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魏尔瞻迟疑了一会儿,给出了最最言简意赅的答案。

正文 第193章 产业革命的萌芽

第193章 产业革命的萌芽

苏一一张大了嘴巴:“呃…我运气真好,出门就能遇见大人物。”

“流风原此人,若是做学问倒是一等一的。但是身为太子,却不甚合格。”魏尔瞻毫不避讳地批评。

“怎么讲?难道此人一心做学问,却是个死读书的么?”

“那倒不是,五年前的盛典,他可是探花。”

“哇”苏一一吃了一惊,“果然是个人物。正如先生所说,他在学业上花费了太多的功夫,自然对处理国事力有未殆了。我想,他一定不大在乎这个太子之位的。”

“不在乎又如何?除非当今皇上能活得足够长久,才能等他幼弟长大。南陈国君,在子嗣上实在单薄。原先,流风原还有个哥哥,被册为太子,是以流风原以文采风流见长,被人称为南陈文坛的后起之秀。可惜,这位太子却因病去世,流风原便轻轻巧巧地得了太子之位。而接下去还有两位皇子,却只得两三岁。”魏尔瞻对南陈的国君欠缺好感,哪怕是文采风流的太子,也是贬意多于褒奖。

她不知道魏尔瞻曾经遭遇过什么,但是看他对南陈上位者疏于好感,倒是大松了一口气:“先生,你跟我说说南陈的情况吧,让我也心里有个数。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大陈魁了,他们占的地段不如我们好。”

“嗯,他们的经营理念和你不一样,酒香不怕巷子深,哪怕再偏僻,人家也认准了大盛魁商号这块牌子。所以,并没有像你似的,一来就在最繁华的地段,又买又租,吃下了大片的土地。”

苏一一不屑一顾:“这种想法可是大错特错,若是人家与你的实力相差太悬殊,自然是不错的。但若是本身就能和你分庭抗礼,谁还愿意多走几步去寻你?”

“是啊,这个方面你作得很对。不过,大陈魁在南陈一家独大的时日也太久了,而且有着官府的支持。你若真要和它并驾齐驱,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若是君师姐…”苏一一把脑筋转到了君如玉的身上。

魏尔瞻却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奢望:“她和大陈魁的关系很好,我也不会劝她和你联合的。”

“为什么?”苏一一讶然。

“两不相帮,看你们斗斗法。”魏尔瞻开了句玩笑,却掩饰了真正的理由。苏一一等了一会儿,看他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

“好吧,既然没有君师姐帮忙,我就不能从宫先流行出来了。但是我们的玻璃现在虽然还没有达到我理想中的纯净,但已经是一种奢侈品。到时候,哪怕官府再护着大陈魁,还是会有达官贵人来求购的。”苏一一并不担心。

“是,我把最优秀的工匠都带到了南陈来,只是还有一些关节没有打通。银票砸下去不少,可真正要办的事儿,却还只办了十之二三。”

魏尔瞻笑道:“倒不是他们拿了银子不办事,南陈官府冗沉,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官僚主义太严重了啊…”苏一一立刻接口,“那也不怕,他们效率快,咱们的高速更见威力。把玻璃先销出去以后,要注意海运。觑准机会,买两三条海船。”

“海船?”

苏一一肯定地点头:“对,海上的运输能力远超陆路,一条海船,足以抵得上十来辆大车。而且,海上的运输成本低廉,速度也不慢,往后我们就开辟海上航运,货物在大周和南陈之间的运转就方便得多了。”

梁炳乾点头答应:“嗯,等大事办妥,我再去船舶司问问。”

“船舶司?”苏一一惊异地问。

魏尔瞻只得细细地跟她讲起了南陈的经济制度和状况,苏一一却听得又惊又喜。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南陈的工商业,比起大周来竟然如此发达在南陈京都周边一带,竟然不种粮食而改种桑麻,以满足南陈对于丝绸的需要。而且,还有一些手工作坊,也大具规模。甚至各行各业,还有着行业公约,并有个相对则言比较松散的组织。

看起来,这南陈,已经走出了自给自足小农经济的模式,而开始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难怪在南陈的商人地位较高,因为连这些农户,都已经知道种植能换来更丰厚利润的桑麻,而不是仅满足自己需要的粮食。

“这简直就像是明朝中后叶时期…”苏一一说了半句,立刻知道自己惊喜得忘了形,这时候哪有什么明朝啊

“什么明…”果然,魏尔瞻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哦,我是说这种现象对于大周来说,简直就是工商业发展壮大的一块沃土啊。难怪大陈魁掌柜的地位有这么高,在大周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若是大周的农户弃粮种桑,早被地方官捆到县衙里去了。”苏一一笑着打了个马虎眼,思绪更是活泛了开来。

若是在南陈开展一场西方十九世纪开始的产业**,不知道整个时代的生产力会怎么样?当年一个小小的英格兰,就从瓦特的蒸汽机开始,以大规模的工厂化生产取代了个体工场的手工生产,由此奠定了日不落帝国长达几十年的霸主地位。而中国,就是在第一次工业**之后,沦为了西方列强的半殖民地。

认真说来,苏一一也并不是个十分爱国的人,她当年参加核飞行试验,也并非抱着多么远大的理想,而纯粹是被二叔设计,无奈中走上的一条绝地逢生的路。但是,对于中国的那段屈辱历史,每一个中国人都会觉得难堪。

若是在中国实施这场关键性的**,会不会由这时代的中国,来取代英国的强势地位呢?到时候,什么甲午战争,鸦片战争,赢家只会是自己的这个民族。

苏一一顿时觉得血脉贲张,觉得这个大方向,至少是可行的。虽然真正实施起来,有着数不清的困难。比如那个蒸汽机,她就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若是能够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那自己的商业王国,可不仅仅是大陆三大国家而已。原产地和销售地,将包括世界各国。

苏一一越想越兴奋,甚至连魏尔瞻和梁炳乾连着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蒸汽机的发明,已经被既定的事实证明了其不可估量的效果,人类从此获得了一种把热运动转化为机械运动的机械装置,从而把小规模、零散的手工业作坊,发展成了大规模的工厂生产。如果她能够完成这一创举,击败大陈魁,简直是毫无悬念。

“依依,依依”梁炳乾无奈地放大了音量,到后来简直觉得自己在吼叫了,才见苏一一茫然地转过头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疑惑地问。

“当然是想到了一宗大好事儿”苏一一兴奋得双颊酡红,在夕阳下更是觉得艳丽不可方物,“不过现在只是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还真不知道怎么表达。以后等我想瓷实了,再跟你们讨论讨论。这事儿,我一个人可办不了的。”

“又是什么鬼灵精怪的想法…估计是能赚得大宗银钱的生意。”魏尔瞻苦笑。

“知我者,先生是也。”苏一一心情极好,说话自然也少了恭敬。实在是太兴奋了

“你如今还是把重心放在盛典上”魏尔瞻在她的热情上头狠泼了一盆水,“要知道,许子敏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况且,对你日后经商,也是大有裨益。”

苏一一笑嘻嘻道:“是,先生指示得是。那我赶紧回去,头等大事就是先应付这场盛典。到时候,我非得一鸣惊人,叫人不可小觑才行。若是能取代君师姐的地位,先生可莫要怪我。”

魏尔瞻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是我的亲传弟子,怎会不高兴?再说,如玉和你又不是同台竞技,哪里说得上是取代只不过是两代才女,她和你隔着二十岁呢”

“也对。”苏一一笑嘻嘻地起了身,“前二十年是君师姐的时代,后二十年,应该是苏一一的时代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颜换旧人。先生,炳乾哥哥,那我就去驿馆用功了。我瞧着许先生带的典籍可还有这么一大摞呢,我挑着经典地再看看,到时候不打没准备的仗。”

魏尔瞻含笑点头:“好。”

梁炳乾也跟着站起来:“依依,我送你。”

“好啊,等盛典结束,我可是要来检查一一制药的开张情况,五天的时候,应该制造出第一批玻璃了吧?我们弄个限量供应,让买玻璃的人非富即贵,才见身价。”苏一一边走边说。

魏尔瞻隐隐听得她的言词,忍不住哑然失笑。她还真会争分夺妙,逮着机会就把经商的点子灌输给梁炳乾。

“嗯,我明白了。”梁炳乾点头答应,把她送到门口,替她叫了一辆马车,一只手扶着马车的车厢,似乎在沉吟。

“怎么了?”苏一一柔声问,“是不是玻璃来不及产出?没关系,有多少量就放多少量。”

梁炳乾脸色严肃:“那个马车夫,我已经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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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4章 中毒

第194章 中毒(荷包加更)

苏一一怔了怔,才知道他说的是她遇险的那天黄昏,坐的那辆马车。说实在的,她倒真还把这个小人物给忘了。毕竟,要出手,就对着那只幕后的黑手来出,跟个被人收买了的马车夫,没有必要花这份心思。

“你怎么处理的?”她笑着问。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这个人。”梁炳乾说得很平静,却让苏一一吓了一跳。梁炳乾在她的心里,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即使在商场上转战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学会下辣手。

“你…杀了他?”尽管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让人做的。”梁炳乾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怒意。

“可他…不是一早就逃了吗?”

“只要用心去找,总是能找到的。”梁炳乾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把他看在眼里,但现在我只有能力动这样的小人物。以后…凡是伤害了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一一胸口一滞:“炳乾哥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梁炳乾是为了她,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出手毫不留情,一击就是致命,这并非梁炳乾的风格。

七月的暖风,熏得人微微有些醉意。园里园外,都染了一地的芳菲。墙角一树榴花,正值花期,拼了命似地把自己泼染得花浓色艳。

“你受伤以后,我一直在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一个单纯的商人没有多少势力,真正想要帮你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帮不了。”梁炳乾的声音有些黯然,“先生这次提前跟我来南陈,也是因为急切间想要扩张一一制药的势力。”

难怪魏尔瞻对她的功课,只是稍稍提点,而并不反对她在南陈大干一场。苏一一只觉得眼睛发酸,胸口发胀,看着他浅淡的容色,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来,有些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炳乾哥哥,你和先生,待我都很好。”她低喃了一声,手背微凉。一颗晶莹的泪滴,在夕阳的余晖里剔透清华。

“依依,一一制药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别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梁炳乾勉强笑了笑。

苏一一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绚烂到极点的笑容:“炳乾哥哥,你帮的忙已经很多了。不管我做什么,我知道会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后,心里不知有多么开心。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她朝他挥了挥手,笑容仿佛还留在空气里,甜美得让他不忍心移开目光,一直看向她消失的那条街道。

苏一一匆匆赶往茶楼,七公主和流风原居然相谈甚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七公主笑得十分开心。

“茶逢知己千杯少?”苏一一笑嘻嘻地坐到两人的身侧,“有多少话儿,还没有谈完呢?”

七公主脸色一红:“还不是在等你吗?”

“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苏一一调皮地笑,“姐姐,我既然来了,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

“啊?呃…是啊。”七公主勉强点头,尽管仍是有些舍不得。她自出生便是皇女,却从没有这样的机会,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言笑晏晏,态度亲和。想笑则笑,想骂就骂,竟是随意任性,而没有任何顾忌。

“在下送送两位姑娘。”流风原也不留客,跟站苏一一站了起来。

“多谢流公子。”苏一一越看,越觉得这位流风原没个当太子的样儿,姬流夜虽说也一样长得好看,可另有一种清贵的傲气,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来。可眼前这位,则有那一股浓到十分的书卷气。

在茶楼门口,流风原长辑为礼,正要说什么,苏一一忽然变色:“小心”

一语未竞,便有一枝长箭破空而来。流风原像是傻了,呆站着不动。他身后却有一位侍卫,抓了一位百姓掷来,只听一声长长的怪叫,那位倒霉鬼便已没了气。

苏一一勃然色变,这位侍卫的心肠可真是冷,却也唯因这样的当机立断,才能及时救下了流风原。

流风原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裉尽。他还没有来得及转头,那侍卫已经用“八步赶蝉”的轻功,掠至他的身前。

“程枫”流风原的脸上涌出了愤怒的神色,“你怎么能…”

“事出非常,不及解救。”那叫程枫的侍卫脸色冰冷,“来人,查明此人身份,多给抚恤。”

七公主早就骇得双腿一软,若非苏一一扶着,大约早就倒在了地上。

“你”流风原气得俊脸泛红,“我不要你救”

“职责所在,末将不敢不尽力以报。”程枫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毫不含糊。苏一一看着大觉有趣。魏尔瞻既说流风原是太子,那必是不会错的。而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竟然对太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可真是一件咄咄怪事了。

“公子的这位侍卫,好俊的功夫啊”她笑吟吟道。

程枫转向苏一一,脸上没有表情,依然冰冷一片,目光里透着寒意:“这位姑娘,好大的胆气”

苏一一眼珠微转:“打小儿,我爹爹就觅了一颗熊胆喂我服下,是以别的本事没有,胆子倒还真是不小的。”

程枫转头,微微躬身:“公子,请及早回府。”

流风原悻然不悦,却没有反驳。只是看向苏一一的目光,含着些许歉疚。

“流公子请便,以免令尊令慈担忧,我们姐妹还识得回去的路。”苏一一立刻很善解人意地送出一朵微笑。

程枫带着一干侍卫,簇拥着流风原去了。七公主花容失色,这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来,依然软软地偎在苏一一的肩头。

“姐姐,该回魂了,流风流已经走啦”苏一一拍了拍她的脸庞。

“啊…依依,太可怕了。”七公主回身握住苏一一的手,手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放心吧,我们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敌人。”

“流风原…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七公主惊魂初定,一颗芳心仍系在流风原的身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当朝太子。”苏一一决定把魏尔瞻的消息提前奉送给七公主,免得日后见到让她惊慌失措。

“太子?”七公主吃了一惊。

“若不是太子,哪来这么多前呼后拥的侍卫。你和他说了好半天的话,怎么没打探到他的底细?”苏一一没好气道,“走吧,人家早就回去了,咱们也该回了。”

“可是…谁要暗杀他呢?”七公主关切地问。

“这就是他们南陈的家务事了,跟我们没干系。”苏一一很不负责任地敷衍,“我还得回去用功呢”

七公主失魂落魄地回了驿馆,苏一一也懒得理她,干脆闭门造车,主动索取许子敏的书,倒让老先生既喜且疑,迟迟疑疑地挑了一部书递给她,不知道她怎么出去晃了一圈,就有恁大的改变。

难不成是南陈的文字遗迹,刺激了她用功?南陈文人辈出,在各处皆留有题字。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石碑,也会和至少三五个名人挂得上钩。

当然,对于这种状况,陈子敏是乐其其成的,亲自替她守门,让她一心一意地做功课,连七公主也不得而入。

“许先生,再这样下去,依依会成书呆子的,到时候嫁不出去可怎么办?许先生可没有适龄的儿子…”

许子敏哭笑不得:“这你不必操心,以依依的学问…”

七公主不待他说完,就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若说做学问,君如玉可是独领风骚二十年,还不是云英未嫁之身?”

“那是她自己…”

苏一一听着两人的争执,忍不住微微一笑。七公主急着找自己,怕还是为了打听流风原的消息吧?可惜自己也是头一回与他相见,哪里能提供有效的消息?况且,七公主再放低姿态,作为南陈未来国主的流风原,也不可能纳邻国公主为妃的。

“莲子羹已经凉得透了,现在就用么?”小青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把井水里凉着的莲子羹端了过来。

“嗯。”苏一一正听得有趣,看也不看就拿着调羹连送了半碗进肚子。

“小姐”忽然,小青一声惊叫,把正在门口和许子敏软磨硬泡的七公主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推开了许老先生,往房间里冲去。

许子敏顾不得拦她,用比她更快的速度冲进了房间。特意为苏一一收拾出来的书房里,苏一一抚着小腹脸色苍白,桌上是一碗刚刚端进来不久的莲子羹。

“怎么回事?”许子敏惊怒交加。

“好像羹里有毒…”苏一一勉强提声。

“快叫大医过来看看”许子敏恼怒地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

七公主把苏一一扶到榻上:“痛得厉害么?”

“手足无力,倒不是痛得多么厉害。”苏一一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想来这毒也不致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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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5章 深睡不醒

第195章 深睡不醒

许子敏亲自发了话,随行的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了苏一一的舌苔和脉象,才皱着眉道:“看这症状,应该是生莲子中毒。”

七公主奇道:“南陈多莲,听说有清火的作用,我们这几天都吃了不少,也没有见中毒啊”

苏一一额冒虚汗,手指甲微微泛青。太医急忙施针,并煎了两帖药灌进去,面色才算稍稍好看了些。只是说了两句话,便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子敏怒极,揪着太医的领子问。

虽说他品阶不高,但太医知道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不敢怠慢,低了头回答:“按说莲子是不会中毒的,不过这莲子羹里,还加了一味药,这是南陈雅鹿山一带才有的明笙子。样子与莲子差不多,但人误食以后,便会出现恶心呕吐之症。虽不足以致命,但足可令人昏睡三五日不等。”

七公主惊叫一声:“三五日?可是明日就是诗词那个盛典了”

许子敏的脸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咬牙切齿:“南陈…哼,怕我们夺了他们的风头,竟然出此卑鄙手段,无耻”

七公主却不同意:“不会是南陈人干的我们的一日三餐,全经由我们自己之手。南陈人就算真想对依依怎么样,也未必能找到下手的地方。再说,我看南陈人自视甚高,根本不担心我们会有人能夺魁。”

“把厨房里的人全都抓起来好好拷问”许子敏气急败坏,三五日以后,黄花菜都凉了,他们这一趟南陈之行原是抱了天大的希望而来,竟会在盛典前夕,遇上了这样的事

太医苦笑道:“这莲子和明笙子从外观上极难分辨得出,但这明笙子只在雅鹿山有产,怎么会混在莲子中呢?”

“而且,我们喝的都没有问题啊,只有依依喝的这一碗不对劲”七公主气哼哼地鼓起了腮帮子,“分明就是针对依依来的,不让她参加盛典,得益的自然就是南陈…”

她说得痛快,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观点前后矛盾。

“细细地查,到底是何时混了南陈人进来。”许子敏气怒交加,几乎厥过去。花了这么多的心血,竟然在临门一脚处,输得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厨下的人都被捆了起来,连驿馆的馆丞也被惊动,探得消息,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大周的各位大人,我们南陈决不会作这等小人行径”驿丞说得斩钉截铁,许子敏沉着脸不说话。

就连买莲子的小农也被拘来问了话,赌咒发誓地把自己摊子上的莲子都拿来检验,果然并无一颗明笙子。

“大人,我们南陈人不会搞混的,虽然煮熟了看来差不多,但生的时候,这明笙子可带着绿色,万万不会混在里面的。”

“难道真是我们之间有了内鬼不成?但是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谁不盼着依依能替咱们大周扬眉吐气”七公主自言自语道,“许先生,会不会是谁嫉妒依依呢?”

“这是大周的荣誉,谁会自掘坟墓”许子敏根本不信。

“那可不一定。在宫里头,爱做这类损了人还不利己的事儿的,可多着呢有时候,明面儿上看不出来,但暗地里总是多少有点好处的。至少,对下手的人没有坏处,就足够让他去下手了。”七公主在宫里见惯了嫔妃们的手段,坚持己见。

再盘问的时候,因为有了侧重,便终于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你说什么?”七公主拍案而起,“方流珠?她曾经到过厨房?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难道还会替你生柴火不成”

“方小姐是到厨房里来拿绿豆汤的,她前些日子上了火,嘴角起了泡,每日里辰时和酉时都会来取用一碗。”

许子敏拦住了七公主的发怒:“那么其他人也去厨房拿么?”

“都是由侍女和小厮们来拿的。”

七公主怒道:“那不就是她了么?方大小姐要取个绿豆汤,还用自己亲自去厨房去拿不成连依依这等没有什么架子的小姐,也差了侍女过去拿的许先生,我去把她叫来,看她怎么抵赖”

“公主…”许子敏苦笑,“若没有十成十的证据,方流珠动不得啊。就凭着这个,也不能定了人的罪,是不是?”

七公主默然,她生在皇家,自然是知道,方流珠恐怕比她还动不得。毕竟,皇帝可不止她这一个女儿。而方流珠,却是方氏家长的独养女儿。她抿着唇,重重地坐回了椅上生闷气。旋即又猛地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依依”

许子敏对方流珠自然只有更气,一张脸板得让人退避三尺。国子监的那些学生,更是遥遥地就易路而行,唯恐触怒了许子敏,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就莫名其妙地压下来。驿馆的大周部分,压着低低的气压,连平时走路,都个个踮着脚尖儿,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触了许子敏的逆鳞,冤而又枉地成了他的出气筒。

七公主怒气冲冲地走进了苏一一的房间,站在门口却像是见了鬼似的退后两步。揉了揉眼睛,才木呆呆地叫了一声“依依”。

苏一一从手里的一线装书上抬起头来:“咦,姐姐,你愣着干什么?进来呀”

七公主这才跳了进来:“依依,你…不是要昏迷三五天的吗?怎么…怎么会醒了?”

“怎么…你巴望着我睡个三五天的?”苏一一放下了书,然后解释,“我也听小青说了,太医的诊断自然是不会错的。大概我体质特殊,所以才会提前醒了。明儿就是盛典,你看我用功了这么久,若到时候不能去参加,那我可是会气到吐血呢”

“是啊是啊,许先生快气到发疯了。不过,我现在可不告诉他,让他再多气一会儿,谁让他平常对着我没有好脸色。”七公主立刻没心没肺地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