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谦哪里会记得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他年轻时根本一门心思都投注在了事业上,对于男女情爱的开窍,也不过是遇到瑾瑜之后…

“你好生想一想,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有和没有又如何呢,不管有没有,我都对她这个人毫无任何印象,更不要提对她有好感…”

“如果真的有这件事,她恨我,也算是有缘由了,如果没有这事,是她的误会…”

虞夫人忍不住将静微揽的更紧:“那我的孩子,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

“妈,我觉得您不用执拗于此,有或者没有又如何呢?就算当年是她先遇到父亲的,可父亲喜欢的人是您,不管父亲有没有印象,记不记得那件事,她依旧还是会很您…会迁怒无辜的妹妹…”

高蘅柔声的劝着,婆婆就是太善良了,难不成还要因为付雪娇当日真的先认识了公公,她就觉得自己横刀夺爱了不成?

这世上先认识公公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公公还是只会对婆婆一见钟情,一心一意。

那些偷偷爱慕公公的女人们,也没见人家因爱生恨,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来。

所以,还是付雪娇自己心术不正,心狠阴毒。

这么多年她装模作样的出入虞家,得了虞家上上下下的喜欢和信赖,如今想来,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让人作呕。

也难为她了,竟然能忍了那么多年,徐娘半老的时候抓住机会还要表白自己的情意。

高蘅想到那一晚荷花池边付雪娇做的事,就忍不住的作呕。

婆婆也真是太倒霉了,竟会有一个这样的闺蜜。

不过好在,他们如今也如丧家之犬一般跟着裴家逃到了国外,今生今世是休想再回来了。

高蘅如今只希望总统先生能强势勒令A国总统将裴方野一行都引渡回国受审,那些恶人一个都别想逍遥法外,才让人痛快。

“阿衡说的对,她本就心术不正…”

“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别说是您,就连我们这些小辈,也没有发现丁点不是?可见她心思城府有多深。”

“是啊,你想想看,他们夫妻两个多早就和裴家狼狈为奸了,可我们却都丝毫不知…”

虞夫人心里还是觉得闷闷难解,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付雪娇的异样,是不是就能早点让微微回来?

“妈,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了,妹妹也回来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喜事,咱们就别再提那些让人扫兴的人和事了好不好?”

“是啊,妈妈,大嫂说的很对,今天难得咱们一家人团聚,我还想吃妈妈做的拿手好菜呢…”

静微向来很有办法哄长辈,反正要吃要喝的撒娇就行了。

果然虞夫人很快就精神振作了起来,卷了衣袖起身:“我现在就去做…”

说起来,她有些年头没下过厨房了,但为了女儿,就算是每天一日三餐,又怎样,照样甘之如饴。

高蘅和元敏敏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欢愉。

这个小姑子,实在是比之前的那个可爱太多了。

静微和虞夫人母女俩在厨房说说笑笑的做饭,连佣人都打发了出去,不许任何人插手。

余下众人就坐在客厅里说话。

虞芳华和虞老太太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早晚都要面对。

高蘅直截了当的询问公公,如何解决这些事。

“就这几日吧,我准备发一则声明,将静微的身份公布于众,也同时澄清…澄清芳华与我们的虞家的关系。”

终究是养了近二十年的孩子,虞君谦又不是那种心狠的人,说到这里,到底还是有了几分的唏嘘。

如果虞芳华没有做那些恶毒的事,没有落井下石,也许,他和瑾瑜还会将她留在虞家,也不会公开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老太太肯定是不依的,她老人家一向偏疼芳华…”

高蘅斟酌着开口,却细细看着虞君谦的神色。

“这次的事,老太太是没有机会插手的,我已经决定了,回来路上,也给父亲他老人家打了招呼,就这两日,送老太太回西北老家去。”

“爸,您总算是下定决心了,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老太太再搅合在家里,咱们虞家早晚就要毁在她手中,您看看她从前做的那些事,牵累了多少人…”

虞君谦眉宇深锁,没有因为高蘅这些议论长辈的话语而生气,反而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如果我能早一点醒悟,看透这些事,你们母亲也不会受这些委屈,所以,这些事我会亲自解决,老太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在帝都了。”

高蘅这颗心直到此时,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而此时的虞家老宅,虞芳华正殷勤的给老太太捶着腿,虞老太太半躺在长椅上,脸色十分不好。

长子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带了前儿媳也就罢了,可回来帝都,却不先来登门看她这个母亲,实在是不孝至极!

一定是被谢瑾瑜那个女人给蛊惑了,她就知道,她好好儿的儿子,只要沾上谢瑾瑜这个女人,一定没好事。

“祖母,咱们怎么办啊…”

虞芳华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瞳,楚楚可怜的望着虞老太太。

如今,她也只能把自己死死绑在虞老太太这条船上了,只求虞老太太能聪明点,服个软,千万别再气焰嚣张倚老卖老了…

“我生了他养了他,他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难不成还真能杀了我?他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那我就亲自去见他,让世人好好瞧瞧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做的!”

第592章从今以后不要这样叫我,也不用再姓虞了

虞芳华软声劝道:“祖母,毕竟当日咱们和裴家走的近,您也知道爸爸的性子,他心里定然很生气,不如,咱们这一次服个软…”

“服什么软,我做母亲的难道还要向儿子认错?”

“祖母,您想一想,妈每次就是惯会哭惯会装可怜让爸心软,说明爸他就是很吃这一套…”

“你让我学她那个妖妖道道的样子?我可学不来!”

“您想想,爸现在生着气,您若是低一低头,他的气消了,不就好办了?若是您去吵去闹,爸不就要偏向妈那边更生您的气了?不管怎样,只要咱们先把爸拢回来,将来的事,不还是您说了算…”

虞老太太倒是被虞芳华这番话说的心头一动,本来她也就有点心虚,当初自己可是登报把两个孙子都赶出虞家了,界限划的清清楚楚…

低一次头就低一次头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到君谦的气消了,她还不是照样是虞家说话顶用的那一个。

“行,祖母这次就听芳华的。”

虞老太太打定主意,很快就在虞芳华的建议下再次生起病来,并且很快,就病的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毕竟她身份摆在这里,这消息也没人敢拦着,第二日就传到了虞君谦的耳中去。

虞夫人什么都没说,彼此她正和静微头挨着头说着母女俩之间的贴心话,才懒得理会虞家老太太闹的幺蛾子。

反正,她现在有女万事足,虞老太太闹腾就闹腾呗,她和虞君谦还没有复婚,万事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去。

虞君谦让司机去准备车子,又打电话联络了医院,叫了一辆救护车。

虞家在这一场动乱中脱颖而出,将来儿孙前程无量,虞君谦就算是再傻再愚孝,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虞老太太做的事。

更何况,这一次,他亦是对虞老太太失望透顶了。

虞夫人瞧着虞君谦站在一边巴巴儿的望着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起身叫了他过来:“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不用管我,老太太的事是你们虞家的事…”

虞君谦苦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妻子的鬓发:“瑾瑜,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的,女儿现在在我身边,我心里高兴的很,旁人的事,我都懒得理会了。”

虞君谦笑望着静微:“你妈妈现在真的是有女万事足了,好好陪着你妈妈在家说话,闷了你们就出去逛逛,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中午我带微微去吃私房菜,你别回来吃了,自己找地儿吧…”

虞夫人欢愉的说着,惹得静微抿嘴直笑。

虞君谦无奈笑着摇头:“…这以后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您路上开车慢些,还有,不管怎样,别动气动怒伤了身子。”

静微已经能想到见了虞老太太和虞芳华,虞政委免不了要生一场气。

那两人,可是泼皮无赖又难缠,想想看,一个虞老太太再加上一个田小芬嫡系继承人,战斗力岂不惊人?

虞君谦看着女儿俏生生的立在妻子的身边,正是最好的年纪,温婉而又动人的相貌,和妻子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这么好的孩子,是他虞君谦的亲生女儿啊!

又这般的乖巧懂事,虽然这孩子还不肯叫他一声爸爸,可从涵口关到回来帝都,她对自己亦是关心备至。

虞君谦不由得心中一片暖融。

驱车很快到了虞家的老宅,佣人们一看到他的车子过来,立刻开了大门。

他们都是虞家的佣人,做什么事都是听命行事,虽然心中不满虞老太太和虞芳华的做法,可也敢怒不敢言,如今虞君谦回来了,众人心里不免都跟着活络起来。

虞芳华听到汽车声音响就忍不住的冲了出来,看到虞君谦下车,却又缩回了脚步。

直到虞君谦下车走过来站在台阶下,她方才怯怯的迎了出来:“爸…”

虞君谦看着虞芳华瘦骨伶仃的模样,满脸仓惶惊惧连看都不敢看他,不由得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离谱多么让人憎恶。

只是,明知故犯,却更让人心中厌弃。

虞君谦没有再看她,直接迈步走上台阶,吩咐宅子里的佣人:“去把老太太的东西都收一收,打包好。”

佣人们先是一怔,旋即却是掩不住的欢喜起来:“是,先生,我们现在就去收拾…”

“爸爸,您,您这是要做什么,祖母病了,病的很严重…”

虞芳华直惊得魂飞魄散,虞政委难不成连祖母病重都不管,也要把人送走吗?

“芳华,这十九年来,虞家,我和你母亲,你的哥哥嫂嫂们,没有亏待过你吧?”

虞芳华抿紧了嘴唇,心内嗤然冷笑,面上却不敢展露,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叫没有亏待过她,自从阮静微出现过,他们夫妻二人眼中还有她这个女儿吗?

甚至高蘅之前都会劈头盖脸的指责她根本不是虞家的孩子…

他们谁又是真心实意无条件的疼爱她的?

“虞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对虞家又做了什么?”

虞君谦冷冷望着她:“你二嫂怀着身孕,论理,那是你的亲侄子…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虞芳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爸,我知道我错了,我当时是猪油蒙了心了,我是被付雪娇他们给蛊惑了…”

“事到如今,你非但没有真心悔过,还在想着推卸责任,付雪娇已经逃亡到国外去了,你推到她身上她也无法辩解,你想就这样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我知道我错的离谱,我不该那样对哥嫂,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年纪尚小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

“芳华,从今以后,你不用这样喊我,你也不用再姓虞了,我从前总是想不明白,我和瑾瑜都不是这样的性子,你两个哥哥也自来稳重温厚,怎么偏偏你…这样顽劣而又不堪…”

第593章你疼着宠着的白眼狼,根本不是虞家的血脉!

虞芳华怔愣的睁大了眼:“爸…您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我不用这样喊您,什么叫我不用再姓虞了…您是不要我了吗?您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吗…”

“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你没有贪生怕死投效裴家,没有羞辱你哥嫂苛待你哥嫂,也许,就算我和你母亲知道了你并非我们亲生,我们也会继续让你留在虞家,虞家也不在乎多养你一个,只是可惜,芳华,你太让人失望了…”

“爸我不懂…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并非你们亲生…我怎么会不是你们亲生的…”

虞芳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抱住了虞君谦的双腿,她仓惶惊惧,像是受到惊吓的雏鸟一般,眼泪涟涟而落:“爸…您是生气了,故意这样说,故意这样吓我的对不对?”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落水的人,冰冷的让人绝望的海水似乎正要把她全部吞噬,她只能拼命的抓紧她手边的这一切不让自己沉没下去…

虞君谦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虞芳华的发顶:“芳华,你在虞家这么多年,在我们膝下长到快二十岁,不要说我们曾把你当成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就算只是家里养一条猫猫狗狗都有感情,哪怕你有很多的不尽如人意,可我和你母亲,也从没有嫌弃你的心思放弃你的想法,我们想着,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成熟懂事…”

“我会懂事,我会很乖,爸爸您别不要我,您不要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一定会改的,爸爸,求求您别让我离开虞家…求求您了…”

虞芳华以头撞地,不停的磕着,很快额头就撞破了一块,可她却浑然不顾,只是不停的磕头。

“这是怎么了…君谦你在干什么,芳华的头都磕破了!你没看到不成…”

虞老太太由人抬着从楼上下来,一见虞芳华这般惨状,不由得又急又怒,连声呵斥虞君谦:“哪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就算是芳华有了天大的错,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老太太行李收拾妥当了?”

虞君谦不理会虞老太太的斥责,询问一旁佣人。

“常用的贵重的都妥当了,还有些琐碎的要慢慢收拾。”

“也好,先让老太太上车,后续的行李再慢慢送回去好了,医院的车子来了没有?”

“已经等在外面了。”

“那就送老太太上车吧。”

“君谦!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病了,快病死了,你不知道?”

“知道,所以我专门让医院派了车子过来,医生护士都准备妥当了,这一路,不会让您有什么不适,让您受任何罪。”

“我说了我病了,不能长途赶路!君谦,你这是要逼死你的母亲?”

“不能长途赶路,我会让他们慢慢开车,每日按时按点的休息,让您舒舒心心的回到西北老家去。”

虞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虞君谦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不由自主就放软了口气:“君谦,我都这把年纪了,没几年活头了,你也知道,我和你父亲和不来,回去西北,免不了每天吵吵闹闹,我这身体不能受气…”

虞君谦心平气和道:“您放心吧,我和父亲通过电话了,他老人家会搬出去住,您一个人在老宅,有人伺候您,您足以安享晚年了。”

“你…”

虞老太太没料到他竟会做的这般周全,让她连丁点的借口都使不出来,不由得怒道:“你做儿子的就要侍奉自己母亲,给我养老送终,怎么,如今你想在帝都锦衣玉食的享受,把我送回西北去过苦日子?我告诉你,没这么好的事!就算是说到天边儿去,你也没理!”

“我不用和谁讲理,这件事已经定了,再无更改的可能,就算我要背上骂名,也无所谓。”

“虞君谦!我看你就是被谢瑾瑜那个不要脸的臭女表子给勾的鬼迷了心窍了…”

虞君谦忽然一脚狠狠踹倒了门口一个半人高的花瓶,哐啷的巨响传来,虞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喝骂立刻戛然而止,虞芳华也满目惊惧瑟缩跪在地上望着虞君谦。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至极,阴沉的仿佛就要滴出水来,他望着虞老太太,那些膨胀的怒气好似下一秒就要炸裂而出,虞老太太见见面上带了惊色:“你,你想怎样…”

“原来在您眼中,那个为了儿子生儿育女辛苦了半辈子,为虞家延续香火的女人,就是这样不堪的存在?”

“她本来就是狐媚不要脸,要不是有她在中间挑拨离间,你又怎会和自己母亲生分…”

虞老太太半点不肯服软。

虞君谦不由失笑出声:“我错了,我真的是错的离谱,这些年,我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我不配做一个丈夫,我不配瑾瑜这样好的妻子,我竟然让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了这样多的屈辱和磋磨!我真是…罪该万死!”

“君谦…你是糊涂了吧,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忘了那个叫阮静微的小贱人了,妖妖道道的和她生的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她和野男人在外面生的贱种…”

“够了!”

虞君谦真的觉得整颗心都凉了,彻底的凉透了。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尊重的母亲,是,他承认,她当年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兄弟,吃尽了苦头。

他何曾不想要好好的孝敬她,让她安度晚年,做一个孝子贤孙。

可他这样做换来的是什么结果?

身为人子,是要尽孝。

可,若怜自己无辜善良的妻子都无法保护,又算什么男人?

“你知不知道你口口声声骂的小贱人,才是儿子的亲生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疼着宠着的白养狼,根本就不是虞家的血脉!”

虞君谦倏然指向虞芳华:“帝都大乱,你们想要自保投效裴家,好,我可以理解!哥嫂有难,求你送一点吃的为了腹中的孩子,你冷嘲热讽,让长嫂自己打耳光这般羞辱之下才肯松口,可送来的却是狗粮!这就是我虞君谦养了二十年,养出来的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第594章逐出帝都

虞芳华瑟缩坐在地上,眼泪涟涟哭的哽咽,不敢辩驳一句。

虞老太太整个人都懵了:“这怎么可能…君谦,你是疯了吧,那小贱人怎会是你亲生女儿,一定是那谢瑾瑜和小贱人勾搭一起蒙骗了你…”

“对,对,就是这样的君谦…她们这是想要给你绿帽子带!你还信了,还帮着他们说话…”

“芳华打小在我跟前长大,怎么会不是虞家的种?她在外面偷了人,还想安在你的头上去,君谦,你不能这样傻啊…”

虞君谦压根不想再和二人多说一句,孰是孰非,他心中明镜一般。

更何况,厉慎珩那里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相信总统先生的人品,他相信自己爱的女人的人品,他也相信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品。

“将老太太扶到车子上去吧。”

虞君谦缓缓开口,他的目光落在虞老太太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容上,“回了西北,依旧有人好好照顾您,您在老家足以安享晚年,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再操心儿孙的事,好自为之吧!”

“虞君谦!你这不孝子,我要去宗祠里找你祖父祖母哭诉你不孝亲娘…”

“祖母祖母早登极乐,他们老人家活着时也从不干涉儿孙事,您若想去哭诉,也好,这么多年,您也未曾在祖父祖母灵前侍奉,这次回去,也正好尽尽孝心。”

“我要是死在路上呢!我都病成这样你还要折腾我,虞君谦,你这不孝的白眼狼,老天爷会打雷劈死你的…”

“如果老天爷觉得我这样做不对的话,那就降雷劈死我吧!”

虞君谦转身向外走,虞老太太双手拍打着椅子扶手,哭天抢地的喝骂不断,虞芳华也死死抱着老太太不肯撒手。

虞家佣人也不敢太过粗暴,纷纷看向管家。

管家急的一头汗,只得追出来小心翼翼叫住虞君谦:“先生,您看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病着,我们也不敢动手…还有大小姐那边,也不肯撒手…”

虞君谦站在这春日风暖的园子中,身后是虞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喝骂和虞芳华凄厉的哭声。

可这一切,却再不能让他心软了。

他虞君谦活了半辈子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虞家就这样毁了,看着自己好好儿的家变成这个模样。

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时候,狠下心来了。

“将芳华拉开,将老太太抬到车上去,出了什么事,与你们无关,我一人担着。”

管家见他脸色沉凝,口吻却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动摇,当下应了,慌忙转身回去吩咐佣人动手。

虞芳华被人硬拽到一边,虞老太太骂的唾沫星子四溅,却还是被佣人们抬手抬脚的搬到了医院的救护车上去。

只是上了车,她仍是不消停,将车上的医护人员一人甩了一巴掌就要拽开车门,虞君谦叫了管家过来:“你们去按住老太太,让医生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吧。”

片刻后,园子里终究还是安静了下来。

虞芳华浑身颤栗抖如筛糠一般瘫坐在了地板上,车声渐渐远去了,虞家最后一个肯庇佑着她的人,也被送走了…

余下的那些人,哥嫂早就对她恨之入骨了,父亲眼见也是绝不会心软了…

还有一丝希望,只在虞夫人的身上了。

对,虞夫人自来都心软,只要她去痛哭一场,只要她跪在地上求她,说她今后改了,一定改了,她那样心软的人,一定就不舍得再赶她走了…

她没有想到虞政委这一次的态度会这样的强硬,祖母软硬兼施都没有用,可见他是铁了心了。

事情比她原本所想的还要糟糕…

毕竟,她之前虽然怀疑自己的身世,在田小芬那里也证实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怎么都没想到,阮静微竟也知道了,并且已经和虞政委夫妇相认了…

虞家人本就对阮静微很有好感,现下,怕是个个都欢喜不已吧,尤其两位嫂子…

她该怎么办,如果虞夫人也铁了心不肯原谅她呢。

如果她当真被虞家赶出去…

今后在帝都,她怎么立足?

学校那边,在事情平息之前,她根本就不敢踏足进去一步…

她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田小芬那个废物,不是说她和付雪娇留了后手吗,会将那阮静微整的再也不能翻身,怎么直到今日还毫无动静。

就算她真的要永远离开帝都,就算她虞芳华这辈子彻底一蹶不振,可只要阮静微和她一样,她也甘之如饴!

裴祁深抬手,挡了挡面前有些刺眼的亮光。

远处传来脚步声,渐渐逼近这间不大的审问室。

铁门打开,光芒流泻而入,裴祁深眯了眼望过去,那身姿颀长秀挺的男人逆着光走了进来。

同在涵口关浴过血,同上过战场,有过袍泽的情意。

可如今一个却是风霜血雨历练出的一国元首,一个却是疯魔走上邪路沦为阶下囚。

只是他心中一片平静,连丝毫涟漪都不曾有。

若不是心中还牵挂着唯一,他只求速死。

厉慎珩在他面前坐下来,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铁门再次关上。

“裴祁深…”

厉慎珩缓缓开口:“我如今是该叫你一声裴祁深,还是唤一声,裴重锦,仰或,大公子?”

裴祁深只是淡淡笑了一笑:“总统先生,我知道我罪该万死,而现在,我也只求一死,只是,在我死前,能否求您一件事。”

“你说。”

“数年前,我曾有一个未婚妻,我们因为误会分开,我亏欠她良多,如果我死了,能否请总统先生不要迁怒于她,给她几分庇佑,让她能安安稳稳过平淡的日子,她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不过是曾和我有过一段情…”

“你不是与虞家那位小信女鹣鲽情深,还订了婚约吗?”

“与虞嘉言订婚的是裴重锦,而如今,裴重锦早已死了,活着的,只是那个要赎罪的裴祁深而已。”裴祁深惨淡一笑,眼瞳深处,却一片抹不去哀戚。

第595章她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橙橙

“裴重锦…裴祁深…”

厉慎珩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他眸光沉遂望着裴祁深;“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在我心里,裴祁深自来都是一个有钢骨而又热血的人,那一晚宴会上你我见面,你曾对我说,这辈子不会做祸国殃民之事,我信了…”

“事到如今,这些旧事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管是裴重锦还是裴祁深,又如何,肉身一具都是我这个人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也都是这个人做的,那么,是裴重锦还是裴祁深,又有什么分别?”

“是没有分别,不管有什么隐情,你的恶行都难以被饶恕,只是裴祁深,如今若是有一条生路呢,你愿不愿走?”

裴祁深眼底没有一丝的波动:“总统先生,实不相瞒,我如今只求一死,只求,不要再牵累他人。”

“那位许小姐,你也要舍下了?”

“今生无缘,我亏欠她太多,如果有来生,我会用我一切回报。”

“如果今生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要求来生?你明知道,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了…”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罪恶深重,就算是苟活留下一条命,这辈子也要如过街老鼠一般,没什么意思。”

“我听说,许唯一在五年前离开你之后,曾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橙橙,今年约莫四岁多的样子,生的十分玉雪可爱…”

裴祁深原本垂着的眼眸骤然抬起睁大,他搁在桌案上的手指根根攥紧,手背上青筋寸寸毕现。

厉慎珩看到他在颤栗,那一双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瞳里,渐渐的赤红一片,隐约,仿似有水光绽出。

“那许唯一在帝都开了一家小店,经营了自己的小品牌,她五年间不曾有任何绯闻传出,也未曾有过任何一个男朋友,这个女儿,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要做什么!厉慎珩!你不要伤她们母女,她们是无辜的,这些罪孽我裴祁深一个人来承担,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求你放过她们…”

“裴祁深,我有心爱的女人,我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厉慎珩,从来不会拿妇孺开刀,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是想要你明白,比起死了,活着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橙橙长到四岁多了,十分可爱聪慧,她还未曾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如果你死了,这就是她毕生的遗憾!”

裴祁深眼底的泪终是倏然滚落了下来,他的头垂低,一颗一颗的眼泪滴落在斑驳的桌面上,他整个人都在隐隐的颤栗,肩膀剧烈的颤着,像是风中萧瑟的一片枯叶。

“裴家窃国叛国,如今却逍遥法外,多少人因你们裴家而死,家破人亡一片凄惨,裴祁深,你确实该死,可你更该活着赎罪…”

“你要我做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我裴祁深已经是不忠之人,如今,你还要我做一个不孝之徒,为这天地不容?”

“何为国家?先国后家,有国才有家,裴祁深,你我都曾从军,刀枪火海里闯过的人,你总该明白这个道理,裴方野罪大恶极勾结外敌,如今又在M国元首庇佑下,肆意抹黑我们这个国家,泄漏无数国家机密,在帝都内乱之后,又有多少人因为他的这些恶行无辜惨死?如果要他依旧逍遥法外,必定后患无穷,裴祁深,他是你的父亲,可他也是窃国叛国的大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前突然变成那个裴重锦,大公子,也是裴方野的手笔吧…”

裴祁深声音嘶哑,他依旧低垂着头,“你说的没有错,当年,我以为唯一骗了我与人私奔,深受打击,一次酒醉后我出了车祸,大约也就是那一次…我渐渐发现我体内好像分裂出来了一个人…最初,我还能压制着那个人,可是渐渐的,随着我对唯一的恨意越来越深,我发现我再也压制不住了…很多次,早上醒来后,我能隐约感觉到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后来,连这份感觉也消失了…”

“我让人查了裴方野生前接触过的人,查了你们裴家的私人医生…”

厉慎珩冷笑一声:“裴方野只顾着自己逃命,其他人的性命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只是很奇怪,他怎么带了付雪茄夫妇还有虞嘉言一起走。”

“付雪娇心思极其阴毒,此人城府极深。”

厉慎珩微微颔首:“付雪娇的事情,会有了断,今日,该说清楚的,是你的事。”

“你的症状,是车祸后开始的,后来愈演愈烈,到最后,你的主人格完全被裴重锦给操控了,其实,这也是人为干涉的结果,而罪魁祸首,就是裴方野。”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的印象里,裴祁深一向都是个十分淡泊名利的人,裴方野有三个儿子,可余下两个不争气,早早就被打发到国外去了,唯独你,从小就被他寄予厚望,只是可惜,你志不在此,一心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所以,裴方野才会想出了那一条毒计,逼着许唯一离开你,让你以为她是一个图财的骗子。”

“我后来也曾想过,唯一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没人会比我更清楚,只是再后来,我已经被裴重锦而控制,再也回不去裴祁深这个人格了…”

“你和许唯一的悲剧由他而起,帝都的这一场动乱也由他的而起,如今他逍遥法外在他国依旧锦衣玉食,留下的这些烂摊子却要你来承担我来收拾,还有他的那些来不及跟他逃亡的嫡系,四处逃窜混迹在百姓之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知不知道,就在前日,帝都郊外一处村落,那些人乔装成普通百姓乘车路过,因为村民一句话说的不中听,他们连着杀了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