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太子那个神医朋友吗?”羽儿问,不解。

“是,不能找别人了。”太子又不在那里,我去找的是崔唯。

“可是娘娘记得路吗?”

“记得,虽然那路像迷宫,不过我记得了。”轻轻点头,我轻靠在椅子上,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其实,我没什么大碍的,但习武的不怕外伤,最怕就是内伤。

外伤有康复的一天,内伤不好好的医治,那后果就会很麻烦,所以在那之间,我必须要找崔唯看一看为好,至少上次他的施针让我的体力几乎是七天就完全康复了。

“是,羽儿这就去安排。”羽儿点头,也便转身离开了这大厅。

大厅上一下子显得冷清,只有我与凝霜二人,就如当日在大韦国的公主殿中。

不过,这样也好,若能摆脱一切我不能抵抗的能力,也能活得好好的,我愿意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废掉的王府就好了。

安份守已是我在大韦国的生存之道。

“下爷下手太重了。”凝霜站了一会,自言自语的道。

抬头看她心疼的眼,我弯唇,安慰:“没事,这一巴掌断了我的心与情,更好。”

“娘娘长这么大没有被人打过,这一次是真的很生气了吧!凝霜能明白,只是昨晚才以为王爷要能娘娘好了,却想不到为了一个太子就弄成这样。”凝霜说,若说她话中有对邢睿的怪责,我倒觉得她更恨太子把一切弄到这个地步。

不过,我不恨太子。

若真有恨他,也只是恨他的虚情假意,为了那个不知生死的女人置我不顾。

而且邢睿若真的爱我,又允会因为我透露太子香染没有死便这么狠心呢?

爱,不该是这样子脆弱的,或者这世上没有爱。

坐了一会,羽儿匆匆跑回来,喘气说马儿找好了。

轻轻点头,我只带着羽儿便往山上去。

经过小路,这里前往山上更近,不到一会,我们便找到了那个竹林。马儿进入的时候刚好看到崔唯站在快要下山的阳光下,因我们进来而瞪大了眼。

“你们怎么进来的?太子来了?”他上前,看了看我们的后面,却看不到他以为也来了的人。

“他没有来,是我来找你的。”跳下马,我走近他。

这家伙虽然多话,有点像个野人,但不算很讨厌。

“你来找我?为什么?山下发生什么事了?”他不解,凝起了眉。

原来,他也会在意山下的事。

“早上的时候我被邢睿打了一巴掌,当时吐了一口血,后来紧接着另一口血升上,我忍了很久后还是吐了出来。吐完血以后我倒像是气顺了不少,但胸口有点闷痛,我怕会留有内伤,就来找你看一看。”冷淡的道明一切,我的语气平静无波。

“邢睿?他为什么要伤你?”他问,第一次这么认真,却还懂得让出身子让我进入小屋。

举步进入,我懒得说原因,便不语了。

“那太子呢?他知道这事了吗?”见我不说,崔唯的口也不会因此而停下的。

冷冷看他一恨,我讽刺的笑:“邢睿会出手伤我是太子一手造成的,他明知道这样做邢睿可能会取去我的性命,也这么做了,这就是你之前一直跟我说的爱。”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了?”崔唯不解的凝起眉,显然是不接受我说有事实。

“因为香染。”坐下,我不去接他递过来的茶。

“那个女人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你要不要给我医治?”不耐的问,我就知道他是改不了这个性。

“一边看治一边说吧!”他道,拉过我的手开始为我把脉。

冷冷瞪他,我不语,耐心等他说结果。

“说吧,你就让我知道是什么事。”他不死心的追问。

不悦的抿了抿唇,我知不说不行,便说了:“有一天晚上邢睿失控跟我说出香染没死几个字,后来我又不小心向太子说了。当时我便指示过他这事绝不能问邢睿,不然邢睿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结果他还是去了景王府,与邢睿打了起来。”

说到这里,我不说了,是因为他该明白后面的事了,也是因为我有点说不下去。

当一些不堪的事亲口道出的时候,心里的酸才会慢慢的升起。

难怪一些人诉苦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眼泪,原来亲口说出痛苦才是最伤人的事。

“香染真的没死吗?”崔唯也明显吓倒了。

“不知道。”冰冷的哼,我更不悦的瞪他。

“呃,我也想不到太子会这么无情的置你不顾,你就别难过了。”他为难的低头,笨拙的安慰我。

抿唇不语,我只静静的等他把完脉。

“没事了,你吐了血更好,被马踢到的内伤让你体内有血,这一下血出来了是好事。不过因为刚吐过血,心胸才会有点闷闷的难受感,只要适当的调理一下就没事。”崔唯收回手,说到医理时认真得多。

“这么说,刚刚吐血的事不碍事了?”扬起眉,我再一次证实。

“没事,看你这么高傲,想不到也是怕死的人。”他笑了,转身走到一旁的药柜前。

“邢睿出手伤你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了,你还留在景王府内我还真替你担心。”他番出柜子,慢慢的找着药。

看着他的背,我答:“我搬离景王府了。”

我知道崔唯是个好人,虽然有点像女人多事,但跟他一起,我的戒心会放轻了。

“那也好,不过邢睿会轻易放手吗?他那个性很刚烈。”他背对着我还在番找,说的话有点心不在焉感。

“不知道,等他找到才算吧!”也许,他并不会找我,所以我并不急着离开京城。

“哦,这京城里还有比这里更隐蔽的地方吗?”崔唯回过头来,兴奋的问。

淡淡的弯唇,我装起好心情,取笑道:“若那个地方真的失守了,我再搬过你这里躲。”

“呃,我不习惯跟女人一起住,而且若邢睿真的找你,让他知道是我收留了你,我想他那个性会烧了这山林也要我把你亲手带出去。”虽然明知我在开玩笑,但他还是很配合的皱起大胡子的脸。

“听你这么说,你跟邢睿也很熟悉?”抱着疑问,我不解的看他。

我以为博洛是琴乐坊的老板,跟邢睿熟悉是应该的,却想不到这个崔唯也这么了解邢睿。

“几年前,我曾是朝中的臣,对邢睿又怎么会不熟悉呢?不过他那个不如太子温和,一般人跟他的关系都没什么,不多话的他很难让人接受,而且他跟太子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他也不喜欢跟我说话。不过,天天上早朝对着他,也总算了解他的个性如何。我认为邢睿是一个不错的大男人,不多话却更稳重,更细心的男人。”他把草药包好,然后交到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羽儿手上:“这三包药分三天煲,三碗煲成一碗,那样你们家娘娘不出三天,就回到原来没有受伤那样强捍了。”

“谢谢。”羽儿接过,淡漠的道谢。

“我说,怎样的主人就有怎样的下人,还真的没有错呢?”崔唯指了指冷淡的羽儿,讽刺的笑。

“真的没事了吗?”抚上还是很闷的心口,我问出最后一次。

“没事了。”

“那我们走了。”从椅子上站起,我已没有久留的打算。

若不是这伤,我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走出小屋,背后才传来他的话:“别怪太子,香染死的事当年对他的打击是很大,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这一次的崔唯多了点真诚,是由心的话。

回头看他,我停下脚步了。

“当年太子很爱那个女人,可是他才离开一次京城香染便成为景王的侧妃了,那时候的他很不堪,并不肯接受那事。后来习习的学会漠视这事实,努力争取太子之位时,景王府却传出香染已死的事。后来的事不知是怎样的,总之那一段时间太子疯狂了,他更恨邢睿的,从这可以看出来,香染的死中邢睿脱不了关系。也许你会恨他为了香染而伤了你,可是当一个人以为心爱的人已经死了,最后却听说还在世上,很少有人能保持着平静的。不管如何,太子的痴情是世间少有的,要恨,就恨他对你还不足够痴情吧!”崔唯说话的时候眼神很苦,可以看得出他有多同情太子。

暗暗叹气,这一次我什么也不说,也不让他说话的机会,便上了马,带着羽儿离开这个可能永远都不会来的地方。

我的确不恨太子,一个痴情的男人有更多时候是可能的。

其实他真的很可怜,因为他痴情的对象一直远离他,并没有在他的身边,那种日夜思念的苦就足够让人难受了吧!

马儿因我脚下的力度跑得更快,风吹得更猛,而我的心更冷。

或者是我不够爱太子吧!他的无情及不上邢睿的狠心,倒地那一刻的感觉在我心头难散。

回到三王府的时候已经时候不早了,急急的地临,我在凝霜的带领下走入那个她们为我准备的房间。

这里很大,布置得很华贵,却也没有名贵的装饰物存在,有的只是空荡荡的房子。

可以看出,他们搬入景王府的时候,把所有一切都搬走的,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留在这里。

“吩咐那两个婢女,要是景王来了,千万不能透露我们就在这里。”走近床过,我淡淡的命令背后的凝霜。

“是,奴婢刚才提过了。不过她们说王爷自搬到景王府那天起便没有踏进这里一步了,若是娘娘真的不想让王爷知道尽管可以放心。”凝霜上前,为我脱去衣裳,把我的头饰也小心的除下。

“哦!”淡淡的应,转身看了看这落大的房间,我直觉的问:“这里是不是旧日景王所住的地方?”

“是的娘娘,凝霜本来也担心娘娘不想住这里,可是这王爷府并不大,没有像景王府那么多别院,这房间算是最好的。而且书房在一旁,上面还有一些书,平常娘娘看书的时候也近一点。”凝霜点头,为怕我会不高兴而作着解释。

轻轻点头,我表示没所谓,就上床去。

我的解是不太想住他旧日的房间,不过我更不想承认还介意关于他的事,就只有劝自己不在意这一切。

他的就是他的,那于我无防,只要我过得好就行了。

躲在三王府里,一躲就是四天过去了,服了崔唯开的药三天好,我竟然真的康复神速,与凝霜过了几招后,发现整个人都回到原来那样的,运气的时候也顺了许多,看来那天吐出来的血真的有好处。

而三王府外的事我并不去问,所以凝霜也没有多事的提起,这样倒是让我与世隔绝起来了。

转出房间,看阳光不错,我便开始在这明媚的日光下散着步,调节着心情。

离开景王府,我的心情不能说回到最初在大韦国时一样平静,但至少也不会为了王府内的事而烦躁,这样显得清心寡欲得多。

经过长廊,目光意外的被两道身影吸引住。

大韦国的宫婢衣服跟昊天国的衣服有点不相同,所以羽儿十人的衣裳几乎是很相近的,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我的人,而凝霜的衣着微微是简洁方便为主。但这两道背影却不一样,他们的衣着是昊天国民女的传统衣裳,在这无外人的三王府内就显得特别夺目,轻易让人认出是谁。

立于长廊上,我静静的端视着那两道背影。

凝霜说她们很乖巧安静,不多事,很安份。这样的她们倒真像以往在大韦国的我,宫中换了主子,为怕惹事便一切毕安份守已,不去管别人的一点事。而现在,她们大概也一样,来了个女主人心有不安,怕惹上麻烦,凡事都毕小心的处理都是应该的。

可是她们真的太安静了,几乎不管我这主子是为什么而来,来到又是要做什么,只安静的过如往常的生活。这样的婢女总让人觉得不简单,至少我认为她们的反应不正常。

想着,人影已消失在我眼前,又不知在这王府哪一个角落里躲了起来。

轻慢的调回视线,我懒得去管那对婢女,继续走我要走的路。

走不了多久,便发现凝霜急急跑来,想来是刚才离开的她回到房里不见了主子在担心吧!

“娘娘,原来你来了这里。”她跑近我,才重重的喘着气。

“就是散散步而已,难道还会消失不见了吗?”微弯起唇,我带着微微的嘲弄反问。

“娘娘,凝霜刚才又探到一些消息,娘娘要不要知道?毕竟都这么多天了。”凝霜终于还是忍不住,见我心情像回到最初的平静,便想试着让我知道不能避开的一切。

还留在这三王府内,还在这京城之中,我就很能把一切都不放心上了。

“说吧!”慢步走,我说话的声音有点懒散。

“凝霜之前查得,我们离开景王府那天王爷回到王府找不到人大发雷霆,把整个王府都闹得人心惶惶。”说着,凝霜顿了一下,小心的凝着眉看我。

抬头对上她,知道她在看我的意思,便淡笑着安抚:“景王府里依然没有人肯告诉他,我们在哪里,是不是?”

“是,想不到那个蓝嫣还真是个狠角色。”凝霜点了点头,说话中有点不屑。

淡柔的微笑,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这种角色在后宫中见多了,我并不奇怪。

“然后呢?你急急跑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我以为,她一定是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还有另外一事,原来是发生在两天之前的,不过这事被皇上压下去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凝霜也是刚好查到的。”

听着她说,我想问为什么还要查这些事呢?可是想想也是罢了。

凝霜习惯了这样,以前在大韦国的时候,我也是天天只躲在公主殿内哪里也不去,然后外面的一切消息都是凝霜为我带来。

“说说看又是什么事。”不感兴趣的道,我还是问出口了,只因她提到皇上。

要劳动到皇上极力压下的事,想必不是好事。

“听说是太子与王爷打起来了。”

微微拢眉,我为这消息而感到讨厌。

难道他们还是小伙子吗?只为了一个香染便打成这样?

“皇上知道后很生气,外面开始有人在说流言蜚语,指他们两人是为了娘娘而打的,听说王爷问太子要娘娘,而太子却指责王爷伤你的事,他们就是这样开始打起来的。”凝霜接着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意看了眼我的神情。

淡然看她,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平静,因为我相信绝不可能是为了我。

“伤怎样?”举步继续慢走,我问得很轻柔。

“听说他们打了很久,以凝霜看他们的武艺都差不多,大概都伤得一样重。不过听说因为王爷身上还有伤口多处,因此在打斗的时候王爷的伤口被打破了,听人说当时太子大伤,可是王爷当时流的血也很多,凝霜想王爷伤得更重。”凝霜平淡的汇报之中并没有带太多的感情。

而她,的确不对那两个男人有什么感情,之前若不是希望我能有一个好夫君也不会替邢睿说话,可他出手伤我的事只怕凝霜早恨在心底,恨不得撕毁他吧!

“嘭”

杯子倒地的声音在此时特别刺耳。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张青白的脸,她知道我看向她之时怔了一下,急急的跪下:“请娘娘原谅,奴婢不是有心的。”

看着那双双跪下的婢女,我冷笑,轻问:“不是有心什么?不是有心打破了杯子,还是不是有心偷听我们的话?”

“都不是有心的。”

那个样子一般的婢女因我的冷摄的问话而微微的颤抖,想来是害怕。但是那个气质出众的婢女冷静得多,虽然语气中有颤抖,但不像是在怕我。

想着,我忍不住转身走下长廊,来到她们的跟前,坐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她闻言小心的抬起了头,平静的对视着我,双眸里面没有太多的惊慌,已回归平静。

说真的,不管她的资历多深,一个正常的婢女在此时都会有害怕之态的,可是她没有,她真的不像是一个婢女。

伸手抬起跪在地上的她的头,我低头贴近她,冷笑提醒:“太子受伤了,你刚才听到吗?”

她目光有意避开了我,缓慢的回视我时有点微颤的答:“听到了。”

“那么景王可能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生死未扑,你又听到了吗?”用力的扣住她的头,我不让她移开线视。

这时,她的脸色更白了,带着惊慌,但不像是对我的惊慌。

我想,会让她原来红润的脸色转为青白,一定是关于他们二人受作斩事。

由刚才我看她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听到太子受伤时有点难过,听到邢睿重伤之时有更多的担忧,明显比对太子的多。

这女人会是谁呢?我有一刻以为她就是香染,可是想想,香染爱的不是太子吗?若不是,为何邢睿要把她囚在这里?

不对,这里没有人看守,若这女人真是香染,也没有可能只派另一个丫环在就能囚起她的。她要走,她要找太子,只要离开这三王府的大门走几步就行了。

那么,这女人是不是真的香染呢?或者又会是谁?

看她脸色渐渐平静,我才缓慢的放开手,道:“回去忙吧!”

“是,娘娘。”她点头,才转身与另外的婢女而去。

看着她们带着慌乱的背,我微微的眯起眼,就是明白那女人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