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放纵一下,给自己的身心放个假,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冷静了四十八个小时。

周一到了,我很早就起床了,梳洗得严谨呆板,提着包就出门去上班。

我以为我从今天起就能做一个全新的自己,我以为只要整理好了心情就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的了,可是千羽虹出事了。

“槿夏,我真的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千羽虹在电话里崩溃地哭出了声音,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无助的千羽虹,在我的印象里她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坚韧,可以永远的成为我最坚强的后盾,可是这一刻,她也崩塌了。

“强哥疯了,他砍了公公四刀,还把邻居的孩子砍伤了,被警察扭送去了精神病院,婆婆也气得高血压犯了,送进医院几家都不肯接差点脑溢血,现在转去了城里的专科医院,几乎半边瘫痪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我实在承受不了了,我根本拿不出来剩下的五十万。槿夏,我真的承受不了了,呜呜”

☆、第七十七章 我给你们四十万

“虹虹,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找你!”我脸色苍白,完全不敢想象千羽虹现在的心情。

我挂断电话就要离开公司,廖组长拉住我皱紧了眉头:“木槿夏,没听见我在叫你吗?把这堆文件拿去粉碎!”

我急不可耐,立马拒绝了廖组长:“廖组长,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工作请在上班时间派送给我可以吗?”

“你这是在拒绝上司的命令!”廖组长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我。

我挥开了他抓住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廖组长气得在后面跳脚:“木槿夏,你别让我逮到你的辫子,不然我一定把你往死里整!”

我急忙招了一个车催促师傅往医院里赶去,走进医院就看见了被人围在中间不停谩骂的千羽虹。

千羽虹蜷缩着身子孤零零地置身在医院的走廊里,任由别人辱骂,低着头不停道歉,甚至磕头认错。

我看见这一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虹虹!”

我冲开人群,一把将虹虹抱住:“虹虹,对不起,我来晚了,虹虹!”

千羽虹身体早就颤抖不停,哭成了泪人,抱住我的时候连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不给我们四十万我们不会罢休!”

“就是,家里养了一个神经病还不送医院,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就是报应,丧门星走到哪儿丧到哪儿,现在张家整个都毁你手上了,还要来祸害我们家!”

“把孩子还给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千羽虹喉咙都已经沙哑了,声音根本就说不出来,“可我们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婆婆公公还躺在医院生死不明,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些人都是那个无辜孩子的家长,个个眼角上都带着眼泪,要千羽虹给他们一个公道。

丈夫疯了,公公重伤,婆婆昏迷。

我忍不住更加搂紧了千羽虹,希望自己的到来可以帮她分担一点的压力。

我朝着孩子的妈妈重重磕了三个头:“对不起,我们没有办法祈求你们的原谅,但是也请你们稍微体谅一下我的朋友,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求你们给我们一些时间,好吗?”

至少让虹虹休息一下。

千羽虹苍白的模样随时都要晕厥,我不敢想象这段时间她自己挺着多大的压力,张强疯的那一天就成了千羽虹的噩梦!

“她没有办法,我们就有办法了吗?那是我们家的独苗,独苗!”孩子妈妈哭得伤心,恨不得冲上来打骂千羽虹出气。

千羽虹连连认错,哭着说:“我知道我无法弥补你们心里的悲伤,以后我会把你们当成我的父母一样供养,一辈子都会这样。”

“走开,你这个丧门星,你婆婆都说你是个丧门星,谁还要你给我们当女儿,我只要我的儿子,赔我啊!让你们家护着你的疯子赔我啊!”伤心过度的妈妈冲上来就要给千羽虹一脚。

“虹虹!”我连忙抱住了千羽虹,代替千羽虹受了那一脚,咳嗽了几下才缓了过来。

“槿夏,你怎么样?”千羽虹的眼睛完全肿了,扶着我的手都没有力气。

我摇摇头说没事,转身对那些一致要四十万的家属说:“好,那四十万,我给。我来替虹虹给,给我几天的时间,可以吗?”

他们交流了一下眼神,年长一些的男人说:“好,就给你三天,把四十万叫出来,否则,我们不会放过张家!”

他们终于走了,围观的人群眼神怪异地看着我们。

我把千羽虹扶了起来,坐在了座椅上,替她擦掉眼泪:“虹虹,没事的,你是最坚强的虹虹啊。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照顾好你公公婆婆。”

“槿夏,是四十万不是四万,这辈子都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而且强哥那边,还有婆婆这边,依然是一笔我拿不出来的巨款,我觉得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千羽虹抹着眼泪,眼圈下全是青睑。

我搂紧了千羽虹,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没关系的虹虹,我的支柱是你,你的支柱也是我,所以全都交给我。我有办法,有办法的,为了强哥,为了我,你也必须坚持下去!”

“槿夏!”千羽虹泣不成声,眼泪沾湿了我的大片肩膀,留下了冰凉的触感。

孩子当场死亡,张父还在抢救室,婆婆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张强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暂时不准任何人探望。

我去买了一份热菜送到千羽虹的面前,强迫她吃一些。

可千羽虹守在抢救室门口不肯离开,只说没有胃口,让我去吃。

红灯熄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神情很严肃,我心里一个趔趄,心脏跳得很快。

“医生,我公公情况怎么样了?!”千羽虹睁大了眼睛,问出来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医生久久地看着我们,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周身冰凉,握紧了身旁的千羽虹。

千羽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空洞的眼神无声地流泪。

我吓得连忙抱住了千羽虹:“虹虹,你看着我,你还有我啊,你不要吓我,求你了!”

千羽虹抓住了我的手,形容枯槁,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槿夏,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丧门星,公公是不是被我害死的,强哥也是被我害成这样的。呜呜......”

“不是你,不是你,是他们的命!”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遇上这样的事谁能不觉得无助?

千羽虹在医院里哭到昏厥,守着她晚上才醒过来,我带着千羽虹住进了家里,信誓旦旦地保证三天的时间一定可以拿到四十万。

我陪着千羽虹哄着她入睡了,第二天把卡里的钱都给了千羽虹让她暂时把医院的费用交了,确认她好好的才去上班。

中午的时候,蹉跎了很久才拨通了那个我不愿意打的号码。

但是我别无选择,现下千羽虹需要的五十万,我只能求助江瑾和。即使我知道得到了这五十万,我留在江瑾和心里的印象只剩下仇恨,我也没有选择。

江瑾和、千羽虹,我选择虹虹。

☆、第七十八章 分手费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咬着嘴唇,艰难地喂了一声:“瑾......江先生,我是木槿夏......”

“中午有空吗,正好有事跟你说。”江瑾和比我先一步开口。

我点头说了好,朝着约定的餐厅走去。

江瑾和的身上只是穿着日常的服装,简单的休闲风衣披在椅子的身后,手里捧着咖啡低头沉思着什么。我刚好能看见他的侧面,干净的下巴长出了不少的胡渣,就连那颗生动的泪痣都有些失去了神采。

这一刻,我有些不敢过去。

江瑾和肯定是刚从文初语的身边过来的,心里都在担心着文初语。即使文初语的事跟我无关,我却没有办法不理会江瑾和的心情,一定很痛,就像当初我死去活来的痛苦一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默念了几次虹虹的名字才朝着江瑾和走去。

我走到了江瑾和的面前:“江先生。”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我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好想说一声“你瘦了”。

我憋住了嘴里的声音,赶紧坐了下来。

“初语的孩子保住了。”江瑾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抬起了脑袋。

“保住了吗,太好了。”我心情雀跃了一秒,我太明白当母亲的那种感受了。可是在接触到江瑾和眼神的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总觉得自己的高兴有些可笑。

我连忙解释:“我只是为她高兴,但是我绝对没有对她做过那些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没做过就没做过。”

江瑾和哼笑了一声,没有表态,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讽刺,笑得我的心脏都在抽疼。

“先吃饭吧。”江瑾和看似亲和的微笑充满了疏离,明确在告诉我他根本就不相信。

我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堵得难受。

“不用了,江先生。”我抓住了提包,想要马上离开,“有一件事想跟江先生您说,之后我不会再来找您。”

江瑾和的眼神一直盯着我,没有泄露一点感情,让我觉得有些森然的可怕。

“分手费,五十万。”

当我终于说出口的时候,浑身的细胞都抽搐着竖立了起来,像一只恐惧得想要保护自己的猫,正视江瑾和的时候连瞳孔都放大了,坐立不安的守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江瑾和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原本放松的身子一下子都坐直了,连带着眼神也锐利了起来,猎鹰一般盯着自己的猎物。

我以为江瑾和会质问我要五十万干什么,但是江瑾和毫不犹豫就把支票给了我。

“行,你要的分手费。”五十万的支票轻易地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却不敢去拿。

江瑾和的眼神太具有侵虐性,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我却有种浑身发凉的恐惧感。

就连手指都有些僵硬。

我一咬牙拿走了那张支票。

江瑾和一直都看着我的行动没有说一句话,见我最终拿走了支票,哼笑了一声,浓浓的嘲讽让我抬不起头。

江瑾和随手一手,再次丢了一张支票给我:“好歹你把你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这张支票算是初夜的费用。”

江瑾和说完站起来拿起了风衣就要离开。

我的脸色却是苍白得没了血色,什么叫初夜的费用?

难不成江瑾和觉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笔交易吗?

“等等!”我叫住了江瑾和。

江瑾和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里的不屑太过钻心:“怎么,现在是觉得我手里的钱很好拿,而已觉得少了吗?要多少?”

我呆滞地盯着江瑾和,把那张支票推了回去:“我只要我的五十万,这张不用。”

“现在还有必要吗?多捞一些是一些吧,因为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江瑾和并没有动,显然没有打算拿回那第二张支票。

“我也不会再要你一分钱了。”我伸手撕毁了那张支票,捏着皱巴巴的五十万离开了餐厅。

在走出餐厅的那一刻,眼泪水泉涌一般簌簌流了出来,像是祭奠我那逝去的爱情,又觉得一文不值。

用最低微的姿态去爱一个人,得到的不过是被狠狠践踏在脚下的狼狈。这种感觉,真他么曹蛋!

再也不会去像现在这么去爱一个人了,我会好好守着自己的心,不要它再心动。

但是我还是感谢江瑾和,感谢他的残忍,才让我明白,表面上的温柔永远代表不了内心。也感谢他能这么大方地把这五十万给我,解了我燃眉之急。

我会把这些钱一笔笔都记下来,以后一点点还给他。

就当是自己在寻找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四十万给了孩子的家属,十万用在张家人身上,依然紧张不够用。

警察终于肯让家属见张强本人了,我陪着千羽虹去了精神病院,一路上都是些疯疯癫癫说着天南地北糊涂话的病人,最里面才是张强住的房间。

张强被单独隔离开来,一个人单间,有暴力倾向的病人都单独关在狭小的小铁屋里,连出来透风的资格都没有。

“强哥!”打开铁门上的一扇小窗户,露出了张强哭泣的脸。千羽虹哭着抓住了门把手,想要伸进去触摸张强的脸。

我吓了一跳,抱住了千羽虹,我不确定现在张强的情况,害怕张强会伤害了千羽虹。

张强被判断是精神分-裂症,偶尔会恢复正常,只要一发病性格就会及其暴躁没有控制力。虹虹说张强去赚大钱之后每次回来的精神状态就有不对劲,后来越发严重,经常会无缘无故发脾气,还会摔家具和打骂虹虹。

虹虹有提起把张强带去看医生,但是张母不同意,不想让别人看张家的笑话,就让张强一直待在家里。结果,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虹虹,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爸妈,是我害苦了你。”张强痛哭流涕,一下一下地磕着铁门,磕得额角都是鲜血。

千羽虹哭着摇头:“强哥,你好好吃药配合医生,我等你出来,我们还没有领养孩子,你还说要带我去看大海。等你出来我们带着孩子带着婆婆一起去看大海好不好?”

☆、第七十九章 廖组长的胁迫

千羽虹伸出了手,抓住了张强的手指。

“虹虹,爸爸怎么样?”张强紧张地问。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张强他爸爸已经去世的消息,千羽虹咬着嘴唇已经说出了口:“公公,去世了。”

张强的眼睛里涌出了热泪,悲痛之情刺激得他额角都冒出了青筋。

张强抓住了自己的脑袋,使劲地撞门,面色狰狞得看不出张强平时温和的模样。他咬着牙齿吐出了几个字:“槿夏,帮我照顾虹虹。”

“我会的。”我拉回了千羽虹的手指,把哭泣的千羽虹抱在了怀里。

医生把小铁窗拉了下来,我们只能听见门里不停碰撞的声音,千羽虹扑在我的怀里泣不成声,我只能更紧地抱着她,希望能让她好受一些。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我们无数个夜晚祈求的那般,总会有变好的那天,属于我们的黎明总会到来的。

周末我和千羽虹回去处理张父的身后事,空落落的家里已经生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个家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家,披上白衣的只有媳妇千羽虹和我这个外人。几乎没有人愿意来帮忙,觉得这个家有一个丧门星还有一个疯子,是不能接近的存在。千羽虹哭着跪了一天才有人同意帮忙下葬。

黑魆魆的夜晚,点着蜡烛的灵堂里只有我和千羽虹跪着。

我有些害怕这些蜡烛,这么多白森森的蜡烛会让我想起那个被舅舅扔在爸妈坟前的夜晚,被蜡烛围住的我,就那么活生生被夺走了我第一个孩子。

我拉住了千羽虹的手,紧紧的,作为她的支柱,也作为我的支柱。

两个人安静地在牵着手在这个夜晚跪着度过。

下葬之后,我和千羽虹没有多停留就赶紧回了城里。张母还躺在医院里,请的护工开销大,也不敢轻易放下。加上张强那边,每个月都要给医院交纳一笔费用,千羽虹身上的担子一点都不轻松。

千羽虹去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白天干活,晚上在医院照顾张母。即使搬到了我家,回家里睡觉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晚上还是在医院里照看着张母。

而我这边也不好做,廖组长看我不顺眼,一直在挑我错误,恨不得马上把我逼得离开公司。更别提手上的单子了,不好做的低价单子全都推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咬着牙加班完成。

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钱,手上的钱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就算单子再难做我也得支撑下去。

廖组长满脸笑容地站在了我的面前,双手撑着桌面盯着我:“木槿夏,听说你跟苏贝贝小姐的私交不错,怎么她这次的广告全部托付给江氏了呢?”

我停下手中的笔,望着一脸奸笑的廖组长:“我跟苏小姐并没有私交,思想不合拍,苏小姐把下一笔合作项目投放到其他公司也不奇怪吧?”

“哎呀,只是可惜了这个组长的位置啊,金总监说你做好了这笔单子可是要你做组长的,现在可就没有机会了。”廖组长扶了扶眼镜,笑得很是灿烂。

我重新低下了头:“能者居之,希望廖组长能担当得起组长的名号。”

“木槿夏。”廖组长一反常态,竟然没有丝毫的生气,语气甚至温和了一些。他弯腰凑近了我的耳朵,“你还是想想怎么能让自己留在这个公司吧,相信我,最多两天我就能让你丢掉这份工做。或许你还可以试着讨好我,呵呵。”

我皱起了眉头,太有信心的话让我心头充满了疑惑。最近我虽然担忧千羽虹的事情,可工作的事我就算是加班也没有落下过,完成的单子我也都确认过,没有问题。廖组长是哪里来的信心让我丢掉工作?

廖组长悠闲地坐在了办工桌上,把杯子递了出来:“倒杯水。”

我知道他是在吩咐我,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去给他冲泡了咖啡。接下来的一整天廖组长都在找任何借口让我跑上跑下,别说休息了,连完成我正常工作的时间都没有。

恐怕这样下去才会让他有借口让我丢掉工作!

晚上我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差不多十点的样子才做完了,肚子已经是咕咕叫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打算马上收拾好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