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磬声清越响起,新郎在磬声中将新娘送回新房。

程曼的目光一直追着江沉寒的身影,原本整场婚礼都没有任何目光交集动作交集的两个人,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

宋宓儿最后起身的时候,好似踩到了衣袂,身子微微歪斜了一下,原本离她最近的陈景然没有察觉到,江沉寒却伸手轻轻扶了她一把。

宋宓儿似是对他道了一声谢,随后二人就立时分开了。

程曼定定坐在座位上,耳边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瞧瞧,这心里惦记着谁,和没有惦记谁,还是不一样…”

程曼眼前,渐渐的一片模糊。

江太太唤了她两声,她方才怔然回过神来。

江太太瞧着她这般模样,也有些难受:“好了,这婚礼已经结束了,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程曼低头苦笑,轻声道:“伯母,宋宓儿如今有总统夫人撑腰…”

“总统夫人也不能干涉人家婚嫁大事,老爷子临终有遗言,她是进不得咱们江家的门的。”

“可若是沉寒的心,一直在她身上呢…”

“傻孩子,你终究还是江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何必,要执念这些呢…”

程曼的眼泪终是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伯母,我若是不爱他,只要这个少夫人的名分,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啊,可是我…”

“小曼,你心里再苦,也不能做傻事,糊涂事。”

“因为她是总统夫人的闺中密友,所以她就算做了再怎样不道德的事我也只能忍着吗?”

江太太蹙眉,到底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小曼,据我所知,这些时日,都是沉寒缠着那宋宓儿,宋宓儿倒是有意和他撇清关系…”

程曼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些不过是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罢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若是不这样欲拒还迎的,沉寒能被她勾的魂儿都要丢了?”

江太太不由有些不悦,若宋宓儿是那有缝的蛋,她儿子又是什么?

“行了,别说了,让有心人听到了,又是一场官司。”

程曼心里发苦,眼见江太太面上也有几分的不耐,不由更是眼眶酸胀,泪如泉涌。

“程小姐是太感动了?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有人路过,好奇的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程曼。

江太太忙道:“我们小曼心思细腻,这是瞧着总统夫妇大婚,心里触动了…”

“不日咱们就要喝程小姐和江公子的喜酒了,到时候程小姐可不要哭花了妆呢。”

人家只是随口打趣,程曼却又刺了心,觉得人家是在讽刺她好不容易能嫁了江沉寒,半个笑脸都没能挤出来。

“好了,小曼,我看你这会儿状态不对,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程曼知道自己这样哭啼啼的待下去,不免落人口舌,毕竟是人家总统夫妇大喜新婚的好日子。

她点了头,由着江太太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帝都春日依旧寒凉彻骨,可车子内却是温暖如春的,但程曼却觉得自己这颗心,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暖了。

闭上眼,睁开眼,都是江沉寒将宋宓儿扶起,宋宓儿轻声道谢的画面。

他们都穿着婚礼的吉服,天然就像是一对,她这个未婚妻,才是那多余的一个。

程曼靠在车座上,眼泪无声无息的涌了出来。

如果她能有个孩子,江家也会上心让江沉寒赶紧娶了她吧,若是她有个孩子,江家肯定特别稀罕,江沉寒也会很喜欢自己的孩子吧。

趁着宋宓儿的孩子还不能回国,她还有几分机会,若是江沉寒真的被她勾的五迷三道,让宋宓儿把孩子也接了回来,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结婚…可真麻烦啊。”

小白轻轻叹了一声,他看着都觉得好累,他家微微宝贝儿还不知道累成什么样儿了呢。

“憾生,咱们将来结婚,可不要这么麻烦。”

憾生没有应声,只是轻轻握着挂在胸前,指节大的精致玉瓶。

“憾生,你在干什么?”

小白不由有些好奇,憾生轻轻将那玉瓶收在衣襟内,贴身戴好,他依旧是那样不苟言笑的样子,摇了摇头:“没事儿。”

“那里面装的什么啊。”

憾生眼圈好似蒙着淡淡的一层红:“没什么。”

小白摸了摸鼻子,要不是知道憾生是这样的性子,他都要甩脸走人了。

“我拍了好多照片,把我家微微宝贝拍的可美了,你带回去给你们家少主吧。”

小白摆弄着相机:“我把照片洗出来让人给你送去啊。”

憾生怔了片刻,心头一片的苦涩,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

“憾生,你这样可不行啊。”

小白凑过去和憾生咬耳朵,鬼灵精的说道:“你这样,可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憾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小白笑道:“早晚都会有的啊。”

憾生轻轻抿了抿嘴唇;“我就是这样。”

小白叹了一声摇摇头:“哎呀真是朽木不可雕,算了算了,以后我这个做弟弟的少不得要多操点心了…”

他说完好一会儿,憾生才十分认真的开口:“听白,谢谢你。”

小白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走吧,我都肚子饿了,咱们去吃大餐去…”

第728章我来阴司黄泉,寻一故人

小白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走吧,我都肚子饿了,咱们去吃大餐去…”

将十岁的少年们凑在一起,是朝气蓬勃的引人瞩目。

徐听白是徐慕舟的独子,如今帝都,徐慕舟和秦九川如两柄光芒夺目的利剑一般,谁不想巴结。

他走到何处,都有形形色色的人赶着来问好,可沉默寡言的憾生,却像是一道影子一般,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数年后,整个滇南都对憾生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就连小白,整日挂在嘴边的也是我憾生哥如何如何。

那个时候,很多人无意间再回想起当年总统夫妇大婚,那少年清瘦如竹沉默不言的跟在徐听白的身侧,谁能想到呢,他会成为后来在滇南跺一跺脚都会引发地震风波的大人物。

小白勾着憾生的肩,如同这个年纪的少年和自己的玩伴在一处时亲近的模样。

憾生却有些不太适应。

他打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再后来,他跟着少主,少主对他,如父如君,也甚少有过这样的亲密。

“小白,我就不去赴宴了。”

他只是替少主来参加她和总统先生的婚礼,替少主来看一看她。

如今,事已了了,他不想在帝都多逗留片刻,他只想回到滇南去。

“啊,怎么不去了?难得来帝都,不吃吃喝喝就走,多遗憾啊。”

憾生垂眸,淡淡笑了一笑:“还有些事,必须要回去处理。”

小白叹了一声:“你们少主也是,你还是个孩子呢,他就把事情都丢给你,自个儿游山玩水去了,真是惫懒!”

“你别这样说他,他是想要好好历练历练我。”

“知道你护短,心里除了你们少主,谁都装不下,那…你要向总统先生和夫人辞行吗?”

憾生轻轻摇了摇头:“之前已经见过了,他们新婚,我就不去打扰了。”

“也好,等我见了总统先生和我家微微宝贝儿,我会帮你说一声的。”

“多谢。”

“别谢来谢去的,兄弟之间不需要这些。”

憾生又是清淡的一笑,额前碎发下,一双眼眸亮如星空。

小白不由惊呼:“憾生哥,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以后可千万多笑笑,别整天板着一张冰山脸,女孩子都会被吓跑的…”

“我记下了。”

憾生抬手,将小白的衣领拉好:“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等到总统夫人生产后,若是当真产下龙凤胎,可不可以拍一些照片传给我。”

“小意思,以后每年都给你传。”

“嗯,那我走了,等你什么时候回滇南,来找我。”

“一定会去找你蹭吃蹭喝的,你就等着吧。”

小白看着憾生转身远去,小小少年被几个下属簇拥着,却并不让人觉得主弱仆强。

不过这也是自然,小白心想,有玄凌给憾生撑腰,自然没人敢小觑他。

他并不需要太为憾生担心,而且,能让他心甘情愿称一声大哥的,又怎会是任人拿捏之人。

踏上飞机舷梯,憾生又轻轻握了握挂在脖子上的玉瓶。

温凉的手感,握在掌心很久,才有了隐隐的暖意。

憾生垂眸望着掌心雪白的玉瓶,他忽而轻轻笑了一笑,却又仰脸,将那快要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他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做断情绝爱之人,他不愿也不要,如少主这般,为一个人肝肠寸断,默默死去。

厉慎珩一路抱了静微回房间,察觉到她鬓边有微微细汗,知道她到底还是有些累着了,不由心疼万分。

平底只带了小方跟的鞋子,被他亲手褪了下来,孕期本就会容易水肿,她这般辛劳了半日,脚就有些许的微肿,厉慎珩轻轻揉着,不由得心里有些担心。

怀着双胎,是双倍的辛苦,到中后期,怕是母体会更受累,她身子骨又不是十分的强健,生的又单薄,到时候,怕会更难熬。

“只是一点点累,并没大碍,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含璋,你别这样表情凝重,看着吓人。”

他待她这般好,她怎会不动容,只是她又不是那种娇气的性子,再说了,为了婚礼,受一点累,她心甘情愿。

“我守着你,你躺一会儿,我给你按按小腿,医生说你该多坐着躺着不能久站,小腿会肿的…”

“那…你给我按一会儿,我睡着了,你就赶紧也歇一歇。”

“好,你睡着了,我也会陪着你的。”

“嗯。”静微仰脸在厉慎珩脸上亲了一下,厉慎珩也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

一会儿要敬酒,总要出去露个面,这会儿也不过是小憩片刻罢了,只是换了礼服,妆容都没有卸掉,静微挨着枕头,就沉沉的睡去了。

厉慎珩看着她睡熟了,方才轻轻的停了动作,将毯子给她盖好,在沙发上和衣躺了一会儿。

静微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走在一团的迷雾中,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阵阵的阴风吹过,让人身上汗毛倒竖。

她心里竟也没什么害怕恐惧,只是循着本能在迷雾里四处找着出口。

“来者何人?你寿数未尽,怎会来到此阴司黄泉!”

静微大惊,定睛看去,那迷雾尽头,果然是两只无常鬼守在一个高耸的门楼前。

古人传说中有阴司黄泉,可生者谁也不曾踏足进去过。

此时乍一看到那门楼上书写黄泉二字,静微梦中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来寻一人…”

“此乃阴司黄泉,你寻人怎会到此处来?你命数尊贵,阳寿未尽,速速离开!”

“我来寻一故人,不知如何迷了路途…”

“所寻何人?”

“滇南玄凌…”

“滇南玄凌…”鬼差对望一眼,口中阴气森森道:“此人寿数已尽,早已往生投胎去了…”

“啊!”

静微睡梦中短促一声惊叫,豁然坐起身来,脊背却已被汗湿透。

她心脏突突跳动,似乎下一瞬就要破腔而出,额上一片冷汗涔涔,眼眶却灼烧刺痛,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除却那一声惊呼,竟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729章果然是人间尤物

时已正午,窗帘并未全然拉拢,有影影绰绰的光影浮翩进来。

与那梦中鬼气森森的阴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光景。

静微怔怔的看着那日光,眼中缓缓的淌下两行泪来。

“怎么了微微?”

厉慎珩本就睡觉警醒,静微梦里惊醒,他也立时醒了。

睁开眼瞧到静微在床上坐着,鬓发散乱,额上一片冷汗,脸色却煞白,不由吓了一大跳,来不及穿鞋就奔到床前,握了她湿漉漉的手指在掌心里攥紧,强压了心头悸动,柔声安抚:“是不是做恶梦了?没事儿,没事儿了微微…”

“我梦见玄凌死了。”

静微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厉慎珩:“含璋,我心里突突乱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厉慎珩心头一惊,握着静微的手指蓦然紧攥,他答应过玄凌,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他不能辜负了玄凌的一片赤心。

“孕中多忧思,总是会做一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梦,玄凌何等人物,他还要为我镇守着金三角呢,怎会有事。”

“可我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梦中事本就千奇百怪,岂能相信?”

厉慎珩拿了纸巾轻轻给她擦了擦脸上泪痕:“我知道,他三番两次救了你,你心里对他也是挂怀的,他若是过的不好,你心里也难以安生…”

静微轻轻点头:“含璋,谢谢你这样安慰我,也谢谢你,这样信赖我,包容我…”

“我们已是夫妻,我不信你,又会信谁?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自然也希望他好。”

“憾生那孩子呢…”

“我让夜肆去找他,你和他说说话儿?”

静微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不知怎么了,看到憾生,我心里就十分难过,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难过。”

“等咱们孩子出生的时候,再请玄凌和憾生来…”

“他怕是在外面四处逍遥,不舍得回金三角了,我瞧着憾生小小年纪肩上就被他压了重挑子,也真是可怜…”

“憾生是个有出息的,将来,怕又是第二个玄凌,金三角在他们手中,我也可以安心了。”

“我瞧着憾生也很好。”

“你瞧着小白也很好,你的干儿子球球也极好,念念也是你喜欢的,如今憾生你也说好,将来,咱们只管在这几个孩子里挑女婿好了…”

“就是可惜,憾生和小白大了咱们无双快十岁了…”

“无双?”

静微抿嘴一笑,轻轻抚了抚小腹:“是啊,憾生说,如果我生的是龙凤胎,希望能让我们的女儿叫无双…”

“无双…这个名字倒也不错。”

“我也觉的不错,厉无双…我和你的女儿,本就是天下无双的…”

“女儿娇惯一些没什么,儿子却要严苛一点,毕竟将来,肩上的担子重。”

厉慎珩陪着她絮絮的说着家常话,静微心头的不安方才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中午宴宾客,静微也不过只是露了一面,敬了一杯酒,就又被厉慎珩送回去休息了。

她怀着双胎,宾客们当然也不会非议她是架子大。

厉慎珩自然被长辈们灌了酒,连带着两个伴郎都被灌的酩酊大醉,宓儿自然是能喝一点酒的,杜玉容却只会喝一点红酒,因此,杜玉容的酒,都是宓儿帮她喝了。

今日高兴,是静微的好日子,宓儿亦是高兴,因此有人敬酒,宓儿竟是来者不拒,很快就喝的醉了。

杜玉容扶她去洗手间,宓儿连路都走不稳了,高跟鞋陷在柔软的地毯上,宓儿脚步踉跄,几次都差点跌倒,杜玉容自己都走不稳,再扶着她,就更艰难了几分。

“我来吧。”

一把温软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杜玉容回头,看到浅笑温和的程曼一袭裸色礼服气质温婉的站在一边,不由得怔了一怔。

她虽然不太爱关注八卦,却也知道程曼和江沉寒的关系。

而宓儿,和江沉寒又有过一段…

杜玉容咬了咬嘴唇,却将宓儿的手臂拉的更紧了。

“杜小姐,您不用担心,这是什么场合?我不敢乱来的,我只是正好和宋小姐也有几句话要说。”

宓儿酒量其实不错,只是今日着实喝的多了一些,但却也未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程曼辅一开口,她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玉容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倒让她心口有些微热,没有人能抗拒那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

“玉容,没事儿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和程小姐说几句话。”

宓儿两靥绯红,眼神却还有着几分清明,杜玉容有些担心,不肯放手,宓儿不由笑了笑:“放心吧,没事儿的,就说几句话而已。”

“那我就在前面窗子边等着你,你有事了就叫我。”

“好的,放心吧。”

杜玉容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程曼觉得很好笑,她明明才是受害者,怎么那杜玉容一副她会欺负宋宓儿的样子,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宓儿头有些懵,此时也不过是硬撑着,她双腿也有些虚软无力,高跟鞋鞋跟尖细,她几乎站立不稳。

干脆弯腰脱了鞋子,赤足踩在雪白的地毯上,程曼的目光盯着她弯腰时细腰翘臀的娇媚弧线,最后又落在那雪白纤细的双足和线条流畅饱满紧致的小腿上。

宋宓儿果然是人间尤物,不要说男人了,就是她这个女人看了,也不觉心襟动摇。

“程小姐,您想与我说什么?”

程曼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落在了宓儿脸上。

这般近距离的看,她更是美的毫无任何瑕疵。

酒精让她脸颊绯红,唇色也如被男人狠狠吻过一般,潋滟嫣红。

程曼不由得轻轻握紧了手指,她甚至有些无法自控的想象着,江沉寒亲吻宋宓儿的时候,她这张小嘴会发出怎样让人欲罢不能的声音来…

“程小姐?”酒精烧灼着神经,宓儿不由得有些不耐,她想去洗手间,有些急。

“宋小姐,您该知道我和沉寒已经订婚了。”

第730章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子…

“宋小姐,您该知道我和沉寒已经订婚了。”

宓儿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全帝都的人都知道。

程曼抬手抚了抚头发,宓儿看到了她手腕上套着的那一只镯子,她想起除夕夜,江沉寒套在她手腕上的那一只,她不由觉得好笑,唇角也勾出了几分的笑意来。

程曼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她的目光闪了闪,复又看向宋宓儿:“江家长辈,都很喜欢我…”

宓儿不言语,等着她说下去。

好像不管怎样,她这个第三者的身份都甩不掉。

说了是错,不说也是错,但是不说,总归还是稍稍好一些。

“但是沉寒,他的心里没有我。”

“他的心里,大约永远都只有他自己吧。”

宓儿自嘲的笑了笑:“程小姐,我知道你找我想说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有办法让江沉寒回到你身边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我割肉舍命都愿意去做,只是如今,我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别再纠缠着我,或者说,程小姐你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与我说一说…”

宓儿的话,不期然的让程曼愣住了。

在她的猜测和认知里,在她闺中密友的分析里,宋宓儿绝不是一个清白的人,名面上看着她一直都避着江沉寒,但那不过是她欲迎还拒的手段而已。

可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程曼不由得想到她和那位赵家昔日风光无比的公子哥儿的传闻。

难不成,她现在真的移情别恋,爱上那个赵承巽了?

正因为她爱上了赵承巽,所以江沉寒才无法忍受,醋意大发,一直纠缠不休?

“程小姐不信?”

宋宓儿靠在墙壁上,精致的下颌微微抬了抬:“也许程小姐心里不信,若是我,我也不信,我若是程小姐,大约我也会想,若是那宋宓儿没有暗中勾缠着江沉寒,他怎会恋恋不忘一直纠缠呢?”

程曼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宋宓儿垂眸笑了:“程小姐,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活的很累,我没有太多贪婪的想法和念头,我只想凭借自己的这张脸和微末的努力,在娱乐圈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和孩子,我从前是很傻,可是生了孩子后,我已经清醒了,有些东西,我不该去奢望,我也早就斩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真的这样想?”

“信不信由你,若是程小姐现在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江沉寒对我死了心,我真的感激不尽,我愿意向程小姐起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江沉寒有任何的瓜葛…”

程曼轻轻的咬紧了嘴唇,她一点一点攥紧了手指,乌蒙蒙的一双眼紧紧盯住了宓儿:“宋小姐,不瞒你说,我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几乎没有一天不落泪的,我太爱沉寒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连尊严和脸面都不要了去爱着一个男人…”

宓儿看着程曼眼底连绵滚落的泪,她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她很能体会并了解程曼的感受,因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懂,那种绝望爱着一个人的感觉了。

“我也想过放手,可我根本做不到…宋小姐,我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我也从没想过我会去做那种无耻卑鄙的事,但是现在…只要想到我会彻底的失去他,我就痛不欲生…”

“宋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但是,我若是不这样做,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娶我了…宋小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宓儿看着程曼,那个苍白消瘦的女人,多么像上辈子的宋宓儿啊。

她走到了绝境,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留住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天真的想,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了吧…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却换来了那样凄惨的结局。

可是程曼不同啊,她的出身比宋宓儿好了太多太多,她甚至早已得到了江家人的认可,若是程曼有了身孕…

她和江沉寒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吧。

江沉寒娶了程曼,她也就能如愿以偿了吧。

宓儿靠在墙壁上,她自始至终嘴角都带着一抹笑意,真是好笑啊。

上辈子,她不许他身边有任何女人靠近,她像是投火的飞蛾一样,把自己烧成了灰烬,可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这辈子,她再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可他却偏生对她上了心,动了情。

宓儿想,若是上辈子的自己,大约死都不会答应程曼的要求吧。

可是这辈子,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亲手将自己曾深爱过的男人送到了他的未婚妻的床上去,她想,她这是不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宋小姐…你,真的答应了?”

程曼还有些不敢相信,整个人像是置身梦中一样,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

她没有想到她鼓足了勇气来找宋宓儿谈,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更没有想到,宋宓儿,宋宓儿,她竟然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和江沉寒在一起了…

“你和他本就是未婚夫妻,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宋小姐,我说句冒昧的话,你不会故意答应了,然后再去沉寒面前…”

“程小姐,你觉得我用费这么大的力气来算计你吗?程小姐又觉得,江沉寒现在对你的态度,值得我去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