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莫千落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三面悬挂着粉色纱帐的大床上。

身体依然绵软无力,但好在衣服尚在。

她费力挪动脖子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宽敞高挑的屋子,床榻低矮,碧色玉石板铺地。

浅灰色的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圆珠,那圆珠散着淡淡白光,虽不算亮,但白光相互交叠,竟还强过蜡烛的功效。

她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大床之外没有任何摆设,左侧高大的门窗都紧紧关着,白光没有企及的房间阴暗处似乎有人正盯视着她。

莫千落逃生无门,心中郁结,脸色一冷,张口便道:“苏林渊!少偷偷摸摸躲在一旁,赶紧给老娘死出来!”

怒意腾腾的莫千落完全没发现以这年轻柔怯清纯的少女模样骂出这样的话来,是多么古怪的一件事。当然,就算发现,以目前的状况她也不会在乎。

屋子里沉闷的空气顿时微动,黑沉沉的暗处,似乎有人在笑。

她尚在搜寻间,门板却被人推开,苏林渊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

他唇角依然带着温文浅笑,只是那浅笑里的嘲讽非常明显,看清她的时候,停在她身上的眼瞳却在瞬间掠过一抹惊艳。

这个时候的莫千落,只想朝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上踩个几脚,根本懒得去理会他的眼神,“你怎么下的药?”

这是她唯一的疏忽,她现在最想知道原因。

“厢房的熏香。”他脸上的冷嘲慢慢转成审视。这种境况下,他没想到她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个。

“靠!”在世界和平的现代生活了二十九年的人完全忽略了暗器迷香一类的存在。她忍住怒气,又道,“为什么是我?论姿色,我怎么也不及莫千容!”

苏林渊撩开粉色纱帐,眼瞳幽深的俯视她,“叔父爱好特殊,你这身子还有性子都很适合。”

“原来是个性变态……”想到那位今晚正庆贺五十大寿的老头,她心下立刻一阵恶心,还想再开口,却被摸到自己脸上的手给惊住。

那是一只冷到让她瑟瑟的手,手很大,骨节明显,指腹触感非常粗糙,似乎交纵着诸多伤疤。

“你——似乎不怕?”男人俯低头,原本温文的五官慢慢浮起一抹阴郁的冷色,注视她的冰冷眼睛逐渐染上戾气。

他突然指下发力,狠狠捏住她双颊,不对!这不是莫家那无用的男人能教导出来的女儿!

“你到底是谁!”苏林渊冷喝。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小白。。真的= =。。。

刚回国。。正在和小小南打滚纠缠中。。下周更新可能会少点。。暂时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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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幕——银色面具人

莫千落心神一震,挑眉对上他的质疑,缓缓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她说完,目光轻眯沉凝。对视的片刻,她从那双染上戾气的眼底只看到了一片虚无。两世为人,她居然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面前这个人,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可怕。

莫千落突然意识到,无论出现什么变数,他都不可能放过她。

她到底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此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心思才现,苏林渊果然松开手。

那张脸重新浮现出温文笑意,他看她一眼,低声道,“叔父就快来了,这药只会令你全身绵软无力,不会催情,更不会让你晕第二次。整个过程你都会保持清醒,如果痛的话,你可以哭也可以试着反抗,比起主动迎合和完全没反应,叔父更喜爱这种方式。”

在他用轻柔语调说着类似好意提示的话时,莫千落只感觉一股冷意自脊背窜起,而同时,身体里的怒意也越烧越烈,一抹杀意自心底蔓延而上。

让一个来自文明社会,受过良好教育,知法守法的现代人窜出这样的念头,可见她此刻对苏林渊有多痛恨!

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莫千落的脸庞重新静冷下来。

她不能激动,光是愤怒救不了她,她得静下心想一想,还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脱身。

“想杀他?”

冷不防的,本该无人的房间某处传来一道冰寒男声。

“谁?”莫千落眉头紧锁。刚才果然不是她错觉,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想杀他,一会就别死。”那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磁性,入耳极为动听,却偏偏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某种无生命的机械,冷酷质感。

莫千落身体虽然绵软,但灵敏的耳力仍在。只是片刻,她视线已锁住房间一角的阴暗处。

在光线不足的暗处,一道黑色而静默,几乎与周边空气融为一体的修长身影慢慢显现出来。他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夜行服里,黑服紧贴身体,勾勒出他高大而矫健的身形。

男人黑发束起,面上覆了一张银色面罩。那面罩不知是什么质地,在这种光线不足的房内,只这么微微一动,居然漾过一道冷厉流光。

银色面罩很大,覆盖住他整张脸,除了呼吸的鼻洞以及眼洞外,不留一丝脸部肌肤。

从莫千落的角度看去,那眼洞后的一双眼瞳深邃如子夜,沉沉暗色无边无际,冷而凛。

“你看得到我?”男人语调没变,她却陡然感觉这屋内的空气降了几分。

“你先开的口。”莫千落的回答很巧妙。

这面具男人刚刚出现的十分诡异,就像是突然从空气里显现。而显然,依普通人的能力本来并不应该看到他,或是感觉到他——即便是已踏入武道境界的苏林渊。

对方绝对不只是普通的夜行客,这可能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

莫千落眸光一凝,“阁下是长秋派的人?”

“不是。”

“阁下与长秋派关系如何?”

“泛泛。”

“阁下既然非长秋派人士,与之关系泛泛,又好心提醒我不要轻生——”莫千落微微停顿,声音似有哽塞,那张清纯绝丽的小脸此刻哀求怯怯,如水秋瞳莹润楚楚。

她停顿的片刻,雪白贝齿将原本红艳润泽的精巧下唇咬的一片苍白,如果细看,便会发现她无力躺在床上的纤细身子正在瑟瑟发颤。

这具身体原本就生得一副脆如琉璃,冰骨雪肌的柔怯模样,此刻,莫千落更是将这份柔怯发挥出了数倍的效果。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上美人计这种俗烂的招数。

少女似终于找到了勇气,原本轻垂着如蝴蝶羽翼般动人的睫毛赫然一动,清澈明眸看向他,“阁下,求求你救我!千落尚未满十六,实不想被人……若阁下救助,千落来日必报之大恩!”

“救你?”男人声音似有缓和,他朝粉色纱帐轻飘的大床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凝视床上的人,“你一弱质女流,有何恩可报?”

“如今我的确身无长物,可心诚意真!况且千落尚未满十六,阁下又怎知数年后我依旧只是一弱质女流?人只要一日未死,就会有无数种可能。”

“心诚意真?”对方低低重复了了遍,似在考虑,“救你,于我并不难。”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他冷漠的语调带上了一抹嘲讽,“虽然不难,但这事,与我何关?如你出言这样泼辣,又擅攻心计的一少女,现在居然无法自救么?”

莫千落按下心里的焦急和恼怒,正想再开口,那男人却在瞬间隐去踪迹。这回,真是隐的一干二净,任凭她如何凝神,却连他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

莫千落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人从头到尾就是个看戏的,根本没想过理会她的死活!

“混蛋!”她咬牙,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怒上加怒,她只感觉身体里的怒意越烧越旺,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从里至外,一寸寸点燃她的身体,直冲头顶,直到那双明澈的瞳眸也几乎被这股怒焰覆盖。

猛然间,她只感觉混乱的心神一宁,体内那股诡异的清凉细流再次出现,飞速在她身体各处游走。

不过片刻,那股躁动的怒意已尽数消失,周身仿佛被净水包裹,清宁柔和,摒除了一切杂质。

四肢身体,像是重新被洗涤了一遍,这种感觉非常真实,真实到她甚至可以看见在她体内无声流动的细流。

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只是某种类似虚幻的感官意识,而她却像是站在某个奇妙的视角,把自己体内发生的这些看得清清楚楚。

莫千落猛然意识到,难道这就是武学中所谓的内力?可这个世界,分明就根本没有内功心法这一说!

何况,这身体原本的记忆她都有,这些记忆里从未显示这身体以前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正猜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本因药物而绵软无力的身体竟恢复了!

这种关键时候恢复行动能力,让莫千落欣喜万分。

她翻身下了床榻,确定所有的异常状态都已消除后,手扯向身上的薄裙。

手指尚未触及刺眼的嫩红薄裙,外间已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来人不止一个,虽然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但她不确定以自己的身手是否能在数人围攻下成功脱身。

她想了想,重新上床躺下,稳下气息。

脚步声渐近,一道略显苍老的男声下了句吩咐,其余几人恭声应下。门板再度被推开,进入屋内的脚步声只有一道,这让莫千落心下微微一定。

来人入内后,随即关上了屋门。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混合了浓重酒气的粗重呼吸,对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

莫千落侧头,粉色的纱帐外,一张略显老态的脸进入视线。

因长年练武,苏炳争的身材并不像寻常老人那般臃肿走形,他身形粗壮,四肢有力,脸孔尚算端正,只是此刻他脸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

他一把掀开纱帐,那种近乎黏糊的目光在少女年轻纤细的身体上缓缓扫过,让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别过来……”少女眸中带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她清楚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变得愈发浑浊。

他张嘴大笑,打了个酒嗝,露出黄黑的牙齿,一手去解自己的腰带,一手朝床上的人抓去。

水雾盈盈的眸底微光一闪,莫千落清楚感觉到,随着自己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蓄势待发的力道,体内那股奇特的清凉细流再度出现,同时以之前数倍的速度在她身体各处游走。

只是一个呼吸间,她发现视线所及处顿时大亮,原本光线不足的屋内一下子变得如白天般敞亮,就连先前视线无法及的屋角阴影处,如今也清楚的毫发毕现。

她尚来不及细细体会这种视觉突变的奇妙感,身体已因对方的侵袭做出自动反击。

一脚踹出,莫千落在苏炳争俯身时精准无误的踢中他双腿之间。

这动作融合了她多年格斗训练之精华,快如闪电,力道惊人。

苏炳争虽然喝了酒,但毕竟是武道四段的高手,反应和速度都比寻常练武人快上十数倍,可这一踢他居然没来得及躲开。

莫千落一击得手,轻巧的身子立刻跃起,一手扯过粉色纱帐朝他脸上飞快缠了两圈,将他欲出口的厉喝生生勒住。

这一刻,她的怒意和斗志如熊熊烈火,体内那股脉脉细流愈发异常,竟令得她体力瞬间暴涨。

她制止他出声的同时,五指发力,下一刻苏炳争的下巴已经被她卸了下来。之后,随着一连串骨骼关节错开的闷钝声,尚未反应过来的苏炳争已经被卸了四肢。

莫千落一脚踹在他背上,又随手拉过一块粉色纱帐将自己的右拳关节层层裹好。

少女清妍的脸孔此刻哪里还有一份柔怯,两道飞斜紧拧的长眉下,是带着极度厌恶的冷冽瞳眸。

娇艳的精巧红唇轻轻勾起,在右拳朝着对方猛力挥去的同时,那红唇发出惊惶无助的痛呼声和抗拒

声。

呼救声掩去了揍人的拳头声,距离屋门数十米远的长廊上,几个护卫对看一眼,纷纷露出了然的邪笑。

他们哪里会想到,堂堂武道四段的长秋派二长老,这晚居然连一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被一个外貌娇弱无比的少女一脚压在背上,重拳暴打……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我吧~养肥了来看~~嗷嗷。。。小小南长了四颗牙牙了~最近好挑食~~不留花花的统统拖走喂他。。。。

☆、12

第十二幕——有一点倒霉的北唐帅哥

聚顶阁主殿内,几位重要的大人物已陆续撤走,而晚宴却愈发热闹。对鸿城所有的世家公子小姐们来说,此刻,才是今晚这个盛宴的高%潮。

北唐沐离端着酒杯朝嘴边送的动作第三次被人打断,他眉心微蹙,即便不抬眼,他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夜主动上前的第几位世家小姐了,鸿城这些女子,比奉初城的那些更令人难以忍受。

奉初毕竟是小城,经商家族都不算大,世家小姐就算骄纵也有限度,她们那些追求他只需冷眼忽视,她们便也无计可施。

可鸿城这些小姐们,仗着不错的家世,以各种措辞或端庄贤淑或娇俏可人的上前,看似云淡风轻,可凝视他时眼里的灼热爱慕之意,着实令他不胜其烦。

所以,自他半年前抵达鸿城参加过一次所谓饮宴后,他次日便搬去了奉初。

“北唐公子有礼,龙之眉唐突打扰了,实在是之眉对一事心有疑惑许久,问遍身边的人都得不到答案。听闻北唐公子素来博学,可惜苦无见面机会,今晚恰逢苏长老大寿,机会难得。故,之眉便大胆上前,来向北唐公子请教。之眉的唐突,还请公子不要与我这小女子计较,实在是那问题困扰之眉太久……”

那女子长相温软端庄,声音柔软动听,言谈举止更是比前面许多位都优雅温婉。

只可惜,今晚他此类话听得太多。

素来认为女子应以礼仪为重的北唐沐离第一次觉得,相较这种为掩藏目的才有的繁琐曲折,倒不如不顾分寸的直白。就如那位不要脸面的莫家小姐,至少他还能直接明了的骂回去。

思及此,眼前不禁闪过那晚在莫府,那以衣袖半掩脸孔,朝他嘟唇轻笑的黑发少女。

少女身形纤细,明眸红唇,明明是清纯楚楚的柔怯少女,却偏生带了股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韵味,抬眸那瞬间的风情,惊艳绝伦。

明明是如此不知廉耻的轻浮举止,她却做的那般自然,眉宇间半点不见先次被他责骂时的胆怯和惶恐,似全不在意他的看法。

觉察到自己竟深究起那个不知廉耻的少女时,男子清俊的柔和面庞掠过一丝厌色。

这抹厌色不巧被端立在他桌塌前的龙家小姐收入眼里,她原本满含爱慕的眸光一颤,那些精心准备的措辞顿时卡在那里,再也说不下去。

鸿城谁都知道北唐宗的三公子北唐沐离性子清冷,心性孤傲,不待见的女子纵使对方貌若天仙亦冷眼漠视。

但越是这样,越令那些爱慕他的女子痴迷。毕竟,大多数女子都不希望自己未来嫁的男子太过多情博爱。

经商大家族出身的龙之眉并非目光短浅的愚蠢女子,所谓的端庄贤淑,只是为了配合她的长相和身份。今晚就算身边无人劝言,她也不会错过与北唐沐离单独接触的机会。

何况放眼今夜宴席,也挑不出哪个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女子。无论才貌还是家世,她都是上上之选,自她出现起,上前以各种方式欲与她亲近的世家公子多不胜数,可都被她一一拒绝。

她拒绝了所有人,却偏偏放低身段,主动上前与他说话。但凡是个男人,相信在这一刻,都不可能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