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前奏
叶晴安全回到s市的消息，伴随着韩家大门的开启再闭拢，几乎是同一时间就传到叶绍耳朵里的。
进来汇报的小平头说完话，低着头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也就知趣的沿原路退出了房间。门闭死的那刻，叶绍搭在黑色沙发椅上的手终于忍不住慢慢收紧，真皮质地在五指的推挤下发出吱吱的声音，隐忍的和叶绍一样。
爱人现在还是别人的，属于自己的就只剩下事业了。他绝不能输。
在实验室里又平静的又度过了小半个月，这天叶绍正盯着屏幕操作着程序，实验室的门开了，叶绍没想到，进来的人不是他某个菜鸟手下，却是许久未见的韩震。
“e计划实验成功了。”实验室阴霾灰暗的气氛中，韩震自信骄傲的表情在叶绍眼里显得刺眼的有点过分。
“哦？是吗，太好了。”叶绍竭力笑的不那么勉强，几秒钟的停顿后，他伸出手拍拍韩震的肩，“去看看效果吧。”
巨大液晶屏前面，陈州的白胡子激动的都有点少女般花枝乱颤的感觉，老头的心跳几乎都要赶上了数据的反应速度。“这绝对是互联网的一次巨大革命啊！”
他手捂着胸口，激动的对刚进门的叶绍大加感叹，“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是你们成功了……叶绍看着同样笑容的韩震、陈州以及实验室里的其他实验员，自己都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假。
e计划成功的新闻发布会定在一星期之后，但叶绍知道，他的死期比那要来的快许多。
不知为什么，当天晚上柳铮电话打来时，叶绍并没特别的提及关于e计划已然成功的这件事，“慢慢来吧，不急。”这是他挂掉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就算找到芯片，白皙年那里的一顿责罚也终是免不了的，他不想把柳铮在牵连进来。
然而他没想到，柳铮还是知道了，而且几乎是同从美国直飞过来的白皙年几乎前后脚的进了xr大楼。
她进门时，白皙年的耳光正又冷又狠的甩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叶绍眼前一阵星空飘雨，但他却没动一下，甚至连甩甩头都没有。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让你做公司总裁，让你被人前呼后拥，让你有空养婊.子，可你看看你给了我什么，一个小小的芯片都给我弄到对方那里去了。”
刚刚进门的柳铮本想上前去劝说下，可当她听到婊.子这个词的时候，脸刷一下就白了，牙齿不自觉的在嘴唇上咬出一排浅浅的牙印。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看你这个对你倒还有点忠心，就是办事是丁点的不上心。”白皙年拄着拐杖，慢慢坐在沙发上，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柳铮随后眼前一黑，一个趔趄被带到了白皙年面前。
所幸地上的地毯够厚，膝盖跌上去并不痛。柳铮揉腿的功夫，下巴就被白皙年抬了起来。
“爸，不关她的事，是韩震他们自己把程序先做出来的，我们的技术……确实不行。”叶绍看着白皙年的眼，微微向前跨出一步的脚步自觉又止住了。
“哼，技术不行……”白皙年冷哼一声，“xr的技术行的话我要你来干嘛，我们不行，你当姓韩那小子就行了，不是你这位帮他，他们怎么会把e计划那么快就弄出来。”说着，白皙年捏紧柳铮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白皙年一句话一出，叶绍和柳铮都楞了。究竟怎么回事……
与气氛紧张的xr大楼相比，韩震家里就热闹许多了。许久未聚的几人难得一见的聚到了一起，夏花在厨房给叶晴帮厨，切菜的功夫，她斜着头小声问叶晴，“裴元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你家韩先生就不介意啊……”
叶晴把锅里的红烧鱼翻了个个，“谁知道呢？而且这次回来，裴元就特别黏韩震，鬼知道是不是被撞得雌激素增多，兴许转性了？”手中铲子一挥，鱼入盘。
夏花被叶晴一句话弄的亢仓一下，手起刀落，指甲足被削去了一小层。
“没事吧！”连忙关掉煤气的叶晴回身舀起夏花的手查看，伤者却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你要是不说这种话吓我，我就没事。”
叶晴取了创口贴给夏花包扎，嘴上揶揄，“我就说说，你还真当真了啊……”
包好夏花的伤口，叶晴端着那盘鱼去了饭厅，边出厨房，边回头对夏花说，“是韩震，怎么都不至于的。”
韩震不至于，可“神智不清的”裴元就不知道弄的清楚情况与否了，想到这次回来裴元对她的回避，叶晴不禁朝闭拢的书房方向扫了一眼。
门内，挠着公主耳根玩的裴元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喷嚏，趴在他膝头刚出生两月余的小狼犬被颠地不舒服，埋怨的猛晃了下脑袋。
坐在书桌后的韩震扫了他一眼，“这两天降温，别住酒店了，搬回来住吧。”
正翻着日程安排的唐安柏听到这，嘴角一勾，揣度着韩震这句话到底能有几分的真心。
裴元这个当事人倒是豁达，他一笑，“除非姐夫你不介意再多听我叫她几次老婆。”
唐狐狸终于一个没忍住，把脸撇向一旁笑了起来，当两个高智商的人遇到一起，情况就会像现在这样惨烈吧。
“我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吧。”在韩震他们面前，裴元是一丝的傻样也没有了，他敛起神色，严肃的说，“姐夫你真的确定发布会前，那群人会来偷那个芯片吗？”
“既然我哥哥出现了，就代表当年那伙人出现了，他们是绝不允许e计划里的高端it技术公之于众的。”韩震反复摸索着手下的回车键，最终按下“所以他们一定会来偷这块记录了e计划所有程序的芯片的，而我就是他们的目标。”
韩震从电脑上拔下那块存储卡，把她重新嵌回了叶晴的那根项链的夹心当中。
前几天，裴元来s市交给他的那张字条里清楚的画着这个项链坠子的图案，而一旁写着的川字，韩震清楚的认得是自己大哥的笔记，就因为韩川写那三竖时会用到一个特殊的间架结构。
找寻多年的大哥终于有了下落，但韩震的心却反而沉重了许多。
自己打麻将是同大哥学的，而大哥小指胡牌的习惯恰好与叶晴一模一样，包括用纸巾的习惯种种，大哥同叶晴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多相同的地方，现在就连是大哥失踪因由的那块芯片都被韩川留在了叶晴身上……
韩震摩挲着手里的桃心坠子，眼光深邃的连裴元高达的140都有些看不懂了。
日子因为忐忑的心情而越走越慢，就像是经历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即便是对淡定自持的韩震来说，每一秒也不比踩着刀子过来好上多少，毕竟当初连身手了得的哥哥都难于幸免。
明天就是新闻发布会了，按照陈老的意思，e计划的所有核心技术也将在那天交给国家技术安全局——“我们没有足够大的能力去保护他，就把他交给足够强大的人去保护好了”——这是陈州当着他和叶绍的面说的原话。
千帆沉影身侧过，名利金钱对于一个暮年的老人来说，都已是过眼云烟，并不看重的了。
韩震站在恒宇大楼的顶层，遥看了眼楼外的视野，理了理衣服，开门走出房间。
没猜错的话，现在到明天新闻发布会前的这段时间，就是他们朝自己下手的时候，因为外界所知晓的，就是e计划的成果都在被自己保管。
和秘书打了声招呼，韩震就朝电梯走去，可步子还没迈出去三步远，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韩震边笑边舀出手机，前三个电话里他都说了今天肯定会按时回家的啊。
小女人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唐二家的就差舀刀把这日子刻在我手机屏幕上了……韩震的笑意在看到屏幕上面那串号码时，终于云消雾敛、瞬间消失殆尽了。
迟疑的时间足够铃声响了两个回合，韩震这才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楚玉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好母亲，最起码从心里她是全心为自己孩子好的，虽然由于在其位的缘故，她极少有时间分心在两个儿子身上。
于是，直到大儿子韩川出事，楚玉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儿子的，太少……所以两份爱归并成一份，悉数被加注在韩震身上，即便这画了double标识的爱在韩震眼里更多的是负担与桎梏。
然而，此时此刻，对于在马路上飞车的韩震来说，来自母亲的爱就不仅仅是负担那么简单了，母亲的爱意味着危险，因为突降s市的楚玉，正在前往韩震家的路上。
控制了所有事情发展节奏的韩震，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母亲的车速，他的车开进小区园区内的时候，楚玉的那辆黑色“专车”就低调却扎眼的跳进了自己的视线。
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韩震直接就飞奔上了楼。
他家的门，完好的关着，舀钥匙开门的韩震不知道门背后正在发生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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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白皙年突然空降s市以后，叶绍的这个总裁名头就算彻底的成了名头，空壳一个，毫无实权可言。
不用工作的他到落得清静，每天就窝在市郊的别墅里同柳铮过着自得其乐的小日子。
lisa是先天性心脏病，她和叶绍之间从没有过夫妻生活，所以一心只在“大事”的白皙年自始至终都知道柳铮的存在，也压根没管过。
这次如果不是气急了，狐狸如白皙年也万不会直接把撞到枪口的柳铮痛骂一顿，给叶绍一个无形的耳光的。所以之后作为补偿，白皙年把他们打发到了这里。
洗好澡的叶绍穿了一身睡衣斜靠在沙发上看书。
浴室里的水声隐隐绰绰的传进卧室，像在河里扬起了一串串水珠，叮叮咚咚的打在叶绍心头。
今天的晚饭吃的是意式牛排，六分熟，略带血腥的红，配上一杯干红，口感是意外的顺滑。
叶绍抿了下嘴唇，把浴室门推大些，进去一把抱住了女人。
她的口感，一如她做的牛排一样，有丝又滑。
那晚，在浴缸里，他要了她，这次，叶绍叫了她的名字——小铮。
吻着疲惫到熟睡的女人，叶绍轻轻把她抱出浴缸，擦干后放在了床上。
坐在床沿，叶绍看了她许久，最终起身朝她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后便转身出了房间。
有些事情，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有些事情，终于也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最终，他也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小卒罢了。
明天，就是新闻发布会的日子。
第四十九章 殇伤
有一个政客家长的好处，就是除了政务以外的一切“应许”都极有可能随时被爽约。
楚玉没来，韩震乐得轻松，和叶晴安静的吃了一餐晚饭后，就直接抱着自家媳妇儿滚床单去了。
“事情结束后，我们就结婚。”被韩震摆布到发晕的叶晴真正昏厥前，囫囵听韩先生说了这么一句。
柳铮醒来时，床头滴答行走的桌灯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而昨晚一直睡在身旁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了。柳铮咬唇呆了一会儿，把手伸向了床头桌上的手机。她需要确认一件事。
电话讲的很短，内容却一目了然，柳铮再不做他想，起床迅速换好衣服，开车奔了出去。
被抛弃前还不忘拿叶绍当枪使一回，白皙年你算盘打的太如意了吧，柳铮温柔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狠戾的颜色。红色雪弗兰在手中被操控到最大马力，甩了个大弯就出了别墅区，没多会儿就消失在开往S市的高速公路上了。
柳铮火速赶回的同时，她的目标人物韩震此时正站在自己门前，弯着脖子享受着“小妻子”的贴心服务。“今天降温，围条围巾保护嗓子，不然成了公鸭嗓我可不要你。”
“我出场费可是很高的。”毫无预兆的韩震低头在叶晴额头亲了一下，“别人都消费不起，所以你就将就了吧。”
被“公鸭嗓”这颗雷炸的半天没缓过来的叶晴愣愣的看着韩先生穿鞋，出门，嘱咐她今天不要出门，整个过程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等她神智重新回三次元，早已是人去楼空。
“公主！你怎么学你老爸偷饮料呢！”叶晴转身一眼看到扒在冰箱门上猛劲刨的公主，顿感压力山很大，怎么这爷俩一个毛病，不喝水就爱喝饮料的。
“坏家伙，你看你把冰箱挠的。”她走过去抱起公主佯装要打，门铃就在她刚蹲□的时候响了。“看看，咱家韩先生一定是忘拿东西了，在这等着不许动，一会儿回来收拾你！”
朝公主摆了个禁足的手势后，不理会小狗开始偷偷倒蹬的小腿，叶晴走去开门。
门开了，叶晴……
白皙年坐在金府酒店20层的豪华包房里，看着面前墙上的五十寸大液晶，不紧不慢的转着手里的高脚杯。80年的干红虽然比不上82那么的稀有，却独多了两年的醇厚。
他放在鼻间轻嗅两下，布满皱纹的老脸随着动作又扭曲出一道新的沟壑，紧接着随着覆上的杯子消失酒红之间。
一阵门轻开轻关的声音过后，白皙年的特助走进来，贴着老头耳边说了几句话。“事情办的不错，陈州那个傻子，我出钱买他不卖，非得来硬的，我看芯片到最后是我的还是他的。”杯子叮一声被放到玻璃桌案上，白皙年随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高了两格。
电视画面里，本来早就该开场半小时的新闻发布会场面却有些混乱，正首主席台上，一个人也没有。此时，一个电视台的播音员正拿着话筒进行简短的播报。
不用听他也想的出内容：XR与恒宇的两个代表叶绍和韩震全部缺席，陈州老头估计是心脏病发不知被抬到哪家医院去抢救了。
关掉电视，白皙年站在窗口，俯视着外面渺小的一切。只要这次做完，把那个程序卖个好价钱，他就可以彻底收手，带着Lisa随便在个欧洲小国安度余生了。
他的美好蓝图刚刚开始规划，房间的门就从外侧突然被撞开了，几个人蜂拥的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更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个警员证，在他面前晃了晃，“白皙年先生，警方现在怀疑你同今天发生的一宗恶性伤人案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白皙年的脸彻底白了。混迹江湖多年的他似乎忘记了一句话：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他这次，是湿大发了。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想通究竟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其实，白皙年最没明白的也是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韩震几年的布置，太严密了。
韩震算准了白皙年会对自己下手，会对叶晴下手，却算漏了一个人，一件事。
他没想到，本来是对立一方的叶绍，为什么到了最后会替自己挡下了他“同伙”给自己开的那一枪。
这件事，事处当时叶绍本人也想不通。直到子弹打进胸膛的瞬间，金属的冰冷刀子般划开自己时，他才找到了答案。
好时光太短，唯痛才能把记忆无限期延长。
倒在韩震身上时，叶绍脸挂着异红的笑，“这么做，丫头是不是就不怪我了……”
没了叶晴，他就是孤家寡人，因为叶绍不姓叶，他根本不是叶家的孩子。
八十年代初期，江南小城N仍处于经济刚起步建设的阶段。作为最早富起来那拨人中的佼佼者，叶晴爷爷的身体却突然在这时出了状况，繁杂的工作压力下，叶老爷子的心脏每况愈下。而叶家市值近百万的生意就面临着由两个儿子中哪个来接手的问题。
在这个时候，如果兄弟中的谁多了个继承人，那么在叶老爷子那边承权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结婚三年余的叶知秋大哥家就在这时传来了孕气喜事，在娘家养足胎的叶大嫂九个月后顺利产下个男婴，他就是叶绍。
作为叶家的小少爷，叶绍是活的众星捧月，却独独得不到父母的亲睐，即便他学业再优异也是。
直到后来，一次偶尔叶大少和太太吵架，躲在门外的叶绍才知道，他压根不是他们的孩子。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是个父不详的孩子，他只不过是叶大少从乡下某个失足怀孕、无钱打胎少女手里买来的一件工具而已……
“父母”无视的、瞧不起的种种眼神到了现在就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