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举说:“既是如此,自家们即刻起兵,否则,迟疑不决,官家和太后终究危险……”在座诸人,尤其是吕颐浩这种政治人物,自然明白官家的“危险”,若是遭遇不测,形式更不可收拾。可是,为尊者讳,他们根本不敢提到皇帝的“废立”,吕颐浩按着桌上的剑柄,这是他出巡督军时赵德基所赐,大声说:“此回需是为官家效力的时候到了,除苗刘二凶在此一举……”

张俊自来畏战,在座三大将,他军力最多,为保存势力,根本不愿意先出战,可是看着吕颐浩的那把宝剑,又不敢说什么,心念一转,看着韩忠良:“自家和韩五请如手足不分彼此,先分两千人马与韩五……”

韩忠良吐吐舌头:“如此甚好。自家立刻兴兵勤王。”

花溶在一边看着韩忠良这个习惯,觉得很是滑稽,老大一个男人,说话时总是吐舌做鬼脸,可是,见他言辞,却比张俊耿直得多。

吕颐浩的目光转向岳鹏举,岳鹏举慨然说:“自家收集了一千五百多军马故旧,惟愿做先锋开路,再待韩太尉和张太尉大军告捷……”

张俊正愁派自家做先锋硬碰硬,损伤势力,听得岳鹏举自告奋勇,吕颐浩也很是欣慰:“既然如此,兴兵勤王迫在眉睫,岳五就为先锋,韩五中军,张七北向夹击,务求一举奏效。”

他对三人都以排行称呼,便是以示亲近之意。

安顿好之后,各人立刻分头准备行动。

岳鹏举夫妻回到临时的府邸,这才想起奔波半日不曾进食,腹中饥饿雷鸣。岳鹏举见妻子神色已经显出憔悴困顿之意,立刻说:“我吩咐饭菜,你先歇息一会再吃饭。”

她嫣然一笑,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桌上摊开的临安行进防御攻守地图,摇摇头:“我不累,这次兴兵非同小可,我此次进宫,注意观察了地形,留心记着……”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通报,却是秦大王到了。

秦大王不欲真面目示人,悄然而来,也做了必要的伪装,岳鹏举见了他,很是欣喜,屏退左右,一揖:“秦大王,多谢此次相助。”

花溶却是冷冷的,既不开口,也不看他。那霹雳弹果然是他发的。他不是走了么?怎会又回来?这痴汉,别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是到了黄河照样不死心。

她不经意地看他一眼,秦大王却根本不看她,仿佛二人之间昨夜不曾见过面一般,完全不以为意,从怀里取出一卷东西:“老子怀疑秦桧那对老乌龟参与了苗刘兵变。我派人去他的府邸密谈,加上康公公的情报,你们看,都在这里……”

二人均是一惊,秦桧老谋深算,明明是金国的奸细,也可以把自己打扮成牧羊的苏武,要是他背后指使,事情就不简单了。只是,秦桧也不会有这样大能耐呀?

岳鹏举翻开这些东西细细一看,那是一叠画押的文字,连忙问:“秦桧在家休养,这些不过是往来文书,普通词曲,看不出什么呀?”

“老子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这只老乌龟的确天天在宅院足不出户,可是他的老婆,行踪很是诡异……”

花溶微微皱眉,王君华这女的,心计有时比秦桧还歹毒。心里忽然涌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直觉:难道是金兀术参与了此事?

可是,他远在金国,何来这样的本领?

岳鹏举和秦大王商议半晌,没个结果,兴兵勤王本是很隐秘的事情,但岳鹏举经历许多事情,对秦大王已经很是信任,并不隐瞒他,完全告知。

秦大王沉思一下:“此次无论事情如何,都需除掉秦桧这个祸胎,否则,终无宁日。”

岳鹏举叹道:“陛下信任他,也是没法。”

章节目录 第254章 献计

“老子倒有一计,如果秦桧再起,就在民间张贴他的丑闻,将这对狗夫妻的丑事告知天下,如此,民心怀疑,谣言四起,总有他好受的……”

花溶本想叫一声好,却生生忍住。岳鹏举却笑起来,点点头。

秦大王偷眼见花溶神色淡淡的,心想,你不理睬老子,老子也不是找你,只和岳鹏举这小兔崽子商议。

此时,饭菜已经摆好,岳鹏举立刻热情说:“秦大王,先吃了饭再说,天色不早,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日……”

“也好,老子正饿得慌。”

岳鹏举看向妻子,本以为她会马上吩咐给秦大王准备一个房间,会是往日一般温柔顺从,却见她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只淡淡说:“秦大王,你走吧。”

秦大王昨夜开始本就抱定主意,只要这次护得她平安就走,而秦桧的消息,是他顺道搜索来的,给他二人,要他们有个防备。可是,心里终究隐隐渴望,隐隐期待,尤其一进门见到她偶尔的笑容,虽不是对着自己,也暗暗高兴,心里浮起微薄的希望,只想,只要她如此,只要她不再翻脸,哪怕自己再替她九死一生,甚至因为她,而为赵德基这种不齿之人护驾,也在所不辞。

但听得岳鹏举留自己吃饭,更是贪婪地想再体会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她给自己盛饭的温存体贴——那朦胧地,让他有那是自己妻子的感觉,仿佛一个家的奢望。可是却不是记忆里的温存亲切,而是这般的冷若冰霜。

他心里一寒,咳嗽一声,转了目光看着他处。

岳鹏举见妻子如此,微微尴尬又错愕,这才想起,秦大王一来,花溶并未如往日那样招呼他,他试着说:“大家先去吃饭……”

花溶还是无动于衷,扫一眼秦大王:“只准备了两个人的饭菜,没有多余。”

岳鹏举更是意外,外面饭菜丰盛,再有一个秦大王也够了,妻子何时变得如此小气,睁眼说瞎话?他不禁暗暗拉了拉妻子的手:“十七姐……”

花溶不理不睬,一下甩开他的手,不看他更不看秦大王,声音冰冷:“我不想跟外人一起吃饭。要吃你们自己吃。”

秦大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冷彻心底,方明白,丫头,她是彻底要和自己一刀两断了。秦大王再也呆不下去,胸口急剧起伏,怒声说:“花溶,你也无须如此,老子并不稀罕你这顿饭……”

她冷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秦大王转身就走。

岳鹏举根本不好意思再开口挽留他,直到看他走出大门外,目光才转向妻子,沉声说:“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秦大王也是一片好意。他对我们多有帮助,这次探了消息送来,为何一顿饭也吃不得?”

她硬邦邦地回一句:“不需要他的好意,我也不想再看到他,干嘛要叫他吃饭?”

岳鹏举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蛮横,一愣,缓缓说:“秦大王是有不好的地方,但这些日子,他千辛万苦……”

花溶忽然暴怒,压抑在心底的那些委屈,心酸一起涌出来,大声说:“他有什么辛苦的?他活该。他打得我不能生育,不像个女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见了他就讨厌。难道我就不能恨他?你岳将军宽容大度是你的事情,我讨厌他是我的事情,没错,我就是这样狭隘,不想跟他共事,也不愿看到他,更不稀罕他的什么消息。他是为赵德基又不是为我,要吃饭,喊赵德基请他吃饭去……”

幸得岳鹏举早已屏退所有人,大门紧闭,加上她纵然生气,也声音细微,可是,越说越不像样,岳鹏举和妻子向来恩爱,却没法容忍她如此地不分好歹,也微微有了怒意,低声说:“如今形势紧张,秦大王是一海盗尚且能顾全大局,你……”

“对,我就是连海盗都不如。我什么都不想顾全。你们是做大事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们境界高,我却不想再和仇人共事……”

“秦大王不是仇人!!他即便做过什么,也九死一生抵消了!”

“抵消?对你来说是抵消了。对我可不是。你自然还可以纳妾,为你生儿育女,我呢?我这一辈子就毁了。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亲骨血?你今年能不纳妾,明年能不纳妾,五年后呢?十年后呢?到时我就成了罪人,断你香火的罪人,为你所嫌弃,人老珠黄,走投无路……”

她话也不说完,转身就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待岳鹏举去推门时,发现她已经反锁了门,推也推不开。

这还是二人相识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生龌龊争吵。岳鹏举气得坐在椅子上半晌,也不明白究竟是怎回事,发生了什么剧变,妻子忽然如此这般失常?

前些日子不都还是好好的?她还给秦大王煎茶,今日为何就反目成仇了?

戎马倥偬,他一直坚信,自己和妻子无论相聚还是离别,都心意相通,此情不渝,今日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能生育,自己也不曾嫌弃她;纳妾,更是空穴来风。再说,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儿子,能不能生又有什么关系?他长叹一声,忽想起儿子留在宫里做“人质”,虽非亲生,但花溶对儿子寄托着极大的感情,想是担忧他的安危,情绪失常。

纵然如此,自己难道就不担心?如此急促出兵,能救得赵德基,自然也能救得儿子,她犯不着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秦大王身上呀!

饭菜摆上许久,不见动静,侍卫进来,小心问:“大人,吃饭吧……”

他摇摇头,本是饥饿难耐,现在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说:“你们先去热一下饭菜,夫人不舒服,我等她歇息一会一起吃。”

“是。”

秦大王出门,也许是有了昨夜的垫底,对花溶的举止倒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觉得更大的悲伤,只是心真正彻彻底底地死下来。

刘武问他:“大王,我们又去哪里?”

“回去。”

杨三叔已经多次派人捎了消息要他赶紧回去。他想,再不回去,只怕小喽啰们就要造反了。

刘武迟疑一下:“那马苏怎么办?”

“马苏既然已经进京,一时片刻也脱不了身。他要留下,说不定能博个功名富贵,也不枉他一身才学,比做海盗有前途。不用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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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这一路,和马苏关系情如兄弟,想着这一别,不知再见何时,但听秦大王的语气,又不敢再说什么。

秦大王回头看看漆黑的夜色。这一路行来,十年如梦。

刘武见他如此,再也忍不住,忿忿说:“岳夫人也煞是无情,大王为她九死一生,她却如此翻脸不认人。”

秦大王摇摇头。

“大王,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你回岛上,立刻娶妻生子,又何必稀罕她?如此无情无义的女人……”

秦大王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没有无情!”

刘武一怔。

“老子多次欺侮她,又打伤她,她不过是骂了老子几句而已,也算不得无情。”

刘武不以为然:“她根本就不识好歹。”

“老子的事,你懂得什么?”

刘武不服,也不敢再说。

秦大王一扬鞭,马得得地往前飞奔,刘武跟在他后面。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跑出一程,马忽然受惊扬蹄,幸得秦大王牢牢勒住马缰才坐稳,大喝一声:“谁人?”

黑夜里,如幽灵一般的声音,若隐若现,飘飘忽忽:“秦大王,主上有请。”

秦大王心里一震,大骂一声:“妈的,老子不是已经替你完事了?你还想使唤老子?”

“主上不是使唤您,是邀请您。”

“不去!”

“是好事,对您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就是上天堂老子也不去,何况是你那个苦寒鬼地方,老子不耐寒,不去。”

“比天堂还好。不是去上京,路途也不遥远,就在前方不远处。”

秦大王一惊,那个老妖怪耶律大用竟然到了宋国?他一忽儿在合刺的枕头下放蛊,一忽儿又到了宋国,究竟有何企图?

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岳鹏举坐在大厅里,也不生火炉,冷嗖嗖的。他从未和妻子发生过争执,如今第一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恼她蛮横,可是,这原本不是她的性子,他觉得奇怪,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她。也不知坐了多久,觉得腿脚有些麻木,就慢慢站起身。他想起妻子房间里根本没有火炉,她自来怕冷,便起身又去推门。这一推,门开了,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去掉门栓的。

他松一口气,跑到床边,点亮灯,见妻子侧卧,用被子捂着头,背对着自己。他也不叫她,先拿了火炉点上,一会儿,屋子里就有了一些热气。他这才坐到床边,轻轻掀开一点被子,将她的头露出来,柔声说:“十七姐,我好饿……”

她依旧不开口。

他伸手放在她的胳肢窝下,她忍不住,恨恨地打开他的手:“饿了你就去吃饭,来骚扰我做什么……”

终于开口了。

他呵呵一笑,干脆合身抱起她,在她耳边柔声说:“你不陪我,我怎么吃得下去?”

章节目录 第255章 阴谋

花溶这才坐起身,岳鹏举但见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才一直在哭,叹息一声,揉揉她的眼睛,慢慢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她闷闷地哼一声。这才起身,随丈夫到外面吃饭。

这一顿饭,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吃。岳鹏举给她夹许多菜,将碗里堆得小山似的。她一瞪眼:“你自己吃,不要管我。”

他又呵呵地笑:“我不管你,管谁?”

“哼。”

因为奔波,又哭一场,这一吃起来,更觉饥饿,不知不觉吃了两碗饭还意犹未尽。岳鹏举见妻子如此,心里暗暗高兴,又给她盛饭,只想,她要一直这样才好。

二人吃了饭,花溶依旧不说话,又跑回床上躺着。岳鹏举跟进去,躺在她身边,拥着她柔软暖和的身子,这才柔声说:“十七姐,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

她闷闷地:“没有。”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上,声音更加温柔:“我们是夫妻,我凡事都不会瞒你。你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告诉我,闷在心里,你难受,我也难受。”

她的头倚靠在他胸前,心里非常酸楚。自己无缘无故冲鹏举发脾气,可是,他却不计较,只担心自己不开心。

她闷闷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见秦大王就生气。”

“唉,他已经走了。大概是回海岛上了,以后见不到了。”

“见不到就算了。再说,他何苦替别人卖命?”

岳鹏举一怔,自然明白她口里的“别人”是谁。

花溶也一怔,她这才明白,自己对赵德基其实怨恨已深,再也没有当初在海岛上,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的勇气。当初赵德基阻挠二人婚事,种种逼迫,她都可以原谅,可是,他竟然重用秦桧,跟王君华私通。屡次派了医官试探自己能否生育,在自己受伤的心上雪上加霜。如此这般,哪里还有半丝天子气息?是大宋的列祖列宗和昊天上帝的选择?自己夫妻勤王是迫不得已,秦大王呢?他有什么义务替赵德基卖命?更何况,秦大王若出力,那便是自己又欠他一份情谊。

自己有甚必要因为赵德基而再去欠秦大王的情谊?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会对秦大王火冒三丈,除了他的不轨的意图,原来,还是如此。

她忽然长叹一声。

岳鹏举抱着她的肩头,半晌才说:“既然如此,秦大王走了也好。”

她低低说:“鹏举,我这样,你会不会认为我很自私?”

他忽然笑起来,紧紧搂住妻子:“自私?我们谁不自私?否则,我也不会擅离职守,半夜赶去营救自己的妻子。对我来说,你才最重要。”

她眼眶一红,紧紧搂住丈夫的脖子,想起即将到来的凶险,柔声说:“鹏举,以后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没事,我还没见你发怒过呢。哈哈,不过,你刚发怒的样子,还真把我吓住了,恍如河东狮子吼……”

“呸,你才是河东狮……”

他忽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接回儿子,一家三口就美满齐全了……”

她立刻明白,是自己刚刚那番气话,就很不好意思地点头。他伸手咯吱她,二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一次的争吵留下芥蒂。

再说马苏一到临安,首先找到自己的故旧马柔吉。马柔吉跟他一样也是当时的汉儿,后来入辽****中,辽灭后,一部分投降宋国,他便是其中之一落魄谋士。如今在苗傅军中,因为几次献计献策,逐渐得到苗傅的赏识,成为智囊团中的一员。但是,他依旧远不是核心成员。

二人早年交好,一相见均感高兴。马苏绝口不提自己在秦大王海岛上的事情,只说以前浪迹天涯,现在吕颐浩门下做门客。马苏取出吕颐浩的亲笔信,马柔吉看了,便带马苏去苗刘办公的都堂,会见苗刘和翟汝文。

翟汝文这些天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尴尬,虽然每天和苗刘在都堂办公,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决策的权利,一切公文咨目,都是苗刘二人起好,他只需画押,自我解嘲为“画押枢相”,更无法单独与太后等面对。

马苏进入都堂,向三人唱喏,就将吕颐浩的公函交给三人传阅,内容无非是委婉规劝他们,要求赵德基复辟。

马苏说:“吕大人另有奏疏,叫我面奏太后与幼主。”

苗傅说:“现在阉党诛灭,天下太平,大局已定,吕大人就不要另生枝节了。”

马苏说:“本朝阉党横行几十年,二位太尉为国家除去大祸,实乃社稷之福。不过,自古废立在朝廷,而不是军中。再说,主上春秋鼎盛,又不闻大过,岂能传位幼主?”

苗傅不耐烦起来,按着腰间宝剑,目露凶光:“现在有太后和少主主政,一需向大金议和,二需稳定大局,方可重见太平盛世,天下皆以归心,唯吕颐浩还从中阻梗,难道是想吃剑?”

马苏毫无惧色,迎着他的目光:“虏人出兵,原是想吞并我大宋江山。现在太后年迈深居九重宫闱如何能率兵抵抗?我自然知道,这番言辞会触怒二位,可是,此时不说,日后虏人攻来,也将死来乱军之下。左右都是一死,太尉需知,我乃一介书生,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二人见他如此,反倒没什么主意了,刘正彦就说:“复辟也是一说。既然如此,你不如马上启程,召吕大人、韩忠良、张俊、岳鹏举等回朝商议。”

“会得。”

马苏和众人出了都堂。他本想私下面见翟汝文,问问宫里太后、天薇公主等的情况,可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翟汝文本也想单独和马苏谈谈,可是根本没有机会,他无奈,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面见太后。天薇照例在一边旁听。当听到“马苏”这个名字,心里一动。难道此马苏是彼马苏?可是,马苏是海盗,按理也早该回了海岛,怎会进了宫?

太后喜道:“吕大人联合诸将勤王了?”

“正是如此。”

太后将手加在额头上:“真是昊天大帝和祖宗保佑。”

天薇再也忍不住问翟汝文:“那马苏是何人?”

翟汝文见她问起,就将马苏的样貌形容一下,只说是吕颐浩的门客。天薇听得形容,更有几分确定正是彼“马苏”,不禁大喜。

可是,既然马苏不透露身份,她便也不再追问,就连向太后也不曾提起。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后,不好了,婉婉郡主失踪了……”

三人大惊失色,太后立刻说:“你不需慌张,说仔细,婉婉去了哪里?”

事变后,婉婉也在宫里陪着众人,可是,自前几日出去,就再未归来,派人去她的府邸,也说不曾回去。

太后颓然靠在椅子上:“难道是苗刘下手?”

翟汝文百思不得其解:“苗刘抓了郡主有什么目的?”

天薇和婉婉姐妹情深,更是焦虑,心里一动,立刻说:“加紧防备,一定要保护好小皇帝和文龙孩儿。”

太后立刻起身去内廷,只见潘贤妃正带着两个孩子玩耍,才松一口气。

桌上放着几盘点心,小皇帝正坐,陆文龙在地上走来走去。小皇帝坐不住了,跳下来,拉住他的手:“我们去玩……”

这时,见太后进来,潘贤妃就叫儿子:“快参见太后和姑妈……”

太后抱起小皇帝,天薇却抱起陆文龙,听他脆生生地问:“公主娘娘,我妈妈呢?我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天薇心里一酸:“孩儿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潘贤妃慌张说:“岳大人会兴兵勤王?”

太后知她事无机变,不足以托付大事,也不跟她提马苏带回来的消息,更不提婉婉失踪之事,只好言抚慰一番,就带了天薇出去。

二人都很着急,天薇说:“得马上派人去找婉婉。”

“翟大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就怕凶多吉少。”

“但愿上天保佑,婉婉平安无事。”

婉婉被抓走,是在她回郡主府邸的那个早晨。

半路上,就被人掳走。

她被蒙了眼睛带到一间密室,待面前黑帕子被揭下,只见四周全是整块的大石做成的墙壁,只有一道小小的铁门。

她大喊一声:“谁抓我?”

无人应答,她更是害怕,情知跟叛乱有关,如此,生死不知。

正说话间,只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郡主不需慌乱。”

她大喊:“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不屑一顾:“你这小丫头,根本没用。你只需写一副便笺,我便放了你。”

“什么便笺?”

“叫花溶去五里亭等你。”她说了日子和地点,婉婉怒道:“你们要对付花姐姐?”

“谁叫她不知好歹,屡次坏我们的大事?”

婉婉惊疑道:“你们是谁?”

“你管不着。若想活命,就立刻写……来人……”

她喝一声,一个同样蒙面的仆役送来纸墨笔砚,放在婉婉面前:“郡主请写……”

婉婉一下将砚台打翻:“我不会写的。”

“小丫头,你不写就不写?”她冷笑一声,“来人,给我打!”

话音刚落,两名大汉就从两边出来,皮鞭左右挥舞,婉婉生平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酷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只觉得钻心刻骨的疼痛,那个魔鬼般的蒙面女人还是站在身边,声音如最恶毒的老鸦,又嘶哑又难听:“郡主,你最好乖乖听话。这一顿打是小事,否则,嘿嘿……”

她笑声未落,两名大汉一左一右一下撕开了婉婉身上的衣服,“嗤”的一声,半边胸脯露在外面,她吓得尖叫一声,几乎又要晕过去。

蒙面女人笑道:“你们还没玩过高贵的郡主。若她再不乖乖听话,不但你们可以马上享用她的身子,还可以叫你们的兄弟一起享用……贱人,快说,你写不写?”

婉婉紧紧捂住胸前撕烂的衣服,整个心都如掉进了冰窖,又捞出来在火里炙烤,她颤抖着,语无伦次:“写,我写……”

章节目录 第256章 恨意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温暖如春。

家妓抱着琵琶弹奏,舞池里领舞的舞娘,身腰窈窕,跳着一曲《霓裳羽衣舞》。

描金雕砌的太师椅上,铺着宋国第一流的绵软的毯子,地下是整幅的波斯地毯,案几上放满了当地最有名的七八种美酒,金樽佳肴,仙音飘飘。坐在上面的人,一身白袍,腰上系一条红色玉带,头上换了一条以大文豪黄庭坚命名的“山谷巾”,一字般横在头顶,更显得倜傥潇洒,有林下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