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终于被打开了。

田芳华深凹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饿了许久的老鼠一般,甚至瞳仁都在冒着绿光。

“给我,给我…快给我…”

“田芳华,你不是很喜欢干那种算计别人的阴毒事吗?”

男人讥诮的冷笑了一声,卢哥可是交代过了,这个女人要他们好好折磨她,最好每日里都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给我,我要白粉,给我…快给我…”

田芳华佝偻了背,剧烈的颤抖着,枯瘦如鬼爪的双手伸出去,想要抓住面前的男人。

她形容可怖,鬓发蓬乱,犹如枯草一般,明明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像是半老的老妪一般让人侧目。

男人又讥笑了一声:“别急啊,今儿你得做点别的,才能拿到你想要的货…”

“你让我做什么…快说,快告诉我,让我做什么,我去做,我现在就去做!”

男人拍了拍手,身后走过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目光痴呆的男人。

“瞧见了吗?你不是喜欢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把好好儿的姑娘往男人床上送吗?今儿,爷就成全你,让你也好好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好啊,我喜欢享受…嗬嗬…”

田芳华像是疯了一样,竟然狂笑起来,男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将一包毒品丢在墙角里:“去吧,享受吧,享受完了,这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田芳华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她甚至迫不及待的扑向了那几个走进房间满身污浊又脏又臭的男人…

门外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将门反锁上,转身离开。

他身后,此起彼伏响起的都是男人剧烈的粗喘声和女人粗嘎嘶哑的几声喊叫。

男人抬手掏了掏耳朵,这么恶心的男人,她也能下得去嘴,还真是让人恶心。

光影是从最高深的天幕上摇曳下来的细碎和烂漫。

庭院里有渺远的风,约莫是从万里外的远山吹来,树影婆娑下,穿色彩斑斓长裙的女佣拎着水壶穿过花枝掩映的小径,袅娜向前。

她赤着脚下床,轻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像是灵巧的一只猫。

耳朵贴在门背上,听到女佣们远去的脚步声,一点点的消失了,不见了。

她方才悄悄的拉开门,就那样赤着脚走出卧房,曳地的白色棉麻裙子滑过平滑原始的木质地板纹路,她踩着竹制的楼梯下了下楼,猫着腰溜到花树后,白色身影灵巧窜动,几下就消失在了园子里…

女佣人洒扫完回来,洗干净了手脸,去看挂在墙上的壁钟。

四点了,女佣们一吐舌,对视一眼,都慌乱起来,整束了衣着匆匆往竹楼而去。

少主今日有事出门,交代了她们四点钟一定要叫醒小姐,不要天热贪睡,晚上走了困睡不着,日夜颠倒,对身子可不好。

这会儿到了时间了,众人赶紧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阿月自去楼上叫小姐起床,阿彩将折回来的花儿湃洗干净,拿了圆胖肚子的花斛,错落的插起来。阿英去取蜂蜜和柠檬片,泡了养颜排毒的蜜水,温度把握的正适宜,少主说了,小姐每日醒来,都要把蜜水送到小姐口边,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阿彩正在插花,阿英刚取了蜂蜜过来,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就是面无人色的阿月跌撞冲到楼梯边对着几个同伴结结巴巴喊了起来:“小姐不见了…阿英,阿彩…小姐不见了…”

阿月双腿发软,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哭了起来。

宅子里完全乱成了一团糟,女佣们在园子里穿行,四处寻找,呼喊中都带着哭腔。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了,可还没有找到小姐的人。

少主的车子就快到了,若是少主回来,小姐还没找到,他们这些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而此时那罪魁祸首,才不管宅子里乱成了什么样,正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乱石嶙峋,草木繁茂,掩映着一个小小的天然山泉水池。

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然后谁都没有告诉,时不时的她就要趁着午睡的时间偷偷跑来玩。

玄凌那个人把她看的太严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恨不得把她当三岁小孩子养。

这么热的天,佣人们都可以嬉水玩乐,怎么就她不可以?

连水果都要吃常温的,泉水里湃过的都不行,更不要提这样随意玩水了。

今日他不在,她更是敞开了玩,到最后,还嫌不过瘾,瞧着这山泉是活水,干净清澈,干脆把长长的睡袍脱了,美美的泡了个澡。

隐约的,她听到了那些佣人们在远处喊着找她的声音,瞧着夕阳西下了,她方才想起时间已经不早。

这会儿若是出去,被玄凌抓到,肯定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第655章第十四更

那就干脆不要出去了,等到夜深人静了,她再偷偷溜回去…

她心里想的得意,灵巧如鱼一般再次没入水中去…

可左小腿忽然被一条细细凉凉的东西给缠住了,她下意识的低头往水里看去,夕阳的余辉中,一条青翠碧绿的小蛇正缠在了她的小腿上…

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蛇和老鼠,也是因此,玄凌特意叮嘱了宅子里的佣人,驱除蛇鼠虫蚁的工作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平日里,宅子里连只蚊子都少见,可现在,却有一条蛇缠在她的腿上…

她整个人都懵了,待到回过神来,一声刺耳尖叫,倏然就划破了天幕。

玄凌一身惯常的黑衣黑裤,抱了周身上下湿淋淋面色惨白人事不省的小女人一路疾奔回了房间。

他面容上明显带了一层怒气,菲薄的唇紧抿成线,连额角都凸出了几道青筋。

一路上,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少主抱了小姐上楼,众人乌压压的跪在楼前空地上,半点声息都不闻。

浴缸里放了热水,玄凌抱了她放入浴缸,瞧着她面色煞白,一头黑发湿淋淋凌乱贴在脸上,不由得又气又恨又怜。

幸而那小蛇也不成气候,她尖叫一声,自己吓的晕过去,倒也将那小蛇吓的溜之大吉。

此时左腿上并无伤口,只余下一道浅浅的青紫印子,是那蛇身勒出来的。

玄凌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用毛巾裹了起来,又拿了大浴袍,将她整个人兜头连身裹了起来抱回卧室大床上。

医生早已过来了,瞧见玄凌脸色,大气都不敢出,细细诊断一番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才会昏厥过去,我给小姐开一点定惊安神的药,喝上两日就无事了。”

玄凌站在床边看着她唇色灰白没有血色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对医生道:“开最苦的药,开一周的。”

医生怔了一下,却不敢多嘴,喏喏应下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的光景,宅子里的佣人还在楼下跪着。

睁开眼看到玄凌背对着她在窗边站着,心就先虚了下来。

翻过身去,面对墙壁,咳嗽了两声,扬声唤阿月:“阿月,阿月进来…我肚子饿了。”

唤了几声,不见人应,不由得有些讶异,翻身想要坐起来,玄凌却转过身看向了她:“肚子饿也不能吃东西了,这会儿快深夜了,吃了不消化,明天又喊肚子疼。”

他声音无波无澜的,却偏生让人心头发寒,她缩了缩脖子,复又拉高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耳边听到有脚步声逼近,被子下的双手不由攥的越来越紧。

玄凌轻笑了一声:“自己胡闹,惹得底下人被你牵连罚跪,你却还舒舒服服的躺着,真当我宠着你,就能这样作天作地了?”

她久病初愈,服了那药,又烧了三日,身子才算逐渐的好转,因此他管束她极其严格,一个夏日都没让她沾过凉水,可她倒好,钻了空子这般胡闹,半个下午的功夫,就把他的心血全都给浪费了。

蒙住自己的被子呼啦被拉了下来,玄凌只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睁大了望着他;“阿月阿彩阿英都在下面跪着?”

玄凌笑了笑:“你以为呢。”

她腾地坐起来,就要下床,可这般折腾了许久,肚子里又粒米未进,起的猛了,整个人不由得一懵,眼前金星直冒,差点就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玄凌几乎吓的半死,慌地伸手拉住她,又扶她在床上躺下来,又气又心疼,恨声道:“你再惹事,我头一个杀了阿月…”

“不要…”

年轻的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眼仁儿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明明是有些怕的,却又大着胆子倔强的不肯闪躲目光。

“以后,会不会乖?”

女孩儿猛点头,“会了会了。”

玄凌那张原本板着的脸,就再也板不住了。

似是看到他眼底的一线松动,她立时打蛇随棍上,乖觉的悄悄把手从被子下探出来,轻轻拽了拽他的手指:“我想让阿月她们来服侍我…”

玄凌怎会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不管是三年前在地下王城,还是三年后在这里,不管她是阮静微,还是如今改了名讳叫玄薇,她永远都是这样,有着最善良柔软的一颗心。

“好不好吗?”

她嗓音软软的好听,像是天生都会撒娇。

他却又不自禁的想起那时候在地下王城,她总是冷冰冰拒他千里的样子。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既如此,他怎会把时光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疏离上。

玄凌倾身,声音清泠:“让她们回来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弯下了身子,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了几分:“薇薇亲我一下吧。”

她似是有些吓到了,一下子睁大了眼。

医生说吃了那药的人,心性会像孩童一样,简单,纯善,无忧无虑。

他不能吓到了她。

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不要说只是亲一下,就是拉一拉手,对于她来讲,就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她迟迟没有动。

玄凌却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伸出手来,轻轻在她鼻梁上刮了刮:“逗你玩的,当真了?”

她有些气恼的瞪着他,玄凌又笑了笑:“我让阿月拿点牛奶来,你喝完睡觉。”

“那阿彩和阿英呢…还有其他佣人呢?”

“跪到明日天亮。”

“这和他们没有关系,都是我的过错…”

“他们疏忽,让你犯下了这样的过错,那么就是他们的过失。”

她眼圈渐渐的红了,越发忿忿的瞪着他,“暴君,你就是暴君!”

她从前也爱这样说她,他打小习以为常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离经叛道。

可见一个人无论怎样的改变,她的本性和骨子里的纯善,都完全不会改变。

她还是她,永远都是那个宁折不弯的,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阮静微。

第656章第十五更

“薇薇,我不这样做,谁也不知道你下次又会怎样的淘气。”

她抬手狠狠抹掉了眼泪,抽噎了一声:“我以后再也不会淘气了,淘气一点都不好玩!”

她到底还是拗不过他,宅子里的佣人们就那样跪了一整夜。

可天亮起来时,众人却都感恩戴德,连半个字的怨言都没有。

本来,他们想的,少主那样疼惜小姐,他们这一群人怕是都要脱层皮,却没想到只是这样跪了一夜,少主就揭过不提了。

阿月先去伺候玄薇,跪了一夜,两条腿都快直不起来了,精神却还抖擞着。

她一见到阿月,慌忙拉了她上上下下的看:“阿月,那个暴君没有再用其他法子折磨你们吧?”

阿月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门口小声道:“小姐,求您啦,您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啦,少主他这次很宽厚的…他只是罚我们跪了一夜…”

“这还叫宽厚啊?”

她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望着阿月,怒其不争的训斥她:“这都什么年代啦?大清都亡了快一百年啦,还有罚跪这样离谱的事?”

“小姐…少主就是金三角的王,自来都是这样的规矩,您是不知道,现在好多了…”

“这还是好多了?”

她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像只气鼓鼓的小蛤蟆。

“是啊小姐,现在真的好多了,就像是昨日的事,若是在从前,我和阿彩阿英都别想活命了…”

“阿月,我被你这样一说,我觉得毛骨悚然的…你说,我要是哪天激怒了他,他会不会也把我杀了啊?”

阿月不由得笑起来:“我的好小姐,少主怎么舍得这样对您呢,再说了,您的身份尊贵,您是老爷子的干女儿,咱们少主的义妹,将来是要做我们少夫人的…少主连一根头发都舍不得伤您呢。”

“什么老爷子的干女儿啊,绕的我头晕,反正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不是一切都随便你们说…”

“小姐…”

“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今天也不用你们伺候,对了,还有,你把这些药拿回去,好好擦一擦膝盖,可千万不要落下病根了…”

阿月看着她跪在床上,拉开抽屉把那些价值连城的伤药都一股脑塞给她,阿月只觉得自己眼窝里也一阵的滚烫酸楚。

“小姐…”

“快去吧,本来就是我的错,还害了你们被罚,我心里可不好受了…”

“小姐,那我代阿英和阿彩谢谢小姐了。”

“谢什么呀,快去吧,去吧。”

阿月捧着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她躺在床上,怔怔望着房顶雕饰精美的纹路。

嫁给玄凌…

做少夫人?

她忽然觉得心口里七上八下的跳成了一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可身边所有人都说,她是要嫁给玄凌做妻子的。

可是,嫁人…

她现在,并不想嫁人。

更何况,还是那个暴君。

想到玄凌的模样,她不由得又气又恼,拉了被子蒙住脸。

她才不要嫁给那个暴君呢。

可是阿彩说了,女孩子都要嫁人的,她的身份不一般,这全天下的男人盘算过来,也就只有玄凌能配得上她。

难道,真的要嫁给玄凌吗…

她忽地又拉下被子,看了看身侧空落落的床位,那么以后…是不是玄凌就要睡在她旁边,和她盖一个被子,和她抢被子了?

她才不要!

抓了一个枕头扔到了地上去…她才不要,也绝对不会嫁人的!

南方洪灾终于得到控制,因为ZF救援抚恤等等措施都做的十分到位,给力,因此,将灾区人民的损失降到了最低,而且厉慎珩也亲自在媒体前承诺,灾后,总统府会派人专门负责灾区的灾后重建,还有灾民的安置和救助补贴,都会第一时间解决。

经此一事,厉慎珩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毕竟老百姓自来最关注的从不是什么王权更迭,而是自己的一日三餐能不能得到保障。

这半个月,厉慎珩为首的救灾指挥部,就在灾情最凶险的江兰县,老百姓们都早早撤离到了安全地带,可厉慎珩从始至终都坚持在第一线,巡逻大堤,探望灾民,亲自参与救灾物资的发放,慰问官兵,桩桩件件都亲力亲为…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是来装腔作势走过场的,还是真心实意为人民做事的,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因此,当半个月后,灾情得到控制,灾后的重建也如火如荼的开始进行时,厉慎珩悄无声息的启程离开了江兰县,预备赶回帝都。

他怕惊动百姓,特意选择了深夜凌晨悄悄离开。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不知百姓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的车子刚驶出临时县委的院子,就被闻讯赶来送行的百姓们团团围了起来。

深夜的江兰县,原本该是安安静静空旷无人,没有几点灯光的,可此时却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送行的百姓们挤满了长长的街道,老人和女人孩童的哭声,渐渐响成一片,就连那些钢铁军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总统先生…您要回来看我们啊…”

“总统先生…我们家的房子都毁了,田地也淹了,我们一家本来都没有活路了,是您告诉我们,ZF不会抛弃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我们还会有新房子住,孩子们也不会饿肚子…”

“总统先生,我们家八个蔬菜大棚,淹毁了七个,俺家里的老爷子急的要上吊,是您把救灾款亲自发到了俺的手里,也是您告诉县高官,一定要帮我们把大棚都建起来…不让我们掏一分钱腰包…”

“总统先生…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们给您磕个头吧…”

“是啊,总统先生…我们给您磕个头吧…”

百姓们扶老携幼的跪了下来,厉慎珩慌忙亲手去扶,可扶了这个,那个又跪下了,他实在没办法,也直接跪在了泥泞的地面上,“我所做的,不过是我应当做的事,我该尽到的责任,你们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国家又怎么会忘记你们抛弃你们?”

第657章第十六更

“乡亲们,都起来吧,灾后我们还要重建家园,你们还是最中坚力量,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要蒸蒸日上的过下去呢…”

“总统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重建家园,一定会把日子过的更好,总统先生,您要再来看我们啊,您要再来啊…”

“乡亲们,我会来的,三年后的今日,我会再来看望大家,我想,我一定会看到一个更美更好的江兰县…”

“大家都让出路来,总统先生要走了,大家高高兴兴的给总统先生送行…”

人群中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呼喊着,立时,百姓们如潮水一般散开在一边,长长的街道立时畅通无阻,厉慎珩眼含热泪,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子,就连夜肆和陆远几人,也个个哭的泣不成声,全然没有了从前的硬汉模样。

车子驶出了江兰县,远远回头望,那长长的送行队伍仍灯火通明,让人心头暖融融一片。

之前夜肆和陆远众人,都不认同厉慎珩的决定,毕竟,灾情实在凶险,如果真的出什么意外,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总统先生一意孤行,执意要来,他们也无奈。

可此时看来,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

纵然厉慎珩的初衷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但最后结果这般好,总统先生的声望如今如日中天,众人哪个不高兴?

“夜肆,咱们虽然离开了江兰县,要回帝都去,但是,灾后重建的事,你也给我时时刻刻盯着,要给我保证,拨到灾区的款项,每一分都要花在百姓的身上,绝不能让老百姓寒了心,知不知道?”

“先生您放心吧,我会亲自盯着的,绝不让那些蛀虫,占到一毛钱的便宜。”

厉慎珩嗯了一声,看看时间已是深夜,这会儿,静微大约也早已入睡了。

听说她在帝都组织募捐,成绩斐然,颇是出了风头,帝都人人都称赞无比。

连他远在江兰县,都听说了她的那些事迹。

他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不管怎样,实实在在的为灾区的民众做了实事,就该得到盛赞。

只是,他内心最深处想的却是,如果是从前的静微的话,她会怎样做这些事呢?

他想,她一定会很支持他去抗洪的一线,她也会不遗余力的做好后方的工作给他最大的支持。

她依旧会选择为灾民募捐,但却不会去接受那些访谈,并且频频的上电视。

他想,她一定会把事情做的更漂亮更低调,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让那些拼命想要巴结逢迎的人,绞尽脑汁想要和总统府攀上关系的人,还有,缩着头安分守己的寻机洗白的人,都抓到了机会…

虽然最终结果是好的,也为灾民做了实事,可若是从前的静微…她肯定不会留下这样大的疏漏。

厉慎珩隔着车窗,望着没有星子的天幕。

就要回到帝都了,就要见到她。

可他,却好似并没有那种极度强烈的归心似箭之感。

“少爷,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陆远忽然轻轻问了一句。

夜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些天,众人都累坏了,此时要回帝都了,心情骤然放松下来,自然觉得困倦。

厉慎珩望着远处明灭的灯火,“陆远,我也说不清楚,原本,明日我就要回帝都,就能见到她了,如果是从前,我一定归心似箭,可是现在,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没有那么多的喜悦…”

“陆远,你说是不是我这个人,其实也很自私很阴暗,因为她没有从前那样优秀了,所以我对她的喜欢和眷恋,就也跟着减少了吗?”

“少爷,我可不赞同您这种说法,当初在江城时,您和静微小姐刚认识那时候,静微小姐是什么样儿的?您不依旧挂在心尖上吗?”

“陆远,那你说我现在是怎么了呢…”

“也许,您只是还不适应吧,少爷,别说是您了,我也不适应啊,您说这好好儿的人,忽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就罢了,连少爷您也给忘了个干干净净…静微小姐可怜,您更可怜…这么多年的情分,说丢,就丢了个干干净净…”

“陆远,这话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吧,她之所以遭这次罪,还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如今,她好端端的活着,我就该感激上苍了,实在是我,太过贪婪了…”

“少爷,您说,静微小姐还能想起来从前吗?您盼着她想起来从前吗?”

“陆远…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能想起来,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她想不起来,我也会一辈子待她好的。”

“少爷,这次回去,您和静微小姐就该领证了吧?”

“嗯,再拖下去,也要伤了她的心了,本就是我,亏欠了她。”

静微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隐蔽的包厢里,对面两个打扮雍容的贵妇,一脸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却不敢开口催促。

因为虞政委夫妇的缘故,静微到底还是辞了慈善会长一职。

如今的慈善会长,正是端坐在她面前的贵妇之一。

静微放下杯子,对面的两人陡地精神一震,慌忙赔了笑开口:“虞小姐,您看…这个数目,怎么样?”

“这是募捐给南方灾区灾民的善款,你们如今拿来给我,怎么…”

静微忽然脸色一沉,重重拍了一下桌案:“你们是想算计我,暗害我,毁了我的名声不成?”

“虞小姐,虞小姐您千万息怒…我们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只是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若没有您牵头,怎么能募捐这么大笔的善款,这也不过是给您的一点辛苦费…”

“你们觉得我的眼皮子就这样浅?两千万…虽然数目也不小了,但是,我会缺这两千万?”

“您自然是不缺,总统先生将您挂在心尖子上疼,就算是金山银山您也不带眨一下眼的,只是这是咱们的孝敬,您这些日子这般的辛苦…”

“是是是,两千万不过是前期的数目,等到账目做好了,余下的三千万,会私密打到您的私人账户里的…”

第658章第十七更

静微这才正眼看向了二人:“总共不到两亿的善款,给我五千万的辛苦费,你们又吞了多少?上上下下,这一级一级的蛀虫吞下去,到了灾民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虞小姐您千万息怒…这善款,落到灾民手里的至少也有一个亿,虞小姐,您年纪轻,不知晓这里面的猫腻和弯弯绕,您看外面那形形色色的慈善机构基金会什么的,看着一个个都冠冕堂皇的,实则弄来的钱,一百块能有一块钱用到实处就是好的了。”

“是啊虞小姐,咱们都是善心人,除了维持慈善会的运转之外,多的一分钱都不会拿灾民的…”

“慈善会的运转需要五千万?”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笑了;“虞小姐,您是不知道,咱们慈善会,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毕竟,这么大笔的资金流通,谁不眼红…”

“两个亿的善款,能用到灾民身上一半,已经是奇迹了…”

“就算是海外监管那么严格,都没有这样高的比例。”

静微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扣了扣:“当真…国内外都是如此?”

“自然当真,我们敢拿自个儿的身家性命起誓!”

静微抿了抿嘴唇:“今日的事,半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你们知道什么后果!”

“虞小姐,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静微缓缓站起身来,‘嗯’了一声拿了手包转身向外走,两人赶忙殷勤的过来帮她开了门。

一路送她出去,又目送着她的车子走远,两人方才对望一眼,皆是舒心的笑了。

将未来的总统夫人都拉到了这条船上来,将来…她们就算是捅破了天,也有人给他们兜揽着呢。

哎呀,还真是没想到,这未来的总统夫人,竟然是个这样的货色,出身这样好,还是洗不掉她原来的一身穷酸气,眼皮子也太浅了一些!

真是可惜了他们英明神武的总统先生,那样好的出身,那样的一身才华能力,那样的一张脸,却偏生被个这样的女人,给迷的五迷三道了…

啧啧,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好,可惜啊可惜,自来好白菜都是被猪狗拱了。

静微从车上下来,正是临近黄昏的时候。

淘淘拎着小铲子在花园里玩沙子,一队蚂蚁排成长队搬运食物,淘淘蹲着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