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绯多谢二小姐近日来的款待,就此告辞。”他唇角带笑,绝美脸庞上清眸悠远,如诗如梦。

秋日,暹罗花开的时节,那少年穿过曲桥,踏上落叶金脆的小道。午后明光自枝叶缝隙洒下,如点点金辉跳动在大朵大朵绽开的鲜红花朵上。

 

黑发、白衣、红花、金叶,她从不知道这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可以美到这个境地。

她痴痴凝着那道优美的背影,直至他身前的少女一个旋身,笑着将他的手臂勾住。

刹那间,莫千容只感觉一股浓郁的戾气自身体里翻涌上来,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莫千落踏出院门之前,朝一旁的莫千百软软一笑,“关于那一万金的事,别人我无解释义务,你却是例外。”

“什么?”莫千百下意识跟了一句。

“里面有部分是北唐沐离给我的,他说,喜欢如何用都随我高兴,不用我还。”莫千落丢下最后一句话,笑着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清歌苑厅内,静默一片。

晚秋已被莫千落派去前院守门,加上她如今近乎变态的听力,根本不怕会有人潜伏窥视。

“你可还满意?”上首的少女搁下茶杯,托腮望着下方的人。

“满意什么?”他瞥她一眼。

“为了挽回你,我和她们交恶了。”

“那是你的事。”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事?不过骂了你两句,用得着回敬得这么狠?”

她挑眉,“檀绯,别装了,这里没有外人。我知道你不只是一个小倌这么简单,如果你真想装,就拜托你干脆装的像点,爬爬床暖暖被比较不容易被人拆穿。”

被一言点破,他脸色半分异色也无,“彼此彼此。”

“既然说开了,那么今天就一次说清楚吧。据目前来看,你我应该并无立场冲突。我需要你留在这里,你不知何原因也需要有个安静地方待着。需求贴合,可以考虑合作。”

“回雪院,似乎比你这里更加清静些。”他似笑非笑的玩着手中茶盅。

“是么?你真觉得住在一个时时刻刻都想剥光你的女子的地方,比我这里好?”

闻言,他终忍不住蹙眉,“女孩子家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不难听,干你屁事?”

少女娇小的身子懒懒靠在那里,她小脸稚嫩,唇色鲜红,双颊如粉嫩的娇花,唯独那双眼,深沉如浩瀚夜空,“难道说话好听些,就能改变莫千容想把你弄上床这个事实?”

“难道你不想?”他嗤笑。

这回轮到她笑了,“不可否认,你长得是好,或者说单单只是好已经不足以形容。只是——我对还没长大的小毛孩实在提不起兴趣……”

让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那方面的想法,实在是件很要命的事……

见他视线扫来,她适时收口,“言归正传,合作的事,如何?”

“我不一定非要与你合作。”

“也好,抉择权在你。这样吧,你考虑一晚,明日答复我。”莫千落没半点追逼意思,笑着放行。

少年的背影在夜色里渐渐隐去,她唇边的笑意也逐渐莫测。

夜深,浮云暗动,月色隐去,整片清歌苑陷入沉寂的黑暗里。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却有人能无阻碍的穿行其中。纤细的身影并不着急,脚步无声,不紧不慢的穿过走廊,推开了西厢的屋门。

门没有落锁,不知是对方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考虑到这样的境况发生。

脚步穿过前屋,来到里间,屏风后方,原本盘腿端坐的少年赫然睁开了眼眸。

对方速度突然变快,他还未出声,那人已掠到他面前。一股熟悉的馨香传入鼻中,一双小小的手攀上他肩头,那手指的力度大到出乎他意料。

他被推倒在床上,黑暗中有人爬上床榻,一声不吭,拽着他衣襟就开始解。

他原本就只穿了件贴身的单衣,被对方这一扯,胸口立刻暴露在空气里。感觉到对方爬上他肌肤的手指,他眸色转冷,一把拽住那手,将人朝旁边甩开。

桌上的烛台被点亮,少年上衫凌乱,发丝掩住他半侧脸颊,淡冷的视线自瞳底迸发而来,带着某种阴沉的酷寒。那一刹那,床上的人仿佛又感觉到了空气中有意思奇异的情绪波动。

“你什么意思——”少年质问的话尚未说完,床上的人冲他妩媚一笑,再度跃到他面前,伸手就将他搂住,直接朝桌上压去。

她身量不高,腕骨纤细,力道却大的惊人。这一扑一冲,他没有防备,被她直接压倒在桌上。

“绯绯,夜深寂寞,何不相互抚¥慰?”一缕黑发垂落少女脸侧,她嘴唇微启,清纯面容多了抹妖娆

丽色。

下方的少年冷冷看着她,没有挣动,也没有恼怒,只有眼中带着平静的冷意。刚才那种波动的情绪仿佛又在瞬间消失了。

如果那些不是她的错觉,那便是他的自制力太好。

他一定以为她是想逼他出手吧。她软软笑着,眉头轻佻,“在回雪院的这几日,我二姐有没有像现在这样进你的客房?”

“你不是提不起兴趣么?”少年的脸在烛火下呈现一种莹润的白玉色泽,修长睫毛在鼻翼留下令人心悸的倒影,微抬的下颚形状柔美异常。

他轻笑,冷然而嘲讽,就连微扬的唇角都仿似带着不屑,“想与我谈合作,又夜半入我房间,这便是你的合作诚意?”

“不是还没合作么?既然如此,那此刻你还是我买来的小倌,我爱怎样就怎样!”她说着,手突然朝他下裳伸去。

少年脸色一变,去拦她的手,也就在这个时刻,她另一只手飞速扯向他衣襟。

少年的上衫被撕开一块,锁骨连带右肩一起暴露在空气里。

入眼处的肌肤白皙细腻如同少女,从脖颈到肩部的线条优雅柔和,明明纤瘦却丝毫不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雪肌黑发,因喘息而起伏的胸口,还有盯视她的沉冷星眸,这一刻的少年呈现出的美超乎想像,连她都差点被他夺了心神——当然,前提是她得忽略他肩上那圈仍旧透着斑斑血迹的白色布带。

“你身上果然有伤。”少女撑在他上方,勾唇一笑,跃下桌子时手指看似无意的自他伤口擦过。

她指下放了两分力度,很快如愿以偿看见他逐渐发白的嘴唇。

少年撑着桌面缓缓坐起,看那唇色和表情明明应该痛到了极点,却偏偏连最低微的痛呼都没发出。

“你怎么会知道?”自跟着这少女离开听风小楼后,这是第一次,他认真了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个情节~~~北北今天一定会粗来。。。

我说了入V三更。。这是第一更= =。。。。。

霸王的童鞋你不许看第二更>_<。。。。。

☆、28

第二十八幕——武道精神

“刚才你在厅上时,我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后来你离开,那股味道也跟着淡了几分。我想,如果不是我鼻子有问题,那就是你身上有伤。”

莫千落走去窗边的软榻坐下,顺手为自己倒了杯茶,“绯绯,你这伤看起来不轻呢,被人打伤?求财?求色?还是……仇杀?你说——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会不会招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呢?”

“你可以试试看。”

她承受着空气里慢慢扬起的某种压力,笑道,“直说了吧,檀绯,我对你的事没兴趣,也根本不介意留你在这是否会给我自己带来某些麻烦。

事实上,我不认为你的麻烦会比我遇上的更大。所以,合作吧。你继续当你淡漠寡言绝色倾城的檀绯公子,而我也继续做我好色无耻的莫四小姐,你觉得——如何?”

“听起来,这更像是威胁。”

“是不是威胁都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她端着茶杯,并不喝,只一下下的用指尖抚着杯沿,“此刻已晚,考虑好了仍明日告诉我。我困了,不陪你玩了,你也早点睡吧。”

少女言罢,搁了茶杯伸伸懒腰,步伐悠然的出了房间。

见少女离去,檀绯取了件干净的内裳,将被撕开的衣物换了。

整理完毕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右肩上。

她说,她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为了防止别人知道他受伤一事,他在伤口处用了降紫草,这味草药不算珍惜,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用处。

降紫草配合止血剂,散出的淡淡幽香能够完全掩盖住血腥味。

即便是听风小楼那些人,也没发现他身上的伤,而今这少女却说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这种事,有可能么?

之后的日子,檀绯待她依旧不冷不热,好似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没发现他的秘密,他也没被威胁。可在人前,他却配合了她的某些行为。

奉初城内,莫府四小姐好色无耻外加阴晴不定之名传得愈发夸张,到最后几乎是路人皆知。

半月后的某个深夜,在距离奉初城一日车程的小镇上,有人夜袭了一户经商家族的闺阁千金。对方一不劫财,二不劫色,独独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知道莫四小姐是谁吗?”

“知、知道……就、就、就是奉初城那个好色无耻阴郁暴躁的莫、莫、莫千落……”对方抖了半天,好歹是把话说完整了。

也难为了她,吓成这样,居然没将她的恶名修饰词漏掉。

对此,莫千落非常满意。

人一高兴,兴致也跟着好。

这日她见天气不错,便带着晚秋和檀绯去城外踏青。

说是踏青,但晚秋清楚,小姐这其实就是找个安静地方睡觉——用她的话说,这叫什么日光浴?

一行三人出门时,在花园遇见了带着侍女赏花的莫二小姐。今日她日子有些不好过,莫老爷和大夫人无霜回府后,听说了莫千容与莫千落争小倌之事。

莫千容不仅被父亲大骂一顿,还被禁足十日。连带大夫人无霜也被斥责教女无方,夜夜独守空闺。

莫千容许久不见檀绯,朝阳下,只觉那逆光走来的黑衣少年周遭仿佛浸沐一层夺目金光。

她痴痴凝望他,直至身旁侍女轻咳提醒声传来,才不甘心的别开头。

三人坐上马车,晚秋问她去哪一处。她瞅了自家侍女一眼,笑道,“镜湖。”

城南镜湖,湖畔别居,北唐沐离。

时已入冬,然而奉初城的白日里,却感觉不到半点冬的寒意。

阳光和煦,落叶金翠,像是仍停留在秋日。

莫千落许久不曾起这么早,一路都靠着软榻闭目养神。

不知怎么,在听力、视力、嗅觉相继出现异状后,她发现自己其他的感官似乎也在提升。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一棵树苗,以某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悄悄成长着。每每当她意识过来时,改变已经存在。

马车驶出城外之后没多久,原本靠在榻上的少女赫然睁开了眼。

墨黑瞳底是一片萧肃的警惕,她蹙眉凝神片刻,朝晚秋道,“令车夫掉头!”

“怎么了?”晚秋诧异。

“先让车夫掉头!”她重复了一遍,晚秋见她神色严肃,忙掀开车帘朝外传话。然而,车帘刚刚掀开,一道掌风已劈至门面。

莫千落眉头一蹙,伸手将晚

秋拽开,同时朝后仰倒,避开了这一击。

人是避开了,马车却禁不住这凌厉掌风,车厢被震裂,三人齐齐跌下马车。

攻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车夫。对方一身肃杀之气,显然并非莫府原本的车夫。他见三人跌下马车,朝天空丢了个焰火信号,紧接着朝檀绯攻去。

竟是冲他来的?莫千落微微眯眼。

得到信号,远处,张扬的杀意正以快速逼近。

她侧耳细听,来者应该有二三十个。她之前便是感觉到了前面的杀意,才想掉头走。可没想到,竟连这车夫都是假扮的。从他刚才的掌力来看,他的武阶应该与她不相伯仲。

那人缠斗着檀绯,招招杀意尽露。

对方招式并不花哨,与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一没内力,二无轻功,靠的是拳脚日积月累的速度和攻击力。

少年的衣衫在对方的掌风里飞扬,他的动作很快,步伐轻盈的躲避攻击。

只是,很奇怪,除了退守,他一直没主动回击过。虽然对方现在击不倒他,但只要援军一到,这少年绝无生还可能。

难道他不会武功?

紧要关头,她没时间深思,将晚秋推到稍远的位置后,人已飞速掠至那杀手面前。

前世长期的对战经验使得她深知,越是危机关头,便越要冷静。

身体的力量在凝聚,想要速战速决,就得在短时间内有凌驾于对方之上的武阶。

体内,那股久违的清凉细流再度出现。她惊讶的发现,那细流不知何时增加了宽度,就像是雨季的江河,水源充沛,只是瞬间便在她身体内游走了一遍。

一切仍发现在几个呼吸之间,那杀手才冲到面前,眸底还带着鄙夷的凶光。也就在这时,那少女淡淡啧了声,提起裙摆一个反踢。

提升了两三倍的力度和速度,再配上泰拳,其杀伤度可想而知。

三人只听见“咯啦”一声,那杀手的下颚骨已被踢碎,他踉跄两步,满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前方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连晚秋也发现不对劲,那些杀意浩浩荡荡的扑面而来,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