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看看吧。”

阿彩实在不知怎么开口的好,刚才少主的车子回来,宅邸的佣人立时都迎了出去,却没想到打开车门,少主一身血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人,阿右忙着让人去请医生过来,宅邸里当下就乱成了一团。

阿彩阿月她们都没见过这个年轻女人,不知她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只是看少主对她颇为重视的样子,当下也不敢胡乱猜测,阿月阿英忙着为那女人擦洗换衣服,阿彩就急急来找无双了。

无双见阿彩这般模样,只得应了,让佣人陪着丢丢在园子里玩,她随着阿彩去了前院。

医生这会儿也到了,正在给那个年轻女人检查身上的伤。

憾生一身的血,沉默坐在一边,阿右站在憾生的身侧,亦是一脸的焦灼和担忧。

无双随了阿彩一起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由怔住了,下意识目光落在一身血的憾生身上:“憾生哥,你受伤了?”

憾生抬眸看向无双,她依旧穿的很简单,T恤和短裤,长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清清爽爽的年轻女孩儿模样。

她长到快二十岁,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自己喜欢的男生移情别恋而已。

不像是他们这一类人,已经尝遍了这世上的各色酸甜苦辣。

也许,真的是不适合吧。

憾生又想到她昨夜说的那句,不管你做什么,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他忽然别过脸,脸容上没有什么表情,神色一片清淡,声音也是淡淡:“没有。”

“你身上这些血…”

无双不信,有些急了。

“这不是我的血,是刚才抱她回来弄到身上了。”

憾生指了指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年轻女人。

无双下意识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床边围着医生和佣人,无双只看到了一张满是血污的年轻女孩儿的脸。

“这里乱七八糟的,味道也不好,你先去陪丢丢吧。”

憾生站起身,拉了无双出去,走到门外,他的步子就停了:“我不送你下去了,这边还有事。”

他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

无双站在门外,不知怎么的,满脑子都在不停的回荡着他刚才说的那一句。

我刚才抱她回来弄身上了…

那个女人,是他抱回来的吗?

无双一步一步走下楼,太阳快要落山了,燥热的感觉却还未曾褪去,无双听到那高大繁密的树梢上蝉声不断,极远处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

无双穿过庭院,一直走到后园子那里,阳光不再是明晃晃的耀眼,可这地面却像是被蒸透了一样,炙烤着世上万物。

无双额上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的汗,丢丢扑过来,抱着她,欢快的喊着妈妈,妈妈。

他热的满头大汗,身上的小衣服早就湿透了,汗湿的手指捏着一只硕大的蝴蝶的翅膀,举到她的面前,献宝一样让她看。

无双蹲下来,轻轻亲了亲丢丢的小脸,耐心的给他讲道理:“妈妈怎么和丢丢说的呀,蝴蝶宝宝和蝴蝶妈妈,就像是丢丢和妈妈一样,是不能分开的,你现在抓到了蝴蝶妈妈,要把它放回去,不然它的宝宝找不到妈妈多伤心啊…”

“嗯嗯,放回去…”

丢丢含混不清的学着无双的话,小手松开,就把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给放飞了。

无双看着蝴蝶飞走,弯腰将丢丢抱了起来:“我们回去洗澡吧,丢丢都变成小泥猴了…”

“小泥猴…嘻嘻嘻。”

丢丢抱着无双的脖子,趴在她怀里,乖乖的任她把自己抱回去。

给丢丢洗完澡,又带他吃了点软烂的面条,把累的东倒西歪的小家伙哄睡,无双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

她不知怎么的走到了窗子前,房间里没有开灯,院子里却亮着灯光。

无双将窗帘拉开一点,然后她看到了憾生的身影,好似是送医生离开。

他的背影没什么异样,那个女孩儿应该是已经无碍了吧。

憾生转过身来,无双慌忙放下窗帘躲了起来。

憾生抬头,望着那没有一丝灯光的窗口,望着那一片漆黑,他站在院子里,点了一支烟,缓缓的抽尽了。

九黎睁开了眼。

脸上,身上,手臂上,腿上,每一处伤口都疼的钻心,她忍不住的轻轻呻吟了一声,立时有女佣上前来轻声的询问:“您醒了…要喝点水吗?”

九黎点了点头,很快有温热的蜂蜜水喂到了她的口中。

九黎有些贪婪的喝着,忍不住的大口吞咽,这样好喝这样甜的蜜水,她一辈子都没有喝过。

她这是到天堂了吗?

“您慢点,喝完还有呢…”

女佣轻声劝着,九黎喝光了水,女佣转身又去倒,却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憾生:“少主。”

女佣连忙弯身致意,九黎听到了女佣这样称呼,也下意识的转动眼珠向门口方向看去,少主,什么少主,金三角只有一个少主,难不成是…

憾生示意女佣出去,走到了九黎床边:“九黎。”

九黎望着面前身姿颀长有些瘦削却好看的恍若神谪一般的男人,她忽地睁大了眼,眼中有璀璨的光芒迸射而出:“棺材子!是你!”

憾生眼底漫出一抹几乎捕捉不到的动容:“九黎,是我。”

这个番外绝对是宠的,因为憾生不会让无双受到丝毫的委屈!!继续求月票啦,下一张继续憾生无双对手戏!

第1258章无双的情绪忽然失控了

“棺材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救了我,你怎么找到我的…”九黎眼中滚出泪来,声音嘶哑。

这些年,她以为那个乞儿早就死了,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还能见到他,竟还被他所救。

“你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棺材子…你这些年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阿妈死了,阿爸也死了,阿爸死的时候还在念着你…”

“我知道,九黎,我都知道了。”

九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可她实在伤的太重,哭着哭着又昏睡了过去。

憾生站在九黎床边,望着她身上斑驳的伤,记忆像是骤然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又回到了那些他不愿再回想的时光里。

他是棺材子,她是边界最贫贱的烟民的女儿,他受尽屈辱凌虐,她自小也是食不果腹。

在那些四处流浪,为了温饱要和野狗争食的日子里,年幼的九黎,和她的阿妈阿爸,曾给过他这个棺材子微薄的关爱,而那微薄的关爱,对于九黎的家庭来说,已经算是倾尽全力。

他还记得自己吃的第一个馒头,第一口热饭,是九黎的阿妈和阿爸亲自给他做的。

那个身上破履烂衫的棺材子,缩在凄风苦雨之下,飘摇木屋里的灶膛边,端着那一碗热粥,怎样和着眼泪一口一口吞下,直到如今他还清晰记着。

小小的九黎捧着煮熟的鸡蛋,馋的直咽口水,还是使劲往他的怀里塞。

烧的通红的炉灶,映衬着九黎阿妈阿爸质朴憨厚的笑脸,对于受尽人间冷暖的憾生来说,无疑是生命里最难忘却的温暖。

再后来,他辗转流离,九黎家的烟地也被人抢走,他们一家不得不背井离乡去投奔亲戚,自此,他就再也不曾和他们见过。

又过了几年,他到了少主身边,渐渐站稳了脚跟,也曾私下去找过数次,最后见到的只是她阿爸阿妈的坟墓,而九黎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消息,也是说她早早就急病死了。

憾生没想到昨夜出去会遇到九黎,当他听到有人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九黎被吊在木架上,几乎快要被人打死了。

他盛怒之下亲自开枪打死了那些毒打九黎的人,将奄奄一息的她带了回来。

九黎的阿爸阿妈不在了,以后,他会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九黎,让她过上好日子,让阿妈阿爸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憾生让佣人守着九黎,她身上伤重,半夜怕是要烧起来,嘱咐了佣人小心照看,憾生就离开了九黎的房间。

刚出门,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细微的动静。

憾生走下楼,看到无双随便套了个睡衣,头发凌乱扎了个丸子,正在冰箱那里拿牛奶。

“无双?”憾生轻唤了一声走过去,见她眼下有着淡淡暗青,到底还是忍不住关切询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肚子饿了是不是…”

无双自顾自的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因着她宫寒严重,酷暑天气也不能贪凉,就去微波炉里转了半分钟。

然后,将加热的牛奶重又倒进玻璃杯中,无双一边捧着杯子,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直接越过了憾生向楼梯走去。

她没有理他,也不曾看他一眼,自始至终,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好似他根本就是空气一样。

憾生一步上前,挡在了无双的身前。

无双垂眸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缓缓往一边挪了一步,继续往楼梯走。

憾生却直接握住了她单薄的肩:“无双,你怎么了…”

无双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整个人就爆发了出来,手里的玻璃杯重重砸在地上,牛奶四溅的同时,玻璃杯的碎片也划过了无双赤裸的小腿和脚面,腾时鲜血就涌了出来。

憾生的脸色立时就变了,他忙地蹲下身,轻轻握住了无双的脚踝:“别乱动,地上都是碎片,别再割住了…”

他话音还未落,无双却一把将他推开了:“不用你管!”

憾生冷不丁的被她这样一推,蹲着的身子没有稳住,双手下意识的撑在地面,方才堪堪没有摔倒。

只是手掌落下去的时候,正好按在了玻璃碎片上,碎片扎透了皮肉,一阵钻心剧痛。

憾生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无双转身的动作微凝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关,迈步上了楼梯。

身后没有了动静,声控的灯也暗了下去,这天地之间,好似就剩下了她厉无双一个。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发这样大的脾气,自小虽然娇惯,可该有的教养却也是必须做到的。

就算是在父母跟前,这样砸东西摔杯子的行为,也决不允许。

可她刚才情绪突然就失控了。

无双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万丈深渊上方悬空的漆黑摇晃的索道上,她明明不该再往前走,明明是该回头的。

可她却不能停下,她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深渊去。

她不想这样的,关她什么事呢,她该高兴的不是么。

也许只是年轻女孩儿的虚荣心吧,也许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他前一瞬还在说着喜欢她,下一瞬却那么快就开始对别人好了。

无双鼻子有点发酸,她讨厌憾生,她讨厌死他这样的男人了!

无双回了房间,关上门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楼下一直很安静,无双耳边却一直回荡着方才憾生低低的那一声呻吟。

她那会儿在气头上,推他的力气极大,他的手按在玻璃碴上,一定很痛吧。

无双望着自己小腿上划出的一道细细血痕,目光渐渐的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无双小姐,您睡了吗?没睡的话,您能下来一下吗?”

是阿左的声音,有些急促的传来。

无双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有事儿吗。”

“无双小姐,是少主,少主他有点不对劲儿…”

无双忽地站了起来,转身拉开了门:“他怎么了?”

无双是在吃醋了吗?我觉得是…你们觉得呢O(∩_∩)O继续求月票啦啦啦啦

第1259章发了狠的吻下去

无双忽地站了起来,转身拉开了门:“他怎么了?”

阿左脸色煞白站在门外,使劲摇头:“我不知道,少主不让我靠近,无双小姐,求您了…”

无双推开阿左疾步往楼下冲去,声控灯亮起来,她看到憾生依旧坐在厨房的地上,只是那身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的料峭。

而鲜血,正不停的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已经将那洁白的袖口,都染红了一片。

无双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扎了一下,蓦地就痉挛着紧缩成了一团。

阿左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憾生似是听到了无双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把受伤的手缩了起来。

无双看到光洁的地面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他伤的到底是有多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流了这么多的血。

无双咬了咬嘴唇,她蹬蹬蹬下楼,走到憾生身边,步子却又顿住了。

憾生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两人之间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无双方才伸出手,轻轻戳了他一下:“去包扎一下吧。”

憾生依旧沉默。

无双又用了点力气:“要不,我给你包扎…”

她话音刚落,戳他的手指却忽然被他给握住了,下一瞬,她整个手腕都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无双失去平衡,短促的尖叫了一声就要往地上倒去,憾生却稳稳托住了她的细腰,然后,将她压在一侧的流理台上,他瞳仁寂寂幽深的望着无双,像是要将她整个吸入进去一般,发了狠的吻了下去。

无双蓦地睁大了眼,死命的挣扎着要推开他,憾生染着血的手掌握住她雪白尖巧的下颌,不许她闪躲,他的唇舌微凉,撬开她紧咬的齿关,强势的侵占她柔嫩的口腔。

无双下意识的想如上次那样狠狠咬他,可他却先一步的捏住她的下颌,要她根本无法咬下,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他侵占更深的舌。

唇舌之间满是他的气息,带着丝丝的清凉,又有着无以形容的草木药香,他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将她重重包裹,无双再挣不动,睁大的眼瞳中缓缓的落下泪来,他抬手拂去,她的泪又往下落,他干脆一滴一滴的吮去。

到了最后,她小声的呜咽着,可那呜咽也被他吞入了肚腹中去。

“无双…”

憾生轻轻咬住她雪白柔软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唤她的名字:“告诉我,丢丢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无双闭眼哽咽摇头。

憾生眸中渐渐漫出赤红:“那你告诉我,你当初休学是因为什么,总统府瞒的滴水不漏,连我都无法查到,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

无双睁眸看着他:“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能补救吗?能让一切重来吗?憾生,你总认为你对我好,你喜欢我,我就该给你同等的回应,可是你又想过没有,若是明知道你喜欢我,总统府却逼着你娶别人呢?你又愿不愿意?”

“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可是那种被逼迫的感觉,你懂吗?”

憾生望着她,掌心鲜血快要干涸了,他捧住她幼嫩的小脸,指腹拂过,摩挲她眼角眉梢,许久,他忽然对她笑了。

可那笑,却又让她心里蓦地一疼。

“以后,我不会了。”

他话音落定,将她从流理台上抱了下来,“让阿彩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天气炎热,不要感染了。”

无双点了点头。

“你和那孩子,想住就多住几日,不想住下去的话,我让人送你们回帝都去。”

“憾生哥?”无双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憾生有多固执,有多强硬,她最清楚不过。

这一次他煞费苦心将她带到金三角,怎么会这般轻易就松口说让她和丢丢回去?

无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一身伤的女人。

她知道的,憾生是玄凌少主亲自挑中的继承人,而在来地下王城之前,憾生一直都是如乞儿一般。

他过去的那些年,他们都不曾参与,谁都不知晓,曾经年少的憾生经历了什么,又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从前。

这个女孩儿,也许曾是他幼时的朋友,知己,仰或青梅…

也好,如今寻回来了,他就不会再对自己这般深的执念了。

慢慢的,曾经那些过往,也就完全的淡去了。

甚至连那混乱的一夜,连那肌肤相亲,都会变成他记忆里最模糊的影像,而她也会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他们终究会像是打结的绳子的两端一样,渐行渐远,永无交集。

无双渐渐恢复了平静,那一点震惊和惊愕,也随之泯灭无踪了。

“好啊,等我问了丢丢之后再做决定。”

无双微微歪头笑了:“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我爸妈知道了,也一定特别的开心。”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晚安喽。”

“晚安。”

无双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她却又站定回过头来:“你手掌上的伤,要好好处理一下。”

“嗯,我知道。”

无双又对他笑了笑,这一次她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声控灯灭掉了,周遭的一切,世间万物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憾生站在那黑暗里,那样静的夜,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血管里血液流淌的呼啸之声。

“那孩子,他是孤家寡人的命数啊。”

他从不信命的,他出生在棺材里,母亲身死就要下葬之时,他降生在棺木之中,母亲用她的死,换了他的生,从小到大,他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这辈子,克死生母,天理不容,也就是乞丐的命了。

可他后来成了金三角的王。

他不信命,若是他信命的话,他也许就混吃等死的安于现状去做一个乞丐了。

可这一刻,天地之间,天大地大,却好似只余下他孤身一个人。

恍惚之中,他不由得在此想起帝都那位大师说的话,那孩子,他是孤家寡人的命数啊。

是啊,他用尽了所有心机,手段,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将无双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

没有无双,他不会有妻,不会有子,不会有家。

第1260章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没有无双,他不会有妻,不会有子,不会有家。

就算这一辈子他活到一百岁,他仍是个孤家寡人。

可若是无双在他身边,他如那老和尚所言,仍摆脱不了孤家寡人的命数,那么,他宁愿放手,放她离开。

憾生转过身去向外走,一直一直走到了玄凌的墓前。

他跪下来,跪在少主的墓前,平生第一次,他心底生出退却的念头。

若他不曾遇到少主,若他不曾做这金三角的王,若他一生一世都不会和总统府扯上渊源。

那么他就不会遇到无双,不会喜欢无双,哪怕做一个乞丐早早的死去了,也好过这样一日一日仿佛凌迟一般的心底锐痛。

曾经所有的不理解,此时全都变成了感同身受。

得不到心上的人,活在这世上,也不过只是躯壳而已。

无双和丢丢在金三角又逗留了三日。

因着阿月告诉丢丢,这里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蜜果,繁花似锦,日日常开,就像是身在天堂一般,丢丢小小的心里就充满了憧憬,无双问他要不要回帝都时,小家伙就摇头哼哼唧唧的扑在无双怀里不肯走。

不得已,他们又在金三角逗留了几日。

憾生好似很忙,无双几乎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倒是有两次阿彩她们带着丢丢在外面玩的时候,遇到了憾生。

丢丢对憾生很好奇,憾生也抱过他,丢丢在憾生怀中倒还算是乖巧,只是看着憾生抱丢丢的时候,阿彩她们总会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这是少主和无双小姐的孩子该多好呢。

滇南民风未开化,十七八岁做妈妈的女孩儿十分多,因此阿彩她们并不觉得无双这个年纪生孩子是什么有伤风化匪夷所思的事情。

无双和丢丢离开金三角的前夜,阿右将亲子报告的诊断书放在了憾生的书桌上。

憾生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鉴定结果。

丢丢果然不是他和无双的孩子。

“少主…”阿右看着憾生目光定在那一行黑字上久久未动,心里难受的不行,可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残酷。

憾生觉得自己像是在深夜漆黑的海面上漂浮着的一叶小舟上,海岸线明明近在眼前,他只要再努把力,就可以靠岸得救,可是偏生此时,海上又起了暴风雨。

他在那扁舟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海岸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小舟倾覆了,而他,彻底被海给吞噬。

最后的一丝希望,就这样被残酷的平静的打破。

憾生的一颗心沉到了万丈深渊中去,这个结果他实则心中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可白纸黑字清晰的横亘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才终于直到,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期盼有多么的厚重。

该结束了。

丢丢不是他和无双的孩子,他与无双之间,再无任何的牵绊了。

憾生将那亲子报告递给阿右:“拿下去吧,销毁了。”

“少主,您别太难受了,无双小姐她是还太小,她不知道您对她有多在意多用心,等她再长大一点…”

憾生摇了摇头:“你下去吧阿右,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少主,您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觉,也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厨房送点补汤来…”

憾生摆了摆手,阿右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

夜色沉静,憾生望着书桌上无双的照片,年少的女孩儿无忧无虑,笑容明媚灿烂,没有一丝的阴霾。

那是因为徐汀白,因为她所爱着的那个人。

无双早晨起床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丢丢睡到九点多才起床,无双带他下楼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那天憾生带回来的那个年轻女人。

无双礼貌的对九黎点头笑了笑。

九黎也有些好奇的看着无双,她是从昨天下午才勉强能下地走动的,也是因着都是皮外伤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吓人,实则却并不很严重。

“你也是棺材…憾生的朋友吗?”

九黎看着无双,有些目不转睛移不开眼。

九黎肤色微有些黑,她所认识的女孩儿们,也都是这样健康蜜色的肌肤,乍一看到皮肤这样雪白剔透的无双,九黎就有些掩不住的羡慕。

无双点了点头:“嗯,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了憾生把我救了回来,要不然我这条命就没了…”

无双心头微微一动,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你们很早就认识吗?”

九黎眼底就漾出甜蜜的笑来:“是啊,他还是小乞儿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后来,若不是大家失散了,说不定我已经嫁给他做他的婆姨了…”

九黎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害羞,滇南民风粗犷,女孩子们都十分早熟大胆,遇到喜欢的人向来都是主动表白大胆追求的,九黎也不例外。

无双也笑,可笑却未达眼底:“真好,你们现在又遇上了,说明这是你们的缘分…”

九黎猛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阿爸说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天神注定好了的,你看啊,茫茫人海,隔了二十年了,憾生偏偏又找到了我,救了我,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

“嗯,祝福你们。”

九黎笑的更灿烂了一些,她的目光又落在丢丢身上:“这是你的孩子吗?长的真可爱。”

无双点了点头:“嗯,是我的孩子。”

九黎的笑容忽然就更真切了几分,“你看起来比我小多了,却已经是孩子阿妈了,你这样漂亮,你家男人一定也很帅气吧。”

无双笑了笑,没有应声。

九黎又去逗弄丢丢:“真好,我要是能生这样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会的。”

“谢谢你啊。”

“我先带他去吃饭了。”

“嗯嗯。”九黎冲无双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