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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本太子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我大金50万人马一定将你宋国夷为平地……”

“呵,你吹什么大气?你不过8万人马而已……”

金兀术很是意外,这是最新才统计出来的除去战死后的金军确切数据,对外号称的是50万,为何花溶那般清楚?

“你怎么知道?”

花溶满不在乎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其实,是她听得金兀术和几名金将交谈,说每将士分得绢5匹,大宋送来40万匹绢,岂不就是8万人。

金兀术大是警惕,追问道:“花溶,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金兀术忽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宗翰等人都说生硬的汉语,唯金兀术汉语很流畅,平素交流,大多也用女真语。他判断不出花溶是如何知道的,一转念,便猜测她是听到了一些谈话。也暗暗也有点佩服她精明过人,笑道:“不过,就算我区区八万人,你大宋百万雄兵不也照样解甲投降?”

这是事实。宋军曾出动三十万人马力战开封,若君臣上下,稍有骨气,也不至于有今日下场。

金兀术见她咬着嘴唇,脸色煞白,放柔了声音:“新年新气象,花溶,你换一身衣服吧。”

她也不吱声,进了内屋换好衣服出来。

金兀术见她淡红的裙裳,更是衬得肌肤如雪,乌发如云,不动怒时,面上自有一股子温柔贞淑的气息,心魄一荡,强自镇定道:“走,我带你去打猎。”

“不去。”

“闷在屋子也没意思,走,出去走走。”

“不!”

金兀术黑了面:“花溶,你若不想多吃苦头,在这里,必须听我的。”

他不待她发怒,不由分说,解下身上的黑色大裘披在她身上,拖了她就走。花溶一转念,也没再反抗,跟他去了。

外面停着一匹上好的“金塞斯”马,马的额头上有一个天然的“王”型胎记,据说,是金国一个部族的特产,每匹纯种马生下来就有这个遗传。这种马日行千里,尤其善于在冰天雪地和崇山峻岭中行走,可谓万里挑一。

金兀术见花溶一直看自己的坐骑,笑起来:“你很喜欢这马?”

花溶点点头。

金兀术手一挥,笑道:“你若乖乖跟着我,这马就赏赐给你。”

她眨眨眼睛:“你不怕我骑马逃跑了?”

“你若想逃,就不会那么轻易被我抓回来了。你还另有图谋!”

他忽然想起她提到“8万金军”的事,又追问道:“花溶,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也不回答,翻身上了“金塞斯”,打马就跑,金兀术则上了另外一匹纯黑的乌骓马,喝一声采:“好骑术!”

第67章 狩猎

一队便装侍卫跟上,众人疾驰出军营,往前面的林地而去。

奔驰了七八十里,快马方在一座山口停下,山上密林森森,偶有野物飞快窜过。金兀术吩咐众侍卫散开打猎,他和花溶下马来,但觉口渴,见周围还有三两残余人家,就想去讨口水喝。二人东转西转去到最近的一户人家,经历了金军和宋军的轮番搜刮,已经十室九空。

这户人家竹篱稀落,门户破败,十分冷清,半点烟火也无。兀术见篱门半开,就将马系在门前树桩上,走到门口敲门,问道:“有人么?”

不多时,里边走出个白发婆婆,手扶拐杖,颤巍巍道:“你找谁?”

兀术作了一揖:“老妈妈,我是过路人,来讨口水喝。”

老婆婆道:“你为般打扮,是何等样人?要往那里去?”

“某家是金国四太子兀术……”兀术话尚未说完,那婆婆提起拐杖来,照头便打。

一般老百姓听闻是金兵,无不惊骇,这老婆婆却如此行为。花溶大惊,老虎嘴上拔毛,这老婆婆哪里还能有命?只见金兀术立刻闪开,高声道:“念你妇道人家,又已年迈,某家不与你计较,但也须说个明白,老婆婆何故打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老婆婆更是发疯般扑过来:“老身要打的就是你这个金贼,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老婆婆且慢,你儿子是谁?”

“李若水!”

金兀术长叹一声:“也罢,真是冤家路窄,今天竟然遇上李侍郎的母亲!”

原来,金兀术初攻宋时,抓住奋力抵抗的李若水,李若水随一大批降将一起被押解回上京,却宁死不屈,大骂老狼主,被割断十指和舌头而死,是宋国当时唯一殉国的大臣。

金兀术长叹一声:“原来,您就是李侍郎的母亲!宋国奸臣多如牛毛,李侍郎是少有的忠臣,某家也很敬佩,唉,我不杀伯人伯仁因我而死……”

花溶冷笑一声:“金兀术,你少假惺惺的了……”

老婆婆拄着拐杖老泪纵横:“老身八十多岁,只得一个儿子,靠他养老送终,被你这个贼子断送了性命,叫我孤单一人,无靠无依!今日见了杀子仇人,还要这老性命何用,不如拚了罢!”一面哭,又提起拐杖来乱打。她年迈,又追打一阵,一口气缓不过来,晕倒在地。

花溶抢过去正要扶她,两名侍卫闻声赶来,已经在金兀术的示意上扶起了她。

“武乞迈,你取白银五百,送与老婆婆,以作养膳之资。”

“是。”

“取令旗一面,插在门首,禁约金军人马,不许进来骚扰。”

“是。”

武乞迈扶了李婆婆进门,花溶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团,又扔开。

“花溶,你认为我是假惺惺?”

花溶这些年,也曾见过宋国官兵的作为,虽不愿承认,但寡廉鲜耻居多是事实,金兀术虽是敌国仇人,但较之宋国君臣,的确磊落淳朴多了。但见他追问,还是恨恨道:“你还会有什么好心?”

“两国交锋,自然为的是国家利益。不过,所谓英雄重英雄!宋国文武皆是贪生怕死、无信无义之辈,你也亲眼目睹了宋国君臣在军营出卖妇女的情景,何来半分骨气?在我的记忆里,就李若水这么一个忠臣,所以高看他老母一眼也是寻常事。”

花溶想起闻名天下的“六贼”、去金营谈判的宋国君臣的丑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金兀术见她面色苍白,没有再说下去,转头道:“我们去打猎吧。”

林场太小,又经过轮番追逐,根本无甚猎物。金兀术追逐一程,只得一些野兔之类的东西。花溶无精打采地坐在马背上,金兀术瞧她一眼,忽道:“花溶,你腿伤未愈,先休息一下吧。”

花溶没有回答,面上之色更是冷淡。

“倏”的一声,金兀术见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随着蹿出的野物而动,原本的有气无力,突变得华彩流放,好像酒鬼见到了美酒。

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在老家的冰天雪地上,纵横驰骋,无拘无束。他自来向往南朝风物,而金国女子基本上都目不识丁,更不要说跟他谈诗论文了。他先娶一部族首领女子为妻,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因为那女子不久就死了。再后来征战南朝,多识红袖添香的南国女子,可又柔媚有余,英气全无,别说骑射,一双小脚连快走几步都不可能。

而此刻身边的女子,可谓夜能红袖添香,昼能并肩征战。南国的雅致,北国的英气,恰到好处地集于一身。要一名妾奴,招手可取,如此心仪的女子,就是此生缘分了。

这样的她,为何一定要她匍匐在自己脚下?生生将她也变成伏低做小的女奴,又有什么乐趣?

花溶一转眼,金兀术接触到她的目光,心里一跳,忽大声道:“武乞迈!”

武乞迈应声上来,取出一柄弓箭递给他。

“花溶,给你。”

花溶一看,正是自己的弓箭。被抓后,金兀术怕她自杀,就没收了她的弓箭,她悄悄找了几次,不见,还以为,他已经销毁了。

她很是意外,但立刻就紧紧握住了箭。

此时,金兀术和她并辔而立,见她一握弓箭,整个人就变了似的,面上那种苍白无力之色立刻消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艳丽无匹。他忽发奇想,若能娶妻若此,长伴身边,将是何其赏心乐事?

他正在失神,两只野兔窜出,一名侍卫应声一箭,却射偏了。原来,此处荒芜,野兔都跑饿得瘦弱了,奔得特快,较之寻常更不好射。众人正在沮丧,只见天上一只苍鹰飞过,花溶一箭拉开,只听得“嗖”的一声,苍鹰掉到地上,箭如拐弯似的,连着苍鹰扑下去,地下竟是两个猎物,原是她射下苍鹰后又射中了野兔。

“好!”

所有人忍不住一阵欢呼。一众侍卫,都惊奇地看着花溶,金国女子虽也大多善骑,但善射的却罕有,即便是这一干金国猛士里,也自认达不到这种水平,他们方第一次明白,四太子带回来的这个南朝女人,的确与众不同。

金兀术大笑一声,跳下马背,亲自去捡起两只兔子,跑回来,献宝一般举在她眼前:“花溶,好箭法,哈哈哈,真不愧神箭手……”

她看着金兀术的笑脸,忽然心跳加快——此刻,他毫无防备,自己如果一箭下去,是不是能射穿他的咽喉?她微一转念,手刚一拉弓,金兀术已经翻身上马,和她并排而驰:“花溶,你是怎么练成这般好箭法的?”

她大是懊悔刚刚错失良机,微笑道:“如果有一天,它能射穿你的咽喉,才是真正的好箭法!”

金兀术仿佛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下,狠狠地将野兔苍鹰掼在地上,大声道:“回去!没劲透了。”

这一路上,金兀术闷闷地,再也没有开过口。奔回营帐,已是傍晚。花溶下马,腿一酸,受伤处经这一天颠簸,一落地,几乎疼得晕过去。

金兀术走到她身边,见她面色苍白,拉她一把,皱眉道:“怎么?动着伤口了?”

“你走开!”

他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进屋子,只见她的伤腿已经明显肿起来。他大喝一声,两名丫鬟匆匆进来,他拿出一个琥珀色的瓶子揭开盖子:“你们给花小姐涂上。”

“是。”

他转身出门,侍卫武乞迈上来报告:“四太子,二太子请您赴宴。”

他点点头,又看看那扇已经关着的门,转身走了。

两名侍女为花溶涂上伤药,腿肿得老高,很是麻木,一时也不再感到疼痛。

花溶看侍女呆在一边,随口道:“你们也是被抓来的?”

两人神色凄楚,细细道来,一叫田碧儿,一叫崔小环。

崔小环相貌乖巧,举止娴静,眼角满是泪光:“奴婢等原也是官家小姐。被送进金营时,有6000多人,现在只剩下4000多人了。其他太子帐下,姐妹们每天被那些禽兽不如的金军****,死伤惨重,四太子这里算最好的了,至少我们还没有被虐死……”

“那些公主、皇妃呢?”

“他们大多数被元帅们收为了妾室,有些不幸的,就只能沦为官妓,奴婢亲眼见到好几位公主郡主被金兵将领轮流施暴,就连太上皇宠信的曹妃,也被金军侮辱了……小姐,如果四太子收您为妾,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花溶抬头看看外面的夜色,大宋的金枝玉叶们,现在能够固定做一个金国将领的****,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其余女子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

“小姐,四太子还给您准备了除夕夜宴。”

“好,我们一起吃个年饭吧。”

两人赶紧摇头“奴婢不敢。”她知她们害怕金兀术责罚,也不再邀,独自草草吃过,叫住收碗的小环:“串珠呢?”

小环压低了声音:“四太子不准天薇公主外出。”

花溶没有再问下去,显然金兀术怕她跟自己接触,将她控制了起来。

小环拿出一些书籍:“小姐,这是四太子交代给你的,你若闷了,可以看看……”

花溶看那满满一箱古籍善本,上面全部有皇家书库的印章,显然是金军搜刮来的。如今,金兀术大摇大摆送到自己面前,显然是显摆和示威的。

她长叹一声,抽出一卷,竟然是一本王安石的手写笔迹。再往下翻,骚人墨客的真迹历历在目,也不知金兀术到哪里搜集了如此齐全如此众多的珍贵东西。

如酒鬼见到了美酒——却是有毒的,每拿起一样,都是一个帝国沦丧的耻辱印迹。

第68章 你真杀我

夜深了,营帐外不时有远离故国的金兵吹起胡笳,纵然掠夺宋国财富和美女带来的狂热刺激,也几分凄凉之意。

金兀术轻轻推开门,案几旁,伏着一个孤寂的背影,正在写什么。他悄然走过去,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话,意境凄凉,字透纸背。

胡茄吹彻摧心扉

刁斗声惊客梦回

“花溶……”

花溶听得他的声音,将笔掷在桌上,头也不抬:“我困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他不经意地拿起纸,仔细看看,抬眼看她,眼神里又添一重惊喜:“花溶,写得真好,真是好极了……”他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幅苏东坡的亲笔,两相品位,更是喜形于色,“看看,都超过苏大学士了……”

花溶伸出手,飞速地抢过他手里的纸张,两把撕碎,扔在一边:“你这蛮子懂得什么?这在我大宋乃微末之流,市井妇孺商贾皆识字能文,怎敢和苏大学士相比?”

金兀术也不动怒,在她身边坐下:“呵呵,我原也知南朝能人雅士辈出,但这些风花雪月应该是百姓的事,而不是君臣的事,宋国二君若是不那么重文轻武,又焉有今天的下场?”

花溶盯着他,毁灭文明的人,总觉得武力凌驾在一切之上,纵然宋国昏庸,但金兵来纵横烧杀,又能比他们高明多少?

金兀术笑道:“今天是你们的除夕,时间快到了,你不守岁吗?”

“国破家亡,孤身一人,有什么好守的?”

“至少,我可以陪你喝几杯。”

花溶斜他一眼:“你也配?”

金兀术知她想着法子激怒自己,却一点也不动怒,仍旧满面笑容,仿若闲话家常:“花溶,你知我为何要来大宋兴兵?”

“眼红大宋花花江山,抢夺财宝和女人!”

“我金国自来在苦寒之地,灭掉辽国,才知道燕京繁华;而到了东京,才知道燕京根本不算什么。歌妓、僧侣、工匠、美女、艺人……天下繁华,尽在中原,这时,我金国大小狼主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有如此多的享受和乐趣!”他话锋一转,“战争的目的,的确如此。但我却不是。”

“你又有何超凡脱俗了?”

金兀术笑起来:“我从小随一南朝高人学艺,遍读南朝史书,长大后,穿衣打扮皆喜好模仿南朝人士,因为崇拜苏学士,甚至还做了一套‘东坡服’……我父王因此很讨厌我,除了二哥,其他兄弟也跟我不甚和睦。在大军出征宋国前夕,我父王召集所有王子、将帅宴饮。席间,父王拿出金国的镇国之宝——千斤大铁龙,说南朝自来有力能扛鼎的楚霸王,我金国会不会有这样的勇士?于是,王子将帅轮番举大铁龙,却无人能举起。我自告奋勇地去举,父王却单独下令,说要是我无法举起大鼎,就将我杀掉……”

花溶冷冷道:“那你是举起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耀武扬威?”

金兀术不理她的讥讽,继续道:“我举起铁龙后,父王对我刮目相看,此后,态度大为好转,我才得以随兄长出征……”

“现在大获全胜,你怎么还不回去享受荣华富贵?”

金兀术摇摇头:“我还要留下,抓住赵德基!”

“呵,你做梦吧!”

“实不相瞒,我已经被父王封为昌平王,扫南大元帅,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赵德基,永绝后患,然后,才能安享富贵……”

花溶曾偷听了他和宗望的谈话,暗地里冷笑一声,明明是有图谋大宋国土之意,现在却口称只图财宝,谁相信?

“花溶,赵德基黄口小儿,何德何能要你做他的侍卫?”

花溶见他始终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很是挫败,便也平静地答:“因为他救过我。”

“他因何事救你?”

“因为受一亲族牵连,我全家被抄,随父母发配岭南,半路上,父母被押送官兵打死,我侥幸逃亡,又落入海盗之手,被九王爷救下……”

金兀术皱了皱眉头:“花溶,你可真是愚昧!赵德基于你何恩?要不是他父皇昏庸,你父母怎会被杀?最多,他救你也不过是恩怨相抵,你何苦替他卖命?”

“他救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何况,如今大宋的安危全系他一人之手……”

金兀术冷笑一声:“只怕他没这个中兴大宋的本事!”

她却不动怒了,语调更是平静:“怎会没有?我大宋能将辈出,只要他善于用人,自有勤王之师四方来朝,何愁大事不成?”

“宋国真有名将,你还会被我扣押在这里?”

“呵呵,那是因为我弟弟不在!要是我弟弟岳鹏举在,早将你打得落花流水。金兀术,你哪一次不是我弟弟的手下败将?”

金兀术屡次败在岳鹏举手下,如今听她盛赞弟弟,虽然身陷敌营,可声音里还是情难自禁那种自豪之意,心里更是酸溜溜的:“好,总有一天,我会打败岳鹏举!”

“呵呵,金兀术,你只好在我面前吹大气罢了,要是我弟弟在,一定打得你跪地求饶。”

“困了,不想说话了!”金兀术不愿听她开口闭口“我弟弟”,闷闷地干脆倒在暖和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倒头就睡。

过得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忽道:“我已经打探清楚,岳鹏举被赵德基赐婚了一个什么漏网的郡主,看来,赵德基为笼络你姐弟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花溶,这也是你为他卖命的原因?”

岳鹏举已经是婉婉的丈夫了,有一瞬间,花溶异常迷茫,自己在这个世上,其实,已经连一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金兀术见她发呆,又问,“为什么你姓花,他姓岳?这不合汉人名字的规矩,莫非你们不是亲姐弟?”

“这与你何干?”

金兀术更是来了兴趣:“花溶,你真和岳鹏举不是亲姐弟?既然如此,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留在宋国做什么?不如随我回上京。”

“你做梦!”

他的声音急切起来:“花溶,我说真的,反正你孤身一人,你也看到了,一个孤身女子留在宋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有鹏举在,我就不危险!”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这句话,却说不出口,鹏举不在!即便在身边,也必须先保护他的妻儿。

所以,自己才会被囚禁在这里,逃生无门。

她忍不住,忽然掉下泪来。

金兀术第一次见她流泪,吓了一跳,刚要安慰她,却见她迅速擦了擦眼睛,脸上的神色一点也没有变。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迟疑道:“花溶,你刚刚是在哭么?”

“没有。”

“没有就好。花溶,我太困了,先休息一下。”

花溶起初没在意,见他居然慢慢地发出轻微的鼾声,忍不住踢他一下:“你还不出去?快出去!”

他醉眼朦胧:“今晚喝多了,困死了,不要闹。”

“出去,出去!”

他手一伸,将她拉在怀里,含糊不清地:“今晚,我陪着你。不要哭了。”

花溶想了想,没有挣扎,静静躺在他身边。

金兀术第一次见她如此柔顺,心里隐藏着的微微的心愿仿佛在无限膨胀——她以后都会这样吧?他心里一甜,从未有过的安宁,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动作异常轻柔,但终因倦极,不一会儿就模模糊糊睡着了。

三更时分。

窗外惨淡的月色照进来,花溶悄然翻身,耳边,金兀术的呼吸声十分均匀,是彻底睡熟了。

她的手悄悄伸向床沿,这里藏着一柄锋利的小刀。金兀术为防她自杀,起初对她看管得十分严格,自打猎回来后就放松了警惕,这是她晚饭时,悄然藏好的一柄餐刀。

她悄悄拔出来,借着月光,看到金兀术熟睡的脸十分平和,仿佛一点也不曾提防这敌国女子。

九王爷的声音响在耳边:“如果没有料错,金兀术一定是我今后最大的敌人!”——当初是为了救婉婉,但更主要的是借此混进金营,混到金兀术身边,借机杀掉他!

刀很快触到他的脖子上了,只要一下去,九王爷的心腹大患就消除了。

她暗叹一声,这是敌国太子,宋国仇人,可是,他于自己,的确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放过不说,即便在这几天,也凭着一股子骄傲,不曾对自己有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男人,也算得响当当一条汉子!

刀抵在金兀术胸前,他依旧毫无察觉,花溶的心跳得十分厉害,门外就是金兀术的几大卫士,还有上万大军,自己这一刀下去,也别想逃出生天。

从此,就连鹏举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可是,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见了又能如何?这一思量,不觉浑身冰凉,无亲无故,人海茫茫,自己即使能活下去,也不过是押解北国,为奴为妾,苟且偷生,不如拼着一死偿还九王爷的救命之恩。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大不了,自己也一命还他一命。

她咬咬牙,不假思索,一刀就向金兀术胸口刺去。

一声惨叫,金兀术腾地翻身跃起,胸口鲜血淋漓,语声闷闷的:“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花溶,我以为,不会有这一天的……你,你竟然真的对我下手……”

他语无伦次,声音沉痛,花溶二话不说,咬咬牙关,再一刀,又向他刺去。

金兀术虽受伤,可因为悲伤愤怒,竟不再躲避,一伸手就抢上来夺她的刀:“花溶,枉本太子如此待你!”

花溶腿受伤终是不便,被他避开,只听得门外“砰”的一声,几名侍卫已经冲进来,一左一右,很快抓住花溶,小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第69章 你还护她

灯重新点燃,武乞迈上前一步扶住金兀术,骇然道:“四太子,你伤得如何?”

金兀术捂住胸口,满手鲜血,面如金纸。

武乞迈又惊又怒:“不识好歹的妖女,四太子如此待你,你竟然蛇蝎心肠害他,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花溶刺杀失败,情知已是死路一条,冷冷一笑,昂然抬头:“金兀术,我今天杀不了你,要死便死就是了!”

金兀术狠狠瞪着她:“想死?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不知感恩,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溶忽然想起被****的秦桧之妻王氏,惨然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