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说的话是对的,三千佳丽不过就是给他多增三千烦恼。除非他能像父皇那样放任后宫的妃子们,任由她们凭本事而存活,不管不理,不然只怕没有一刻的安心的。

可是这后宫中有晴儿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妻子,他怎能完全放心放手,什么也不管呢?

昨天看着香染一直吐血的痛苦表情,他还真的害怕有一天受那罪的人会是晴儿。

他怕,他真的怕,怕极了再失去一次,他这才明白自己完全受不了那样可怕的事发生。

失去晴儿,是他不敢想像的事。

他可以对天下的女人都无情,包括昨天香染那难受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他不能不将晴儿放在心上,日日夜夜的牵念着,此时还要多担心一项,怕她会如香染一样遇到危险。

这帝王,还真不如想像中那样坐得轻松自在。

他们推开门离开香染的寝室,让守在门外的太医及宫婢进入继续守候着。

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背后那床上的人睫毛微微的颤抖着。

空穴来风,就算是虚有的风也不免让人怀疑。

不足半天,京城便闹得滚腾腾,所有百姓都在说,是皇后妒忌皇上近来多次召寝珍妃所以才狠下这样的手段。还说皇后占有欲强,多次出入御书房这种地方,几乎想占有皇上所有的空闲时间,妄想得到所有的宠爱,所以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是绝对有可能的。

这样的消息渐传渐大,邢睿除是苦恼也便自己也做不了。

立于御书房内,看着邢睿来回的走动,那样子可真是苦恼极了,而一旁的段洛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眉心在不经意间微微的皱起。

“皇上,你不必这么苦恼的,这样会伤身。”韦晴低声道,看着邢睿来回度步而感到心更烦。

“洛,你说现在怎么办?”邢睿看向段洛问,看来已是费尽了心思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皇上,这个有点为难了。现在百姓在流传说是皇后娘娘做的,不管这些流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可是百姓相信,皇上就算是揪出那些散摇的人来也只能消气发泄,却并不能让百姓相信他们的国毒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来。”段洛淡声解释,说的却是实话。

现在群情凶涌,不管如何,只要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做什么也按不下百姓心中的不满。

“晴儿,你有办法吗?”邢睿干脆看向韦晴。

韦晴低下眼睑,心里的乱不止是百姓的漫骂声,还有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她担心香染是救不了,到时候死无对证,那么她就真的成为罪人了。

“皇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香染,只要她没事,一切就好解决得多了。若是她死了,我们的麻烦只会更大,百姓的声音只会更响,而且更是无处可查。”韦晴抬头看向邢睿,这是她此时想到的唯一对策。

可是,这并不是办法!

“那要如何救?能救太医院那群人就不用像废物一样什么也不做了。”说着,邢睿重重的呼了口气。

太医院那群废物?

这话很耳熟,她之前就好象听过。

“皇上,崔大人跟几位大人一起前来,说要求见皇上。”公公在御书房门外大声通传。

房内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这些人是来让皇上给百姓一个交代的。

就因这样,邢睿的眉皱着更深。

“皇上,你总要接见的,见招拆招吧!”段洛劝说。

看着眼前两个男人,韦晴双眼放大,她记得这话是从哪里听过了。

是太子,不,是邢浩,当日她受伤的时候他坚持要带她去给崔唯医治,他曾说过太医院那群人全是废物。

是的,怎么她没有想到要找崔唯呢?

邢睿攻进皇城的时候崔唯并没有在皇宫内,后来人更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但是他消失了,也总是存在于这世间的,只要他没有死那就有可能找到他。

“皇上,你接见大臣们吧!晴儿先退下。”心里有了主意,韦晴微微欠身,也不等邢睿点头便夺门而出。

她相信,只要能找到崔唯,那么也许香染的毒就能有救了。

此时,没有比救香染更重要的事,若香染没死,一切就会好办得多。

想着,韦晴的脚步更快,直奔永乐宫而去。

途中,她看到了孙雅的背影闪向着御花园而去,但只是淡看了一眼便继续走她的路。

她想,孙雅与珑儿是此时最可疑的二人,但邢睿派去的人也并没有查到什么证据。赵相爷才刚辞官,他们总不好在没有证据之下指证珑儿的,那样只会让百姓更为满。

想着,韦晴已来到永乐宫前,急急的进入,向着自己的寝室而去。

羽儿刚好守在寝室外,看到韦晴立即上前:“娘娘,你回来了?现在情况如何?”

“羽儿,想办法替我弄一套男装来。”推门而进,韦晴将门再度关上。

“男装?娘娘要这个做什么?”羽儿心里一惊,不解的问。

“羽儿,你还记得崔唯吗?太医院那群人并不知道香染中的是什么毒,这样下去香染也许并不能撑多久的,那么这罪名若查不清楚就真的要我这皇后染上污点。所以我们必要要救醒香染,那么一切都更好办事。”走到铜镜前,韦晴将自己头上的发饰都除下来。

“娘娘要出宫去找崔唯?皇上知道吗?”羽儿吓了一跳,想不到韦晴想要出宫去。

皇后娘娘怎能随便偷偷出宫呢?

“没有时间了,也绝不能让他知道,若是他不放心本宫而坚持要命一批侍卫跟本宫去,那么崔唯就更不会见我。羽儿,不要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崔唯。”手上的更快,韦晴叮嘱着羽儿快一点。

“但是崔唯之前是邢浩的人,后来邢浩失败了,崔唯会不会怀恨在心?他会帮娘娘跟皇上吗?”羽儿还是有顾虑,可不能完全听从。

“这个我们猜也没有用,找一找就知道了。我们二人武艺高强,就算他不愿意我们也不一定会出事,你就快去吧!”头饰都脱下,韦晴要将头发如男装那样梳去,大声的对背后的羽儿喝着。

“可现在这么急,羽儿去哪里找两套男装?”羽儿苦恼着脸,面对主子的命令为难于左右。

“笨,我们要出宫就要隐瞒身份,你去小顺子的房间偷偷弄来两套衣裳就可以了,我们扮成太监,拿着皇后的令牌更好出去。”韦晴不耐的翻眼。

她们时间不多了,这丫头还在这里磨时间。

“是,羽儿这就去。”看懂主子的眼神,羽儿明白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依命令行事,立即转身离开房间。

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韦晴微微的呼了口气,心有不安。

邢睿正在跟那些不可理予的大臣交涉,而她总该为自己的清白做点事的,不能将担子都交给邢睿一人。

第八章香染的苦涩

立于竹林之前,注视着小屋里冒出的烟,她很庆幸崔唯真的在此。

想到他与邢浩的感情,还有邢浩的死,她多少有点担心这小子会不会不帮他,可是她担心不了这么多,她必需在香染死去之前救醒她的,不然自己跟邢睿只会更麻烦。

希望,这小子不会太记恨吧!

“羽儿,你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小屋。韦晴低声命令。

“不行,娘娘一人进去很危险的,而且崔唯之前是邢浩的人,娘娘不能孤身涉险的,若出了什么事,皇上怪责下来羽儿拿来什么来交代?”羽儿说什么也不原意,穿着小太监服的她向前了两步,一副死死跟随的模样。

韦晴无奈的叹气,道:“你放心,崔唯这人虽然阴险,可是我想,他也许不敢对我乱来,邢浩都死了,他没有必需还伤害我。”

“可是…”

“羽儿,你别说了,你若进去,崔唯一定不会高兴的,你就留在这里。”打断了羽儿的担忧,韦晴转身而入,不再让她有反驳的机会。

“是,娘娘。”羽儿低声应,看着那热悉的背,担忧的嘟着唇。

凝霜说过,娘娘性子执着,说了怎样就是怎样,作为下属的就只能配合,而不能妄想改变她。

走到小屋前,韦晴停下了脚步,是因为门此时刚好打开。

“你来了?”崔唯道,眼中带有惊讶。

“我来了,老朋友来了,你不请进去坐一会吗?”点了点头,韦晴裂开没有上过半点妆的红唇,笑问。

崔唯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最后让步,侧着身子道:“请进。”

得到应允,韦晴举步而入,走到那带点熟悉感的桌子前坐下。

手抚过桌面,她忍不住微笑:“记得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你的话总是特别多。”

“而你总是冷冷淡淡的,今天怎么却是笑容可掬?是不是有求于人?”崔唯也跟着走到桌子前坐下,扬起眉问。

“你什么时候变成神算子了?”韦晴笑,优雅的道。

“你穿这小太监的衣裳还真不一样,怎么了,堂堂一国之母要出宫,也要像往日在景王府那样需要侨装一番吗?”

“皇上不知道我来找你。”

“他若是知道了,只怕不是你一个人来,而是一队兵来吧!”说到邢睿,崔唯的脸色果然不一样。

低下眼睑,韦晴很明白男人之间的争斗是她们女子所不能懂得的,她猜不到崔唯对邢睿的恨意有多深,也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要进宫帮她一次。

“对不起。”闷声道歉,这是她想唯一能做的。

“对不起什么?你并没有告诉邢睿我在这里,又谈何歉意呢?”崔唯轻哼,无所谓的耸耸肩。

静静的看着这样的他,她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如何的,但想必当日邢浩的死他是难过的:“邢浩的死很抱歉,若不是当日我与邢睿存在误会。若不是我一直在装死不肯去跟邢睿相认,也许当日我还能去救下邢浩的。”

“这么说,邢睿不知道你没有死?”崔唯紧张的皱起眉,表示这个话题他感兴趣。

“不知道。当日我的确是死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我没有死的事。若不是邢浩要捉夏候府的人,我也不会为了报恩而出现。若不是邢浩的出现,也许现在我还在民间当一个普通百姓,而不是现在的皇后娘娘。”说到往日的事,她还是心有余悸。

一切,有时就像是自有安排的,苦不是那样,她现在也许真的能跟乐乐在民间活得好好的。

只是,此时在宫中,她也并没有活得不好,只是始终感觉快乐不起来,总有浓浓的闷气在跟随着她。

“这么说,当日邢浩也不知道你就是晴乐公主?”听着,崔唯更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不是,他知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不跟你们说。”说到往日的事,韦晴重重的叹了口气,邢浩的死她心头始终难过。

不管如何,她与邢浩之间虽说不上有爱,却始终有几份情意。

“我想,他是不希望让大家知道你就是晴乐公主,他希望能真正的拥有你,让你属于他。说来,他也可怜,两次爱上,都是属于邢睿的女人。他说过的话没有错的,他的命怎么也逃不过邢睿,自邢睿旦生那一天起,他的一切就注定要被邢睿分去,不管是帝位还是女人。”崔唯平淡的说,双手却握成拳。

“…”无语以对,韦晴只是低下头,心情也为此而难过。

若当晚她有跑向永和殿,是不是就能阻止邢浩的死呢?

只是这世事从来没有结果,过去了的事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当日失去香染,他痛不欲生,后来对你动情,他不由自主,你知道你死去那一天他有多难过吗?当日虽然只有景王府的人在找你。可是太子府的人也有找你,他对你的情虽然一直不对任何人说,可是我能看得懂。”他继续的说。

提到她假死那时候的事,韦晴眼睑更低。

那男人,她注定是一辈子都欠他的感情。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肯定是有事而来的,既然来了,何必还要等时机会说呢?直接一点吧!”崔唯语气一紧,心情随之轻松,像要将不快的事情都抹去。

“你肯帮我吗?”先没有问,韦晴试探的道。

“也许不肯帮。”

“可是只有你能帮我,崔唯,我想我们也算是朋友吧!”韦晴放软了语气。

“朋友?你没有死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后来我有试探过你,你也不肯向我承认。这叫朋友吗?”崔唯翻了一下白眼。心想这女人需要用人的时候还真好态度,那冷淡都不见了。

“当时是你认不出晴乐来。”韦晴轻道,把责任抹清。

“若不是说邢睿跟景王府的人都亲眼看着你掉下山崖去,那次在皇宫里看到你,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那样的演技骗到吗?你以为这世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有很多啊?”崔唯不认输的哼。

“对,是我的错。”重重的点头,韦晴不与他执着这一点。

她今天来,无论如何都要请动他,不然花了这么多心思都是自费的。

“什么事?”叹了口气,崔唯走到一旁收拾着箱子。

“香染中毒了,大家都说是我下的毒,我希望你能回皇宫去救醒她,不然我的清白一直洗不脱。”说到香染,韦晴脸色跟着往下沉,不快是那么的明显。

“谣言终究是谣言,他们并不能定你的罪,你何必这么费心于一个情敌呢?”崔唯埋头着,手不停的挪动着不同的草药。

“可是我希望能查一个结果出来。这后宫现在是归我管的,若是连谁背着我做了什么也不能查个明白。往后我要怎么管好这后宫?”

“当日为什么要装死?”崔唯没头没脑的弹出一句。

怔怔的,韦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那时候的情感现在问起,又从何而答呢?

“我听邢浩说过,是因为赵阳的女儿杀死了你最好的婢女凝霜,而让你一直陷在情绪不隐之中,然后堕崖而死。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么冷淡慢热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情绪失控呢?结果真是一场算计。可是算计归算计,当初你设方想法的想要离开,为何最后又要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呢?”崔唯沉声逼问。

定定的看他,她知道自己不答也许他会认为没有当朋友的诚意,就只好吸了口气,回想当日:“那时候不想跟随这个男人了,他有他的江山,有太多需要顾及了,而我却不是他的唯一,我想过自己不能忍受他的身边总是会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和事,以及凝霜的死也对我造成一定的打击,于是我就选择离去。”

“现在呢?他是一国之主。以后你的对手只会更多,像这次下毒的事不过是小事一桩,更可怕的心计可能是让你连命也没有。”

“你说的我当然懂得,可是我能怎么选择呢?我有了他的儿子,现在我的儿子是大皇子,是当今太子,我不能将儿子弃之啊!这皇后之位,不管多不愿意,我还得坐上去。而且邢睿现在对我很好,我不想再执着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我跟自己说过,若还有一次。我就绝不会原谅他。”说到心底的无奈,韦晴眼热热的。

若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嫁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夫君。

“这次我帮你,以后呢?你还能请谁来帮你。”深深的看她一眼,崔唯转身继续收拾。

听到他的答应,韦晴欢笑的弯起唇,从椅子上站起:“谢谢你。”

“不必谢,我有要求的。”崔唯收拾好药箱子,抱着箱子站起。

“什么要求?”

“之前因为我跟随邢浩办事而躲在这里,后来邢睿登位我更不能处出现光。若这一次我能帮你救醒香染,你要答应免去我带罪之身,让我以后能光明正大。”崔唯一字一字的道,这就是他的条件。

当年,因为一些事而失职了,后来得邢浩的赏识而替他办事。本想邢浩能称帝自己怎么也能混一个好官职,却想不到那帝位还是这么短。

朋友失去了,可是人还是要活着的,他总不能躲在这里一辈子。

“可以。”韦晴跟着他步出小屋,坚定的保证。

她想,凭她此时的宠爱,这一点要求邢睿还是会给的。

“你不怕我会让你的邢睿有危险吗?”崔唯挑起眉,不解的问。

“不怕,那天看你跟邢浩谈话,我了解你的为人是怎样的。我想你是个自私的人,邢浩已死,你没有必要还跟邢睿为敌,若能给你好处,你也很乐意成为邢睿的人吧!”那一晚的崔唯没有了戏笑的外表,而让她更明白这男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是,人还是现实一点好,这并不是坏事。

“晴乐公主就是晴乐公主,看人还是看得很透的,你就是断定了我的个性,才敢只身而来?”崔唯说着,哈哈的大笑。

韦晴也并没有答,看见羽儿欢喜的笑着向他们跑来。便看向崔唯说:“我们准备了两匹马,我跟羽儿一马,你自己一马,我们直接向皇宫而去。”

“好。”

站在二人中间,看着两个男人眼神的交量,韦晴暗暗叹气,只好上前讨好的对邢睿说:“皇上,崔唯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的能力皇上知道的,晴儿斗胆让他而来,皇上就让他看一看珍妃吧!臣妾怕时间长了,珍妃难以医治。”

“你怎么请他来了?”邢睿低头看向韦晴,问。

“皇上一定要执着这个问题吗?我们晚一点才谈吧!先看了香染再说,可好?还是皇上决定要让晴儿一直抱着不白之冤。让京都的百姓断定晴儿就是下毒的恶皇后?”韦晴挑起眉,平谈的脸色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好吧!这是后宫的事,晴儿是皇后,这后宫的事当然要晴儿来决定。”邢睿妥协道。

他与崔唯之间的确是一直存在不快的关系,可是晴儿说得对,现在也许只能崔唯能救香染。虽然他对香染已没有当初的感情了,可是怎么说也曾经是爱过的人,他无法冷眼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有劳你了。”韦晴转身看向崔唯,冲着他点头说。

“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崔唯抱着药箱走过去,坐于床上,伸出为床上的香染把脉。

“昨天晚上,开始的时候她一直吐血,后来就昏迷,直到现在了。”守在床边的太医自觉的回答。

他们都希望皇后找回来的这个人能救珍妃,不然珍妃出事,他们也不知会不会跟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