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马上起床。”她可不躺在这里让家里人议论,会笑话死她的。

“躺着。”他知道她昨天有多累,否则他那有那么容易放过她。“难道你还有力气?”他带着坏笑暧昧地问。

柯凝欢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咬牙切齿地打了他胸前一拳,瞪着大眼睛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陆绪平爱死了她这个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妈妈不是说过吗,家里面没那么大的规矩,谁也不会笑你的。好好睡会儿,要是闷了就出去走走。你不是有同学在这边吗,找同学去玩吧。”

“好了啦,别唠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虽然这样亲昵的叮嘱太温暖,可经过了昨夜,她仍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着她:“你快走吧,上班要晚了呢!”

陆绪平笑着,又抱住她亲了几下,这才穿上衣服下楼去了。

柯凝欢并没有躺多久,陆绪平走了之后她便收拾起床,先是换了昨天晚上脏了的床单,又把陆绪平和自己换下的衣服放到篮子里,然后穿上舒服的休闲装下楼。

李伯看到她起床了,便来到东厢对她说厨房留着饭呢。

柯凝欢也觉得饿了,便跟着李伯进到餐厅,一看小北也在,正在吃着饭呢,见到柯凝欢进来,高兴地叫了声“小欢姨!”

柯凝欢过去拍拍他的头,笑着说:“小北,什么时间开学?”

“还有一周就开学了。小姨,你还要回A市吗?”陆煜邶一边吃饭一边回答她。

“是啊,我现在休假,过段时间还会去上班的。”

“可是,奶奶说,你和叔叔也结婚了,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嗯,暂时,还不能在一起,要过段时间吧。”

“小欢姨,我希望你一直和叔叔在一起,将来我的弟弟或是妹妹就从小都有爸爸妈妈了。”

柯凝欢闻听这句话,忽然一阵心酸。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是多盼望着爸爸妈妈能在一起,他们都同时在家就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想必小北也是那种心情吧。

“小北,你放心吧,小欢姨会一直和叔叔在一起,我回去也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嗯,好。”

大约是想起自己现在爸爸妈妈在一起,而且不久以后他喜欢的小欢姨也会和他一起生活,陆煜邶同学心情开朗起来。

“我今天要和同学去国博,你去吗?”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求知**强烈的年纪,因此一有假期便跑这些地方。

“不去了,我今天要去商场转转。”

春节回家时,父亲偶然说起来自己年轻时在基层部门训练时落下的病根儿,走路时间长了脚会疼,可他又偏爱走路,早上上班不愿意车来接,喜欢走半个小时的路到军区大院儿,可是一走这半小时的路,他的脚就要疼几天。于是柯凝欢便想着去买两双京城老字号的布鞋给他捎去。那种皮底布帮的,或是布底布帮的手工鞋子走路穿着,又透气又轻便,爸爸一定不会脚再疼了。

小北吃的很多,却吃相斯文。大约是环境的改变,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子,已经一身优雅贵气,这让柯凝欢觉得这陆家长孙简直是陆二少的翻版,看性格,更像是陆二少的儿子。

在柯凝欢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俩个人一齐放下了碗。

李伯知道柯凝欢要出去忙说:“家里还有台车子,也有司机,送你去商业街,也顺便也送小少爷去国博,正好顺路。”

柯凝欢摇头说:“不用,我搭地铁很方便,小北也和同学约好了,现在街上这么堵车,停车更是麻烦。”

李伯一想也是这理儿,便也没再强求。

等柯凝欢收拾好了自己,穿了件大衣出了二进院,走到小院儿前门的时候,便听到李伯在和什么人说话:“刘小姐,首长和教授真的都不在家,大少爷和夫人也去渡蜜月去了,您的事要是急,就先和我说说,看我能否帮您;如果不急,就请您改天再来吧。”李伯虽然说的客气,但语气明显有些公事公办。

柯凝欢停住了脚步,屏住气息。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这就是那个生在外面的孩子吧。”

这女人声音有着不太重的西北口音,尖细中透着阴冷,听在柯凝欢的耳朵里只觉心脏猛地一跳。

“刘小姐!”李伯大声制止着,声音明显有一丝愠怒。

“还真别说,人都说私生子长的都好看,这话还真没说错。”女人像是有些肆无忌惮,愈发说的难听。

“你是谁?!”接着便是陆煜北愤怒的声音传来,“你干嘛堵在这里?!”

“我?”女人“嗤”地一笑,“我是陆仲略的女人,是你妈抢了我的位子,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大妈?”

“你胡说!我爸爸从来没结过婚,他一直在等我妈妈和我!”陆煜北大声激烈地反驳着,恨不能缝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臭嘴。

“呵呵,你知道的还挺多。”那女人的声音又阴阴地响起来。“你不信是不是?问问你们这位李老管家,再回去问问你的爷爷奶奶或是你的爸爸,当年我可是睡在……”

“够了!”柯凝欢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从门内走出来,厉声打断那女人的话,“刘敏!你跟一个孩子这样说话,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底线?”她走近那个女人,挺立在她的面前,严厉地制止着她的放肆,

那女人正发挥的惬意,却被猛地打断,有些愤怒地转过头,看向柯凝欢:“你又是谁?”

柯凝欢并不回答应她,却是认真打量着这个早就有所耳闻的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五六岁,染黄的头发,一双凤眼睛透着精光,只是眼神不正,显得猥琐。一身大红色的长款羽绒服,缠着干瘦的身材,面色极为灰白。

“小北,你和同学约好了,快走吧,迟到了不礼貌。”柯凝欢拍拍一脸愠色的陆煜北,低声劝说着。

男孩子重重地“嗯”了一声,回头狠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转身离去。

柯凝欢这才转身对那个女人说:“你跟我来。”随即转身对李伯使了个眼色,带着女人往一间警卫值班室走去。

那女人愣了一下,略一迟疑,却仍是跟了进去。

71、请别挥霍善良 ...

带她进到屋子里,柯凝欢回身对李伯吩咐了两句,然后回身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指着对面的椅子平和地对她说:“你也坐吧。”

那女人并不坐,只是固执地问:“你是谁?”

“你不是要找陆家的人吗?坐下慢慢说。”柯凝欢平静地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和你说了有用吗?”那女人极警惕,往后稍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也不肯坐下。

柯凝欢也不看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一个纸杯,接了一杯热水转身递给她:“天气很冷,喝口热水慢慢说吧。”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杯子,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她喝了两口热水便暖和过来,羽绒服大约是厚,她揭开了衣领导处的扣子,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衫。

柯凝欢看得出这是著名品牌,但样式是经典的老款,领口处已经起了毛球,应该是穿了好多年。

“刘敏,你不是有工作吗?为什么不上班?”

“你认识我?”那女人愣了一下,反问她。

“听说过。”柯凝欢淡淡地说。

“我辞职了。”

“为什么?”记得陆仲略说过送她去了云南,虽然不准她回京,但安排还是不错的。

“我身体不好。那几年伺候大少爷,没黑没白的,身体熬垮了。”女人大言不惭地说。

“哦。”柯凝欢点点头。

女人像是很疲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耐烦:“他们夫妻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要进去等他们。否则你把大少的电话给我吧,我自己找他。”

柯凝欢笑笑:“你也是在这里工作过的,如没有他们的允许,谁敢放你进去?”

那女人一听,也明白柯凝欢说的是事实,随低下头不吭声。

柯凝欢接过她的杯子,又给她添了些水,关切地说:“这屋子里热,你把衣服脱了吧,首长们大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许会到晚上呢。”

那女人喝了杯热水,大约也感觉到屋子温度高,便站起身脱下了羽绒服。

“来,我再给你加点水,京城冬季干燥,要多喝点水才好。”柯凝欢说着,又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去添满了水递给了她。

柯凝欢亲切的态度让刘敏放下了戒心,她接过杯子,猛地一仰头喝了几口水。

“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吧?是首长的秘书吗?你人真好,你帮我和首长说说,还让我回来工作,我不要嫁给大少爷了,我还当我的护士就行。”

“还当护士?”柯凝欢淡淡地笑了:“你还能打针吗?”

“我,当然能,我当了快二十年的护士,怎么能不会打针。”刘敏忙保证着。

“我怕你拿不住针管。”柯凝欢撇了眼她握住杯子的手说。

那女人一听,马上反射似的扔下了杯子,把手缩回了背到了身后。

“刘敏,多久了?”

“你说什么,我不懂。”刘敏恐惧地摇着头,强装无辜的目光地死死盯着柯凝欢。

“多久了?!”柯凝欢也毫不退却,她站起身,逼近她的跟前,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声音冷清地问。

“一年,多了。”

“倒底几年!”柯凝欢咬了咬牙又厉声问道。

“三年。”女人垂下头,声音与刚才在门口的阴冷嘲弄的口气完全不同,胆怯如低语。

“刘敏,且不说多年前赶走陆仲略的女朋友是对是错,起码你让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独自生活了十几年你就有罪。陆家让你离开,换了谁都会这样做,况且他们念在你伺服陆仲略的情份上,待你不薄,可是你都做了什么?”柯凝欢口齿伶俐,一字一句地揭她的短。“你每来一次,首长给你一些钱,你又不是没有工作,为什么不能好好找个男人嫁了,却要碰那个东西!”

“我本来可以嫁到陆家的,凭什么我不能做陆仲略的老婆,我为他付出那么多,凭什么要赶我走!”刘敏的目光有些涣散,游移不定。

“难道你没有拿到合理的工资吗?当初要你来这里,是你自己同意的,陆家找的是护士,何曾说过要找儿媳妇!”

“可是,后来他们不是默许了吗?而且我都有留在陆仲略的房间过夜!”一说到此,刘敏就理直气壮。

“陆仲略当时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昏迷呀,有时候会清醒一点,但都坐不了,都是我亲手伺候他,那个护理员我都不用。”刘敏慢慢陷入回忆,“夏天很热,我怕他生褥疮,每天都要给他翻身拍背做按摩。”

“那你又与那个护理员有什么不同?就因为你伺候了他,你就当自己是他的女人?刘敏,你幼稚不要紧,但是贪心会害死你。”柯凝欢觉得这刘敏一定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思维这样跳跃?

“可是我愿意伺候他一辈子啊?”

“这种事情没有一厢情愿。”柯凝欢叹气,也许是自己错,和这种女人怎么能说的通,“刘敏,你如守着本份,遇到什么困难陆家都不会忘记你的付出,关键时候更会搭你一把,可是你却赶走了他们家的儿媳妇还有未出世的孙子,他们没有赶尽杀绝已是你的幸运,依然给你安排好,可是你却非要自暴自弃纠缠不休,这怎么能怪他们?”

想到谷惠灵这十几年的艰难,柯凝欢眼神变得冰冷:“刘敏,给你一句忠告,请别挥霍陆家的善良,这么多年,他们待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别最后把自己弄到死无葬身之地!”

柯凝欢知道,陆家兄弟一直对刘敏容忍,是因为周云华的关系,首长一直念在刘敏照顾了陆仲略几年的情份,素来都是以礼相待,因此其他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一但陆仲略兄弟知道她吸毒,真难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她可以穷,可以低微,但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利用别人的宽容,陆家没有义务来填这个无底洞。

刘敏此时已经知道柯凝欢知道了她的底细,她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柯凝欢:“你怎么会懂一个人从高处跌入深渊的感受!他们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去,我怎么能平衡!”

“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想走入深渊,没有人能逼着她走进去。”柯凝欢看着刘敏,冷冷地说着。

刘敏慢慢地站起身,把羽绒服穿好,使劲儿地扯着毛衣的袖子盖住手腕上的一片黑乎乎的针眼。

从一见到她就看出不对劲儿,那女人一脸菜色,还有那双看似精明实则游移不定的双眼早已经出卖了自己,还有,胡同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大约就是等着她拿钱的吧。

柯凝欢引她进屋,让她脱衣服,喝水,就是要看到真相,她纠缠陆家这么多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是不得已。

无论她有什么困难,都不是不可以帮助,但是吸毒,那是个无底洞。自己已经是陆家的人,帮陆家分忧也是应该的。

门口的李伯探进头来,冲柯凝欢略为点了下头。柯凝欢拉开随身皮包的拉链,拿出一叠钱,递给了她:“带在身上吧。”

刘敏接过钱,唯诺地说了声“谢谢”,把钱放在羽绒服的内口袋里,系好了扣子,转身慢慢朝门外走去。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带着她走出了院子。

“柯小姐,都按排好了。”李伯说。

这时另一位工作人员过来汇报说:“派出所已经布控好了,那伙人是云南过来的。”

“嗯,请他们先把刘敏送去戒毒吧,戒毒以后再送疗养院。”

“是。”

“这件事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等我和首长汇报。”柯凝欢叮嘱着。

“明白。”工作人员答应着退了下去。

***

柯凝欢把事情处理了之后,便去了商业街,给父亲买了两双布鞋,又给小姨买了两套Dior最新款的春装。

回来时,在值班室遇到了早上的那位工作人员,他和柯凝欢汇报说,那伙儿挟制刘敏的云南人已经被抓住了,刘敏已经被送到强制戒毒所。

柯凝欢点了点头,告诉他有事再和她联系,暂时先别惊动其他人。

俩人刚说完话,陆绪平正好进门,他撇了柯凝欢一眼,拉着她转过廊门,把将她拉回到东厢。

“什么事?”他拧着眉毛问。

“没什么事,小郑找我问一些事。”

小郑是周云华的警卫之一,因为父母和爱人都在N市,便想着要调回那边。这两天碰到柯凝欢,便问她一些情况。

“小北说上午来了一个女人。”陆绪平冷着声说。

柯凝欢只觉得眼皮一跳,觉得自己忽略了一这件事,她立刻后悔早上处理完刘敏的事情后没有给小北打电话。

她原是想着等晚上回来找小北谈谈的,没想到下午去逛街,给父亲买了鞋子,又去找给小姨的礼物,这一忙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柯凝欢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实话实说为好,便把下午刘敏过来说的话,以及发自己发现她吸毒,和最后自己的处理结果告诉了陆绪平。

陆绪平听完,半天没有吭声,脸色冷的能结冰。

“大哥的婚礼才刚过,这要是给大嫂碰到多难堪,亲戚们又会怎么说陆家。”陆绪平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那女人原来在这里工作时原看着手脚勤快,人还算老实,送她走时,母亲和她谈的,大约也给了一笔钱,谁知道才几年就挥霍一空,此后年年找来,最近更是找的勤了,原来是碰了毒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豪门世家也是如此。

“这个女人,上次就和大哥说给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算了,可是母亲非说再给她一次机会,陆家做事不能太绝,否则外面会说我们不仁义,严令不让我和大哥插手。”

“妈妈这样说也没错,很多事情本来简单,你们一插手就变得复杂了。”柯凝欢总算明白这件事拖至现在都没解决是为什么了,依着陆绪平的性子,怕这女人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哪由得她一次次找上门来。

“你看这事就由我来处理好不好?你也不要和大哥再说了,妈妈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碰到了,随手处理了。

“小欢,谢谢你。”陆绪平的心里被突然涌上的感动填满。

柯凝欢一下子红了脸:“你说什么呢,我只不过,不想她伤害惠惠姐,还有小北。”

“噢,我还以为你有身为陆家人的自觉性呢。”

柯凝欢轻轻地拧过脸,不搭理他。

其实,上午她把事情揽过来处理了,更多的是她职业本能反映。

在这件事上,周云华慈悲为怀,看在她照顾陆仲略几年的情份上,不忍对她做的太绝,又因着刘敏早放出话来说是陆大少的女人,是陆家始乱终弃,而恰恰陆仲略受伤是个禁忌,当然更不能说自己命都差点没了,怎么可能去碰女人,真是有口难辩;陆绪平则因着母亲的态度,才没有手腕强硬地斩草除根。

柯凝欢却从旁观者角度觉得,这女人再纠缠下去,别说对陆仲略的婚姻有影响,对整个陆家都实在是有损清誉,因此她才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