两个小木人的眉心,都插着一枚银针,小腹用鲜红的笔,划上陪葬两个字,甚是触目。奴才觉得奇怪,于是偷偷前来告知娘娘。”

芸妃柳眉微微一皱,面容甚是严肃,猜不透这淑妃设立神台的意图。

“奴才还注意到,淑妃最近经常独自阴笑,有时还喃喃自语,神情甚是悲愤,面容狰狞可怕。”

“最近淑华宫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芸妃脸色更加凝重。

“除了淑妃举动反常,其他一切照旧。”

“你先回去,继续监视淑妃,一发现她有古怪举动,立刻通知本宫。切记,只能夜里过来。”

“奴才知道,奴才先退下!”

阿德走后,芸妃先去屏风后面小解,再回到床上,整个心思一直围绕在刚刚听到的惊人消息上。

翌日,她马上名人叫李映荷入宫,把淑妃的行为告诉李映荷。

李映荷听后,也深感纳闷,思忖了一会,恍悟过来,怒骂了一句:“这淑妃只在可恶!”

“娘亲,怎么了?”

“淑妃死了儿子,心存不甘和怨恨,于是采用民间的巫术,如果娘亲没有猜错,左边那个没写名字的应该是你流掉的孩子!”

“什么?”芸妃大叫,“原来,我的孩子是她诅咒的!”

“她不但要你生不出儿子,还要韦珞给她儿子陪葬,这女人,超乎想象的狠毒。”

“可恶!”芸妃从床上跳起来,“我要找她算账,我要她给我皇儿陪葬!”

“芸儿!”李映荷阻止她,“你现在去,又有何用?依娘亲看,咱们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她不是想韦珞死吗?我们何不助她一臂之力!”李映荷附在芸妃耳边低语一番。

芸妃听着听着,艳丽的面庞,也逐渐露出得逞和奸笑。

这天,宫女带韦珞学走路,寒菱想到几天没见柳霆沛,便去石室找他,渠道那里才发现他不在。由于自己不懂轻功,过不了水潭,她只好折回来。

她刚回寝房不久,负责照顾韦珞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小皇子…小皇子他不见了。”

寒菱花容失色,快速冲出寝房。

来到韦珞平时学走路的那片草地,只看到那架引导韦珞走路的小木车歪歪斜斜地倒放着,车上并无韦珞的人影。

她心胆俱裂,疯狂地寻找起来,找着找着,脑海蓦然闪过“云霄岛”三个字,她急忙退出草地,朝云霄岛跑,刚跑不远,撞倒在韦烽身上。

见到韦烽,仿佛在茫茫大海中看到浮木,她早就忘了他们之间的冷战,急忙拽住他的胳膊,颤声大喊:“烽,珞儿不见了!”

韦烽一听,也面色大变,“怎么回事?不是有宫女看着吗,怎么不见了?”

“启禀皇上,奴婢刚才正在草地上叫小皇子走路,小皇子忽然把球扔了,不必去捡,回头却不见小皇子的人影。”宫女自知犯下大罪,吓得哭了。

“你!”果然,韦烽大怒,意识到寒菱已经放开他的手往前奔跑时,他才重新追上,“菱菱,你去哪?”

“云霄岛,我觉得珞儿肯定是被人抱去溺湖。”

韦烽听后,搂住她,使起轻功,快速奔向云霄岛,去到湖边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在湖中使劲压着某样东西。

韦烽放下寒菱,迅速凌空飞去。

那人看到韦烽,马上松开韦珞,与韦烽打斗起来。

这时,寒菱也游到韦珞身边,发现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紫,双目紧闭,了无生气。

恐惧和害怕顿时袭上她全身,她抱起他,刻不容缓地回到岸边。

“珞儿,珞儿!”她不断拍打着韦珞苍白的小脸,手指颤抖而迟缓地来到他的鼻子下方,探到他已停气,她全身血液仿佛凝固,韦珏溺水的那一幕浮上她的脑海。

不,不能再让珞儿死!极力稳住心底的恐惧和碎裂,她把韦珞放在草地上,对他做起人工呼吸。

不断地吸气、吐气,颤抖的双手,在他小胸膛上用力挤压,泪水一直在寒菱眼中打转,在这个危急关头,她没时间哭,没时间流泪,救儿子要紧。

韦烽制服坏人,上岸,默默地站立一旁,焦急而心悸地看着寒菱营救。

“哇呜…”终于,伴随着一声哭喊,韦珞睁开眼睛。

“珞儿!”寒菱激动地抱他入怀,害怕和伤心,这才爆发,她也大哭出来。

见到儿子没事,韦烽注意力回到黑衣人身上,“说,你是何人,因何陷害小皇子,受何人指示?”韦烽发觉,这人就是他两年前在冷宫看到的那个坏人,追查了很久,想不到会是这样抓到。

黑衣人守口如瓶,一声不吭。

韦烽见状,怒发冲冠,在他胸口上捶打两拳。

“皇上,先把他押回去,慢慢审问。”寒菱狠狠地等着黑衣人,假如没记错,他就是当年害死韦珏的人,所以,她绝不放过他,她要替韦珏报仇。

韦烽点点头,正想拖起黑衣人,却见他挣扎恶龙两下,一股殷红的鲜血,自他嘴角流出,接着,他两眼一瞪,断气了!

“怎么会这样?”寒菱一边掩住儿子的眼睛,一边惊诧地看着已死的黑衣人。那白晃晃的眼眸,似乎有着难以相信和死不瞑目。

韦烽震惊、不甘,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断了!

“皇上,快,看太医能否救活他!”

“嗯!”韦烽拖起黑衣人,朝前迈步,寒菱也快速跟上。

回到裕承宫,太医检查过后,正式宣布那人中的是天下奇毒,无法救活。

问不出背后的主谋,韦烽沉闷不已,正好这时,就不露面的芸妃来到裕承宫。

“臣妾拜见皇上!”

“什么事?”韦烽语气甚是不耐烦。

“娘亲命人送了些粉果给臣妾,臣妾曾经听娘亲讲过皇上自小喜欢吃,于是带了一些过来给皇上品尝。”

“放下吧!”

芸妃心中十分不悦,把粉果放到桌子上,回到韦烽身边,望着他,迟疑地问:“皇上,臣妾刚刚在外面的大院里,看到地面躺着淑华宫的太监,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淑华宫?你怎么知道他是淑华宫的人?”终于,韦烽正眼看她。

“臣妾有次去拜访淑妃,在那里见过这人,不过,他当时穿着太监装。难道,他们是两个人,碰巧长相相同而已?”

韦烽一听,恍然大悟,他记得,【夜】曾经禀报,说那黑衣人走进淑华宫后就不见了。后来,他们追查了很久,却找不到,他还以为,那人只是碰巧经过淑华宫。想不到,一切都是淑妃搞的鬼!

“来人,立刻去淑华宫,把淑妃带来!”韦烽含怒吩咐。

侍卫离去两刻钟后,回来禀报:“启禀皇上,淑妃娘娘不在殿里,属下问过那里的宫奴,他们都说不知淑妃娘娘的行踪。”

“皇上,这淑妃估计自知罪行败露,躲起来了。”芸妃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刚才趁着侍卫去淑华宫拉人的时候,她已了解到整个事情的经过。

韦烽听后,对寒菱交代一声,“你休息一下,朕亲自去把她抓来,放心,朕绝不会饶她!”

来到淑华宫,韦烽到处寻找,跟随过来的芸妃,也仔细找着。

忽然,她在一扇小门前停下,“皇上,这里有道门,淑妃会不会躲在里面?”

韦烽走近来,端详了一会,然后一掌劈开小门,一股难闻的香烛味马上扑鼻而来。

暗室里的淑妃,发觉有人闯进,迅速回头,见到韦烽,又惊又喜。

韦烽凌厉地瞪了她一眼,打量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三个木制小人上。

芸妃走到神台前面,抓起右边那个小木人,看到上面写着韦珞的名字,大叫,“皇上,您看!”

韦烽看了之后,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对着淑妃怒斥:“你这恶毒的女人!”

“淑妃,想不到陷害小皇子的凶手真的是你!”

“韦珞死了?哈哈,珏儿,听到了吗?又一个下去陪你了,你不会再感到寂寞,哈哈哈!”

望着疯狂的淑妃,芸妃满面惊慌,躲在韦烽身边,“皇上,您看淑妃…”

韦烽拽住淑妃,走出暗室,命人把她押到慎刑堂,然后回到裕承宫。这时,韦珞已经睡着了。

听完韦烽的诉说,寒菱惊魂未定。

“别怕,朕已命人处死她,以后再也没人陷害你和珞儿了。”韦烽拥住她。

“皇上,我有点不明白,既然那黑衣人是她的人,那就代表韦珏的她杀害的,这…怎么可能。”

“嗯,朕也对着这点感到怀疑。但朕敢肯定,这次陷害珞儿,绝对是她布置。”想起在暗室看到的一切,韦烽怒火重燃。

寒菱沉吟不语,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只可惜那黑衣人已死,如今死无对证,再也查不出来。

“菱菱,饿了吗?朕命人传膳。”

“我不饿!”寒菱满面愁云,依然想不通。

韦烽见状,只好陪着她,也独自陷入沉思…

此事过后,韦烽和寒菱的冷战宣告结束,他又开始夜宿贵华宫,对寒菱的宠爱,更是加深几层。

两人都很有默契,不再提以前的事,除了他对她的称呼由“蜻蜻”换成“菱菱”,其他的一切,似乎没变。

“菱菱,你是否有东西要送给朕?”韦烽躺在床上,臂弯里枕着寒菱。

“没有啊!”

韦烽一听,心中一阵纳闷,思忖着如何开口。

寒菱嘴角蓄着一抹淡淡的笑,仰视头顶的幔帐。

“朕…朕上次无意之中,看到你床上有个绣球。”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他再也不愿等下去了。

“嗯?什么绣球?”寒菱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你——”韦烽无奈,忽然伸手,痒她。

“唔,讨厌!”寒菱想躲闪,奈何他铁臂甚紧,她被困在他怀中,动弹不得,最后,终于受不住,投降,“好了好了,我不敢了。”说完,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鲜艳的绣球,递给他。

韦烽欣喜地接过来,兴奋地看着,把玩着。

“一个绣球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高兴?”

韦烽把绣球举到她的面前,一本正经地问:“菱菱,你还曾记得,朕在桃花源跟你讲过的话吗?”

“你讲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哪一句!”明白他的意思,寒菱俏脸一红,但还是不承认。

“你送绣球给朕,代表你也爱朕,是吗?”

“我——”

“小傻瓜,承认爱朕有那么难吗?朕爱你,你也爱朕,这不是挺好吗?”

“讨厌,谁爱你了,臭美!你再问,我就把球收回来!”

“呵呵,东西送到朕手里,岂有拿回去的道理!朕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收回去了!不过,这辈子,朕对你的爱,也不会收回来!”

望着他眼中浓浓的情意,寒菱内心砰砰直跳,娇脸更加绯红。

韦烽收起绣球,重新搂她入怀,抬起她的脸,慢慢靠近她。

很快地,床上的两人,密不透风地搂抱在一起,相互表达着心中的爱意,相互从对方身上摄取急切的渴望。夜渐深,激情和昂扬似乎才开始…

“义父!”柳霆沛依照通知,来到海边,拜见之前那名黑袍老人。

“这次的任务是,杀一个人。目标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儿子,是皇帝的宠妃——蜻妃所生。”老人面无表情,说出短促而精简的资料。

“什么?”

“还有,对方这次要亲自验收尸体,你下手之后,记得把尸体带来这里。”

“不行!”

“为什么?”老人满怀疑惑。以前,不管什么任务,他都义无反顾地接受;可今日,杀一个小婴孩而已,他却推辞。

“你要解决的对象,正好是我朋友的儿子!”

“朋友?你几时交了皇帝的妃子做朋友?”

“确切来说,不是朋友,而是家人!”寒菱和他都是来自现代,所以,在这个古代,她算是他的家人。

“荒谬!别忘了,你早就没有家人,你唯一的家人,是我——对你有救命之恩、教授你武功的义父!”

“那不同!”

“什么不同!”

“我不知如何跟你解释!”柳霆沛抬起头,注视着老人,认真地道:“义父,其他事,我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你!”老人顿时气得满面通红,“好,你不肯去,我叫别人去!反正我【火盟】精英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