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澜先喝了一声彩:“大姐才思敏捷,果然作得又快又好。”

苏倩嗔道:“你还不快快想来,倒来管我!若是一会儿被比了下去,看你脸往哪里搁!”

苏明澜不服气:“大姐也把我瞧得扁了罢?虽说比不上大姐,但要比那…还绰绰有余呢!”

苏一一嗤了一声,这家伙,倒还真敢说。她心里早把前人的海棠诗给捡了几首出来,是以一点都不着急,只管看着苏湄和苏沪姐妹。

两姐妹俱在沉思,蹙着眉一语不发。不过,苏一一可不把希望寄托在两人身上,可惜苏明琨虽说实力不俗,却是男子,与苏倩相比,倒显得有些掉价。

苏明澜忽然拍了拍手:“啊,我也有了。”

苏湄和苏沪都吃了一惊,脸上便微微沁出了汗。倒不曾想,这苏明澜虽说狂妄了些,倒还真有些资本。以他这样的年龄,能在柱香时间里完成一首七律,纵然平淡,倒也让人刮目相看。

正文 第51章 斗诗

苏明澜念完了自己的诗,虽说平常,但他年纪尚小,自然得了苏老太太的夸奖。他更是得意非凡,转头看向苏一一:“如今我和姐姐都抛完了砖,不知道玉要什么时候出来呢?可别是连碎玉都不如,那可不是白夸了口?”

苏倩含笑道:“七弟,你可别瞧不起九妹她们了,兴许还真是一块上好的子玉呢!”

子玉,又称仔玉,是山料风化崩落,而经流水分选沉积下来的优质部分。因为质地好、水头足,再加上色泽洁净,可称得上是玉中上品。其中品质最好的,当属羊脂玉。

苏明澜连谦虚的机会都没有让给苏一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大姐你也别太抬举了吧?还子玉呢,我可怕她们连块砖头都拿不出来呢!”

苏明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缓缓地读了自己的诗。

苏一一刚想说话替他捧场,苏明澜却嗤笑了一声:“虽说对仗做得工整,可诗最要紧的是讲灵气!”

苏庆华瞟了幼子一眼道:“明琨素日并不在诗上花功夫,能做成这样,已是不错。这一首,和倩儿的不相伯仲。”

苏明澜显然不服,却又不敢顶撞父亲,只得一脸悻悻地闭上了嘴。可是挑衅的目光,却分明看着苏一一。

苏湄和苏沪也相继作了一首,不待旁人品评,便先自己红了脸。倒是苏老太太替两个孙女解了围:“女孩子家,做成这样已算不差了。”

按着座次,本该轮着苏涓的。但她虽比苏一一大得一岁,却并不曾上学堂,便由苏三夫人提议免了去。

苏庆华笑道:“涓儿和依依年纪尚幼,倒不强求。”

苏明澜立刻接了口:“那怎么行?八妹倒也罢了,九妹可还要拿出块玉来呢!”

田含玉想替女儿解围,刚要开口,却见苏倩已是把头转了过来:“七弟说得正是,也让姐姐看看小才女的底细呀!”

苏明澜更是笑得可恶:“莫不是这一柱香时间将过,九妹竟是一个字都不得?”

苏老太太皱了皱眉:“依依便随意作来,你年纪小,原不能和哥哥姐姐们比。不拘几句,应个景也就罢了。”

苏一一意外地看了祖母一眼,老人家明显的偏袒自己,可不像她素常的风格啊!

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

这里虽离京城颇远,被称作乡间,却是祖宅基地。面对着苏倩姐弟的气焰,老人家心里大约也不大高兴。

苏一一抿唇一笑:“也不曾得了许多,只作了三首。”

哼,要比,就比个痛快!若不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今天她和苏明琨兄弟的气,可吐不出来!别的她还不敢说,要比诗么…有的是千古名句,想要多少都拿得出手。

“三首?”苏倩脸露异色。

苏明澜怔了一怔,忽地大笑:“九妹这牛也吹得够了,莫不是全如四哥那样的么?”

苏明鹏本不擅诗,勉强作得一首,当时就被苏明澜狠狠挖苦了一番。这时候听苏明澜旧事重提,更觉得脸色胀得通红,恨恨地瞪了苏明澜一眼。若非碍着座上的苏庆华,他早就跳起来送出一拳才解气了。

苏一一笑盈盈地看向苏明鹏:“四哥可不像有些人自居才子,好男儿志在四方,日后四哥是要从马上取功名的,怎会涉足诗词小道?”

苏明鹏朝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又替她担忧。

苏明澜“哼”了一声:“那九妹不妨把你得的那三首诗一一吟来,可别也学四哥去马上夺功名,怕不让人笑死!”

苏一一笑容不敛,脸色不变:“小妹么…自然是上不得马,提不得刀的。这诗道也才刚开蒙,若跟真才子去比,倒是不敢称玉夸砖。不过,比起有些假才子么…倒还能勉强称得上是块玉了。”

苏明澜气极反笑:“尽在这里耍嘴皮子,可不作来听听?”

苏一一看香即将燃尽,也不再拖延时间,缓缓地吟道:“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苏明澜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仍然嗤笑了一声:“便算勉强作了出来,可比大姐的差得远着呢!要说才女,怕是只能在这里关起门来自己封一个罢了。”

苏一一并不生气,她早就打算好了的,自然要一首压过一首,才能镇得住场子。因此不想开场就拿出压卷之作,只挑了《红楼梦》里贾宝玉的一首诗,先出来亮亮相而已。在大观园众姐妹里,这首诗可是衔尾之作,自然算不得有多好。

苏庆华却抚须点头:“你九妹年纪尚幼,能有这样的诗才,已算得上不错了。虽说诗意还缺了些,但也足可比得上你的那一首了。”

苏明澜很不服气:“我作得比她快!”

苏明鹏好不容易忍了半日,这时候终于脱口抢白:“你比九妹大着一年呢!又是在京里学的诗,也好意思说九妹!”

苏倩却回头展颜一笑:“九妹不是还有两首么?先听完了再作评判罢,指不定真能出块子玉了呢!”

苏明琨的目光朝着苏一一转过来,眼里隐隐带着担忧。苏一一却胸有成竹,琅琅吟道:“第二首来了。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这是海棠结社时,被李纨评作压卷之作的一首,自然出手不凡。

她念一句,苏倩脸上的笑容,便凝一分。待到整首诗念完,她的脸上那副大家闺秀般雍容的笑,更是褪得干干净净。

苏明琨击掌而赞:“好一个淡极始知花更艳!”

连苏庆华也抚须点头:“此诗含蓄浑厚,用典精准,竟有大家风范。依依年纪虽小,这诗却颇见气度。尤其是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一联,更是全诗点睛之笔。好!”

正文 第52章 引玉

苏明澜待要狡辩,看得自家老子眸子里异彩连连,更兼那一个“好”字出口,竟是不敢反驳,只憋了气道:“还有一首呢!”

苏一一不急不躁,依然缓慢轻吟:“第三首么…自然是有的。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她尚未念完,苏庆华已是失声赞道:“好句!这两句不单是对仗工整,且灵气逼人,便是君如玉幼时,也无这般伶俐的心肠!只这两句,这才女二字,便当之无愧!”

苏倩已是惊得满脸发白,哑口无言。连苏明澜,也忽然失了气势,怔怔地看着苏一一始终不变的笑脸。

苏一一丝毫不受影响,仍是语声平静无波:“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苏庆华看向苏一一,后者却敛眉低首,并无半分得意之色,更觉此女出奇。默然片刻,才抚掌叹道:“好诗!柱香时间,竟能得三首。尤其是末一首,已得了诗之三味,好啊!”

苏明澜脸色如土,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得干干净净。

苏明鹏笑得咧开了嘴,对着苏一一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才转头看向苏明澜:“依依说得可一点不错,果然抛出来的砖,能引来玉啊!”

苏明琨虽不像他这般得意忘形,眼里也俱是笑意。苏一一悄悄地对他扮了个鬼脸,心里更觉畅快。

这一场,苏一一VS苏明澜,完胜!

就是看不惯这小子的嘴脸,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下里巴人,就当自己是阳春白雪呢!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谁比谁高贵了不成?

苏老太太也脸现惊异:“依依这诗,不单是一首好似一首,更难的,还是压着同一个韵脚呢。这丫头,倒是跟着魏先生长进不少啊!”

苏一一暗暗好笑,这三首本是《红楼梦》里众姐妹斗诗时的作品,命题作文,自然限制多多。这时候她生照硬搬,更让人觉得惊骇。

“依依今年,还只七岁罢?能作这样的好诗,实是…”苏庆华对后两首诗赞不绝口,全不管自己一双儿女的脸色,已是阴得像是雷雨将降。

苏庆正也是惊异莫名,这时听大哥动问,急忙回答:“是,依依是腊月初三生的,刚过了七岁。”

苏一一这才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年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求胜心切,只顾拿了两首顶尖的好诗来镇场子,可忘了自己不是十七,而是七岁。这个年龄,还是该吟“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庆正,依依既有这样的才情,在这乡间倒是辱没了她。不如过了正月,便随我上京,到底京城里先生教得好些,日后怕能做第二个君如玉呢!”

苏一一满脸黑线,怎么人人都想要她作君如玉第二呢!别人当这是天大的荣誉,可她却以为是一种侮辱和束缚。

她侧头看向苏庆正,见他神色微动,忍不住大急。又不敢轻易打断长辈们的话,只得扯住田含玉的袖子,让母亲替她解围。

田含玉自然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是以对苏庆正使了个眼色。

“大哥自然是为依依好,若能去京城,对依依的学业,倒是大有助益…”苏庆正左右为难,却仍觉得此路可行。

苏一一大感懊恼,早知有这么一出,杀了她也不敢在餐桌上争强。一一制药刚站稳了脚跟,还有大片的雄图等着她画呢!要是这时候往京城一跑,这片基业虽不至于毁了,却与自己的蓝图谬之毫厘,差之千里。

“大伯,母亲膝下只有孩儿一人,依依不想去京城。”到得最后,苏一一也只得求人不如求己,硬着头皮拒绝苏庆华的“好意”。

苏明琨和苏明鹏兄弟俩,竟是同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依依,以你的诗才,若去了京城,便能名声大噪!”苏庆华温言劝慰,“虽说离了父母,我和你伯娘总当你是亲生女儿看待的。”

苏一一暗地里又扯了扯田含玉的袖子,一脸的惶急。

田含玉看女儿可怜,虽一向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发言,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只是极力地放软了声音:“大伯,按理说,这是大伯好意。只是我夫妻膝下只这一个女儿,总是舍不得她远离。”

苏一一急忙点头:“是啊,我娘舍不得我呢!再者,我也舍不得奶奶和哥哥姐姐们啊!”

苏庆华有些不悦,当下就沉了脸:“弟妹,你好糊涂!京里人物丰华,不单是有大儒,更有三不五时的诗会。依依若去,便是如鱼得水。日后名扬京都,可不是比埋没在这乡里好得多了?若是能得贵人看中,一生的荣华,轻轻易易地,便取了来!几年分离之苦,换一生尊荣,你可好好想想!”

田含玉一时噎住,既不舍女儿年幼远离,又想着女儿若在京里,有苏庆华主持,倒果然比留在这乡间要好得多,竟左右维谷。

苏一一简直想要发表一通人权演说,苏庆正只管劝自己的父母,可就是没问自己的意思!

待看得坐在主位上的苏老太太神色松动,苏一一更觉不妙。偏是无法可想,难道学着电视里那等顽劣孩童,撒泼打滚不成?

这倒实在做不出来…

毕竟,再怎么说,她的真实年龄,也是二十好几了。

“依依去了京城,让倩儿带着她去诗会上露个脸。以这样的诗才,保不准就能破格进了方院呢!”

方院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像是书院一类,了不起就是在京城有点名气罢了。若是大商户,苏一一倒有些兴趣。摊着这么一个学院,想到此后便被关得死死的,便忍不住就毛骨悚然。她急病乱投医地看向苏庆正,却见后者的脸上泛出一点喜色,更觉得嘴里发苦。

做人,果然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啊。这出风头的事,往后千万不能抢,让给别人就是了!

PS:小猪屈指一算,发现就要过年了啊!各位亲们,小猪在这里向大伙儿拜个早年啦…祝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正文 第53章 提心吊胆的晚上

“老大说得有理,依依这样的才情,留在这乡里,倒真是埋没了。”苏老太太依次扫过了三个儿子,才徐徐道。

苏一一大急,父亲大约是没指望的了,他老人家见女儿有了“出路”,正欢喜还来不及呢!

田含玉虽有心替女儿解围,只是老太太发了话,按着规矩,她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只得无奈地看着苏一一,母女两个愁眉对苦脸。

“奶奶!”苏明鹏忽然开了口,苏一一的心里又涌出了无穷的希望。怎么把这小霸王给忘了呢?虽说祖母发了话,孙儿辈的原没这资格反驳。但苏明鹏素来在苏老太太面前得宠,由他开口,自然不会惹恼了老人家。

“小四,事关你九妹的前途!”苏老太太终究还是老大不高兴,口气便少了往日那份慈爱。

苏一一听得前途两字,急忙朝着苏明鹏使眼色。无奈这霸王平常和她太没默契,竟是半点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倒是一旁的苏明琨眼前一亮,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苏明鹏顿时咧嘴一笑:“奶奶,正是为了九妹的前途计,孙儿才会反对九妹入京啊!我倒不信了,京里哪位先生,能教得出九妹那两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魏先生的学问,四叔可是极力赞赏的。”

这一回,苏氏兄弟两个倒都愣了,连苏老太太的脸皮子,也松动下来。谁敢保证,京里能教出苏一一这样的“鬼才”来?

苏庆华沉吟半晌,问道:“四弟,那魏先生的学问,果真很好么?”

“要不是很好,小弟也舍不得那二十两束修银子,自己给依依开蒙也就是了。”苏庆正也不怕揭了家里的老底,“这魏先生的学问,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也一点不假。”

“既有这样的学问,怎么名不经传?若是参加科举,岂非探花榜眼之才?”苏庆华仍是不大相信。

“小弟与魏先生也有过会晤,虽未动问,倒也可猜出两三分。此人实是不以名利为念,甘于淡泊之人。”

“哦?”苏庆华摇了摇头,“莫非他是欲等人举荐?”

大周一朝,晋身之途有两类。其一自然是正经科场,得了秀才功名,再考举人。其二便效法终南隐士,得朝中大员亲自举荐。若说苏庆华的身份,晋身六部,倒也能举荐贤良,故有此一问。

苏一一摇头笑道:“魏先生祖上,原是前朝遗民,虽说传了几代,只是家有祖训,魏氏子孙,不得入朝。是以先生倒并非惺惺作态,而是恪守祖训。”

“可惜了这样的大才!既能教出依依这样的学生,怕是果然有些学问。”苏庆华抚须轻叹,“既如此,依依倒不如满了十二,再去考国子监罢了。”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国子监也收女学生么?”

苏庆正因她那三首诗,这时候也额外地和颜悦色:“国子监另辟一个书院,专收天资上佳的女学生,泰半是有些背景的。”

“哦。”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大周虽说对女子有些歧视,倒也能给女子一个机会,比起宋元明清的这些封建时代,自己的运气倒还不算太差。

十二岁去京城,倒与她自个儿的打算差不离。那时候,一一制药也该粗具规矩,是该考虑向外扩张了。而在京都开个分店,自然是佳选择。有尚书伯父当靠山,虽不能明目张胆地举着他的旗号,有意无意地隐晦两句,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这一顿晚饭,可不那么好吃,简直比临一篇字帖还要累。

苏一一刚松口气,便听苏老太太又投了一磅炸弹:“老四独门小院的,倒不如搬回大宅,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要是搬回了大宅,不说跟那两个堂姐之间小摩擦不断,便是去店铺,也多有不便。少不得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到时候对着苏老太太,可不怎么好说。

好在苏庆正也怕田含玉回了大宅与三夫人争气,一时犹豫不决。回头正看到苏一一噘着嘴满脸不情愿的样子,顿时主意已定:“我夫妇俩那个铺子还开着,回大宅来多有不便,不如照旧罢了。”

苏老太太虽说不大高兴,也不好再说。毕竟当初他们被赶出去的时候,她也不曾狠拦着,这时候也失去了立场。

苏一一松了口气,一波三澜的晚上,终于尘埃落定。

“九妹,你可真替咱们争气!”苏明鹏咧着嘴大笑,眼尾还得意地瞟着那对姐弟。

苏明琨虽说沉稳些,但眼里也满是笑意。就连和苏一一向来不对牌的苏沪,这时也不再露出敌意,只是怔怔地瞧着她。

果然实力决定一切。

苏庆正又好生勉励了几句,才放了他们一家三口离开。

春色染过料峭层林,田含玉牵着苏一一的手,掌心里俱是暖意。苏庆正也是一脸的喜气:“魏先生果然教得尽心。”

田含玉嗔道:“那也得咱们依依用功啊!”

“那是,那是。”苏庆正笑眯眯地点头,“还是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虽然有自吹自擂之嫌,不管怎么说,这个晚上还是完美收官。所以苏一一也就大大方方地把拣出来的药材,随手塞了一把给小香猪。

“唔唔唔!”小香猪蹭着她的脚踝,细细的尾巴摇来摇去。

“你到底是狗还是猪啊!莫非是杂交品种么?”苏一一撑着腮帮子纳闷。

小香猪的长嘴巴翘了起来,仿佛说它是狗,是一种污辱似的,气哼哼地跑到苏一一空闲着的鞋面上趴了下去。

苏一一忍笑:“好吧,你不是狗。”

小香猪这才摇了摇尾巴,晃了晃脑袋。

“香香?”苏一一临完了帖子,随口叫了一声。要依着往常,这只小香猪早就颠颠儿地跑来讨好了,可这次却依然呼呼大睡。

檀香味越来越浓,直冲鼻尖。苏一一疑惑地看过去,小香猪似乎睡得极香,身上仿佛有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一身粉色的毛皮更衬得鲜艳欲滴。

正文 第54章 小香猪的变化

“香香?”苏一一揪了揪小香猪的耳朵。

没有反应。

再加重了一点力道,小香猪还是一动不动,好像连痛感神经,都陷入了睡眠。

夜深人静时分,万籁俱寂,仿佛只有风的声音,打在纸糊的窗格上。广阔的天幕,就像是一片丰饶的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猪就是猪…”苏一一咕哝了一句,“这样也能深睡不醒,I服了YOU啦!”

小香猪依然酣睡如故,粉色的猪毛更显得油光水亮,像是刚刚洗过澡似的。脑袋点在鞋面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轻轻的呼噜声,苏一一很想试一下它的呼吸还在不在。

忽然眼前一亮,像闪电划过黑暗的天幕。苏一一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亮光已经消失不见。唯有小香猪还呼哧呼哧地继续大睡,身上的毛,似乎加深了色泽,渐渐地转至血红。

“香香?”苏一一担忧地又叫了一声,并且拍了拍它的脸,“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檀香味浓得呛鼻,苏一一本来觉得酸得发胀的胳膊,却奇异地感觉轻松了起来。浑身的毛孔,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说不出的舒坦。很长的一段时间,恍如隔世的迷梦一般。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小香猪身上的光亮,渐渐地黯淡下去,又恢复了原有的毛色,浅粉嫩红,十分可爱。

“喛?”苏一一挠了挠脑袋,“这是什么状况?”

低下头,目光微凝。小香猪的身子,似乎长了一点儿。如果不是它正好趴在拖鞋的鞋面上,苏一一骤然看去,也不会发现这样微弱的变化。再仔细地打量了半天,总算勉强又找出来一点不同。它的额上,似乎有一道更深的红痕,像一弯新月似的,让小香猪显得更加漂亮。

“香香?”苏一一小心地再拍了拍它的鼻子,小香猪不满地用嘴巴拱了拱她的手掌,把头侧转,又继续睡去。

苏一一哭笑不得,好在小香猪知道回应,这种状态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她有点郁闷,看看月已上了中天,大约又是子时,只能脱了衣服睡下。

第二日起来,刚把脚伸到鞋子里,小香猪一如既往地跑过来讨好。依然是用毛茸茸的身子拱了一拱,小尾巴摇了两摇。

苏一一打量了它半天,除了昨天的发现以外,小香猪似乎没有什么改变,顿时放下了心。

“难道是我昨天给你吃的一把药草作怪吗?”苏一一纳闷地问。

小香猪的鼻子微微一皱,嘴巴往上翘起来,尾巴摇得更欢,明显是一副拼了小命讨好她的样子。

“难道你吃了药草才会长大?”苏一一猜度着它的意思,“是不是昨天的药草里,有你特别喜欢的成分?”

小香猪点了点脑袋,又紧接着摇了摇。

“这算什么意思啊!”苏一一满头雾水,“又点头又摇头,谁知道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啊!你要是能说话,该有多好!”

小香猪委屈地哼了又哼,它说的猪的语言,她又听不懂!

“难道是同意我前一句话,否定我后一句话?”苏一一继续猜测。

这一次,小香猪给了她一个毫无歧义的回答。头点得很欢,一点一点,几乎要磕到她的鞋尖。

“药是你的食物,所以说,不管什么药,只要吃到数了,你就能长大,对不对?”苏一一继续问。

小香猪既没有点头又没有摇头,只是哼哼了两句。当然,苏一一听不懂,所以只能继续满头雾水。没奈何,小香猪只能点了点脑袋,算是同意。

“可是,你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药草了,就长大了这么一点点而已!用尺量的话,最多不过一公分的样子!”苏一一不满地嘟哝,“你得吃多少草药,才能长大成人…不,长大成猪啊!”

都吃了快一年,才长大了这么一点儿。按这种速度,要长成她后世见过的那些猪的重量,恐怕得等到花儿也谢了。

小香猪忽然离开了她的裤腿,走到柜子那里,嘴巴很努力地朝着世门拱了拱。

“没门!”苏一一跳了起来,轻轻地朝着它的嘴巴捏了一捏,“那可是最后一支山参了,要留着急用的呢,别尽想着吃!照你这样的吃法,谁能养得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