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现在再补收?”刘孟海没有什么诚意地建议。

“那就罢了,言而无信是行商的大忌,就当我吃亏了吧”苏一一心疼地叹了口气,“原本可以再涨上五成的嘛…不行,我可不能白白地吃这个亏,一会儿那十坛酒,底价给我再涨一百两银子。”

刘孟海啼笑皆非:“我说,他们这场架,你又没有出力没有出钱,你也要占上一份儿啊?我怎么觉得你跟强盗没什么两样了呀”

“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苏一一柳眉倒竖,“我做的是正当生意,谁说我没出钱没出力的?陆玮不是我的人吗?你不知道他是我一一制药的老板么?单一个一一销金楼,他就有两成的股子,所以我是出了人的。至于银子…你看看,这是我的地盘儿啊,他们打架没付我租金呢只是因为事前没有料到,席位的钱也早收到了手,不好反悔罢了。反正墙里吃亏墙外补,羊毛还是得出在羊身上。”

“你可真是…”刘孟海无语,把目光转向打斗的现场。

“嘶”华美的窗帘,被一下撕下了半幅。

“砰”一个半人高的花瓶,被摔得粉碎。

“哗啦…”金鱼缸被剑拨到了地上,鱼儿乱跳,让一个护卫脚下猛地打滑,来不及稳住身形,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忽然一柄剑飞来,苏一一吓了一跳,急忙矮身,却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剑便失了准头。她以为是刘氏兄弟出手,正要说两句,却见侧首的人,手里的筷子少了一根。

“你…”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急忙游目四顾。好在周围的人都忙于两头看戏,正在目不暇接这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形势。

“是五公子。”刘孟海跨前一趟,却被苏一一拉住了袖口。

“别乱动,这里不是认人的时候。”

“是。”刘孟海回过神来。

姬流夜化妆成了一个中年文士的模样,易容术倒也精妙,只那双眼睛流光溢彩,仍是十分的惹眼。

苏一一心中激动,却见姬流夜朝她使了个眼色,依旧落座,脸部转向戏台,似乎又凝神看戏去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见刘氏兄弟也都浮出了笑意。

一直以来的挂念总算有了着落,苏一一眉眼含笑,顿时觉得生机无限,连眼角眉梢都洇出了盈盈的春意,倒让一边看戏的“观众”都把目光调了过来。

好在战圈里的陆玮没受影响,而且把众人的目光都调了过去。他此刻正得意地大笑:“看来,连金鱼也知道帮我一把方权,别尽指使你的这些护卫,跟破棉絮似的不堪一击,倒不如咱们两个来对上两掌。争风吃醋还要别人帮忙,说出去就很丢人吧?”

方权怒得跳脚,身上的肥肉更是一颤一颤地替他助威:“陆玮,你敢在我的面前撒疯,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疯虎你等着,等我回头告诉了我爹,再来治你的罪”

“怕是要回去告诉你那老妹吧?”陆玮一把折扇打得更加轻松,“小心着点儿,你留下的那些摊子啊,你妹妹能帮你擦多少回呢别到时候,连带了你妹妹都失了宠,得不偿失啊”

方权暴跳如雷:“你等着瞧,我妹妹只要说一句话,皇上就会治你的罪。”

“是么?我犯了什么罪?”陆玮不屑,头微微一仰,避开了眼前的一柄长剑,发髻被削去一绺。

“刘二哥,你拿个什么帮帮忙啊”苏一一看得心惊胆颤,只差了一分,那可就是头颅了。她才得到这么一个合作者,可不想他不死即伤。

“你不是说我插手,就成了…”

“所以我让你偷偷的啊拿暗器…所谓暗器,自然就是不让人知道,要不然还能叫暗器吗?快快,把他们早早儿地打发了,戏都快演完啦接下来可是重头戏,那十坛酒可得卖出个好价钱,不能给这人搅了。”

“我还当你关心陆玮呢,原来还是关心你的银子…”刘孟海说着,从衣袖里摸了几枚制钱,找了一个避人的角落。

有了刘孟海暗中出手,陆玮更是精神一振,大发神威。方权看得脸色大变,唧唧哼哼地正要再说些什么场面话,忽然一柄折扇就到了他的颈子前面。

“你你你…要干什么?”方权又恨又怒,又怕又惊。自从妹妹被送入皇宫,他的日子就越过越滋润。在北刘京城里,他不敢惹的人寥寥无几,偏偏他瞧不大起的陆纬,却给了他好几次苦头吃。

“干什么?告诉你一声儿,这一一销金楼啊,我有股子在这里。所以呢,这也算是我的生意,往后你少到这里来闹事儿”陆玮冷哼了一声,凑近了他,“若要花银子,就按着我们的规矩来,别时不时地就要赶人。所有的客人,在我们一一销金楼,都是一视同仁。既然踏进了这个门,就受我们的保护”

“好”猛然间,喝彩声此起彼伏。

要真说起来,这陆玮虽然喜欢寻花问柳,但比起方权,又好了不知多少倍。两相权衡,倒还是跟陆玮打起交道来得轻松。

“今天算你狠”方权咬牙切齿,“回头我再找你算帐,看你那老爹还能不能护住你”

“等等…”苏一一看到主犯要溜,急忙出声制止,“别忘了留下银钱,你打坏的这些…窗帘要五百两,鱼缸得五百两,这鱼就更值钱了,这可是我从南陈特地买来的,每一条都是名品呢,少说也得一千两银子。这么着吧,看在方公子是初次的份儿上,咱们就取个整吧,五千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她的手指从窗帘指到鱼缸,每说一个价钱,就让人眼角忍不住抖一抖。

正文 第298章 讹的就是你

第298章 讹的就是你

“就这么几块破布破瓷,你讹我五千两?你这死丫头,不知道我是谁吗?”方权气急败坏。

“方少爷当面,怎么会不认识?这种形象,也不作第二人之想啊不过…我这个怎么叫讹呢?”苏一一叹气,“这是实数报销,一个子儿都没有赚你。若是方公子随身没有带银票,那就拿身上值钱的东西抵数也成。我瞧你这玉佩的成色倒不错,还有你那扳指…唔,没想到你身上零零碎碎挂着的东西,比我们这里的姑娘还多啊”

台下的客人,俱都笑着肠子打结。不敢对上方权,只能埋着头,笑到肚子疼。

“可惜长相比咱们的姑娘差远了。”陆玮和她一吹一唱,“银票拿出来吧,不就是五千两么?难不成方公子比我还穷?逛楼子还不给钱,你当我们的姑娘是什么呢”

方权被两人挤兑得心浮气躁,掏出身上的银票,就往地下掼去:“都给你们”

苏一一眼尖,看到了票面的金额,忍不住摇头:“这才一千两,还差着好些儿呢你把身上的零碎解下来吧,剩下不够的,就算卖你一个面子。但是下不为例,再上门砸场子,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方权虽然不愿,但看陆玮不怀好意的目光,再加上身后还有一对眼看手底下也有两下子的兄弟,还是咬咬牙,把气吞了下去,把身上一把零碎的玉器和金器都摘了下来。

“娘子…”许仙的悲悯喊声,把众人从这场闹剧中再度拉回。原来戏台上,已经演到了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下,许仙双膝跪地,仰天悲啸。

灯光渐黯,厚重的丝绒幕布,缓缓拉上,最后的一个影像,是雷峰塔里的白娘子深情凝望。双袖宽大,微风轻鼓,翩然欲飞。

哪怕不看面容,只看这样的侧影,便让人魂授色与。

“各位”尤七穿着锦袍上台,底下自然有人把狼藉成一片的大厅给收拾干净,众人的心思都热情地看向了他身后出来谢幕的各位姑娘。

“这白娘子…那股子骚味儿,让我的骨头都软了。今天要不能一亲芳泽,我哪里还能睡着着啊…哎哟,我这心肝儿,可全是她啦”

“我倒还是喜欢那小青,瞧瞧人家那腰肢啊,真是盈盈一握间。”

“还是那许仙有味道,明明是女人,倒偏是儒雅得紧。好看,实在好看”

“法海也好,瞧那帽子一戴,整个人就是眉目如画。”

……

众女恨福过后,便迤逦退场。留下惊鸿一瞥的背影,让人犹自沉迷。

“多谢诸位捧场,接下来还有一件东西要给各位公子老爷尝个鲜。”

“是清倌人?”底下群情激昂。

苏一一不满地嘀咕:“瞧瞧,就是男人才是这德性儿。看来,往后这些排练的戏啊,还是让人家太太小姐来看的好,还能多卖几条手帕子。”

“这点小钱,你也看在眼里?”陆玮虽然鼻青脸肿,但精气神儿还不错。

“你记住,大钱也是小钱累积起来的。真要做个地道的商人,你这富家公子的脾性儿可不成。要按着你说,这也是小钱,那也是小钱,到最后就什么钱也赚不成了。别瞧着这些钱小,但用场多啊。手帕儿、瓜子儿、花生仁儿,还有茶水,再加入赌场里的抽头,每天的进账,不比姑娘们陪客人的银子少。”

“有这么多吗?”陆玮怀疑地问,“我瞧都只是几个铜子儿的小买卖。”

“谁说的?你没见他们点的全是精品茶吗?一壶可是要好几两银子的呢”苏一一窃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摆派头的,所以我们这里的东西,比外面儿卖的,要贵上七八倍,甚至十倍以上的,还是有冤大头愿意花这个钱。再加上姑娘们叫的席面,全都是几十两一桌的,这么着算下来,你自个儿回去拨算盘。”

“我可不会打算盘,不过听起来似乎还真是积少成多的意思。”

“对啊,不积硅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咱们赚银子也是一样,大钱也是要一两一两银子积起来的。”

陆玮受教,从此锱铢必较。

苏一一暗中称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便示意他看向台上。自己却把一双妙目,看向姬流夜所坐的那一席。纵然是个中年文士,但姬流夜的坐姿仍是别有一番风流意味。幸好踏足这种地方的,免不了有几个风流人物,配着他那张平凡的脸,倒也不显山露水。

他身侧还坐了个长随,苏一一却认不出是否随他前往右贤王处的侍卫。看那模样,倒似练的好一身横练功夫。

“好香”此起彼伏的惊讶声,把苏一一从沉思里惊醒过来。

尤七把一坛酒打开,四溢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让人嗅之欲醉。尤七的口才,自然无需怀疑,原先便是个能说会道的,这几年又常跟人磨嘴皮子,就算死了,怕也要被他说活了。这时候打醒精神说出一番话来,让台下的人个个都垂涎欲滴,几乎忘了刚才还让人牵挂的白娘子和小青等人。

“我们如今只酿了这十一坛酒,其中一坛,会给你们分一小杯。剩下的十坛,采取公开拍卖的方式,价高者得之。底价两百,每人限拍一坛。”尤七朗声说出了规则,底下便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两百两一坛,这也太贵了吧?”

“就是,咱们的国酒,也只得一百两一坛而已。”

“不酒倒是醇香异常,若是比国酒还好,两百两倒也值。”

……

不管嗜酒还是不嗜酒的,都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苏一一也不急,只要尝过的,自然识得其中的奥妙,她也不怕价钱炒不起来。陆炜安排了几个托儿,正坐在台下,准备把第一坛酒的价钱,至少炒到五百两呢有了这个底价,下面的酒就好办了。

“其实两百两还真是有点贵了。”刘孟海叹了口气,“按我们哥儿俩的身价,恐怕只够卖上一坛子。”

“放心,能坐在这儿的,肯定不是你们哥俩这样的穷鬼。就是那个方权,我还觉得纳闷儿呢,怎么身上只带了一千两的银子?临到末了,还抵上了这么些玉器金器,他简直是亏大了。我毛估了一下,那些零碎的小玩意儿,价值就不在五千两以下。嘿,他那老爹,倒还真舍得在他的身上花下血本啊”

“他平常上哪儿吃饭都不用花银子,那些不过是用来打赏青楼里的姑娘,一千两银子,也够唬了唬人的了。”陆玮懒洋洋地笑。

“那你呢?”苏一一好笑道,“随身带多少银子?”

陆玮尴尬:“嘿,我比他还少一些。”

苏一一抿着唇乐。

“反正我老爹给我成千上万,也给我一天就花没了。如今他哪里还敢给我多少银子,有时候几天没一个铜板呢”

“那是,谁让你想着法子要算计他的家产呢人家是守家,你这是败家,还是故意的。”

“哼,早败了早好。”陆玮板着脸哼了一声。

“你放心吧,咱们这一一销金楼啊,是消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不定能替你打听到你爹那个如夫人的下落呢而且,我会派人盯着你爹的,只要他跟那如夫人见面,就能找到地头儿。”

陆玮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品完酒后,众人如痴如醉的样子。甚至有些嗜酒的,已经决定不再迷恋那个白娘子和小青,非要拍上一坛回去尝个鲜。

“好,现在拍卖开始”尤七虽然没有内功,但中气还是很足的。这么吼了一嗓子,顿时把气氛给调动了起来。

“二百两”话音刚少,埋下的棋子就举起手示意。

“二百二十两”另一枚棋子也当仁不让,加了二十两。

“二百三十两”这一个,则是真正的观众了。

紧接着,十两二十两地往上涨,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也稳中有升。气氛之热烈,倒让苏一一感觉意外。

忍不住便眉开眼笑,目光不由自主地再度瞟向姬流夜。

他却微微含笑,苏一一忍不住赞叹他易容术的精妙,竟是连脸上的表情,也能惟妙惟肖。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料,肌肤十分清透,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胭脂水粉。

姬流夜目光微偏,对上了苏一一,两人四目相交,苏一一只深奥时光回转。那些与他在一起的风月,如忘川之水倒流。

记忆里温润如玉的少年,刹那间就和眼前的中年文士叠印在了一起。从六岁时的初见,到以后在大周京城的重逢,再到两人携手合作,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地在眼前飞速地闪过,她不由地勾唇含笑,方缓缓地把目光转至台上。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的心,仿佛漾着春风,暖暖得十分舒服。

“果然到五百两了这可不是我安排的人,看来下几坛的价钱也不会低。”陆玮的惊呼,让苏一一回过神来。原来第一坛酒已是尘埃落定,五百两的价格,正是他们商定的价格。

“是么?”苏一一的心思,飘得有些远。

PS:感谢遥思1124、一念风云散的粉红票,提前祝亲们端午节快乐。话说今年端午节的双黄咸鸭蛋十分好卖,居然有两个牌子的已经卖空了亲们别忘了吃粽子啊,不知道有没有赛龙舟可看…

正文 第299章 定时炸弹

第299章 定时炸弹

酒被苏一一命名为劲酒,拍卖开始后便一浪高过一浪,最后一坛酒竟然开出了一千两的天价。惹得刘孟海在台下不住地喃喃自语:“早知道我们开初就研究酿酒得了,又能自个儿喝,还这么值钱。我们以前做的生意,也未免太亏了。”

苏一一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眼尾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姬流夜。他身旁的壮汉跃跃欲试,看起来对这种烈酒也是情有独钟。姬流夜不止制止他一次,闪过去又交代了几句,壮汉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们始终未曾喊出价来。因此,他们这一席,倒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姬流夜的脸上涂着厚厚的易容药物,他的动作,也还算符合一个中年文士的风流脾性。但苏一一还是看得出来,他比分别的时候瘦了不止一圈。两个肩膀的衣服,有点松垮,看起来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脸色倒看不出好与不好,清透的肤色,微微带一点黯淡。看起来,倒有点像是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样,带着一点萎靡。

可惜,那双眼睛,是最容易泄露他身份的部位。苏一一叹息了一声,心里想着,不能再让他抛头露面。演技再好,可他身上还有易容不了的地位。雪藏,还是一个最稳妥的法子。

虽急于知道姬流夜最近的经历,但苏一一也知道,现在绝非追根究底的时候,因此强自按捺了自己的好奇心,看着尤七把事情料理结束。

“一一,今天的酒卖出了个高价,看来我们明天卖的酒,还能再抬高一点价钱。”陆玮也十分兴奋,这是他自十岁以来,头一回做正经事。

虽然做生意,在北刘也一样被认为是上不得台面,有辱斯文之举,但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不,明天不卖,押后十天再卖。”苏一一摇头,头脑又活跃了起来。

“为什么?”陆玮不解。

苏一一压低了声音笑道:“正因为今天卖的价钱太高了,咱们得给出一点让他们炫耀的时间是不是?若不然,恐怕一个个都会气得吐血。十天以后,炫耀完了,咱们再卖酒就不同了。”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他们管得着么?”陆玮十年的痞子,也不是假装的,说出来的话,不免带着无赖的色彩。

“少结仇才是正理,能以这样的高价拍下酒的,都是非富即贵,或者身后有着强硬的后台,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尤其是姬流夜到了北刘,苏一一更不敢轻启事端。万一他的身份被发现,那可就是九死一生的命了。

“何必…咱们也不怕他们”陆玮不服气。好勇斗狠了十年,哪怕是装的,也已经装到了血液和骨髓里。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陆玮,别拿以前那套无赖气行事。要知道,和气生财,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门。别看尤七和我刚才表现得强硬,那也是为了杀鸡敬猴还不是打量着有你和仇鸾当靠山,方权拿我没办法?”

“那好吧,你是头儿,我自然听你的。”陆玮不满地嘀咕。

“以后北刘这一摊子事是要由你挑起来的,我不过是嘱咐你一句。有事多听小青和佩萝两个,她们在南陈呆了这么久,生意经已经熟了。”

陆玮失望:“你还是要回大周。”

“那是当然。”苏一一因为心事重重,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看,轮到我们的花魁选人,这可是今晚的高-潮。”

这下子,陆玮也怀了重重的心事,只不过身为初当老板的自觉,才把心思转向了正事儿。

几位花魁身份不菲,尤其以白素贞与小青的扮演者,更是石榴裙下随者甚众。被选中的自然各各欢喜,没有选中的,也因为品尝了上品的佳酿,而平添了谈资。再加上陆玮和方权这两个恶名昭彰的公子相继出炉,更是觉得今日不虚此行,各自搂着挑上的或是被挑剩下的姑娘们,去了各自房里找乐子去了。

苏一一觑准时机,打发了一一销金楼里的一个俏丫环,把姬流夜一行引至了某间不大起眼的香闺。

“你怎么会来北刘?”她一见他踏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姬流夜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苏一一身前,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遍,虽然没有心宽体胖,但也唇红齿白,才松了口气,摸着鼻子苦笑:“我跟你的境况不是一样吗?北、西、南三面都去不得,只能往北刘来了。幸好边境处把守得不严,也就被我混进来了。”

“我跟你能一样吗?”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商人,来北刘可没有什么危险。你知不知道自上次你打败了琉璃之后,北刘人把你视中眼中钉啊我估计若是有机会擒下你,他们什么代价也肯付的。就算潜入夷人部落,那也比到北刘来强嘛”

姬流夜却像是没有瞧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从容笑道:“在北刘不是有你吗?我得到消息,就猜到你是往北刘来的,所以过来见你。咱们一同回大周,也好有个照应。”

“那倒是,我得照应着你,背着一个天大的风险。”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位是谁?看起来倒不像是中原人。”

“是我在逃亡的时候,交到的一个朋友,叫纳加。他是狄人和大周人的后代,身手不错,我把他带到大周去。他知道我的身份,不会背叛我的。”

纳加憨憨一笑,露出赧然与感激的双重神色。苏一一不由得腹诽,姬流夜这人,收复人心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好,轻易就得到了一个忠实的护卫。

她点头“哦”了一声:“他倒是不妨事,就算是纯种的狄人,北刘也不会太留难的。重要的是你,小心被人出卖了,下到大狱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放了你呢就算北刘有意放归,恐怕提出来的条件,也足够让你父皇望而却步。”

姬流夜看她急得一张脸变得有些青白,温和地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胡闹呢只要你一路往南,夷人那里你不是和熟吗?怎么也比一头撞进北刘来好吧?而且,你还不知死活到大大方方地跑到京城来”

“因为…你在这里。”姬流夜柔声道,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远,仿佛穿越了两人近十年的纠葛离合,在她的身上萦绕如缕。

苏一一张了张嘴,只得无奈叹气:“好吧,要把你弄回去,看来我又得死掉无数个脑细胞了。”

“听说你最近住在尚府,真想不到竟是找到了这么一个靠山。”姬流夜露出了笑容,“看来我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只要跟着你,凡事就会化险为夷。”

“别替我戴高帽子,你还是安安心心当你的嫖客吧,做得逼真一点,仇鸾还在京城呢”

“他不是要回方庄了吗?”姬流夜意外地问。

苏一一抬眸看他一眼:“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连我都不知道他确切的离开时间。原定于今天一早就走的,因为我的一一制药开业,请他来坐镇,所以延了一天起程。”

姬流夜忍不住直冒酸气:“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不错,居然让他为你多留了一天。以前…琉璃也办不到。”

“那是因为琉璃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让他耽误返回边关的时间,人家是军人,我是小女子,是商人,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早知道你来了京城,我哪会留他一天啊。”

“没关系,不就是一天嘛”姬流夜看她懊恼得连连叹气,急忙安慰,“我这么多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放心,你就当我不存在,我自己有法子的。我当时来北刘的时候,也没有想着能遇见你啊,对不对?就算你不在北刘,当时的情形,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北刘。正因为别人想不到,所以才没有危险。”

这倒是实话,只不过苏一一如果不在京城,他也不至于甘冒奇险,一路往京城而来,早就找了哪个不起眼的小镇,先躲上一阵儿再说。

苏一一担忧的倒并不仅仅是仇鸾,这个炸弹是定时的,眼见马上就要走了。可还有一枚不定时的埋在身边呢,陆玮的精明不在仇鸾之下,又天天出入一一销金楼,保不准就会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爱国情绪大爆发,姬流夜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要不还是住到一一制药的后院里去吧,那里人少又清静,这里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苏一一决定把姬流夜火速转移。

“人多才可混水摸鱼,这里鱼龙混杂,就算露出一点马脚,也不会有人刻意地注意到。这不是你的座右铭吗?”姬流夜却与她持相反意见。

一般情况下,这个论调当然是没错的,但现在…

“陆玮天天在这里,你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姬流夜听信了传言,对陆玮没有引起高度警觉,颇带着轻蔑,“不就是跟卢传宗和方权差不多的货色?外面传得,可比他们俩还要更不堪些。一进这里,怕是他的骨头都酥成了粉碎。”

正文 第300章 难得高调

第300章 难得高调

苏一一正色道:“你小觑他了,这个人的才华不在仇鸾之下,功夫高,又心细如发。你这样的作派,不出三天就会被他发现。”

姬流夜待要不信,但看苏一一神色严肃,也就将信将疑了起来:“一个绣花的枕头,有这么厉害么?”

“枕套上是绣了花,但里面装的也是实打实的棉花。”苏一一白了他一眼,“你若是轻敌,最后一准会吃亏。”

听到她如此推崇,姬流夜有点不乐意了:“是么?他比我厉害?”

苏一一哪想得到以他的沉稳,也会有这种拈着酸气的幼稚表现,只是咧了咧嘴,不大在意地回答:“就算比你差着一些,也不会差了多少。不过,你如今可是站在人家的地头上,光是地利人和这两项,他就占尽了优势。”

“哼,那我也不怕。”姬流夜知道她说得有理,可是哪肯在她的面前,甘于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无论如何,嘴上还是不肯认输的。

“信不信由着你,我就白告诉你一声儿罢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一一制药那里虽是清净,但猛不丁地住两个陌生人进去,更加触目惊心。我替你去找定一间客栈,至少挂着个名儿在那里,有人查问也能说出个去处。”

“这个由你安排,我今天才进京城,就听到一一制药开张,忙不迭地赶来看,好容易从黄牛的手里买到了一个席位。”姬流夜说着,便有些感慨。谁曾想到,那个当年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扶进闺房,又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他捆扎得像一只棕子的瘦弱小女孩儿,今天却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大陆三国?

看着她吹弹得破的俏脸,姬流夜的感慨,让他悚然而惊。什么时候,他的心境变得如此萧瑟?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行了,你就扮成一个迷恋佳人的登徒子好了,反正我们一一销金楼这类男人最多。”苏一一爽快地点头,“你小心陆玮,此人很精细的。”

心里也有些好笑,她的那些现代化词汇,姬流夜似乎接受得很快。黄牛…看来一一销金楼的名气,已经从大周传到了北刘,居然有人做黄年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