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不会有事的。”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翠儿,还是在欺骗自己。

翠儿将药方拿去书房时,夜棱寒便吩咐杜言再次请来了李大夫。

“李大夫,看一下这个药方上的药是治什么病的。”手中的药方犹豫着递了出去,手却不由地轻颤,他害怕,害怕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她得了无法医治的怪病,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隐瞒他的理由。

李大夫接过药方,却不见夜棱寒松手,奇怪的喊道,“王爷?”

身躯微微一滞,松开了手中的药方,他暗暗发誓,不管她得了什么病,他一定会想办法医好她,那怕是寻遍天下的名医,那怕是倾其所有。

“到底是什么药。”看到李大夫微微皱眉,夜棱寒惶恐地问道。

“回王爷,这都是一些补药,主要是针对女人的气虚…”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真如她说的,可来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他却从未想到,她竟然还懂得医术。

轻轻地将药方折了起来,夹在了自己正在看的书册中。

他不由的暗暗好笑,何时,他竟然变得如此小题大做。

现在只要是跟她扯上边的事,不管是什么事,自己似乎都不能冷静地处理。

笑,情不自禁地从唇边绽开,今天,他担了一天的心,怕她看到他的担忧,他还刻意地将她支开,突然,此刻他强烈地想要见她。

无须多思,他快速地起了身,向外走去,手触到门栓时,双眸突然看到手上淡淡的墨迹。

他不由的愣住,他今天并未写字,何处来的墨迹?

猛然间想起什么?他快速地折回书桌,将刚刚夹在书里的药方拿了出来。

慢慢的展开,飘散出的墨香让他一滞,手指慌乱地擦过纸上的字迹,果然,手指因为沾上太多的墨迹而变黑。

心是痛的,一种分明的,彻骨的痛,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到僵滞的似乎那心早已停止了跳动,或者不再属于自己了。

此刻,他只想到,他不能失去她。

想去找她,问个清楚,却又不敢贸然行事,怕只会徒然地惹她伤心。

想到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便暂时装做不知吧。

但是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遂喊来杜言,吩咐道,“你速派人去找寻天下名医。”

“这…”杜言错愕地抬起双眸,看到夜棱寒一脸的阴沉与严肃,随即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这几天让人监视着翠儿,看她会不会去抓药,若是去抓药,便问清抓的是什么药。”当杜言刚欲离开时,夜棱寒再次开口说道。

晚上,夜棱寒仍就来到眷棱阁,一如平常,只是在她睡着后,他怔怔地望着她,双眸中满是伤痛。

第二日,杜言走进书房。

“王爷…”担心地望着夜棱寒,杜言欲言又止。

“何事?”夜棱寒随意地问道,一大清早的,他不认为杜言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按王爷的吩咐,属下跟踪翠儿…”

“怎么样?”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夜棱寒的脸上是少用的凝重。

“翠儿抓的药是…”杜言犹豫着,不知自己应不应该说。

“是什么?快说。”杜言的犹豫更加重了他的恐惧,竟连声音中亦带着几丝轻颤。

“是…是…”支吾了半天,杜言却终究说不出口。

“说吧,本王已有心理准备。”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中虽然有些无措,却更有一份让人无法忽略的坚定。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杜言暗暗心惊,原来王爷已经猜到了,既然如此,他又怎能瞒得过王爷,遂低声道,“是浣花草与麝香。“

“做何用的?”微微一怔,夜棱寒不由的脱口问道,却又感觉那两种药似乎在哪听过。

“大夫说…浣花草是一种常见的口服不孕药,而麝香长期饮用可以破坏生育能力,以致绝育.”

“什么意思?”身躯猛然的僵滞,手中的笔已不自觉间折为两半,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否则他为何感觉听不懂杜言的话。

杜言一惊,错愕地望向夜棱寒,他解释的不够清楚吗?

看到夜棱寒那僵滞的身躯与呆滞的目光中难以置信的惊愕,杜言更是心惊,王爷刚刚不是说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吗?可是按现在的情形来看,王爷似乎一点都不知情,看来,他与王爷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遂慌乱地解释道,“或许药并不是影姑娘用的。”

那样的解释却如同雪上加霜,扯回了夜棱寒的思绪,便不得不去面对残酷的真像。

“不孕药,绝育,绝,真的是绝。”枉他那么的担心,得到的却是这般的残忍,那个女人竟然如此的对他,真的是够绝。够狠。

笑,慢慢地在他的唇角扯过,却是冷到极致,双眸尽是狂风欲虐般的暴戾。

猛然起身,杜言还为回神时,夜棱寒已经冲出了房间时,顷刻间便没有身影。

“王爷…”杜言惊呼着追了过去,王爷这样子去找影姑娘,只怕影姑娘的性命难保。

狠狠的踢开房门,夜棱寒如夺命阎王般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懿影的双眸从手中的书上移开,错愕地一身寒气的夜棱寒,心莫名地颤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慢慢展开。

“怎么了?你问本王怎么了?”望向她脸,夜棱寒阴桀的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伤痛,仍就是那美的让人窒息的脸,仍就是那纯净到一尘不染的圣洁,此刻在他看来,却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本王只是想你了,来看你而已。”原本甜言蜜语的话语,轻飘飘地从他的口中逸出,却让人惊寒而悚。

懿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夜棱寒,她从来不曾见到,包括当处陷入魔道时,都不曾这般的可怕。

是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难道他知道了。

心,瞬间冷了,如冰冻猛然侵蚀般地冰结了,话自然是说不出了,竟连那呼吸亦寸寸断断地呼出,却凌乱得不知吸入。

“怎么?你在怕本王,夜夜陪在本王的身边,夜夜与本王缠绵交缠,此刻你竟然在怕本王。”手慢慢地伸向她的玉颈,却在快要触到她的肌肤时,猛然收了回来,似嫌恶地在空中挥过,隐于身后时,五指猛然地收紧,根根指节泛起骇人的白。

只是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没有折断她的脖子。

怕吗?她不知,经过了那么多世,受过了那么的磨难,还有什么是让她害怕的,但是此刻望着他满脸的阴桀,感觉到他一身的冰冷,她分明地有了害怕的感觉,遂低声道,“怕。“

但是他怪异的动作,却让懿影微微有些不解,刚刚在他的手伸向她的颈时,她明明感觉到一股杀气,却不知,他为何突然住了手。

“怕?你怕本王?为何要怕本王?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手越握越紧,青筋已经根根暴出,就连那短短的指甲亦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肌肤里,血沿着他的指缝一点一点的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她的怕,在此刻,在他看来无疑便是一种承认,因为以前,她从来都不曾怕过他。

“我…”她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亦明白,若是他已经知道了,不管什么样的解释都只是徒然,甚至还可能是火上加油。

“你怎么了?”他猛然伸手,一个用力,她便跌在他的怀中,未待她回神,他便紧紧地将她箍在怀中,抱着她,感觉着她的柔软,他能感觉到她的真实,却为何心会那么惶恐,心太痛,让他突然似乎失了所有的力气。

他想,他现在连杀的力气都没了吧,却亦清楚那只不是他自欺欺人的逃避。

此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想给她,亦给彼此一个机会。

再大的痛,他都自己忍了,只因为心中的那份不舍,他知道,折磨她,他会更痛

他俯在她的耳边,沉声道,“本王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不如你给本王生一个,如何?”

懿影贴在他的胸前,自然没有看到他双眸中的伤痛。

。“生小孩…”喃喃的声音有着一丝向往,却隐着更多的无奈,她也好想给他生一个孩子,一个她与他的孩子,但是她能吗?不,不能,她知道若是让他爱再次爱上她,消去了他所有的恨,那么他与她便可能永远地离开这儿,回到天庭,那么到时,他与她的孩子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又怎敢冒险。

“对,为本王生一个孩子。”沉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的响起,有一种想要捉住,却又不敢肯定的,患得患失的恍惚。

“王爷喜欢小孩吗?”试探着开口,懿影开始疑惑,他到底知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吧,他若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不喜欢,但是本王想要你为本王生的孩子。”如此矛盾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变得理所当然。

心猛然惊颤,他这是何意,懿影轻轻地推着他,想要探知到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你不想吗?”夜棱寒却更紧地抱住他,低沉的声音中又不自觉地增了几分冷意。

“生小孩也不是说生就能生,我与王爷在一起这么久,还不是…也许我不能…”思索了片刻了,懿影小心的试探道。

“那只能说明本王不够努力。”眼中的暴戾再次汇聚,却又快速地隐了下去,夜棱寒猛然抱起她,向床边走去。

“王爷…”明白了他的意图,懿影禁不住惊呼。

“竟然本王不够努力,那么我们就继续努力。”暧昧的声音轻轻地传入她的耳中,让她羞涩,却更让她错愕,这是夜棱寒说的话吗?

第64章

抬起双眸,终于看到他的脸时,却是一脸暧昧的笑,遂含怒带嗔地说道,“王爷,现在…现在是白天。”

“那又如何,只要本王喜欢。”他的唇霸道地吻向她,覆住了她的不满与抗议。

他的双眸微闭时,却有一种惶恐的伤痛,他如此做,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定,他如此的表明,只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缠绵,一次又一次的疯狂,掩了无数的伤痛,撒下的是他破釜沉舟的奢望,他只希望,换回的不是让他心碎的绝望。望着她因累极而沉睡的娇美容颜,他深邃的眸子有着柔柔的怜惜,却亦有着受伤的沉痛,他虽然选择原谅她,心中却无法做到毫不介意。

轻轻地起了身,他却犹豫着不敢离开。

他已明确地告诉她,想让她给他生一个孩子,自然是希望她能自觉地不要再去喝不孕药,但是,他却不知道她是否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或者她是明白的,但是他却不敢肯定她能否按着他的意思去做。

他害怕,他害怕他走后,她又去喝那不孕药。

或许他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自觉地为了他而改变心意的机会。

但是,他不敢冒险,他怕,他怕万一她再继续去喝不孕药,那么到时,便只有毁灭,他会毁了她,也会毁了他自己。

所以他不敢离开,但是他又不想吵醒她。

所以,只有让杜言将他要处理的东西拿到眷棱阁来。

他想,他会一步不离地将她带在身边,直到她怀孕。

想他夜棱寒是何等人物,如今竟变得如此的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懿影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月光朦胧地泄在窗前,轻风拂来,柔向她的脸,带着白日的余热,却亦有了微微的凉意。

看着夜棱寒伏案在桌前的背影,她怔怔地坐着,忘记了思考,更忘记了起身。

似乎已经感觉到,夜棱寒突然的回首,唇边便不自觉地绽开淡淡的浅笑。

“醒了。“放下手中的书册,一个踏步,他已来他床前,声音轻柔如风,双眸温柔若水。

盯着他的脸,懿影久久地无法回神,他是夜棱寒吗?是她眼花了吗?还是他吃错药了?

“怎么样?本王这副皮囊是否合你意,能否取悦你?”轻轻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却含着更多的宠爱。

早已惊愕的懿影完全的呆愣,手下意识地拂向他的额头,不烫呀,收回手再拂向自己的额头,也不烫呀。

他没有发烧,她也没有发烧,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何,她只不过睡了一会,他似乎就完全改性了。

“傻丫头。”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夜棱寒暗暗苦笑,也难怪她会疑惑,只怕,这样的他连自己都不相信。

“王爷为何不去书房?”看着桌上的书册,懿影微微蹙眉。

“因为想让你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本王。”分明是一句玩笑的话,他却说得一本正经,懿影的手再次拂向额头,她似乎还没有睡醒。

“怎么?你不想看到本王吗?”脸上仍就是淡淡的笑,双眸却因她的话与她细微的动作微微黯然。

“不是。”拿起床边的衣衫,懿影不着痕迹地避开他。

这样的他,让她无法适应,毕竟有原本的他差了太多。

悻悻地收回突然落空的手,夜棱寒装似不介意地笑道,“饿了吧,我让下人传晚膳。”

“嗯。”穿衣服的手微微一滞,懿影心中的疑惑愈甚,他到底想做什么?

用过晚膳,他仍就没有离开的意思。

想起还没有喝药,懿影不由的有些心急。

想着他说的话,(他说,他不喜欢小孩,但是他要她给他生的小孩),思及他突然的温柔,体贴,懿影暗暗地猜测,他是不是开始喜欢她了?

若是果真如此,他与她是否很快就能回开庭了。

那么此刻她便更不能怀孕,想到此处,懿影悄悄地望向他,看到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着书册,她慢慢地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她刚刚踏出一步,他的声音便突然响起,明显地带了一丝冷意。

“没什么,只是感觉今晚月色不错,想出去走走。”望着那淡淡的月色,懿影没有回头。

“好,本王陪你去。”隐下双眸中突然涌起的阴戾,夜棱寒放下手中的书,揽起她的腰,向往走去。

整个晚上,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不禁再次怀疑,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她喝不孕药的事,但是,随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他知道了,只怕此刻会杀了她,而不是这般温柔地对她。

第二天,夜棱寒仍就待在眷棱阁。

“王爷,城内…”杜言急急地跑了进来,看到忆影欲言又止。

“嗯,知道了。”夜棱寒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不耐,却又不得不起了身,望着忆影,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就在这儿等本王。”

“小姐,你的药。”翠儿将熬好的药断了进来,小姐曾经交待过,每天早上都要趁着王爷不在时,将药送过来。所以翠儿看到王爷离开,便趁机将药端了进来。

“嗯?”懿影微微一怔,她要喝吗?喝了,若是让夜棱寒知道了,…若是不喝,毕竟以后的事不是她能控制的,犹豫着接过药,心中却是矛盾到了极点。

“你在做什么?”却而突返的夜棱寒一脸阴桀的立在门外。

望着她手中的药,夜棱寒欲提步向前,却猛然发现双脚似乎失去了知觉,浑然没有力气,竟然挪动不了丝毫。

手下意识地扶向门边,他高大伟然的身躯此刻竟然有些摇摇欲坠。

为何,她一定要这样对他。

微微闭了眸,他掩下那无际的酸楚与彻骨的伤痛,双眸再次睁开时,便只有冷到极致的孤绝与烈欲焚烧的愤怒。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跺步走向懿影。

看着他慢慢地靠近,懿影的心一点一点地悬起,慌乱,惊恐已经无法形容她的无措,她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手,不由的惊颤,药斜斜地撒了出来,溅在她娇柔的手上,药虽不是太烫,却仍就在她的手上印出一片红晕。

“小姐…”翠儿惊呼一声,正欲接下懿影手中的药,夜棱寒却恰恰拦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身躯直直地立在她的面前,他冷冷地俯视着她,避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极力控制着,才没有挥向她。

此刻,他仍然想要一个解释,一个她的解释,一个能够让他接受的解释。

“我…”惊愕地抬起脸,对上他的双眸,她难以相信,此刻他竟然还会给她解释的机会,可是她要如何回答他?告诉他,她不想当他们离开时,在这人间留下一份牵挂,不想当他们离开时,他们的孩子会孤零零的无依无靠。

可是,他会相信吗?像他这般的愤怒,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你给本王说话。”双眸不自觉地眯起,冷冽如冰的寒气无法抑制地自他眸中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