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基怒气上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就他区区一千人马,难道还能沸反盈天了?我朝廷百万大军,难道拿这一千人马毫无办法?就算他是妖魔鬼怪,铜墙铁壁,也该攻破了……”

刘琦哪里敢吱声?而且,这支人马,出动的是一两千人,没有出动的呢?谁说人家就只有这么一些人马?

“刘琦,你们打听清楚飞将军的底细没有?”

“没有……罪臣无能……”刘琦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打听,他知道,皇帝也派出了各路人马,出动了朝廷的间谍队伍。本朝自太祖开始,间谍的力量越来越大,牢牢地控制着文臣武将,所以,从无武将篡权造反的经历。但是,显然,陛下也没打听出任何消息。

“难道这个飞将军是从天而降?”

“罪臣实在无能……罪臣多次打听,而且出动了****上的一些关系,但是,都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经历……对了,陛下……罪臣听到一个谣言……”

“什么谣言?”

“说最近有人看到鲁提辖在活动?”

“鲁提辖?”赵德基本是端着一个杯子准备喝茶,听得鲁提辖这个字,惊得手一抖,几乎要跳起来!

鲁提辖!

飞将军!

章节目录 第668章 躲避

这是什么意思?

耳边忽然闪过一声怒吼,疯狂的怒吼:

来世必杀赵德基!

来世必杀赵德基!!!

来世必杀赵德基!!!

一声高过一声,就如排山倒海一边响在耳边。

“刘琦……刘琦……”

刘琦好生惊讶:“陛下,您这是?”

他扶住额头,重重地挥手:“你先退下。”

刘琦不敢再问,只能退下。

赵德基坐下,心神不宁:“换茶。”

宫女上来,倒茶,见陛下神情恐怖,手一抖,热水倒了几滴在赵德基的手上。赵德基本来就在怒气上,一脚就狠狠揣过去:“滚蛋……该死的贱婢……滚……”

可怜的宫女被踢倒在地,腰缩成一团。

赵德基大步就往前走,大喊:“太后……,快,马上找太后来……”

韦太后战战兢兢i地上来。

从私生子事件之后,她总是躲藏在佛堂烧香拜佛,对于谁都不敢多看一眼,多问一句。陛下如今竟然找上门来。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她也觉得心慌意乱,只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陛下,你有什么事情?”

赵德基气急败坏,盯着她!

盯着这个带给自己太多丑闻的生母。

韦太后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外面都传说陛下如何仁孝,如何用了半壁江山,换回自己这个老太婆。可是,儿子孝顺不孝顺,谁知道呢!

“陛下,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赵德基沉默半晌,忽然说:“母后,朕要杀死那两个孽种!”

韦太后手一抖,佛珠差点掉在地上。

她竟然不敢看儿子的眼睛,但是,又不得不看,只见儿子脸上铁青,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是那种十分狠毒的神色。

她忽然想起天薇公主。

想起天薇是如何被处死的。

天薇可以死。

自己呢?

韦太后呢?

“母后,你说,那两个孽种到底在哪里?”

“!!!!!

赵德基逼上一步:“母后,你不要逼我了!这两个孽种都是心腹大患,他们非死不可!”

韦太后站起来,后退一步!

…………………………………………

太平盛世的时候,自己是陛下装点“仁孝”的门面,太平盛世之后呢?这之后,陛下还用得着装样子么?

她本是个胆小的女人,对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否则,也挨不过在上京洗衣院那几年的****,再嫁给金国老兵生儿育女了。

赵德基再上前一步,语气十分阴毒:“母后,那两个孽种在哪里?你难道真会不知道?”

韦太后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不知道……陛下……我真的不知道。金兵是拿了他们要威胁我……陛下,我自从回来后,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赵德基狠狠地盯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真不知!”

赵德基背着手,走了几圈,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两个孽种,一日不死,朕一日不安心……”

韦太后几乎要全身靠在旁边的案几上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伴君如伴虎,就算是儿子,也可以是凶狠的老虎。

赵德基没有再看她,立即出去。

兵部密室。

几大要员聚集在一起。

“陛下来了……”

众人一起跪下,赵德基一摆手:“各位爱卿平身,快,有什么消息都递上来……”

几名要员面面相觑。

赵德基已经带了怒意:“你们这么多人,难道什么都打听不到?”这些人,私下里其实是最精华的特务队伍了,如果他们都打听不到,其他人还能知道什么?

“回陛下,臣等多方打听,从火烧粮草到红鸭岗镇的伏击,应该都是这个飞将军所为……”

赵德基甚是不耐:“这些,朕都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兵马?”

“火烧粮草那次估计出动了500精锐;这次伏击红鸭岗镇,约莫出动了1000精骑,他们的马都是来自大苑和西夏的良马,日行几百里,可以长途奔袭……而且,貌似是他们一贯的作战风格……”

“这些,朕也都知道,其他呢?”

其他的,谁知道呢!

“飞将军究竟是何人?”

“他来历不明,也没有任何背景,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对了,只查到鲁提辖在活动,但是,鲁提辖很快不见了。”

“你们马上下去,当务之急,先查清飞将军是谁!”

“是!”

赵德基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眼里满是阴毒:“记住,这个飞将军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是什么目的,都格杀勿论!”

“是!”

傍晚。

冬日的天气雾蒙蒙的,暗沉沉的。偶尔,一只冬日的寒鸟飞过,叫声凄凉而哀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花溶蓦然翻身,头疼得厉害。明明是在熟睡,可是,却总是噩梦缠身,究竟是什么梦境,偏偏又一点都想不起来。

“小虎头,文龙……”

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大惊失色:“秦尚城……”立即推门就跑出去。

秦大王就站在门口,见她忽然冲出来,倒吓了一跳:“丫头,你怎么了?”

她强笑一声:“我醒了,不见你们……小虎头和文龙呢?”

“就在外面烧烤野味,刘武看着他们,你放心。”

有刘武亲自看着,她当然放心了。

心一松,腿还是软的。

秦大王见她面色难看,眼圈发青,急问:“丫头,你没睡好?”

她默默回身,坐到床榻上,靠着墙壁。

风呼呼地,从破旧的窗户里吹进来,她身子微微瑟缩。

“丫头,我们出去吧,外面生了火,暖和。”

她摇摇头。

秦大王脱下大氅,盖在她身上,挨着她坐下,拉着她的手:“丫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四太子到底是被谁捉去了?”

“我也在等消息。如果那个飞将军真的能捉住四太子,倒真是一件大好事。现在金军一大半的军权都掌握在四太子手里,拿住了他,便扼住了金军紧逼宋国的咽喉,金军只能在边境扰攘……”

“可是,这样,岂不是给了赵德基放手一搏的机会?他集中精力对付我们,或者对付飞将军,都不是什么好事。”

花溶站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动身,追上飞将军,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我们都可以跟他合作。”

秦大王犹豫一下:“文龙不是说了么?他根本就不愿意跟我们见面,再说,他有事……”

“借口,那些都是借口!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飞将军绝对是个可信之人。他之所以拖延,肯定是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怕是赵德基的奸计。秦尚城,我们马上追上去,只要能找到他,一切便可以说个一清二楚。只有拿出绝对的诚意,才能真正的合作。”

“这……”

“秦尚城?你怎么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犹豫什么?马上走。”

“我已经派人前去接洽了……”

“他们是先锋,先去打个底。我们必须亲自前去才能显示出诚意。”

秦大王无可奈何,根本无法反驳,只能依从她。

花溶十分兴奋,立即起身:“我还没好好问过文龙,关于这个飞将军,他热心救护两个孩子,行事做派,都很离奇。这样的人,值得结交……”

秦大王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去,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再也做声不得。

外面篝火熊熊,众人围在火堆周围。

这一次,随身有干粮,刘武等狩猎范围广,又猎了几头猎物,虽然都很瘦弱,可是,当野味的肉在火堆上兹滋地冒出香味,油顺着木杆往火堆里滴时,小虎头的口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花溶走过去,他一把扑在妈妈的怀里:“妈妈,要吃烤肉了,好香……”

秦大王在她身后,低声说:“明早再起程吧,大家都很疲倦了。”

花溶搂着儿子看去,但见将士们,每一个人都精神不振,赶了这么几天,不眠不休,一时三刻,也的确很难恢复过来。

她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如此,甚至就连自己,走路,身子也是轻飘飘的,仿佛脚根本不足以支撑全身的重量。

她坐下去,秦大王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挨着她坐下。

“小虎头,飞将军也烤兔子给你吃?”

“对,飞将军烤给我吃,他不吃,哥哥也不吃,就我一人吃的,真好吃……”

“飞将军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打我!他很少说话,他这个人不好,没有阿爹好……”

花溶皱起了眉头:“飞将军打你是为你好;要是他真的不好,怎会烤兔子给你吃?”

小虎头一时哑口无言,却又不甘心,摸着自己还在疼痛的屁股:“不,他就不好!飞将军就没我阿爹好……”

花溶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这一个晚上,她都抱着小虎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大王几次想问她,却又忍住,什么都没问,因为,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敢问,也根本问不出口!

夜色,墨黑。

风一阵一阵地呼啸而过。

金兀术蜷缩在一个草棚里。那是一个冬日的草垛。在南方,这样的草垛非常寻常。到了农历八月,南方水稻田多,收获之后,农民们便把草垛沿着大树堆起来,拢成一个巨大的圆锥形。

天日寒冷,外出的人经受不了风雨,便会钻进去藏着暖和一下身子。

但是,金兀术并不是自己钻进去的,而是被扔在这里面的。厚厚的谷草如棉被一般盖着他,让他不至于在冬日里冻死了。

他想钻出去,想呼喊,可是,四肢无力,嘴巴酸软,根本什么都喊不出来。

鼻端,草垛的细丝钻进去,一些灰尘在鼻孔里徘徊。他便想起江南的湿热,那一次的搜山捡海,都要成功了,就因为这种湿热的天气,因为那茫茫无际的大海,最后,竟然功亏一篑,一败涂地。

那一次,便是岳鹏举让自己一败涂地!

章节目录 第669章 被抓

那是自己第一次和岳鹏举大规模的交手。

这才明白,宋国,和亡辽不一样!

宋国人口众多,物质文明充沛,文化程度那么高,要想消灭他们——哪怕他们是一群蠢笨的羊群,一头猛虎也吃不下那么羊!

大金便是一头猛虎!

可惜,已经垂垂老矣。

四周,只有风过的声音,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扔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究竟会有谁会来救自己一下!

谁会来呢!

整个世界,仿佛死去了一般,黑压压的一片。

良久,他听得风声——马蹄声,裹着风雪声,一阵一阵地,估算距离,就在五里之外。

是谁来了?

是谁在这一片渺远的寒冷的草垛上?

他想探出头,可是,根本没法,只能眼睁睁地在黑暗里,期待着马蹄过处,出现奇迹!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奇迹呢?

…………………………………………

堂堂的四太子,竟然落到这般境地。他要呐喊,声音完全麻木了,哑了,根本喊不出来。

多年的灾荒,到处都是破旧不堪的,就连这些草垛子都是非常破旧的,整个已经要腐朽了,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霉味。

心里忽然滋生了奇怪的想法:会是花溶么?会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起这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女人更是自己的死敌,自己追杀她和秦大王,以至于她一夜之间白了头。可是,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想起她?——想她来救命!

希望她马上出现!

真是渴望!

仿佛她会忘记仇恨,宽恕自己。

赵德基也好,飞将军也罢,秦大王,甚至完颜海陵,一切的政敌……唯有她,才可能宽恕。明知没有奇迹,他偏偏期待,手足并用,几乎要爬出去,得到救赎。

终于,马蹄声近了。

草垛被掀开,一只手伸出,一把揪住里面的人,拖出来。

他几乎整个人瘫软在风雪里,身子完全不能动弹。

拖他的人,是两名士兵,都穿着劲装,一点也没有折磨他,就如他们刚抓住他的时候一样,从未折磨他。

金兀术嘶声:“水……水……”

士兵拿出一个水囊,递过去。

他双手被缚,无法行动。士兵便拿了水囊,他仰着脖子喝下去,一阵头晕眼花,终于能说出话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

然后,马蹄声近了。他也被士兵拉上马背,监视着,一路往前,来到了一间十分破旧的山神庙。

金兀术被扔在地上,靠着墙角,忽然明白,这些人是要转移了。他们要去哪里?

士兵递上来一块干粮,他慌不迭地吃了。

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

他定睛一看,一个黑衣人——一身黑色的铠甲,脸上都没有任何伪装,一张平淡的脸。侍卫们低声行礼:“飞将军!”

飞将军!

飞将军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长矛,还背负着弓箭。

他大吼:“飞将军,你到底是什么人?”

飞将军轻描淡写:“四太子,你的人马到处在找你。”

“!!!”

“四太子,现在大金兵马,约莫10万驻扎在边境。你猜猜,你有多少获释的机会?”

金兀术重重地喘息,又十分软弱:“你抓了我,毫无意思!”

飞将军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声音自有一股从容的力量:“四太子,你金军陈兵边境,现在赵德基为了求和,跟你们发出了和议,就是想集中精力先对付秦大王和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既然知道如此,不如跟本太子做个交易!”

“你说,什么交易?”

金兀术见他神态认真,心里一动:“飞将军,你和秦大王纵然联手,也绝不是赵德基的对手,如果你们真想消灭赵德基,跟本太子合作是最好不过的……”

“怎么个合作法?”

“你和秦大王组成内线,从江南进攻;本太子率领大金人马,在两河发动进攻,直取北方;如此,南北夹击,赵德基无法兼顾,改朝换代,并非什么不可想象之事!”

“哈,好主意!四太子真是好主意!”

“飞将军,本太子并非说笑。本太子甚至可以跟你签署正式协议。”

“你认为我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