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就要我又没醉,还要喝嘛”她干脆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珠泪涟涟,双手捶着被面,仿佛歇斯底里。反正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她撒酒风的样子

“小姐喝点水罢…”宫女息事宁人,一边让还有一个跑去通知自家主子,“快去回禀皇后娘娘,尚小姐已经醒了。”

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姓尚呢,人家就直接替她改了姓

“好。”另一位宫女不敢怠慢,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

苏一一仍大吵大闹,耳朵却支楞着不敢放松。直到那宫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暗中忖度自己这里有些动静,她也不大可能听得到,缠住了剩下的那个宫女要这样要那样,趁其不备,却举手为掌,朝着她的颈动脉切过去。

现代人都知道,颈动脉在人的身体里占有怎样重要的地位。特警们对付暴徒的时候,朝着颈侧动脉狠劈过去的一掌,早就成为警匪片里的经典动作之一。

宫女眼睛呆滞,神色迷惘,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一一知道,这是因为她脑袋供血不足造成的。人类的大脑,原本就是一种十分娇嫩的器官,即使在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仍然是医学上最难解决的一个课题。

“咚”宫女很不情愿地闭眼倒地,苏一一只是伸手略略虚扶,替她缓解了下跌的冲力而已。她对自己的手劲十分放心,哪怕是杀人如麻的一代枭雄,被她猝不及防地击中这处要害,一时半会也不能再有任何的攻击能力。

“暂时委屈你一下了。”苏一一把她的宫女服饰扒了下来,迅速地套到了自己的身上。忽地又皱了皱眉,这样一来,连傻子都知道是自己夺路而逃的了。虽然她对尚府的强大很有信心,却不想替自己惹下无穷麻烦。于是在跳窗的瞬息,又改变了主意,把衣服还给宫女,把房间里的家具稍稍弄乱了位置,被子自然也少不得弄得凌乱,猛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劫人的模样。

看看宫女似乎眼皮微颤,不敢再耽搁。她的行动已经快过了大脑的指挥,朝着窗外的黑扑过去。

正文 第306章 夜逃

第306章 夜逃

这一场晚宴,持续的时间也足够长。这时候,天色早已经黑沉了。苏一一再度称谢的是,北刘的皇宫实在是太节省了,走廊里竟然不挂宫灯。

“黑灯瞎火的,让我往哪儿跑啊”苏一一嘀咕了一句,脚下却毫不迟疑,直接扑向了走廊旁边的小径。这里林密草稀,倒是个不错的躲藏地点。她提脚刚要离开,忽然心念一动,眼睛微微眯起,小心地猫着腰,溜到了中宫后面的一个杂物间里。这个杂物间,就在偏殿的隔壁,也不知道堆了多少新巧的玩意儿,却已经落了满满的灰。

这北刘皇后可真是个作秀的高手,多少价值连城的宝贝束在这房间里,自己的中宫却几无装饰。

苏一一捂住口鼻,尽量屏住呼吸,在一个看上去十分脆弱的古董瓶子后面,半蹲了下来。地上的脚印,因为她提气用了轻功而并不明显,她悄悄地松了口气,小心地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大声咳了出来,闹得不可收拾。

幸好,当初闻的味儿,比这个丰富得多了,这时候倒并不觉得充斥了灰尘的空气难以忍受。渐渐地适应下来,也不至于会打喷嚏。心神微松,想了想,干脆靠着一堆绸缎布匹,安安稳稳地席地而坐。

“人呢?咦,白薇怎么晕倒了?”

“啊,苏小姐不见了”

“奇怪,她喝得醉醺醺,能去哪里?”

“是被劫走了吧?你看,这里的东西很乱,似乎经过了一番打斗。”

“窗台上有个脚印,不像苏小姐的,应该是个男人。”

……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落,苏一一很满意她们得出的结果。看来,能在皇后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枉她在匆忙间的布置,竟猜出了一个“大概”。

“好了,赶紧派人去找苏小姐。她是本宫请来的客人,若是有什么差池,仔细你们颈子上的脑袋把白薇用水泼醒,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有些线索。”皇后处变不惊,镇定地分派着各自的任务。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一个清朗的声音,让苏一一精神一振。想当然耳,此人当是被皇后钦点来的四皇子。只听这一副嗓音,便知道此人的皮相不会差。要知道,但凡能被选入宫中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所以皇子们的长相,无一例外地都极养眼。

优生优育的结果啊…历代的皇帝,占据了最有利的社会资源,王侯将相,谁说无种?

苏一一对这位四皇子有点好奇,听起来此子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吧?比如,他的母妃是如何死的?他在皇后心里,到底又是什么地位?对太子的助力如何?…

只是刹那之间,苏一一便想到了无数的问题,觉得在此人身上,大有文章可做。只是若按着皇后的如意算盘,被抓奸在床,她到时候不想嫁,恐怕也得嫁了。苏一一冷哼一声,对皇后的好感,从此荡然无存。近墨者黑,那个见鬼的什么太子,恐怕也不是个好人。她扁了扁唇,决心以后在尚家父女面前,找机会给太子点点眼药。就算报不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也不让皇后母子俩好过。

“飞奕啊,你素来喜欢吟诗诵词的,母后今日邀请了大周才女苏依依,想让你来陪着说说话儿呢”

石飞奕…苏一一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决定往后可以和他多打打交道。喜欢诗词么?这还真就是她的强项呢连林振标这样的大才子,都被她忽悠得连叹佩服,更何况是一个北刘的皇子?想让我和四皇子凑作堆么?若真有机会,我倒要离间他和太子的关系呢有些人,可不得随便得罪的

“真的?”石飞奕显然十分欣喜,“早听说母后今日置宴,竟是为了宴请她么?母后若是早些儿说,儿臣也不去和皇兄比什么骑射了。”

“你们哥儿俩玩得高兴才好,再说母后总要留苏小姐住上几日,你有的是机会呢不过现在她醉酒无力,怕是不能再与你相见,不如明日待她酒醒,再来母后宫里如何?”

“好。”石飞奕兴奋地点头,“多谢母后念着儿臣。”

“那是当然,你自幼在本宫身边长大,不就是跟本宫的儿子一样?”皇后嗔道,“太子身边有了你,本宫也放心多了。”

听起来,倒是母慈子孝的场面。如果不是知道了皇后心里恶毒的打算,苏一一兴许认为这皇后母仪天下,值得尊敬呢对庶妃的儿子,能够待之以亲子,也算难得,原来却只是为自己的儿子找一只臂膀。

皇后和四皇子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石飞奕便告辞而去。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被皇后几句话一忽悠便感恩戴德。看来,这位石飞奕,注定是要做皇后的棋子,替太子登基铺路了。苏一一有点可怜,但皇帝家的儿子女儿,又哪一个不可怜了?从姬流夜到七公主,看着再尊贵,背后也往往要掬一把辛酸泪。

苏一一换了一个姿势,思考着自己出宫的办法。若再等上几个时辰,天色大白,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凝神倾听,皇后果然不敢大张旗鼓,只是动用中宫里的人手,四处搜寻而已。那些匆忙布置下的脚印,自然把人都引了出去,偏殿顿时沉寂了下来,只留了一个宫女收拾残局。

“虽说现在留在中宫很安全,但出不了宫终是麻烦。”苏一一皱紧了眉头,却无法可施。眉头微皱,便悄悄地动了动手和脚,朝着夜色里扑过去。

苏一一的轻功,是下过苦功的。虽然没有深厚的内功作辅,但要避开几个巡逻的守卫,还是小菜一碟。只是她走得十分小心,毕竟是皇宫内院,守卫格外的森严。每一队的巡逻队伍,都是十二人的小队。所以,她十分谨慎地计算着巡逻队往来的规律,终于觑了一个空隙,接连越过了几道空隙。

皇宫的墙很高,她仰着头,想要找了个可供攀抓的大树。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北刘的皇宫光秃得厉害,围墙四周竟然没有一点可遮可挡的地方。如果她强行冲上围墙,身影就会暴露在巡逻队的眼中。这些人里,总有一双甚至不止一双眼睛能看到她。

万里长征,只差最后一步啊苏一一犯难地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和更高的苍穹。夜幕下,如果她穿一身黑衣的话,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离开。可是她自己穿的是月白色,,就算能找到太监的服饰,那颜色也是清浅的,怎么看都是仿佛唯恐别人认不出来的颜色。

她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突发奇想,兴许白天更容易一些。只怕皇后派人守住了出宫的要道,就算自己能去剥上一身宫女服饰,恐怕也走不出去。据她的理解,宫女出宫,应该会有相当繁杂的手续。只要其中一道露了馅,她就不可能出去。所以,苏一一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还是趁着夜色逃出去。只要冲过围墙,也许她可以掠入民居。凭着自己青春可爱的无敌形象,再编一个缠绵悱恻的谎言,兴许可以说服一对老夫妇帮助自己掩饰。

当然,前提是,她掠进去的那个屋子里,有这么个人。她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其实她既不信佛,也不信教,这时候只能随便拉个神灵来许愿。

“东边的西边的,天上的地下的,各路神灵,听到的千万要保佑我,出了这段宫墙,就是民居。民居里千万不要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弄对老头老太,或者柔弱女子的闺房,让我金蝉脱壳了吧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保佑我苏一一。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替你们重塑金身。”

祷告“仪式”结束,她自觉没有太大的诚心,有心想诚心诚意地再祷告一遍,又实在没有多少对神灵的敬畏之心。她咬了咬牙,看着东边黑沉的天空,知道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深吸了一口长气,腰背微躬,整个人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

只待下一班的巡逻队伍走过,她就可以跃上围墙,赶在放箭之前掠下围墙。运气好的话,兴许真能逃脱吧?

尽管是例行的巡视,但侍卫们仍然保持着相应的警惕。仅凭着这一点,苏一一就能看出来,北刘的战斗力比大周要高。幸好北刘幅远不阔,北部的大片冰原人口稀少。若是兵力再强盛个一倍两倍的,大周和南陈的相继覆灭,想必不是难事。

她静静地等着,果然如她预计的一样,一个十人对挑着宫灯巡逻了过来。人数不多,但个个都很彪悍,苏一一屏息静气,看着他们从眼前挨次走了过去。

“那边有人”

“放箭”

“这边也有一个”

“不对,有三个呢”

“赶紧吹号,你们五个去那边,剩下的跟我走…”

……

一阵嘈杂之后,为首的队长指挥若定,很快就带着人分散了开来。苏一一呆若木鸡,刚刚停摆的心脏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工作。

正文 第307章 损兵折将

第307章 损兵折将

“这是什么状况?”她喃喃自语,可是动作却丝毫不缓。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天赐良机想必是哪一路的神仙听到了她的祷告,替她找到了这样好的机会。

她掠上围墙的时候,居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到了皇城根下,这时候才听到高墙里纷乱的脚步声。苏一一头也不回,往前急掠。黎明前的黑暗,连馄饨担子都没有一个,北刘的夜生活,比大周还不如。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提足轻功。

心脏跳得厉害,她在岔路口微微顿住了脚步,发现身后根本没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自己的逃脱,竟适逢其会得让人不敢置信迟疑了片刻,她抬脚朝左边的巷子奔,尚府似乎就是在左手边的吧?

“这边。”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的侧后方传来。

苏一一大喜过望,急忙回头:“姬流夜,你怎么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如今苏一一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古代没有发明出迷彩服。这儿的夜,可真够黑的,姬流夜从远处走来,根本就混入了夜色。尽管看着不近,便他只是连跨了几步,就到了她的近前,看着她一脸的又惊又喜,外加劫后余生的庆幸望着他。

“走。”姬流夜握住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她朝右急掠。只一刻功夫,就掠到了他暂时寄身的客栈。两人从窗户里进去,才谨慎地在门窗检视了一遍,两两相对。

“你怎么会到皇宫那里去的?刚才那个动静,是你闹出来的吧?”苏一一悄声问。看到姬流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不是她的运气好到了急点,而是姬流夜带了人来闯皇宫。

“哼,知道有人打你的主意,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闯。”姬流夜满脸不悦,“现在你知道了吧?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爽快的,就是好人”

苏一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你…可你怎么会知道,北刘皇宫…你…有人在里面?”

“他地位很低,消息只是一知半解,但我也猜得大不离。”姬流夜脸色如铁,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窗外高大的桦树,枝繁叶藏,潜了一点光线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更显得神色冷峻。

“啊,刚刚我听到侍卫说三个人,是不是刘氏兄弟也去了?”

“那当然,这种事怎么可以不让他们两个掺上一脚?我的侍卫都留在北刘边境以外,只能让他两个出手。”

“可你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吗?”

“对,所以才会有三个,我躲在一边准备伺机潜进皇宫的。”姬流夜很是恼怒,“你的手腕上出血了,让我瞧瞧”

苏一一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这一点伤,不碍事儿,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你像个女孩子吗?”姬流夜痛心疾首,二话不说地撕开了自己的长袍下摆,“我替你包扎一下,回头再洒金创药。”

“他们呢?你怎么知道我在围墙边等待机会出来?”苏一一奇怪地问,“你也太神了吧?连这个都能猜得到啊”

“心有灵犀一点通呗”姬流夜笑嘻嘻道。

“我跟你…灵犀得起来吗?”苏一一不信,“你还说在宫里的眼线地位很低?我想一定是皇后身边的什么人,你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瞒不过你。”姬流夜没有否认,“其实我早就带着他们来了,原本只是想偷偷溜进去,可是这些北刘的巡逻侍卫,手底下都有着两下子,一时没能下手。后来,我才想到,你那千杯不醉的酒量,哪那么容易醉倒?就知道你一定另有打算,不管怎么说,吸引点火力总是不错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混水才能摸鱼,所以我想替你制造一点机会,看看你能不能趁着宫廷大乱做点儿什么。结果就看到你飞掠出来,赶紧过来接应。”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苏一一心里感动,看着他专注地一圈又一圈替她缠着布条,眼看着将成一只小粽子了,忍不住哭笑不得,“你有必要这样夸张吗?胳膊上只是被树枝刮到了而已,根本不用包扎的。”

“换个男人自然不需要,但你是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的,万一留个疤,那可有多难看”

“那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穿长袖…呃,反正是在袖子里,又看不见。”苏一一说到一半,才想起这时代,可没有什么清凉装,不管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是从头到脚包得严来实实的。若是不举起胳膊,根本就不可能露出前臂来。

“等回去以后再涂药膏,大内的药去疤痕的。”姬流夜小心地在她的左前臂上打了一个结,小巧玲珑,苏一一认为比自己打的蝴蝶结耐看那么一点点。

“你忘了,我自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苏一一白了他一眼,“现摆着有一一制药的分店在这里,还用得着赶回大周吗?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一时没想到。”姬流夜愣了愣,才哑然失笑,“把你看成我那些妹妹们了,她们什么都不会,有一点点小伤,都要忙着叫太医,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哪有这么夸张”苏一一反驳,“七公主也在磕了碰了的时候,我也没见她一迭声地喊太医吧?那只是身边服侍的人大惊小怪罢了,也就是怕当主子的怪罪下来。在宫里,人命可不值钱,说没也就没了。”

“我说的是其他的妹妹。”姬流夜辩解。

“那也是龙生九女,女女不同呗别说是公主,就是皇子,也有被一条虫吓得哇哇大哭的呢”苏一一不满地嘀咕。

姬流夜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九弟,今年不过六岁,生得跟小女孩子似的,性格也是。有一次苏一一兴致大起,捉了条蚯蚓去池塘钓鱼,把九皇子骇得大哭。又一次,她想亡羊补牢,特意抓了一条漂亮的毛毛虫,结果九皇子竟然直接去向皇帝告状。要不是她好歹有个虚名在身上,恐怕直接就给喀嚓了。唉,皇子们都不大好哄啊。

“你还好意思说好好一个女孩子家,拿条毛毛虫去吓他”

“我以为小孩子都喜欢玩虫啊鸟啊什么的,我是想要讨好他谁知道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对着我号丧,害我手忙脚乱,哄都哄不住。把身边的宫女,吓得脸无人色,还以为我怎么个欺负他了呢话说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龙子凤孙啊…我这人胆儿贼小,尤其擅长溜须拍马,偏是拍到了马脚上。”

姬流夜仰天长叹:“你从哪儿知道,小孩子喜欢玩那个恶心的东西?”

“恶心吗?我不觉得啊,很可爱的。尤其是将来变成了蝴蝶,那就更好看了。我上次抓的那只毛毛虫很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凤尾蝶。”

“等它长成蝴蝶,你再拿去给小孩子,也许会比较喜欢一点。”姬流夜无奈,“等你日后自己有了孩子,我都怀疑会不会被你吓成白痴。”

“放心,我自己的女儿啊,一定是胆大包天的。在我的调教之下,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

姬流夜错愕:“为什么不是儿子?”

“因为我自己是女人啊,儿子跟着父亲比较好,才有阳刚气。”苏一一很顺大地回答,“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五公子”刘孟海一头撞进客栈,当然撞的是窗户。

姬流夜听他声音微变,忍不住一改闲适,站了起来。苏一一也觉出不对,见他只身一人,血腥气扑鼻而来,顿时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待要扶时,姬流夜后发先至,先一步将刘孟海的身子扶住。

“怎么回事?”

“刘大哥呢?”

两人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

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有默契了?苏一一纳闷地看了一眼姬流夜,见他的侧脸如玉刻般的精致,却毫无表情。她心里担忧刘伯韬,此人虽是不大言语,但向来对自己十分维护,因此立刻又转头看向刘孟海。

“我和大哥分头走的,不知道有没有…”刘孟海喘了口气,“迦牙被箭射中了,我看到被人捕进了皇宫,也不知是死是活。”

苏一一“啊”了一声,六神无主,求助地看向姬流夜。

“嗯,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夜,先下去歇着罢。”某人的气度实在不一般,竟毫不动容,仿佛只是听人回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姬流夜,迦牙是为了我…”

“既然他选择了向我尽忠,这些结果本就是他应能预料到的。”姬流夜面无表情,“你的伤要紧吗?先下去歇着,现在我身边人手不够,保持巅峰状态。”

“是。”刘孟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苏一一,嘴唇翕动之后,终于还是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等等。”苏一一急忙开口,“你受伤了,跟我回尚府吧,香香留在尚府呢你的伤看着挺重,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药…”

正文 第308章 生死不明

第308章 生死不明

姬流夜不满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现在事情还没有结,你又是被光明正大接去皇宫的,这时候回去,还不是让宫里又有新的说辞?就算是劫人,也不会这么一会半刻的就解救出来吧?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好,你排戏排到现在,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她怎会不懂?只是刘氏兄弟自从跟了她以后,也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次事端,在她心里,就把他们也当作是极亲近的人似的,看刘孟海受伤,自然是想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刘孟海目光微闪,却平心静气:“小姐,五公子说得对,你如今不能回尚府。我这点伤,都是外伤,又没有喂毒,看着出了不少血,其实根本不碍事,自己上点金创药就好了。”

“但是…”

“让他好好去休息吧。”姬流夜拦住了她的话头,刘孟海默然地退了出去,自往旁边迦牙的房间疗伤去了。

“他的伤不重么?我看衣服湿了半幅…”苏一一的目光担忧地看向门口,没注意到姬流夜的目光微微地黯了一黯。

“他说话中气很足,应该确实只是外伤。我知道你担心,但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刘伯韬。迦牙已经失了手,他…你在这里别乱动,我出去接应。”

苏一一听他说得有理,忍不住对自己的小鸡肚肠感到愧疚。原以为他也是个不顾属下死活的主儿,这时候竟能开口亲自去接应刘伯韬,自己倒真是误会了。

“我也去”

“不用,你轻功虽好,却因内力之故不能耐久。真碰上了…气力易衰,不如在这里守着刘孟海。房间是相邻的,那边的动静这里也听得到。”

“可…那你千万小心。”苏一一虽然挂念,但听他说得有理,也只得勉强应了。

姬流夜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仿佛含了一点笑意:“放心吧,刘伯韬的功夫比刘孟海还要强上一分,而且处事沉稳,应该没事的。”

苏一一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身影没入黑暗。心挂三头,竟是坐卧不宁,只管在房间里踱步。有心想跟去看看情况,又怕刘孟海这里出了什么状况。

“算了,刘大哥那里的事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凭我这手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只怕会连累了他们。”想了半天,她终于泄气地靠墙坐下。虽然姬流夜的分析有些道理,但有时候,并不是武功高就可以不受伤的。善泳者溺于水,这也是常事。

她把耳朵贴向墙壁,隐约听到刘孟海的呼吸,心里不由得一紧。以刘孟海的功夫,她隔着墙根本就不应该听得到。看来,他的伤势,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轻吧?

皱着眉,干脆推开窗户,看着了隔壁的窗台,轻身纵了过去。反正这时代的房子,顶破了天也就是个两层的小楼,就算她没有轻功,摔下去也死不了人,苏一一倒是放心得很。

她知道刘孟海十分警醒,若是被他当成是敌人下了狠手,那可真是冤哉枉也了,因此自己的动作一万分的小心。她也不敢在窗户上戳个洞,这样的动静肯定瞒不了刘孟海。好在客栈的窗户纸,用的是薄棉纸,影影绰绰还能看得出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窗户有道缝隙,苏一一眯起眼睛,蓦然发现黑灯瞎火里的刘孟海,脸色跟宣纸似的白。

这绝对不仅仅是外伤了吧?苏一一心里“咯噔”了一下,终于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刘二哥,是我。”

刘孟海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身畔的剑。及至听出是苏一一的声音,才舒了口长气。苏一一也不待他起来开窗,就使了点力,用一个巧劲,把插销震开,轻轻松松地就掠进了他的房间。

这一手,玩得也太熟了点吧?刘孟海再度相信,这种事情,看来她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没少玩过这把戏。

“我没事。”看着她担忧的眼眸,刘孟海不待她说话,就自我撇清。

苏一一皱眉:“你这样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是不是受了内伤啊你有自保能力不?我回一趟尚府,把小香猪带来吧。”

“不用。”刘孟海想也不想地摇头,“你回去太危险了,那尚府的守卫虽然不如皇宫多,但那些侍卫全是在战场上以一当百的猛将,警觉性怕是比没上过战场大内侍卫还要高。而且,你要应付的,还不只是尚府的人呢”

“这跟皇宫不一样,尚…他对我很宠爱的,发现了我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但是传到皇宫里就不同了。”刘孟海严肃地盯着她,“小姐,我这伤不妨事的,我刚含了半支参,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看你气色差多了才是吧”

“刚才一口淤血堵在喉咙口,我刚吐了出来。别看我现在脸色有点不好,但身上比刚才还松散些。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是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刘大哥。”苏一一更加忧心忡忡。

刘孟海黯然点头:“是啊,你不知道,那些大内侍卫的手底下,都有真功夫的。而且,追往大哥那边的人,好像比追我的人多。而且,我逃脱以后,他那边的压力就更重了。早知道,我应该和他会合一处的。”

苏一一安慰道:“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再说你也当他早回来了,怎么可能在那里再打斗下去呢?姬流夜既然去了,应该没什么事吧?那人眼珠不转,就会有一百个主意的。”

“这话说的,是赞是骂啊”刘孟海苦笑,精神萎靡。

“那我回隔壁去,你好好休息。等刘大哥回来,我再来叫你。”

“好。”刘孟海点头,看她又要去爬窗,忍不住哭笑不得,“有着现成的门不走,非得爬高上低的?我们大大方方地住店,有什么好避讳的”

“也对啊…我以前偷偷摸摸习惯了,所以一时没想到走正门儿。”苏一一笑道,让刘孟海彻底无语。看着她随手合上门,唇角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苏一一以手托腮,双耳直竖,一边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一边关注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如果天亮了,刘伯韬和姬流夜那一身夜行衣,可就等于是靶子了。

渐渐的,客栈里有些要远行的客人,已经起了身。勤快的店小二招呼着客人,结账的,招呼牲口的,半夜的宁静,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怎么还没有回来…”苏一一握着拳,心揪成了一团,“该不会赔了一个刘伯韬,还要饶上个姬流夜吧?这次可真是亏大了,出来了我一个,赔进了个迦牙也就罢了,刘二哥受伤,刘大哥还不知是生是死…”

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恐怕那蚂蚁,还没她这么急得团团转呢

“唷,客官,这么早就出门儿啊”店小二热情的招呼,让人觉得宾至如归。若是这套招睐客人的手段,用到一一销金楼,兴许生意还能再好上一成…

“啪”苏一一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又轻“嘶”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着改进自家店铺的服务问题。难怪刘孟海总把自己看成一个财迷,多有不屑。

“是啊…昨儿他乡遇故知,喝得酩酊大醉,也才刚酒醒。看看你们这北刘京城的风物,倒是很有意思。”

苏一一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这是姬流夜的声音他没事…刘伯韬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吧?只差了一点点,她就要拉开门往下冲。好容易深呼吸了两回,才把一颗狂跳的心安抚了下来,耐住性子站在房间的门口等候。

姬流夜可真是个平易近人的皇子,和店小二闲侃了好几句,才温和道:“你那些有生意要照顾,不用招呼我了。我把这朋友扶进去,一会儿送碗醒酒汤上来就成。”

“好咧”店小二答得十分轻快。

苏一一的心,却又提了起来。刘伯韬居然需要姬流夜扶着,看来伤得不轻啊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见隔壁的门缝,也同时开了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