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原先定的制度太严苛了,姑娘都嚷着受不了。”梁炳乾无奈地解释,“芍娘也觉得还是宽松着些的好。”

苏一一板着脸,把宣纸随手揉成了一团:“这种规矩,不定也罢,分明只是敷衍塞责。若是芍娘觉得管不住,我亲自去管”

梁炳乾见她恼怒,只得替芍娘分辩:“其实,芍娘的意思,也是好的,一步步地来,别一下子把规矩定得太死。”

“难道要我朝令夕改不成?”苏一一毫不留情,“既然要定,就要一次到位。可以小幅度地修改,但大方向要把握住。像这种规矩,定出来等于没定炳乾哥哥,你让芍娘按着我以前跟她说过的制订,做不到的,打包走人,我支付遣散费。但是,话要跟她们说明白,今日若是走出了一一销金楼的大门,往后就别想再进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可也莫把自己看得太高,当真是一一制药缺了她们便不成么?家有梧桐树,自有凤来栖。”

梁炳乾看她动怒,不敢再劝,只是默默地替她添了茶水。

结果,这项管理制度,因为苏一一的强硬,而勉强被贯彻了下去。诚如芍娘和梁炳乾所料,有两个姑娘在制度颁布之初,就宣布离开一一销金楼。一时间,销金楼的姑娘们,都有些惴惴不安。

梁炳乾极少见苏一一这样的一意孤行,看她脸色微沉,怕她懊恼,只得笑劝:“依依,其实也没有什么…”

“当然没有什么,不过是走了两个人而已。”苏一一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显然困惑她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我近来赶了两个戏本子出来,一出是《白蛇传》,是段传奇的缠绵爱情故事,一定能赚足贵妇人们的眼泪。另一出是《花木兰从军》,主角花木兰是个巾帼英雄,女扮男装,代父从军。”

“你写了两个?”

“是啊,连唱词都写好了。”苏一一拿出了两个薄薄的本子,“你让芍娘让人先排练起来,我现在烦恼的是两出戏一起推出去,还是一个个的推呢?”

“你是怕人手不够吧?”

“嗯,而且要好好看看,借机捧出两个红倌人出来。”苏一一点了点头,“若是能借两个别的楼里的姑娘,倒不妨两出戏一同推出来,也能起到震撼的效果。你跟芍娘商量商量,我想应该比较容易操作。”

“只怕别人要提出演什么角儿。”梁炳乾担忧地问,“那样一来,不就等于是捧红了别人吗?咱们替人家做嫁衣裳,这种傻事你肯做?”

“不肯。”苏一一想也不想地摇头,“但是,戏本子出在咱们销金楼,纵然红了两个,能跟咱们比吗?况且,不过借一出戏红起来而已,若要继续红下去,还得求在咱们销金楼的门下。兴许这也是好事儿吧?”

梁炳乾苦笑:“这摊子还是问芍娘才更清楚。”

“成,听听她的意见。如果可行,不妨两出戏一同推出来。先私底下排练,等我验收过了才能公演。”苏一一笑道,“炳乾哥哥,走掉几个人没有什么打紧的,咱们这两出戏一出,恐怕那些小楼子的姑娘们,踊跃着要过来呢若是有幸去分店负责经营,还能拿股子分红,等于是小半个老板。”

“你这甜枣儿,倒给得够大的。”梁炳乾听她说来头头是道,也放了心,“就听你的。”

苏一一扮了个鬼脸:“我要回国子监啦,近来许先生虽说对我放松了些,也不能连卯也不应吧?”

“这就走了么?”梁炳乾有些不舍,吩咐小厮拿了两盒点心,“若是晚上饿了,可以垫着肚子。”

“嗯。”苏一一提着食盒,梁炳乾不放心,让人遥遥地跟着,看着她进了国子监,方才去找芍娘过来商议。

“依依,你去哪儿了?”七公主一见到苏一一,就连忙扑过来。苏一一下意识地一闪,七公主扑了个空,差点跌倒。苏一一急忙伸手一捞,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用这么热情吧…咱们不是天天在教室里见面吗?”苏一一苦笑。

“人家特意赶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七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苏一一愕然:“什么好消息?”

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称得上好消息的吗?

“父皇说,要让你进宫当秉笔的女官呢”七公主兴高采烈。

“什么?”苏一一大惊失色,“秉笔女官?”

七公主以为她不明白这个女官的意义,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所谓的秉笔女官,就是每天替父皇把奏折分门别类,有时候还需要草拟回得,夹在奏折里,供父皇参阅。”

“我知道,可我不认为这是好消息。你都急着从宫里逃出来,我还往里送呢”苏一一低声抱怨。

“这个不一样啊,又不是长在宫里的。你当这是谁都能做的呢,要不是你这回替大周长了大大的脸面,哪会用你做这个啊要知道,虽说秉笔女官的意见是草拟,但一般不是什么大事,父皇也懒得重拟,就依着你的意思复了,你想想看,你的权力有多大?”

“我要这种权力做什么?再说,我的才华原不在这个上头,别让我处理得乱七八糟。”苏一一坚定地摇头。

伴君如伴虎,这个饭,可不那么容易吃。

七公主没想到她会断然拒绝,有点愣愣地回不过神来:“你不想去?”

“当然不想”苏一一很坚持,“我又不是脑壳坏了,跑那地方去。别的不说,光是面对着一大群的大官儿,我就浑身不得劲。”

官儿是要交好的,但若是处在这么个敏感的地位,那可不大好办。不管是什么意见,想要讨好大多数,那是不可能的。做生意,要的是和气生财,最好是谁也不得罪。

每一个皇帝,都是天然的权术圣手。挑拨官员们的斗争,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可这样一来,就得让她不是得罪这一个,就是得罪那一个,搞不好还两头不讨好。霸者无情,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成为一枚弃子?与其如此,倒不如像君如玉,只是游离在中枢之外,在文坛拥有自己的影响力,才是聪明的做法,可以成为文坛不倒的长青树。

“但如果你能得了父皇的欢心,那好处是数也数不尽的啊…”七公主一头高兴地跑来,完全没有想到苏一一竟是这样一种态度,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是有点摸不清状况。

苏一一央求:“好处多,可是伴随着风险也大啊。谁知道我不明不白的,得罪了哪位权臣,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跟你父皇好好说说,我在京城过了五年啦,如今该回长乐去了。”

七公主闷闷不乐:“你要走了,我怎么办?”

“皇上不是正准备要为你赐婚么?”苏一一笑道,“你从国子监毕业出去,就要去找附马了,到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我啊”

“你…取笑我”苏一一红了脸。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来就是正常事儿,怎么是取笑了?”苏一一的脸色很正经,“姐姐,你千万要替我把这个差事回了。好在离年底还有三四个月呢,你见着皇上,就在他面前点眼药水儿,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要把我说得无法胜任那个什么秉笔女官的事儿。”

“可是,你如今这么大的名气,若是你不做,还能有谁做?”七公主苦着脸。

苏一一瞠目:“难道每回从盛典载誉归来的人,都会担任这个么?”

“以前哪有这么扬眉吐气过啊,父皇当然不瞧在眼里。况且,这是个女官,又不能让男人去当的。往常总是重臣之女,不过也做不大长,总是一年半载的就换人。”

“那当然,偏向了哪一边儿,皇上都不喜欢。”苏一一很理解皇帝的做法。

七公主犹豫:“可是,我在父皇面前,说不大上话。”

“那就让贤妃去说嘛你想想看,我是庶出的,在身份上就跟这个女官不配。”苏一一挖空心思地找理由。

“你如今是盛典状元,谁还敢把你当寻常庶出女儿看啊…”七公主立刻把她这条理由给驳了回去。

“我又不是大家大族出生,对朝廷那些事儿,根本一窍不通,连谁跟谁有什么关系都不清楚,到时候还不是笑话迭出?”

“这倒是条理由。”七公主沉吟着点了点头。

苏一一见她同意,大受鼓舞,再接再厉地为自己找理由:“还有呢,我年轻识浅,性格又莽撞,更兼贪玩儿,怕是要误了皇上的大事儿,那可不成。”

“可母妃一人也没有什么用啊…”七公主愁闷。

“放心吧,卢贵妃那一系的,绝对见不得我去做什么女官的。枕头风吹得厉害着呢,贤妃再在一边说两句,这事儿一准就成不了。”

正文 第219章 梨花压海棠

第219章 梨花压海棠

姬流夜听了苏一一的打算,忍不住苦笑:“你知道有多少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儿塞到我父皇那里去?这个秉笔女官的权力,可大着呢”

“我的理想又不在权。”苏一一没有任何犹豫就摇头。

“不过,你若是…”

苏一一不待他说完,就匆忙截口:“别劝我接受,你知道我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的。国子监的五年,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的才名,已经不需要再加上任何光环。”

姬流夜沉默,显然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

“我知道,如果运用得好,对你的将来是很有助益的。但是我助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的一一制药,”姬流夜闷闷不乐。

“对啊,你也知道,我若是在天天跟在皇上的面前,一一制药可就顾不上了。再者,得罪的人多,可是商家大忌。”

“你可真是…”姬流夜长长叹息,“要知道,对你自己,也是极有好处的。历代秉笔女官,最后不是嫁给皇储,便是嫁给有实力的亲王。”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我理想的夫婿,可不是这两者。”

姬流夜看着她夜色中的脸,只觉得云遮雾罩一般,竟是看不清她的内心。

“如果…是我呢?”他慢吞吞地问,心跳如擂。

苏一一失笑:“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她柔润的嗓音,像雨滴一般,在石头上溅出不绝如缕的柔情。可是,她的含义,却是绝然的。姬流夜觉得委屈,他愿意虚正妃之位以待,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心意吗?可她却总是固执地想要那个唯一,怎么可能呢?

“依依,我等你两年。”姬流夜郑重地许诺。

苏一一吃了一惊:“两年?”

“两年后,你也将近十七。那时候,也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依依,我的正妃之位,留给你两年。你…别让我失望。”

看着他灼灼逼人的眼眸,苏一一有些无语。她想,姬流夜注定是要失望的。一夫一妻是她那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改变?

“别说,两年后再给我答案。”姬流夜看她要开口,急忙阻止。

苏一一摇头:“就算给我二十年,又有什么用呢?”

她坚持,可是姬流夜却更坚持:“你记住,我给你两年的时间。”

“好吧…”苏一一点头答应。她也想不出来,两年之内要嫁给谁。十五岁,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呢不说她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这个时代还不知有没有避孕药,如果万一有了身孕什么的,以这样幼小的年纪,有六成是难产。

尽管新生命的产生,是一个喜悦的历程。但如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苏一一就不觉得是一种喜悦了。

姬流夜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好吧,你若是真不想当,我替你设法。不过,只怕是…很难。”

“为什么?我已经请贤妃替我代为转寰了,再加上宫里还有一群看不惯我的人推波助澜,难道皇上还会一意孤行?”

“谁让你为大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声誉?虽然还不能与南陈相比,但至少已经把北刘抛开了一大段的距离。除非他们也出一个盛典状元”

“不是吧?怎么没有谁告诉我,出个风头也会有这样的结果…”苏一一欲哭无泪,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争强好胜。毕竟,一个虚名,跟这些麻烦比起来,苏一一是会毫不犹豫放弃的。

姬流夜苦笑:“当时谁会想得到…盛典里你会大放异彩,居然把南陈的大才子林振标也给击败了呢林振标年少成名,近年来风头正劲,被称为南陈少壮派的杰出代表呢”

“其实这个风头,我倒并不想抢的。谁让他把词篇的头名给抢走了呢…”苏一一咕浓着,觉得脑袋里开始空落落地疼起来。

“总要有个地方安置你才行,除非你进宫为妃。”

“那怎么行”苏一一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似的,猛地跳起来。

姬流夜看她反应激烈,暗暗窃喜,却偏要问:“你这样大的名声,肯定不会从才人、答应做起的,进宫至少得封个妃。”

“别,千万别…”苏一一连连摇手,“你父皇多大年纪,要我…那不成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吗?”

姬流夜先是愕然,再是暗笑,继而忍不住捧腹。苏一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你难道希望我有这样的结局吗?幸灾乐祸”

“不是,你这形容…”姬流夜笑得几乎打跌,“真正是亏了你怎么想得出来,梨花压海棠?这比喻倒实在形象。”

苏一一讪讪地红了脸:“只是一时急了…”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么?一个姑娘家,竟有这样的比喻,要让别人听了…”

“本来就是嘛”苏一一扁了扁嘴,“我已经说得够含蓄的了,你不觉得挺诗意么?”

姬流夜继续笑:“是是是,不愧是才女,这样的艳词也想得出来。”

真冤枉这个形容,在现代谁不知道啊

“你还笑…”苏一一被他笑得恼羞成怒,“再笑就不许你再来了,你当你自己天天偷进人家的香闺,是什么好行为么?”

姬流夜勉强忍了笑,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那脸上的古怪,分明还是在想着那“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香艳。

“不跟你乱说话了,反正你想办法让我不要当那劳什子的女官。凭我的莽撞,怕是要为你招来祸事的,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

“你…这不是威胁么…”这一下,姬流夜的笑容,可真是变得苦了。

“反正我就是这么告诉你,至于最后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苏一一蛮不讲理地把问题推给他,“咱们要合作,总要互相出力。我替你送了这么多的礼,你也该回一个罢?这个又不是很难。”

“不难吗?”姬流夜苦着脸,“换你来,就知道有多困难了。”

“反正再难的事,交到你的手上,应该也不会太难了。”

姬流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习惯绝对是学自苏一一。

“好吧,我总是替你想办法。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到父皇那里去,我父皇人老心不老,如今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呢新晋的秀女,也就跟你一般的年纪,难保不会起那个心思。”

苏一一听他答应了下来,顿时舒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姬流夜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把刚刚入下的心,又提起了一半。

“不过,我不能保证。况且,就算不是秉笔女官,也还要进宫当个五品四品的女官,不会让你这么逍遥自在的。”

所以,苏一一在排戏的时候,老是出神。芍娘有些担忧,怕自己对制度的反对,让苏一一心生芥蒂。

尤七不以为然:“你放心,小姐的心胸宽着呢她要容不下你的意见,压根儿就不会把你叫去商量。不过,小姐行事,素来胆大心细。那两出戏,一举成功,销金楼会创下新的辉煌。那些小的楼子,也不乏顶尖儿的姑娘。到时候,指不定真来投靠一一制药呢”

不过,最近苏一一的状态,确实不大好。

苏一一听了姬流夜的话,差点愁白了头发。偏又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天天对着小香猪发牢骚。小香猪是个很好的听众,却不能替她开解。

梁炳乾关切地替她端了一碗燕窝粥:“近来你的气色不大好,秋色渐浓,要注意保暖,别再穿着单衣了。”

“我不冷。”苏一一喝了口粥,“我是为了别的事烦恼呢”

“什么事?”

苏一一心烦意乱:“告诉你,也没法子帮我。”

一语既出,她立刻觉得梁炳乾的脸色微微改变,连忙补救:“我只是不想让你也陪着我烦恼。其实,不光是你,就连七公主,也是一筹莫展。”

“那…我不问了。”梁炳乾黯然地垂下睫毛。

苏一一最看不得他这样的神色,总觉得自己像是负了他似的,只得举手投降,把秉笔女官的事儿,跟他细细地说了一遍。

“果然帮不了你。”梁炳乾叹息,“能否找你伯父通融?他久在官场,这里面的关节,应该甚是清楚。”

苏一一眼睛微亮,又随即摇头:“不成,若是我伯父知道…怕是欢喜地连夜把我打包送进宫去了,要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誉啊…啊,不好,说不定伯父已经听到风声,不会暗中替我打点吧?”

梁炳乾看她惨然色变,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不会的,按你说的,这事儿已经成了,你伯父也不会去做这功夫。”

苏一一回过神来:“是啊,我心急慌乱,竟一时想不到。不过,我过两天跟苏明澜打听打听,最好让他跟我伯父分说厉害。这小子虽然功课比不上我,可鬼主意不比我少。”

梁炳乾看她精神一振,虽然心里发愁,毕竟自己搭不上力,也只得缓缓地放宽了心:“哪有人损别人的时候,顺带把自己也损一下的”

苏一一反驳:“我这是表扬自己。”

正文 第220章 挖人

第220章 挖人

两出戏很快就排了出来,苏一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引得坐于一侧的梁炳乾倏然回顾,才急忙收敛了自己“小太妹”的形象,正襟危坐。

“你呀…哪里学来的这个口哨?”梁炳乾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啼笑皆非,“这两出戏演出来很能赚人眼泪。刚刚芍娘看到白娘子去盗仙草的时候,差点哭湿了一条帕子呢”

“有这么夸张么?”苏一一瞠目。难不成她的情商特别低?她看白蛇传,怎么竟不觉得感动到这种地步?写这本子的时候,差点把这故事给纂改了。在她看来,那许仙根本就不值得白娘子去爱一场。

“确实很感人,你看那几个姑娘,自己也演得眼泪汪汪了。”梁炳乾指着那个客串小生的姑娘。

“咦,这人不是咱们楼子里罢?面生得紧,不过确实英气勃勃,其实许仙可没这么帅。”苏一一笑道,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是万花楼的沈细细。”

苏一一面露古怪:“细细?怎么叫这样的名字我瞧她可一点不细,身量也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高些。换了男装,还真是个挺像样的公子哥儿呢…”

“小时候就取的艺名,在万花楼也算是顶台柱了。”

“眉清目秀,浓眉大眼。”苏一一点评之后,又皱了皱眉,“此女长相不差,可有点偏男性化了,怎么还能成万花楼的台柱子?”

若单从外表看,姬流夜换上女装,怕是还比这个沈细细要漂亮着一些。

“虽是长相上差了一点,不过能歌善舞,而且还能够一边吹笛一边舞剑,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很卖她的面子。”

“倒是有一技之长…”苏一一沉吟着点头,“看她反串小生,就比《花木兰》里那个刘大哥演得好。”

“许仙是书生,刘大哥是将军,这能比吗?”梁炳乾苦笑。

“演那个小青的,似乎也不是咱们楼子里的?”

“也是万花楼那边儿的,是沈细细的侍女薇朵。”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演起来虽有三分生疏,却极有灵性。只要再放开些,这小青便被她演活了。我看哪,到最后顶出彩的,倒要真万花楼这两个角色给抢走了。”

梁炳乾听了也颇是担忧:“要不,咱们换自己的人上去。”

苏一一急忙阻止:“别,我瞧这她两个演得极好,换个人兴许就没这效果。再说了,她两个在咱们销金楼成了名,也是咱们的面子。”

“可替万花楼做嫁衣裳,这事儿…”梁炳乾不乐意,“本子是咱们的,所有的道具、场地全是咱们的,倒成就她两人的名声?”

“别急嘛…她二人若是尝到了甜头,自然还会央咱们给她们找本子。若是下次再有什么适合的角色,咱们就提出兼并万花楼。”

“万花楼可不是沈细细的。”

“但没有了沈细细的万花楼,可就跌到三流青楼去了。”苏一一笑嘻嘻地道,眼睛闪呀闪的,梁炳乾看到了满眼的算计,忍不住就笑了。让苏一一看上的人,想逃,还真没地儿逃呢

“《花木兰》这出戏,全是咱们的班底罢?”苏一一又看了另一边的戏台,侧首问。

“基本上是咱们的人,只有两个小角色是娟娟楼的人。”

苏一一见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好角色,看了两眼便丢了开去。目光盯着沈细细和她的侍女薇朵,不住地点头。眼看沈细细一幕演完,还饶有兴致地指点了她两招。沈细细听得眼睛发亮,连连道谢。再演起来的时候,果然更见传神。

“白娘子盗药那一段儿,布景还得再华丽一些。那座仙山,放些好东西上去炳乾哥哥从南陈带来的红珊瑚呢,也摆两盆上去。”

梁炳乾愕然:“珊瑚是海里的,盗药的背景是山吧?”

苏一一耐心地解释:“用轻纱这么遮着的,外面的人看过来,可不是造型优美的异树么?就算看明白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仙山么,自然要与咱们凡间的山不同的。”

白娘子一亮相,又让苏一一喝一声彩。只见她身穿白色香罗纱的绣银宫裙,两个袖子裁剪得特别大。被那边的大扇子拼命地扇过来,裙飘袂举,体态婀娜,果然有种九天仙子的风采。

“这是咱们楼的台柱子,叫素贞。”

“素贞?”苏一一忍不住失口惊叫。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梁炳乾纳闷地问。

“只是有点太巧了,原本这故事里的白娘子,本名就叫白素贞…”苏一一讪讪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