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基又叹一声,才自言自语:“没想,朕和花溶同病相怜。”这是他心里的隐痛,唯一能发泄的,孤家寡人,也只能在太监面前说说。

以前还有天薇和婉婉时常说话,现在,这二人出嫁,他因为隐疾,在嫔妃面前由羞耻感到变态的摧残快感,嫔妃们表面逢迎,他却知道,那些女人,一个个对自己怀着惧意,放眼天下,竟然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忽然想起昔日逃难海上,想起应天行宫的往事,这才发现,此次花溶回来,竟然跟她滋生了很深的芥蒂。

从九王爷到官家,到那一声疏远的“陛下”!

连昔日唯一的一点温情也消失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自言自语说:“溶儿,你何须如此?何须如此?”

他提起花溶,康公公拿不准他的心思,就说:“这女子不知好歹……”

赵德基一挥手:“也罢,她也是可怜人。以后,还需厚待于她。”

他越是想起自己的阳痿和后宫妃嫔无人怀孕,心里就越是平静下来,就连最初因为妒忌而产生的猜忌也慢慢消失了,心道,如此一个女人,自己又何苦如此对她?

康公公本是拿不准该如王君华一般进言还是听秦大王的,何苦跟“残废女人”作对,现在如此,立刻就拿定了主意,说:“花溶的不幸,焉知不是官家的幸运?自来武将坐拥天下,就是考虑封妻荫子、万世基业。如果花溶无亲生子女,倒是……”

他不再说下去,赵德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只问:“那二人最近做些什么?”

“****游玩,几乎游遍了临安的所有景点。”

“如此甚好。”

在临安城外一百五十余里的小镇僻静处,一个打扮十分妖娆的女子往一座大宅走去。

大宅名义上是一位员外郎的,却是高益恭在此的私宅,周围并无异样,但实则防备森严。

王君华趁了天黑,轻叩门三声,门才开了。

仆人提了灯笼将她迎进去,她一阵小跑,十分激动,直奔那间灯火辉煌的屋子。

屋子里歌舞升平,优质的无烟煤炭暖炉生得如春天般温暖,十几名歌姬穿着最上等的丝帛轻纱,吹拉弹唱。

一张长方的全青玉案几,上面摆满了最上等的金樽美酒和精雕细刻的美味佳肴,甚至还有一盘非常罕见的冬日的鲜果。居中之人完全是汉人书生打扮,一身长白衫子,整个长身玉立,风流倜傥,手里拿着一副玉拍,合着舞娘的节奏,轻轻敲击,闭着眼睛,怡然自得。

王君华的目光几乎要滴出水来,盈盈言语:“公子……”

她知道,在这南方的山水里,金兀术最喜欢的是别人叫自己“公子”而不是“四太子”。

金兀术对她的机变很是欣赏,这才见她已经脱下了外面的雪白长裘,里面只穿着一层浅绿色的纱衣,比一屋子的歌姬更是放荡三分。

他哈哈大笑:“你来了,且替本公子先跳一段。”

王君华立刻舒展水袖,她跳舞并不擅长,但见前面的舞姬腰肢细软,如柳迎风,心里很是嫉妒,随便舒展一段,金兀术哈哈大笑:“罢了。”

王君华上前,跪坐在他身边:“奴家跳得不好,如果公子喜欢,奴家日后一定苦练。”

“好,先喝几杯。”

她受宠若惊,接过四太子斟的酒,喝下去,面上泛了桃花。见旁边斟酒的使女姿容出众,看了很不舒服,就接过她的酒壶:“奴来服侍公子。”

金兀术笑道:“可是,她们是跪着服侍的……”

“那奴也跪着服侍公子。”

她媚笑着,身子一侧,几乎要靠在金兀术怀里。回到宋国一两年,无论是秦桧还是赵德基,都从不能满足她一次,每每想起跟四太子的OOXX,真是****焚身,恨不得一睁开眼就能见到四太子,如今,人活生生就在眼前,别说让自己跪着服侍他,就是马上舔他的脚趾,也是甘之如饴。

又是几杯酒下肚,王君华更是****难耐,但见歌姬们依旧在吹拉弹唱,真恨不得立刻将众人赶出去,立刻就原地跟四太子成就一番好事。

可是,金兀术偏偏无动于衷,只喝酒吃菜,欣赏歌舞表演。

王君华虽然着急,也无法,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妩媚功夫,整个人如章鱼一般几乎贴在了金兀术的怀里。

她的性急,金兀术自然知道,他对王君华了如指掌,见她如此,不由得又想起耶律观音,尽管她已经****难熬,他却浮起深深的厌恶,对这具身子更是没有了丝毫的兴致。

王君华的脸红得要滴出血,眼几乎要滴出水,金兀术这才挥手,歌姬们纷纷退下。

王君华攀在他的怀里,手悄然替他宽衣解带,声音喘息:“公子,奴家今晚好好服侍你……”

金兀术坐起来,笑道:“赵德基近况如何?”

王君华恨恨地:“那个银样蜡枪头,每次只能来那么几下,却以为很男人,其实,他就跟太监差不多……”

金兀术移开目光,想起赵德基的猥琐,对面前这具几乎已经半裸的身子,更是恶心,却依旧笑着:“秦桧安排好没有?”

“文书俱已发出,很快即将起事。”她有些担心,“公子,此事能成么?”

金兀术又喝一杯酒,笑得十分得意,此事不管成不成,自己都是最大的赢家。

王君华见他胸有成竹,讨好说:“赵德基只有一个儿子,又先天不足,医官王继先诊治,他不能再生育了。”

金兀术大喜过望,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王君华见他喜形于色,媚眼如丝:“公子,奴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除掉小皇子,如此,赵德基岂不是绝后了?”

金兀术抚掌大笑,如果赵家最后一个孽种死了,赵德基会怎么办?

他大赞:“这主意好。”

王君华许久不曾得到四太子称赞,攀着他的脖子,几乎****的胸完全贴在金兀术的身上,如水蛇一般扭动:“奴家要求赏赐……要公子的恩泽雨露……”

她越是急不可耐,金兀术越是恶心,哈哈大笑:“今日事情紧急,你不能久留,还是快快离去,不能被发现任何行踪……”

“奴只服侍你一场,很快就可动身……”

“宝贝,来日方长,自家要得了一切,还能亏待得你?怕的是你启程太晚,不安全。”

她又失望又难受,低声流泪:“这么久不见,公子也不想着奴家,是不是有许多新欢……”她对金兀术死心塌地,自以为自己急切想和他OOXX,分别这么久,他也应当急切地想跟自己OOXX才对。

金兀术拥住她的肩:“时辰太晚,而且这里终不是绝对安全之地,你是心肝宝贝,怎会忍心让你涉险?”

“果真?”

“果真。”

她忽道:“花溶……”

金兀术皱皱眉:“赵德基可还信任她?”

她察言观色:“赵德基疑心她夫妻联手装病。”

金兀术脸色微微好转:“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这对不知好歹的夫妻和秦大王,这三人,我要留到最后,一个一个,慢慢地折磨……”

她心里一喜,却说:“奴家怕的是四太子还惦记她……”

金兀术不屑一顾:“天下美女如云,我怎会惦记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此后,我的庞大基业,谁来继承?”

王君华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花溶不能生育,就算对她再觊觎的男人,也会退避三舍。其实王君华自己也不曾生育,但她总是归于秦桧半阳痿,心想,若有四太子这个雄壮的,自己若是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想想,会是如何荣宠的光景?

金兀术拿出一支玉镯:“这是给你带来的。”

还有什么能比收到心爱男人的礼物更欢喜的?这支玉镯虽然并不稀奇,但王君华不啻得到了极大的感情上的补偿,喜滋滋的,只觉放眼天下,再无任何一个女人能及得上自己的尊荣——堂堂大金国四太子最最宠幸的女人。

王君华一喜,如果四太子得了天下,自家岂不是他的妃嫔,更甚者,四太子至今不曾再娶正妻,甚至王后,自己是不是也有期望?

这样的迷梦,将浑身的****冲淡了几分,她这才站起身。金兀术拿出一个蜡丸:“此事机密,凡需小心。否则,你夫妻二人也完了。”

“奴理会得。但凡公子吩咐,奴家夫妻自会赴汤蹈火。”

金兀术满意地看她欲求不满的脸,然后扭着身子离去。

等门关上,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坐起身,换了张椅子,冷笑一声:“这种****,也只得赵德基这种死太监才般配。”

这丝厌恶,很快被一种极大的快乐所取代,他转眼看看这间美轮美奂的屋子,上好的蜀锦、绝美的苏绣、一桌的佳肴、弹唱的歌姬、精妙的舞娘、尤其是一屋子典藏的那种精美的线装书——一种博大精深的氛围——这些,才是自己梦里想过的。

有朝一日,站在皇宫里,坐在龙椅上,接受万民朝拜,而不是在上京的大土炕上,和群臣议政,一不小心,还可能被群臣棒打——不不不,不是这样!

即使贵为狼主,也远不是自己的梦想。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岳鹏举的府邸,这几日人来人往。

按照花溶的意思,本是要闭门谢客的,她对赵德基的几番试探已经非常厌恶,对京城更是失望,可是岳鹏举却镇定自若,在京的日子,该早朝就早朝,回家后,就和妻子游山玩水。

这一日早上,二人正要出门游西湖,正动身,却见许才之和两名太监前来。

二人见到许才之还是有几分喜悦,花溶赶紧问:“许大人,一直没见到你。”

“自家去外地公干。”

二人不便再问,只看太监拿出礼盒:“岳夫人,官家记挂你的身子,送来一份礼物……”

花溶此时,对赵德基这样翻云覆雨的手段已经非常厌恶,但她得岳鹏举吩咐,也只得谢恩,连和许才之寒暄也无心了。

二人进门,花溶将盒子放在桌上,看也不看,也知又是灵芝之类的。仿佛一个极大的讽刺,赵德基此时送来灵芝,是幸灾乐祸自己不孕?

她坐在椅子上,岳鹏举端来一杯茶,柔声说:“喝一口吧。”

丈夫的温柔的语气令她心里稍微轻松一点。

“鹏举,我们还要等多久?”

“得看文龙孩儿什么时候到来。”

“陛下真是多此一举。”

岳鹏举淡淡说:“他不是多此一举,他是怀疑我们夫妻在装病。”

“啊?”

这几番的试探,意图如此明显,伴君如伴虎,方知名不虚传。

花溶心里很是慌乱,她以前感激赵德基,后来几番随赵德基逃命,心里尽管对他不满,但从未真正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朝自己头上举起屠刀。

她心里一惊,这屠刀即便不是朝着自己,只怕更会针对鹏举,鹏举,他其实比自己更危险。

她一想明白这一层,更是焦虑:“鹏举,我们赶紧离开京城吧。”

可是,话一出口,又想,天下之大,自己夫妻能去哪里?再说,赵德基也并未有明确的表示,只是他的举动令自己很失望而已。

岳鹏举目光转动,微笑起来:“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秦大王还能自得其乐呢。”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丈夫这样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岳鹏举,和秦大王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更是惆怅,金人横行,洞庭水寇,天下还不曾太平,天子就要猜忌功臣了?

她终究忍不住,还是打开盒子。盒子却是空的,并无任何灵芝良药。

里面只有一张便笺,她拆开,正是赵德基亲笔:

“溶儿,自海上归来,朕内心隐忧,夙兴夜寐,身子也越来越差。这些天,对你也许有照护不周,请你体谅。天下之大,朕唯一信赖,也不过你一人而已。

她一呆,看完便笺,又递给岳鹏举。

这便笺言辞恳切,跟赵德基的反反复复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德基将行为的反复,归罪于情绪的焦虑。花溶压抑的心境,慢慢地舒展了一点,才自言自语说:“莫非,真是我们错怪了他?”

这时,岳鹏举也拿不准赵德基的意图了,写这么一张便笺,甚至放下帝王的身段,几乎在说知心话了。

可是,帝王能有什么知心话呢?

岳鹏举见她还是闷闷不乐,拉起她的手就走:“别闷着,我们说好去西湖游玩的。”

她还要坐着,几乎是被岳鹏举生生抱了起来,胳肢窝麻酥酥的,呵呵一笑,心情就轻松起来。

刚到晌午,冬日的太阳正是最好的时候。

二人雇了一艘小小的画舫,任船在湖上慢慢漂移。

到处是这样的画舫,弹唱的歌女,行乐的众人,卖各种糖果的小贩。京城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谁还会想起几年前那场天大的劫难?

画舫上放着一张古琴。

岳鹏举坐下,弹奏一曲。这一曲还是他从军归来,跟花溶学会的,此后,军中交结士人,更体会到琴棋书画的乐趣。

花溶在一边调茶,微笑着倒一杯,踩着音弦的最后一个节拍,递到他手里。

岳鹏举喝一口,微笑道:“十七姐,该你了。”

他站起来,花溶提着裙赏,二人交换位置。

花溶弹奏的是一曲《水调歌头》,她偶尔抬起头看着丈夫,二人目光交汇时,便无声微笑。

岳鹏举兴致来了,和着调子高声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二人的自得自乐,并未引起其他任何人的过多注目,却不知道,慢慢地,一艘豪华的画舫在靠近。

这艘画舫又大又气派,夫妻二人一入湖就看到了,但以为,那不过是某一个达官贵人的,西湖上,这样的画舫并不稀奇,尤其,画舫上那样一队一队的歌妓,姿色仪容琴艺,都是上乘,非一般人能拥有。

画舫上的挂帘出自最好的丝绢,薄薄的,半透明,是苏绣里最精巧的女子的一种手法,有遮蔽的功能,主人能在帘子里对外景一览无余,但外人却只看得一片朦胧的花纹,不能看透主人身份。

许多不欲为熟人撞见的达官贵人,一般多用这种昂贵的织锦帘子。

此时,一个人坐在一把雕刻着绿头双颈鸳鸯椅子上的翩翩公子,正透过帘子,看那艘无遮无拦的画舫。

距离那么近,近得他可以看清楚对坐夫妻二人的脸。

女子还在弹奏,素手清雅,面容如花,一身淡蓝色的裙赏,头上梳成当时那种流行的发髻,高高耸立,端庄清丽。

她对面的男子,怡然自乐,一脸陶醉。享受着妻子弹奏的美妙琴音。

清茶、弦歌、娇妻。

一个男人能拥有的最好的境界,岳鹏举,都拥有了。

甚至,他想,这些,其实原本不该是岳鹏举的,是岳鹏举“抢夺”了自己的——占有了自己的梦想。

此事古难全!

……………………………………………………

他忽然想起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繁华的南朝,美丽风雅的男女,一定得有西湖这样的背景衬托,所以岳鹏举这样的武将,也能高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在号称雄狮百万的大金国,是一众武将想也不敢想的。

他厌恶自己混迹于那群极其庸俗粗俗的武将里面。

南朝多少香艳,仅仅是王君华这样的荡妇**匍匐在自己脚下算得了什么?这也是他甘愿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这里。

琴音忽停,他再度隔着帘子看去,只见那弹奏的女子手里拿着钧窑的玫色瓷杯,红酥手,白盏茶,温良地递给岳鹏举,巧笑倩兮:“你渴了么?”

多么简单的一句。

却是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

此间的少年,凭什么良辰美景都是他们的?

他忿忿不已。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此时此刻也想高歌一曲,却不敢。

尽管是坐在这艘极其豪华的画舫里,他却不敢这样尽兴高歌一言半句,不敢如岳鹏举这般,旁若无人地和心仪的女子举案齐眉,唱和应答——因为,这不是自己的地盘。

自己的地盘,是上京泥土和桦树皮做成的土墙,是那种冰冷的大土炕。

是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

哪里有丝毫这样的繁华富贵温柔乡?

自己尽管有一书屋的王安石、苏东坡、司马光……可是,连高唱一句也不敢。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片天下,总要成为自己的,方是高歌纵情,意气风发时。

他回到画舫坐下,两名“贵客”正左拥右抱,尽兴欢愉。

这二人脸上都戴着极其精巧的人皮面具,唯嘴巴下方不同,这面具的造价之高昂不可想象,就连他们怀里拥抱着的美人,也看不出他们是“假人”。

他一挥手,舞女们退下。

二人这才说:“公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好,二位辛苦了。若是事成,你等便是元勋重臣。”

“多谢公子。”

二人看着这位雄才大略的公子,真不敢相信,他年纪轻轻,便能如此运筹帷幄。他背后的势力,源源不断的财力,都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二人刚退下,另一名便衣的侍卫进来,低声说:“刘豫有书信。”

他接过一看,面色微变。

原是合刺继位后,在宗翰等人的揣喥下,封伪齐刘豫的政权为“子皇帝”。十来岁的金国皇帝降下金册册封刘豫为世代“子皇帝”不仅是一个极大的侮辱而且是极大的威慑。他看了看这封密函,然后,挥一下火折子,彻底烧毁,直到它化为一堆灰烬才说:“真是天要助我!”

康公公的私宅。

这一日,不该他当值,正在私宅饮酒作乐,只见一家奴急匆匆回来,附在康公公耳边说了一句,康公公面色大变,仓惶起身飞奔回宫,急忙赶到都堂的办公地点。

他先去吕颐浩的办公地点,才想起吕颐浩已经出宫多时,巡查几大将领的防御。他立刻转堂,这里本是秦桧和翟汝文共用,秦桧离去,就只剩下翟汝文。他慌慌张张进去就向翟汝文唱一个喏,说:“官家圣旨,需和相公密议。”

翟汝文当即命令吏胥们退堂,康公公取出赵德基的御笔和一卷黄纸,说:“我的家仆偶尔得知,军中有人密谋叛乱,明天早晨会在天竺寺起兵。”

翟汝文半信半疑,他细看一遍黄纸,指着最后的两行字说:“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这是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243章

康公公解释说:“田就是‘苗’,‘金’即是刘,便是御营右军苗傅与刘正彦。”

翟汝文很是怀疑,谋逆是何等大事?如果还没举事,就先成文,岂不是提前泄露?康公公对他的疑惑也无法解释,就说:“这事的确有点蹊跷,不过有备无患,最好还是注意一下。”

翟汝文立刻答应,他思量事关重大,便找了此时最受到皇帝亲信的禁军第一统领王渊。王渊此人名声极差,民怨沸腾,翟汝文跟他向来不和。但王渊和宫里大小宦官的关系都很好,由于宦官们的美言,赵德基对他一等一信任,他和医官王继先是远房的兄弟,二人同朝,势力之强大,可想而知。

秦桧回朝后,也刻意巴结王渊,但他知道不宜和手握重兵的武将走得太近,所以都是暗地里来往,公开场合,甚至还小小弹劾过王渊一次,也因此,他更得赵德基好感,而且,也被王渊放心地引为内廷的线人。

一度,在宦官们的奏请下,赵德基是要授予王渊都统制,相当于兵马大元帅大位的。由于翟汝文和吕颐浩的大力反对才作罢,因为,三人的关系很是糟糕。

翟汝文和王渊虽不和,但此事关重大,也不敢分歧,王渊当即派了一支军马埋伏在天竺寺。

第二日清晨,京城里一切照常,并没有丝毫叛乱的迹象,百官依旧上朝。王渊带着五十名精军骑马绕城一周,沿途注意观察,也没有任何动静。

按照宋国的官制,苗傅和刘正彦只需要初一和十五参加两次早朝,今天正好不是他们早朝的日子。其他武将,比如岳鹏举等,刚回朝的几次面圣之后,也不需再朝见。

早朝散去,翟汝文心里毕竟紧张,虽无动静,但还是按照惯例问王渊:“昨日的事情如何?”

王渊只说:“翟相公且安心,下官已经布置好,一旦有变乱,必然剿杀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