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千百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噎的不行，“你不顾脸面，做了错事，自然要道歉！”
“错事？我都已经说了，我是不小心误闯。既然是误闯根本算不上做错事，我为什么要为没有的事道歉！”
“莫千落，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北唐公子就在这里，你想说谎也该挑其他时候！”
没看到预期中的场面，再加上莫名其妙被千落压下去的气场，莫千百此刻有些恼怒了，“莫家小姐莫千落如何不要脸面闯进一个男人房间打算献身却惨遭拒绝一事，在奉初城早已不是秘密！就是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对方急怒了，情绪也乱了。莫千落很满意的看着自己激发出来的效果，终于缓缓自席上站起，一步步绕过矮几，迎着众人或嘲讽或讥诮或鄙夷的目光淡定自若的走向莫千百。
“我什么时候狡辩了？我已经说过，我是误闯，只是那天北唐公子不相信，正巧遇上的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们不相信。可是我们都姓莫，你身为我的姐姐，却居然不相信你的妹妹？而去相信外面那些对莫家声誉不利的谣言！
不仅如此，你还在今晚招待贵宾的宴席上把这个谣言当做真相来说！你这么做，难道就没想过会对莫家对父亲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她年纪尚轻，身形还未全开，身高不及莫千百，可此刻站在她面前，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她半分。
在场人发现，当莫千落说这番话的时候，原本漾在她脸上那抹慵懒的笑意已消失殚尽。
那张清纯柔怯的脸庞缓缓透出一股傲然，原本脆弱的仿佛琉璃般的少女像是刹那间自内而外脱胎换骨般的明亮起来。
清妍柔媚的脸颊，红唇秋瞳，绝丽耀眼。
上方矮几后，莫凯在震惊的同时听见一旁传来咦的一声。那是苏林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意外和一丝趣意。
莫凯心思一转，将原本准备开口的呵斥收了回去。
莫千百此刻已经气疯了，指着莫千落，气息不稳，“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把自己的过错推到我身上！你……你这个没人要的臭东西！父亲不过是可怜你才把你接回来，你居然敢如此猖狂，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后还——”
“住口！”莫千落等的就是这一刻，斜长飞眉轻轻一蹙，一声厉喝自嘴里出来，“莫千百！你一再说我不要脸，我如今到底哪里没有脸了！
这初耀国原本就是个民俗开放的国家，女子死了丈夫或者被休掉的都可以再嫁！有些娘家背景强大的女子，还可以协议和离！至于未婚的世家小姐，就说这奉初城里，主动接近追求北唐沐离的人还少吗！
这次别说我根本对北唐沐离无意，就算我真的看上他，用这种方式接近他又怎么了！不过是年轻气盛时大胆表露内心情意的一种方式罢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你，可以笑话我不自量力，却不能在这里不分尊卑的诬蔑我！
你虽然是我姐姐，可你别忘记你不过是个妾侍的女儿，而生我的女人，却是这个家里的三夫人。即便她很多年都不住在这个家里，可她的身份，仍旧是莫三夫人！所以，别在这里空口无凭的冤枉我和诬蔑我。”
她顿了顿，缓缓道，“你没有资格！”
莫千百惊愕万分的盯着面前狂傲到嚣张的少女，还想张口说什么，却只感觉身体一阵发颤，竟一下子跌坐在席上。
“还有，别真以为我这两年任人欺凌就代表以后也会一样。人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再没有点变化岂不是白活了这第二回！”
她说的是现代那个于商，却也是现在这个莫千落。
莫千落垂眸看她一眼，那股狂傲的气势缓缓自她身上散去。
她轻轻勾唇，容颜再度静柔下来，转身朝着上方行了一礼，“两位公子，父亲，千落大病初愈身体尚弱，就先告退了。晚秋，走吧。”
整个臻园鸦雀无声
，直到那抹浅紫色身影消失在幽暗□里，众人才似大梦初醒般回过神。
夜深了，莫凯还在如燕房中未睡。
“决定了？真的选她？”如燕取下精美发簪，一头秀发披泻而下，让她成熟风韵的容貌再添几分媚色。
“决不决定不在我，是那位亲自点名的。”莫凯坐在床沿，手指习惯性的互相摩挲。如燕知道，每回他做这个动作时，便代表在心里有个无法解开的疑问。
她不说话，走到他身旁，跪坐于床上，为他轻轻捶肩。
“这趟远行，好不容易借由龙家的推荐，终于得以跟长秋派拉上关系。我原本还担心对方会连千容都看不上，结果想不到他竟看中了她！”
虽然在计划之外，可到底是与长秋派攀上了关系，放眼这奉初城，至今还没有哪个经商家族能与武力世家的名号摆在一起。
如此一来，下届城主选换，他的赢面便更大了。只要能当上城主，本家那边便是再不甘愿，也只能让他回去。
“是啊，这事虽然意外，可总算是件喜事。”如燕眉眼舒展，笑得很是开心。
她是真的开心，只要不是千容，选谁都好。无霜那贱人已经有个千玉嫁入龙家，再出个嫁入武力世家的千容，那她姜如燕以后在莫家还有什么地位！
纵然她为莫家生了两个儿子，可龙家和长秋派所能带给莫家的好处根本不是生两个儿子就能比拟的！
虽然那莫千落今晚的表现让她很惊讶，但只要一想到无霜知道这个消息时的愤恨模样，她便心情大好。
她再度一笑，勾着莫凯，双双倒入床榻……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求花~~~\(≧▽≦)/~
毛线啊。。霸王好多啊~~~原来古言的霸王真的比现言多啊。。。。。
霸王的一律拖出去喂小小南。。他目前有两颗牙。。。。
☆、5
第五幕——灵身初醒
奉初城位于初耀过的西南部，因受南部无尽沙漠的影响，这个季节白天炎热，夜晚冷凉。
初夏是紧张而忙碌的时节，作为追崇武力的国家，那些没有强大武学背景的经商家族或是普通国人，倾尽一年努力，只为迎接夏天之后即将来临的世家武学选拔赛。
这是四族六势十大世家每年面向国人开启的唯一一条通向高等武学道路的通道。
这十大世家势力再大，毕竟世家人数在整个初耀国占得比重非常小。
武力世家虽拥有高等级的武学秘笈，但毕竟每个人天赋不同，有人天资聪颖，有人平庸愚钝，这也导致很多武力世家在培养下一代时，出现水平参差不齐的状况。
这种状况，直接导致各世家之间的排位。年轻一代的资质，直接影响了整个世家的前途命运。
从高处掉下的感觉并不好，也因此十大武力世家都拼了命的训练本族子弟。
约两百年前，六势如今排位第一的北唐宗凭借号称初耀第一天才的武学奇才，在世家十年一度的排位大赛上，一举击败其他五势的参赛者，甚至越级挑战，几乎将位于四族之一千代家族的继承人打成残废。
那之后十年，十大武力世家排位发生千百年来的第一次突破式改变，北唐宗取代千代家族的地位整整十年。
十年后，千代家族凭借新的高手，才将家族地位夺回。而那位新的高手，却不是千代家族的成员，对方是千代家族仿效北唐宗，从所属地的国人中间挑选出来并加以培养的绝对强者。
自那之后，十大武力世家干脆协定，每十年一次的排位大赛，参赛者不一定非要本族弟子，世家可以从属地挑选国人加以培养，只要年龄介于十六到三十岁，便可参加大赛。
这一规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令那些常年自觉具有优势的世家子弟感觉到来自外界的威胁。
想要在世家内部闯出一片天，获取原本属于自己的地位财富和尊重，就得赢过那些万里挑一的强者。
自此，初耀国但凡有志之士，无论条件是否允许，皆自幼学武，只为进入十大世家，从此改写自己的命运。
当然，想要参加世家选拔赛，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年龄要在十二到十八岁之间，第二，非其他武力世家成员。
一旦被世家挑中的国人，在进入世家武学堂学习高等武功前，都必须宣誓终身效忠，以及对所学武功秘籍的绝对保密。
自此，每年世家武学选拔赛来临前的那两三个月，便成为初耀国最紧张最忙碌的时刻。
莫家也不例外。
莫凯三位夫人众多妾侍里，只有二夫人如燕为他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莫少庄今年十六岁，次子莫少泽十五岁。
莫凯把进入武力世家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自幼便送他们去了位于奉初城西方的金龙山上学武。
金龙山顶的金龙派是小型的武学门派，金龙山临近初耀国西方大戈壁，虽然地理条件一般，但因为金龙派的掌门在长秋属地也算小有名气。因此莫凯不惜大价钱，将两个儿子送去学武。
每年，这个季节，莫少庄和莫少泽都会从金龙山归来，参加一年一度的世家选拔赛。
莫凯一心想培养出一个能进入世家光宗耀祖的大人物，两个儿子也算天资不错，在去年的比赛上，少庄杀入复赛，少泽发挥超常，居然杀入了半决赛。
只可惜初耀国地域实在广阔，单是一个长秋属地，前来参赛的国人便数以万计，同时进入半决赛的仍有一千余人，后面还有决赛和总决赛。
即便如此，这在整个长秋属地，都是足以骄傲的成绩。
故此今年的比赛，莫家依旧信心十足的备战。
莫少庄和莫少泽骑马进入莫府时，清歌苑里，莫千落还没起身。
年轻的少女斜靠在床上，朝阳自床前的窗棱里透进来，温暖而明媚的落在她脸上。她迎着光，微微眯眼，稚嫩的小巧脸庞，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气息。
晚秋将早膳在桌上一一摆放好，绕过屏风见仍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姐，沉沉叹了口气，“小姐，你怎么还在床上呀，以前这个时候，小姐琴都弹了好几曲了！”
“你也会说以前，以前和现在不同嘛！”莫千落撑着下巴，微微一笑，白皙的脸庞在晨光下呈现出莹玉般的色泽，“反正现在莫府，也没人再敢来惹我。”
这副与原本莫千落完全不同的性子，暴露了就是暴露了，她也不打算再掩饰什么。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个性变一变也没什么关系。
何况，莫千落来这个莫府也不过两年，两年之前莫千落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就算有人故意要找麻烦，她也完全可以说自己本来就是这副脾气，只是
之前不想惹麻烦。
至于晚秋嘛，这丫头待莫千落忠心的很，个性天真又直肠子，自己说什么信什么，完全没一句质疑。
莫凯倒是找过她一回，莫千落已准备好各种说辞，没想到他既没质疑她的变化，也没责问她北唐沐离的事，反倒提起了当年他和她母亲的事，言谈中似乎带着愧疚。
之后，他将那瓶珍贵无比的“颜容”给了她，又问她在莫府生活有没有哪里不便，并告诉她有需要随时可以和他说。
莫千落虽奇怪莫凯的态度，但送上门的好处她从来不会往外推。
那天她从莫凯那里离开时，身上除了“颜容”，还多了满满一袋的金叶。
金叶是苍幽大陆的通用货币，像这样拇指大小的五片金叶，可供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生活一个月。
满满一袋金叶，不下数百，如果莫千落正常消费不胡乱花钱的话，几乎可以让她在这个国家舒心的生活数年。
然而莫凯却像是完全没把这点钱放在心上，她临走时还告诉她，以后若需要用钱，直接去账房支取就行，不超过一百金叶的支出，不用通过他。
这番话着实令她吃惊。
莫家的确是奉初城数一数二的经商大户，可一百金叶不是个小数目，莫凯待她，似乎一下子好的超过她的预计范围了。
莫千落收回心神，缓缓自床上起身：“晚秋，帮我换衣，我们今天出门逛街去！”
初耀国并不限制未婚的世家小姐外出，故此她也没打算做什么男装打扮，直接让晚秋帮自己将乌发用绸带在颈后束起，又找了件简单的月牙色衣裙换上。
通过记忆感觉，和真实走在奉初城里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奉初城外城墙呈四方形，有东西北三个城门，属地主人长秋派的护卫队就驻扎边城各处。
奉初城主每五年轮换一次，所有奉初城经商世家的家主皆可参与，最终由长秋派根据对方的家世、声望、能力决定人选。
奉初为初耀国和入月国通商的必经之地，虽是边境小城，但却相当繁华。
街道商铺酒楼林立，集市摊贩众多，民众各司其职，一派平和繁荣。初耀国的建筑风格和民众装束，都与她那个时空的古代类似。
莫千落虽然带着满满一袋金叶，却也没想着大肆购物什么的。
毕竟莫家什么都有，吃穿用度
还不至于她自己来打点。她倒是对这里的美食挺感兴趣，两人在城东的仪飞酒楼吃完午餐，她又带着晚秋去了细江边的朝夕茶楼听曲看江。
细江是恒丰江的支脉之一，恒丰江源头在初耀国西北处恒丰山脉。恒丰山脉临近北方冰域，长年白雪皑皑。雪水化江，一路南下，纵向穿过整个初耀国西部，流经长秋派所在的鸿城，最后在初耀国南部形成面积惊人的内陆湖。
而细江便是这恒丰江的支流之一。
初耀为内陆国，雨水极为珍贵，所以国内大大小小的城镇，几乎都建在水源之上。
细江不宽，北岸为奉初南城，南岸则峭壁嶙峋。奉初城西南方向再无城镇，往西行五日为入月边境，往南则是大片嶙峋山崖，越靠近无尽沙漠，植物便越少，土地贫瘠缺水，也无法建立城镇。
细江流经奉初，自东北往西南方向，几乎一路延伸至入月边境。
奉初城外的镜湖便是细江的支流所形成。
初夏午后，细江南岸绿荫繁茂，细江水流缓慢，自朝夕楼三楼临窗位置朝下望去，粼粼波光仿若水银般璀璨。江对岸的峭壁巍峨高耸，山崖之上，偶尔苍鹰掠过，朝着辽阔天际展翅而去。
莫千落感受空气里凉薄而潮湿的水气，看着无垠天际，顿觉心旷神怡，有种几欲乘风归去的空灵感。
在原本那个时刻，她活了整整二十九年，几乎每一刻都在喧嚣忙碌的都市里为生活而奔波。
竞争所带来的压力令她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取得更高的成就，可也在同时令她的心一日日疲惫不已。
她曾很多想放下一切，只身一人去环游世界，可迫人的现状容不得她有丝毫放松。长年累月下来，即便面对曾经相爱的男人，也会感觉倦怠。
可即便再倦怠，她也从没想过要分开，热烈的爱不可能维系一辈子，当最初的激情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如亲人般的情感和责任。
可显然，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男人年岁越长，便越喜爱年轻的女孩。她不见得比她优秀，可是她比她年轻，比她天真，比她可爱。
分手之后，她过了一段极其压抑的日子。后来好不容易慢慢恢复，计划着旅行，哪知这趟旅程却成为她在那个时空的终结。
死前的刹那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瞬间睁眼，新的时空，新的大陆，新的身份，上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回忆往事，她不禁感
觉有些倦怠，心境却愈发空明澄澈，人仿佛已与山水天空融为一体。
一抹灵动的流光自她眸底缓缓漾起，仿佛赫然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流光就如同涟漪般自那双墨黑眼瞳的中心像四下扩散。
瞬间，莫千落感觉体内升腾起一股难言的舒适清凉，就好像有条细小涓流在她体内形成，让她干涸疲倦的身心得到舒缓。
莫千落不由诧异，这种感觉，在她刚刚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醒来时也曾有过。原本病重残破的四肢因为身体里泛起的清凉而在瞬间得到缓解，如同新生般充满了力量。
就连晚秋都不知道，莫千落那些大病初愈身体虚弱的模样都只是她初来这个世界太过震惊而故意表现出来的。
与之前那次不同的是，她这回几乎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清凉感的源头。
一切都只在刹那，一旁的晚秋完全没发现身侧少女的变化。莫千落再度望向窗外，只感觉天空更蓝了，阳光更耀眼了，眼前的整个世界都似乎在熠熠生辉。
耳旁，传来细细语声，她仔细分辨，惊讶的发现她竟能听见屏风外这层楼面上所有客人的对话声。虽然还不太清晰，可也足以让她震惊了。
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