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他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套在了身上穿好,看他虚浮晦暗的眼瞳中绽出微微的光亮来,她俯下身,在他满是泥浆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含璋,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第366章步步踏血
他想要回应她一个亲吻,或者是轻轻点头应一声,可原本冰冷的身体像是忽然被投入了烈火中炙烤着,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着疼。
他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朦胧中好似感觉到她在小口小口的喂他喝着水,还有什么药水也被喂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想要闭紧了嘴,让自己尽可能的少喝一点,给她留一些,可很快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静微将绑好的藤绳套在肩上,拖了厉慎珩艰难的迈开脚步向前。
树枝搭的架子本身已经有了重量,再加上厉慎珩的体重,静微咬死了牙关耗尽了体力,也不过才堪堪走了两步。
而就这两步,肩上套着藤绳的那一处很快就磨破了皮,疼的钻心。
静微怔怔的站在那里,鼻子酸楚的厉害,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她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却连带他离开的能力都没有…
眼眶胀痛的厉害,静微却不允许自己哭出来,她抬头看天,天上晚霞依旧灿烂,可很快就会被地平线吞没。
这里的一切都要归于平静而又可怖的深夜。
她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了。
静微再一次将藤绳套在肩上,磨破的肩膀剧痛钻心,她强逼着自己忽略这些疼痛,咬着牙把所有的脆弱和绝望都咽下肚中。
上天让她重活回来,不是让她就这样窝囊的死去的,也不是让厉慎珩就这样葬身沼泽的。
静微不知自己是怎样凭着意志力向前的,她也不知道在这四处望去几乎一模一样的沼泽中,她是怎样拖着伤重昏迷的厉慎珩在夜色彻底的降临之前,一步一步走出这片沼泽的…
…
当夜肆看到一身是伤摔断了一条胳膊逃出来的薛青时,当他知道薛青竟然怕死到撇下了厉慎珩一个人逃跑时,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拿出枪直接抵在了薛青的头上。
薛青面无人色,僵硬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知道,不管厉慎珩是生是死,他这一辈子都已经完了。
“夜大哥,您让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再打死我也不迟。”
薛青想,也许现在将厉慎珩所去的方向给夜肆几人指出来,他心里的愧疚和悔恨多少也能弥补一二吧。
“你们走后,少爷说要我和他一起继续去找,朝着东北方向走…”
夜肆抬脚将薛青踹到一边:“先留着你这条狗命,少爷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一刀一刀活剥了你!”
夜肆话音刚落,病房外忽然传来一把威严的声音:“含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夜肆大惊,就连周从都倏然睁开了眼,病房门被推开,厉啸带了随从大步进来,
夜肆连忙收了枪迎上前:“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了…”
厉啸看也不看夜肆一眼,久居上位之人,就算半个字都不说,也给人无形的压迫之感。
夜肆紧张的冷汗涔涔,周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先生…”
“你躺着。”厉啸倒是给周从了两分面子:“说说吧,含璋现在在哪里,他身边还跟着谁?”
厉啸这一问,周从和夜肆都涨红了脸,又羞又愧,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367章深夜里,她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带着他向前走去…
厉啸威严肃穆的脸容终是渐渐有了凝重的神色,他唇角绷紧下沉,眉心刻出深深的纹路,许久,他方才低沉开了口:“也就是说,含璋此时是一个人,是也不是?”
周从咬了牙,掀开被子强忍着腿部剧痛翻身下床直接跪在了地上:“先生,都是因为我受伤的缘故,少爷为了我这条贱命,才会命夜肆几人送我回来…”
他看了一眼面色灰败的薛青,毫不留情:“少爷留了薛青,可这薛青贪生怕死一个人逃了回来…”
薛青跪在地上,肩膀剧烈颤了一下,随即缓缓的垮了下来。
厉啸的目光落在薛青身上,“来人。”
门外立着的下属立时进来:“先生。”
“把这个人拖下去吧,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
薛青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却很快被人给悄无声息的拖了下去。
周从此时心内却无半点涟漪,哪怕是陆远,夜肆,敢做出这样的事,他也会亲手剁了他们,何况是一个不起眼的薛青。
“这件事先瞒着你们夫人,她是随我一起来的滇南。”厉啸站起身来:“夜肆跟我的人一起,现在就去找你们少爷,没有消息之前,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夫人心脏不好,受不得这样的惊吓,你们记住了?”
周从和夜肆自然无有不应。
夜肆能在厉慎珩身边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条路来回走过两次,他已经可以轻车熟路一般随意出入。
回到他们离开时的那片沼泽,果然早已没有了厉慎珩的身影。
只有那些燃尽的火堆,已经再无任何星火。
“薛青说少爷是准备往东北方向走的,我们现在就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吧。”
夜肆开口,望向厉啸派来的下属。
那人却只是傲慢的看了夜肆一眼:“你在后面跟着吧。”
夜肆咬了咬牙,没有开口,沉默的跟在了队伍后面。
这一次出了这样的大事,又惊动了帝都的厉家家主,夜肆心里很清楚,他和周从都有很重要的责任。
也许,从今以后,他们连跟在少爷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夜肆阻止了自己继续胡思乱想,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少爷安然无恙的带回去,只要少爷无事,他夜肆这条贱命何足挂惜?
夜幕沉沉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发现了一处有人停留过的迹象。
看到树枝在泥地上划出的痕迹一直蜿蜒向前,众人不由得精神大振。
又沿着这痕迹一直快速追了约莫一个半小时,众人终于看到了夜色里那一道纤薄的身影,几乎是一寸一寸的缓缓向前移动。
那道身影拖着一个简陋的树枝搭成的架子,架子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
夜肆只觉得自己的瞳仁骤然缩紧了…
那人似乎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惶急的转过身来。
雪亮的灯光照出一张满是泥浆的小脸,却唯独一双眼瞳戒备的璀璨明亮着。
夜肆从记事起就再也没有掉过泪,可这一刻,他酸胀的眼眶中忽然有滚烫的泪水涌了出来。
第368章静微被挤到一边,无法靠近厉慎珩…
“静微小姐!”
是静微小姐,竟然是静微小姐…
夜肆喉头剧烈的滚动,这个一身钢骨的硬汉,此刻却是再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少爷,我的少爷,我的祖宗哎…”
厉啸的下属看清楚那昏迷不醒的男人的脸,当即哭天抹泪的小跑着奔了过去。
一行人立时将厉慎珩围了起来,静微被人挤到了一边去,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她咬了咬嘴唇,脚底早已磨破被鲜血湿透的鞋子掉了一只,脚掌一片血肉模糊,却没人会去关心。
她立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取出简易的折叠担架,将厉慎珩抬上去,妥善的安置好。
然后那哭天抢地的男人又一叠声的嘱咐着众人慢一点,小心一点,别磕着碰着了…
他们都没有理会静微,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夹一下这一个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又不起眼的女孩儿。
“静微小姐…”
夜肆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挡在了路前,对几人道:“是静微小姐救了少爷的命,你们看不见?”
为首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夜肆一眼:“夜小哥儿,你激动什么劲儿呢?咱们少爷这样天上地下尊贵无双的人物,有人能救了少爷,那也是她的福气,怎么,难不成就缠上咱们少爷了?”
“你——”夜肆几乎要失控,挥起拳头就要往那个人让人作呕的脸上砸去。
那人却只是轻蔑的一笑:“你尽管动手,你还当你今后还有脸面不成?先生可是动了大怒,对你和周从都不满意的很呢…”
“夜大哥。”
静微忽然轻轻开了口,她走上前,按住了夜肆的手臂:“他伤的很重,还发着高烧,别再耽误时间了,先送他出去去医院吧。”
“静微小姐…”
夜肆羞愧又痛心望着静微,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今厉啸坐镇大局,就连从哥都丢了脸面,他又能怎样?
“我没事儿的,这都不算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他的伤重要,先走吧。”
静微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夜肆的手臂:“走吧,别动怒,一切都等以后再说。”
此时情势不利,夜肆不忍下这口气,怕是就要吃亏,静微本就冰雪聪明,很轻易从那人话中听出来了话外之意。
如今怕是厉慎珩的父亲已经知晓了一切,周从和夜肆免不了要受牵连。
此时不是夜肆冲动发作的时候。
夜肆死忍着咽了这口气,“静微小姐,您跟我们一起回去,怎么说您也是少爷的救命恩人…”
“我是要一起回去的,不看到他痊愈,我也不会放心。”
静微淡淡一笑,平静望着那光影下面容晦暗不清的男人:“事不宜迟,出发吧。”
一行人离开雨林,回到滇南最好的医院,天色已将黎明。
到了医院,厉慎珩很快被人簇拥着送入了抢救室去,而静微,却不被允许靠近那栋小楼一步。
当然,她也被安置到了病房去休息养伤,只是,在踏进医院之后,她就再也没能见到夜肆和周从,也再也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得知厉慎珩的消息。
她的右手原本已经在愈合了,这一次却又重伤了旧患。
医生给她将错位的骨头归正之后,叹息了一声还是告诉她,她的右手就算痊愈了,也再也不能恢复如常了。
第369章她连一步都无法靠近厉慎珩
或许,连握笔写字都是难题,稍微沉重的东西都不能再提,而那原本脱落了两片指甲的手指,因为这次重创,再也不能长出新的指甲了。
静微沉默的听着医生说完,只问了一个问题:“您说握笔写字都是难题,那么我想知道,通过训练复健,我还是可以握笔写字的,对不对?”
“当然,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也许您的伤好了之后依旧可以写字,现在都不确定。”
静微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医生转身预备出去的时候,静微实在没能忍住:“医生,您知道七号楼新收入的那位伤者…”
“对不起我们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对于七号楼的伤者的一切讯息都不能对外透露分毫。”
医生直接打断了静微的话,转身开了病房门离开了。
静微安静的靠在床上,缓缓的偏过头向窗子外望去。
她这个方向看出去,只能看到七号楼的一个小角落,她不知道厉慎珩在哪个病房。
她也没有可能靠近那里一步。
静微闭上眼,右手和肩膀,还有磨破的足底,都疼的难以忍受。
可她的心却像是一片死水。
那夜回来,她被人催促着下车,厉慎珩被一堆人围着,她根本无法靠近。
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立在那里。
就算看不清脸,她好似也能感受到那人周身的气势,如山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百年世家久居人上方才能养出来的气度,寻常百姓岂会有,岂会敢去对抗?
她想要跟上前去,她实在太担心他,想要一直都陪着他。
可她不过向前走了一步,就被警卫冷冰冰的拦了下来。
那栋小楼被戒严,封锁,她再也没有可能上前一步了。
静微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护士推开门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了。
“清理一下肩膀上的伤吧。”
护士小姑娘口吻十分和善,静微沉默着将病号服解开。
护士将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肿的老高的磨破的伤口。
“怎么伤的这样厉害…”小护士都连声唏嘘着,这伤口看起来都疼,鲜红的皮肉都翻出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忍住的,到现在都没吭一声。
“有点疼,你忍一忍。”
小护士轻手轻脚的涂了消炎药水,静微疼的冷汗涔涔,却仍是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直到伤口清理干净,又上了药包扎好。
静微全身都被汗濡湿透了,面色虚浮苍白,头发水淋淋的贴在额上脸侧,她躺在床上,闭了眼,孱弱的呼吸着,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心里一片空白,她对自己的伤如何,好似全然都没有任何兴趣去关注,她只想知道。
厉慎珩现在还好不好。
他醒了没有,他的烧退了吗?
他胸口处的枪伤感染迹象好转了吗?
他…
有没有想她,有没有问她。
静微蜷缩在被子里,咬了手指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那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击垮了。
快要被沼泽吞没的时候,肩膀磨的稀烂还要拉着他一步一步向前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心灰意冷…
第370章我要见她,我要见静微!
可是现在,那被围的像是铁桶一样层层戒备起来的七号楼,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将她所有的强硬和倔强都击成了一片粉碎。
她到底该怎么办…
…
厉慎珩是在第三天的黄昏时苏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雪白,耳边涌入的是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
他只是睁了睁眼,就又疲累的再一次闭上了。
他听到似乎有人在低低说话的声音,又伴随着浅浅的啜泣声,忽而又消失无踪了。
有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落在了他的额上,似乎是在试探他额上的温度。
“怎样了?还烧不烧?”一把沉稳浑厚的男声响起。
厉慎珩蓦地一惊,怎么会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难不成父亲到了滇南?
那么静微呢,静微在哪,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他昏迷了这几日,身上根本没有力气,他的挣扎,在病床边守着的这些人眼中,也不过是细微的一点小动静。
“看样子是醒了…”
厉啸大松一口气,又握住了厉夫人的手:“快别哭了,等会儿含璋看到了,心里又要难过。”
周娴轻巧的放下手中测体温的仪器,含笑对厉啸和厉夫人道:“伯父伯母放心吧,厉少的体温已经降下了很多。”
“那就好,那就好了,谢天谢地…”
“多亏了你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厉夫人握了周娴的手,亲昵的说着,目光慈和的望着周娴,含笑点头。
周娴娴静一笑,大大方方应道:“看伯母您说的,我也不过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好孩子。”
厉夫人笑的越发欣慰,伸手把手腕上套着的碧玉镯子撸下来,直接套在了周娴手腕上:“你这孩子生的漂亮又温柔,行事又大方得体,我真是越看越喜欢,这是伯母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周娴不由又惊又喜,赶紧想取下来:“这怎么敢当…”
厉夫人按住了她的手不许她取下,佯怒道:“这镯子很配你,我给你的,你就只管收着,你若不收,我可要生气的。”
周娴无奈,只得收了下来。
“叫医生进来吧,含璋醒了,让他们再好好看看含璋的伤。”
厉啸开了口,周娴赶紧柔声应下,亲自去叫了医生进来。
周娴刚转过身去,厉慎珩嘶哑虚弱的声音却忽然轻轻响了起来:“她在哪…静微,静微现在…在哪?”
他这一次身体受创严重,人也虚弱到了极致,这样简单一句话说完都气喘吁吁,咳嗽不停。
厉夫人心疼的赶紧过去握了他的手:“含璋啊,你才刚醒,好好养着精神,别说话了…”
厉慎珩闭了眼,一点一点的将手从厉夫人的的手中往外抽。
可他实在太虚弱,这样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
厉夫人的眼泪直接滚了下来,心脏似是被万千根银针同时刺中一般,锐痛难当:“含璋…”
厉慎珩自始至终闭着眼,不曾看她,直到他将手从厉夫人掌心中抽出来,他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目光越过厉夫人看向厉啸:“我要见她…我要见静微。”
第371章为了一个女人,他连母子情份都不顾了!
他声音虚弱嘶哑,可一字一句,却都透着决然。
周娴牙齿紧紧的咬着,手攥着门扶手,一点一点的攥紧,那冷硬的金属将她柔嫩的掌心硌的生疼,周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终是打开门,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找了医生之后,周娴却没有跟着回去,她想了想,转身进了电梯。
厉慎珩病房那边此时不需要她,而厉慎珩向来都对她极其冷淡,她此时更不该去自讨没趣。
她该去的是另外一间病房,该见的,是另外一个人。
周娴抚了抚手腕上碧绿通透价值连城的镯子,厉夫人就这样把这随身带着的镯子给了她,可见是真的很喜欢她。
周娴一直以来都颇有些沉郁的心情,终是稍稍的好转了一些。
孙猴子蹦达的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要被如来佛给压在五行山下?
他们这样豪门世家出身的子弟们,又有谁真敢肆意妄为,连长辈的话都不听呢?
周娴嘴角轻轻翘了翘,这还真是回来滇南这么些日子里,最让她开心的时候了。
…
厉啸走到病床前,伸手握了握妻子的手,示意她先去平息一下情绪。
厉夫人强忍着眼泪转过身去,厉啸坐下来,鬓边微染了银霜的中年男人,凛然锐利的五官之下,到底还是流泻了几分压制不住的心疼:“含璋,你这样,可是真的要伤了你母亲的心了…”
厉慎珩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可眼前一幕一幕闪过的,却都是那染透了血的雪白纱布,还有在他偶尔的苏醒中,看到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拖着他向前走的单薄身影。
决定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发过誓,以后所有的血雨腥风都由他来扛。
可最后,血雨腥风是因他而起,他的命,都是为她所救。
“她…在哪?”
厉慎珩终究还是回避了厉啸的这个问题,再一次的询问静微,他的声音依旧嘶哑而又虚弱,可厉啸却明白他话语中的决然。
厉夫人肩膀骤地一抖,眼泪猝然就涌了出来。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含璋是真的连母子情分都不顾了?
“你放心,不管怎样,她也救了你的命,我们也不会苛待她,她现在也在医院治疗,你总要等到她恢复一些,能下床走动了再见她吧…”
“那我起来…那我去找她…”
厉慎珩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头因为他这忽然的动作而滚了针,输液管里立时回了血,手背都鼓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厉啸赶紧叫了护士过来,厉慎珩却不肯让护士重新给他扎针输液,他情绪似有些失控,虚弱至极又伤重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很快监护心跳的仪器就开始滴滴滴的急促响了起来,病房里乱成了一团。
“含璋,含璋你冷静一点…”厉夫人心内不由大恸,厉啸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为了一个女人,堂堂厉家的少爷成了什么样子!
第372章咱们含璋遇上她,就有死劫!
“伤者现在情绪有些失控,我建议先给他注射一针镇定剂,毕竟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对他身体恢复十分不利…”
医生进来,正看到这样慌乱一幕,他们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很快就做了决定。
“那就先这样吧。”
厉啸深深蹙着眉,那个女孩儿,对含璋的影响也太深了一些。
原本他还觉得妻子说话太偏颇,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能有什么心机城府?
可现在看来,倒是他小觑了她了。
医生很快配好了针剂,肌肉注射效用很快就发作,不过半分钟,厉慎珩就沉沉昏睡了过去。
护士重又给他扎了输液的针。
医生又检查了一番他身上的伤口,测量血压体温,确定无恙,这才离开。
厉夫人看着厉慎珩沉睡的样子,只觉得心痛如绞。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让她费心过,向来,厉慎珩都是她的骄傲,是别人家孩子一样的存在。
她以他为荣,将所有的希望和心血都花费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他却连她这个母亲都不肯理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厉啸摇头,沉沉叹了一声:“年轻人哪个不是这样的?想想当年的咱们,不也是一样?”
厉夫人擦了擦眼泪微嗔道:“我们的情况怎么能和含璋的一样?那女孩儿的出身差也就差了,可她实在不是咱们含璋的良配…”
“你又做那个梦了?”厉啸有些心疼的拥住妻子。
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我又做了那个梦,我又梦到咱们含璋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了…”
厉啸紧紧皱了眉,妻子从江城回来之后,方才与他说起这些事,他震惊而又自责,身为丈夫,连自己的枕边人藏着这样煎熬的心事他都没有发觉一丝的蛛丝马迹…
他实在愧对自己的妻子。
厉啸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令仪,也许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厉夫人使劲摇头,脸色苍白而又惶然的揪着厉啸的衣襟,簌簌颤着:“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我最开始做这个梦之后,我心里很不安,又无处开解,娇雪见我状态不对,就让我去找慧仁大师去听听佛法…'
“慧仁大师?”厉啸微微蹙了蹙没,慧仁大师的师傅明达老禅师他是知道的,佛法高深,就连总统先生都常去找他听经散心。
可明达老禅师已经圆寂了,这位慧仁大师也很有名声,却比不上他的师傅。
“对,雪娇说,慧仁大师精通佛法,卜卦又很灵验,就让我去试一试,我心里煎熬的很,将梦中的事隐晦告诉了大师一些,可没想到大师非但算出了她在江城,还将生辰八字都直接掐了出来,大师告诉我,咱们含璋遇上她,就有死劫…”
厉啸闻言半信半疑:“真就这样灵验?”
厉夫人深信不疑,用力点头:“是,我最初也不信的,可大师他洞察天机,算无遗漏,我听娇雪说,她娘家曾有个侄子走失,都是大师卜算之后方才找回来的,还有这次,咱们含璋为了她差点了送了命…”
“你说的娇雪…是嫁了虞政委远亲的那位付雪娇,和虞夫人还是闺蜜的那一位?”
第373章周娴关了门,一步一步走到静微病床边
厉夫人点头:“正是她。”
厉啸眉宇越发深蹙了几分:“虞夫人是个可交之人,这位付娇雪,我见过两次,倒是颇有些八面玲珑…”
“娇雪就是热心肠快人快语,没什么坏心眼的。”
“总之你心里也要有个数儿。”
厉夫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下来,她这些年被噩梦困扰,也就付娇雪能安抚着她,给她想办法的开解,与付娇雪在一起说话聊天,也总是格外的称心。
因此厉夫人现在倒是和付娇雪,走的越来越近了。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含璋如梦里那样英年早逝…”
厉啸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既然梦里面含璋是因为和她分开才会郁郁而终,那么若是含璋真的娶了她,那这个死劫不就解了?”
厉夫人闻言腾时怒了:“你这是什么道理?我怎么可能让含璋娶一个这样毫无根基寒门野户出身的女孩子?”
“说到底,你还是嫌人家出身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