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演戏,就算他和杜知素缠绵了一夜,也是演戏,但无双知道,她的心已经彻底的死了。

她的眼底揉不下沙子。

就如当她得知徐汀白对草儿的那些关心和怜惜之后,她就知道她和徐汀白已经彻底的不可能了。

她无法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只是精神上有了一丁点的出轨。

那么如今,她又怎么能容忍憾生和杜知素这样一夜缠绵呢?

不管憾生是什么意思,对杜知素是有请还是无情。

他们两人之间,都绝无可能了。

“九黎姐,算了,人各有志。”

“无双,那你怎么办啊…”

九黎看着无双尖瘦的小脸,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无双时的情景,她就如那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样,可是如今,这花蕾还未绽放就要枯萎了。

“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为了这样的事情去死一死吗?”

无双自嘲的笑了笑:“九黎姐,我今天就想去神山。”

“无双…”

“我不想让自己记着这样的人,我不想让自己为他难过,忘了他,我还是原来的厉无双,我再帝都,依旧能和从前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我的日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当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梦罢了。”

无双揉了揉脸,努力的让自己笑了笑:“反正日子总要过下去的,那就让自己过的轻松一点,开心一点吧。”

杜知素面带娇羞的坐在椅子上,楚煜负手而立,菲薄唇间勾出了疏冷的一抹笑,想到事情一步一步都按照自己的筹谋进展着,不由得心头一阵欢悦。

再加上昨夜事成,自己这位长兄竟然真的和杜知素一夜颠鸾倒凤,楚煜不由得讥诮的冷笑了一声,原本还觉得他是个人物,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

他难不成当真以为依着父亲的意思娶了杜知素,就真的如虎添翼了?

怕是他根本不会知晓,M国的王储早已和他楚煜达成了共识,而这位王储的义妹…

楚煜玩味的笑容落在自顾娇羞的杜知素的脸上,这女人天性风流Yin贱,不知多少男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那所谓的王储义兄,早就和她颠鸾倒凤无数次了,就连他,都曾和她有过露水欢愉。

但这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般娇羞的模样。

这般看来,之前的传言倒也不假,这杜知素,对他的兄长憾生,还真是有着别样的情意。

“昨夜如何?”

楚煜开了口,杜知素脸上娇羞更重了二分:“还能如何,金三角的少主也是肉体凡胎,也有七情六欲,上了床,你们男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这倒也是,公主生的如花似玉,又这般的妩媚多情,我那位兄长自然也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杜知素闻言不由得意笑道:“枉我原本还以为他对那厉无双多么情深义重,如今瞧来,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儿,为了功名利禄,什么事儿做不出来?从前他对我不屑一顾,如今还不是和我颠鸾倒凤了一场?”

“哦…那公主不妨说说看,金三角的少主,可曾有什么过人之处?”

杜知素闻言不由得掩唇轻笑,眸中一片波光粼粼:“金三角的少主,真是人中龙凤,就连在床上,也是威猛不凡,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今日晨起时,都差点不能下床…”

杜知素面上似有回味之意,喃喃道:“若是当真能顺遂嫁给他,这辈子也无憾了…”

只是可惜了,这人中龙凤,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做个短命鬼的下场。

唉,真是可惜,可惜了。

不过,想到那厉无双昔日多么骄矜自命不凡,还曾挟持她羞辱她,而今日,她杜知素睡了她的男人,这口气恶气,终是可以狠狠的出出来了。

杜知素的车驾在饭馆外停了下来。

店内员工并不知她身份,只以为是贵客,忙毕恭毕敬迎上前,杜知素下了车,身侧仆佣和保镖簇拥着往饭馆内走去。

她周身香气缭绕,衣饰华贵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的人。

店内员工都好奇又惶恐,九黎闻讯出来,一眼瞧到那杜知素得意洋洋的嘴脸,当即脸色一变,回身抄起火钳就沉着脸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呵斥店内员工:“…我平日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给你们发着工资,养着你们干什么的?什么不干不净的阿猫阿狗都往店里放…还不给我轰出去!”

店内员工唯唯诺诺不敢上前,杜知素脸色难看,冷笑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砸了你的破店!”

“信,姑奶奶当然信,你都爬到金三角少主的床上了,在金三角你什么事儿不敢干啊!”

杜知素丝毫不知羞耻,反而咯咯娇笑道:“你知道就好。”

“呸!不要脸的女昌妇!”

九黎劈面啐在了杜知素脸上,杜知素不由羞怒:“给我把这店砸了!现在就砸!”

保镖和仆佣立时就要动手,无双忽然从楼上下来,冷着脸望着楼下一团糟,怒喝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手!”

“无双…”

“九黎姐你先上去。”

无双一步一步走下楼,冷笑望着杜知素:“你来这里不就是想炫耀你和他睡了么,我已经知道了,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了。”

杜知素微有些惊愕,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心内不由得有些气恼:“我的入幕之宾不知凡几,睡了他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只不过金三角少主实在天赋异禀,床上刚猛不凡…”

第1315章雨夜,深山

杜知素说着,面上笼了一抹矫揉做作的娇羞之色:“真是我平生所见中未有出其二者…”

无双原本硬撑着的平静,终是有了小小的裂缝。

杜知素瞧着她面容惨白,一排银牙死死咬着泛白的嘴唇,眼圈赤红,却强撑着不肯落泪,心中不由大呼痛快,又添油加醋道:“那晚我们做了足足四次,还是我婉转求饶,憾生哥哥方才放过我,待到晨起…你该知道的,男人早晨总是需索强盛,憾生哥哥又压着我做了两次,害得我几乎下床都难…”

杜知素娇羞一笑:“憾生哥哥也说,我都把他掏空了…”

九黎气的太阳穴处青筋根根跳动起来:“女昌妇!不知廉耻!”

杜知素压根不看她一眼,只是心中畅快的望着无双。

“厉无双,你说你是多没用,连你的男人都伺候不好…”

“说够了吗?”

无双强忍心口撕裂一样剧痛,冷笑道:“你何必这样多此一举,不如直接拍成视频造福大众的好。”

“当日你高高在上羞辱我,就该知道有今日!厉无双,你的男人被我睡了,这会儿是不是心里特别难受?”

杜知素见她终是不复方才那样镇定平静,心头才得意满足,她心愿达成,又细细欣赏了一番无双此时的狼狈模样,到底让人打砸了店里几张桌子摆设,这才扬长而去。

“无双…”

九黎顾不得店内一片狼藉,有些担心的望向无双。

无双手脚冰凉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一直强撑着不肯落下的泪,终是纷乱的落了下来。

她知道的,她和憾生之间,彻底的完了。

神山耸立在烟云薄雾缭绕的山涧深处。

滇南四季如春,处处阳光明媚,但这山涧之中,却常常一日就遍经四季变幻,气候十分诡异无常。

无双到时,又绵绵的下起雨来,间或甚至还夹杂着雷声闪电。

无双谢绝了九黎要跟着她一起上山的好意,执意一个人到了山脚下。

滇南民风还未完全开化,此处居民对神山信仰有加,哪怕今日天气恶劣,仍有虔诚的信众跪在山脚,三步一叩首的往神山顶峰而去。

无双站在那渐渐黏稠的落雨中,身上的衣衫很快被雨水打湿了,就连一头乌黑秀发,都湿漉漉的贴在了她惨白的脸上,发梢缓缓的往下滴着水,没入她颈子中去。

山涧之中寒意森森,无双却觉不出身上冷,她的心脏里像是燃着一团火,又像是早已厚厚的结了冰。

她学着那些虔诚的信众,在泥泞的石阶上缓缓跪了下来。

神山高耸入缥缈的云端,看不清楚那耸入天际的神树是何等模样。

但是九黎说了,每一个心怀信仰徒步登山的虔诚之人,在看到神树的那一刻,都会忍不住心头澎湃激荡,泣然落泪。

神树保佑了滇南的民众数百年,于滇南人来说,犹如佛陀观音一样的存在。

无双三步一叩首,很快身上衣衫尽数狼藉一片,额头处先是沾满了泥污,渐渐却又有血渍渗出,将那污泥也染成了红色。

无双咬牙强忍着,这一路上,渐次有人坚持不住或停了下来,或中途折返。

九黎说,这百年来,当真三步一叩首登上神山山巅之人,不足百人,多的是信誓旦旦而来,半途摇头退却的。

待行到四分之一时,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山中本就天黑的早一些,更何况这样绵绵落雨不断。

头顶电闪雷鸣好似近在咫尺一般,渐渐的,那最后几个咬牙硬撑着的信众也打了退堂鼓。

花白头发的老妪劝着无双与他们一起回去,待到天气好时再来,无双却摇头拒了。

那些人苦劝无果,见她执意不肯,只得将一些水和干粮留给她,陆续的下山了。

天色终于完全的黑了下来。

这一路虽然是人为凿出的石阶,多年来又有信众集资,在山道两侧每隔十米立了灯柱,但在这寂寂雨夜之中,这空荡荡的山谷仍是显得如张大了兽口的巨兽一般,让人心头发毛,不由胆寒。

无双身上全部湿透,早已体力透支严重。

她行到最后,完全是凭借着心头的一股执念才没有倒下。

额上早已血肉模糊的一片,电闪雷鸣过处,她面色湿透苍白却又额上染血,竟恍然不似人类,而如山间精怪一般。

心头也曾数次生出动摇之意,但一闭上眼,耳边好似就浮出他漠然决绝的话语之声,还有今日那杜知素故作娇羞实则下作的言语。

心头绵绵密密的爬过刺痛,在这寂静的深夜深山,落雨纷纷之下,终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落下眼泪。

无双到此时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对于憾生牵绊,实在远远超过当日对徐汀白那所谓喜欢的十倍百倍。

只是,到头来,依旧是落了一场空。

就在杜知素之事之前,她心中甚至都决定,哪怕他当真回了楚氏,和他父亲相认,她也不会恨他怨他一分,她甚至已经决定接受这一切。

可是杜知素的事,却压垮了她全部的心防。

无双跪在石阶上,闭上眼,耳边嗡嗡的又响起杜知素的那些话。

厉无双,你连你的男人都伺候不好,你是多没用?

这一瞬间,她心头可悲的想的是,如果她之前和憾生再次发生关系,如果她没有让憾生求而不得,憾生是不是也不会和杜知素纠缠?

她痛恨自己这样的下贱,卑微,却又心头生出懊悔,若是之前她撒娇耍赖将憾生留在帝都,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可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他已经和杜知素有了这样的云雨之欢,他也终不是她心里那个憾生哥哥了。

唯有忘却,唯有忘却。

无双再次附身叩头,额上的伤处再次渗出血来,无双咬牙硬撑着,起身,缓缓迈步向前,走出三步,她再次屈膝跪下,重重叩首。

山顶依旧遥遥,石阶两侧却逐渐荒凉起来,偶尔还能看到荒坟零星,墓碑潦倒跌落在泥泞草芥中,更让人心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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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6章不再唤的名字

山顶依旧遥遥,石阶两侧却逐渐荒凉起来,偶尔还能看到荒坟零星,墓碑潦倒跌落在泥泞草芥中,更让人心头发毛。

却在这时,电闪之下,无双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僧侣模样的老者,正如她一般,三步一叩首,缓缓往山巅而去。

那老僧身上酱黄色僧衣被雨水打湿服帖在干瘦微有些佝偻的躯干上,却让人心中立时安宁。

无双心头不由得蓦地一松,忙加快了脚步向前,与那老僧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依着他的频率,继续机械的重复着这一路的动作。

雷声渐渐的微弱了下来,雨也好似小了许多。

山巅遥遥可以望到时,天上的那一轮月冲出了云层,缓缓的照亮了山涧。

无双一路望着那身披僧袍的老僧,心头所有恐惧都消弭无踪,待到天光渐亮,日出东方,山巅神树,已经近在眼前了。

无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跌坐在石阶上闭目小憩,不过数分钟,她睁开眼,那黄衣老僧却已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了。

无双忙起身四顾,山顶平阔,唯有那合抱粗的神树静静屹立在山巅俯瞰着世上众生。

除却无双自己,哪里还有老僧的身影呢?

若不是那一路都清晰看到老僧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无双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或者是极度的疲累和恐惧之下,才会出现了这样安慰自己的幻觉。

遍寻不到老僧的身影,无双只得颓然的再次坐了下来。

稍作休整,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无双拿出湿巾,擦了擦自己面上的污泥和血渍,这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往山巅神树走去。

厉无双,你可要想好了,如果神树真的灵验了,如果你真的忘了他…

无双缓缓的闭上了眼。

那十个月的婴孩咯咯笑着往那少年身边扑去,似是知道他定然会接着她,所以丁点惧怕都没有。

她坐在他的书桌上,他处理着繁杂的公事,她就抓着他的手臂咿咿呀呀和他说个不住,因着长牙而不停的流出口水,将他衣袖都弄的湿透了。

时间一晃,到了她十岁那年,他依着和父亲的约定再次来到帝都。

她极喜欢他这个生的好看无双的哥哥,日日都爱围着他转,他带来滇南蜜酒,她一气喝了两盏,终是不胜酒力,醉了一天一夜。

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将那价值连城的美酒尽数砸了,自此也彻底戒了酒。

她十八岁,青梅竹马的少年心中有了别人的影子,她一个人去买醉,差点被人带走糟践,他救了她,却也欺负了她。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孩子死去,像是心头已经生出了病症一般,久久不能痊愈。

她抗拒他,甚至有些厌恨他,觉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回到从前了。

可她最终却又爱上了他。

什么天长地久,都是骗她的而已。

可她却相信了,甚至决定要把自己的心也交付出去。

滇南永远不会落雪,就如帝都的冬日,永远都不会如春一般。

从此以后,她忘了他,她也忘了那一场雪,和那场雪中,那个抱着她的人,对她说的那些话。

无双终是跪了下来,双手合拢,她心头渐渐一片平静,犹如深潭一般,再不起半点涟漪。

她虔诚祝祷,求神树,让她把滇南的一切全都忘掉,让她再也不要记着那个人了。

无双睁开眼,仰脸看着高耸入云的神树,风吹过树梢,枝叶沙沙的响。

神树上系着的无数红色丝带在风里飞扬,苍老却遒劲的枝干伸向天空,神树像是真的有灵一般,悲悯的望着她,无双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离开滇南之时,无双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发起高烧,一直到回到帝都,她昏睡了足足四天,这四天里,静微衣不解带的守着她,她的高烧时时反复,梦境中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最初常常是那一个人的名字,可到了后来,随着她病情稳定下来,这样的梦呓也就越来越少了。

再到最后,她再不曾唤出憾生的那个名字,一次,都不曾。

滇南传来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憾生与杜知素已经定下婚约,与楚训相认,徐慕舟和秦九川被憾生的下属重兵围着,总统府也不能不顾二人安危,因此双方就这样胶着僵持了下来。

整个金三角俨然已经脱离了总统府的控制,完全为憾生所掌控。

他若是撕掉最后一层遮羞布,回到楚氏,金三角不免要沦为楚氏的囊中之物。

这于A国,于总统府,于厉家,于他厉慎珩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厉慎珩坐镇帝都,霍沛东江沉寒陈景然等人都赶去了滇南。

只是憾生在金三角经营多年,整个金三角早已被他掌控的滴水不漏,几人想尽办法,也未能见到徐慕舟和秦九川一面,虽然知晓二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到底心中也担忧不已。

到得金三角的第五日,几人总算见到了憾生。

江沉寒昔年与宓儿在金三角长住,夫妻二人更是得过憾生的诺大恩惠。

算起来,江沉寒与憾生算是交情极深的。

因此,憾生倒也给了江沉寒面子,见了三人一面。

只是他态度绝然,言说总统府疑心他在先,让徐慕舟和秦九川游说他回帝都去要杀了他,他才不得已要回楚氏。

江沉寒几人极力辩解,憾生充耳不闻,态度坚决。

无奈三人又提出见徐慕舟和秦九川一面,想确认他们的安全。

憾生亦是拒绝了,只最后退让了一步,让他们通过视频确认二人无恙,只是暂时失去人身自由而已。

事情到这一地步,总统府与金三角是再无和解的可能了。

江沉寒离开之前,望着那年近三十,早已褪去昔年青涩稚气的英俊男人,他眉宇沉沉,周身威仪已经隐隐毕现,也不由得心中感慨一声,他们这些人,终究是渐渐老去了。

此时的新的世界,新的一场血雨腥风,他们竟然已经不再是其中的主角。

第1317章真天人之姿

只是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希望他,以后走的每一步,都不要后悔,没有遗憾。

憾生站在廊檐下,望着几辆车子缓缓驶走,消失不见。

天幕沉了下来,今日无月无星,憾生负手而立,微微仰首望着头顶沉沉天幕。

没有关系,这夜色再怎样的暗沉漆黑,终究,天还是会亮的。

无双病了这一场,待到整个人终于慢慢痊愈的时候,已经快要迎来新年了。

对于憾生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生日那一夜,除此之外,这几年的时光里,有关憾生的那些,全是一片空白。

她记得徐汀白偷偷送了草儿八年的生日礼物,她也记得,徐汀白亲口说,对草儿有了别样的感觉。

她还记得她一个人跑去喝酒,差点被人欺负了,然后是她自小到大喊着寒生哥哥的那个人,把她救了。

可他救了她,却也欺负了她。

再后来,她高考前在学校晕倒,因为她吃的避孕药没有起效,她依旧是有了身孕。

出国,手术,休养,回国,继续念书,分手,分离,战争,伤残…

徐汀白没了一条腿,草儿这些年从未回来过,昔年在帝都日日都要腻在一起的那些人,就这样一场梦一阵风一般的散去了。

无双许久才调整好自己整个人的状态,渐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来。

身子养好之后,她如常回了学校,乔乔大约是事先得了叮嘱,绝口都不曾再提起无双的那个帅的惨绝人寰的男朋友。

只是乔乔有时候望着此时的无双,总是忍不住怀念和那个男人恋爱时,脸上常常带着笑,会和她闹成一团,会毒舌的‘打击’她,那个生动的,有趣的厉无双。

今年的新年,整个楚氏上下热闹非凡,较之往年欢庆的规模大了数倍不止。

人人都说楚训找回了亲生儿子,心中大为欢喜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奢靡的庆祝。

也有人说,楚训想要这个新认回来的儿子继承国主的位子,这一次新年盛宴,就是为了将整个儿子推到人前,为他将来铺路呢。

“那煜少爷呢,谁不知道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那又如何,听说那金三角少主的生母是老爷子年少时的心上人,年纪轻轻就难产死了,你想想看,老爷子会偏心谁?”

“那煜少爷就甘心把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吗?”

“煜少爷那样清隽温和,也真是可惜了,好端端的,怎会跑出来一个亲生的长子…”

“谁说不是呢,王后也是可怜了,这么些年,全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等到那少主真的做了国主,怕是就没煜少和他母亲的立足之地了…”

“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这节骨眼上,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看戏吧。”

“听说那少主生的肖似他亡母,十分的好看,我一个远房侄儿在楚家祖宅里做花匠,他远远瞧见过那少主一眼,当下就不能动弹了,回来一个劲儿和我们说,说什么天人之姿,什么世间少见的…”

“有这么夸张?煜少爷都已经这般好看了…难不成他会比煜少爷还好看?”

“嘁,煜少根本没办法和他比好不好?”

“那他母亲该生的多好看啊…”

“若不是这样,老爷子能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吗?”

“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福气看到他一眼…”

“你瞧瞧多少姑娘都在翘首盼着,长的好看就是天然的便宜,连亲老子都偏袒一些。”

“谁说不是呢…”

“我要是煜少爷,真是怄也怄死了…到手的太子之位,就这么飞了。”

“来了来了,这辆车是不是…”

“别挤别挤啊…我还没看到呢…”

“下来了下来了…”

“看到没有?真的是天人之姿?”

稍稍站的靠前一些的人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努力的往那保镖簇拥的中心看去。

人头攒动,灯影迷离,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远远的,也只看到一道挺拔瘦削的背影,如青松绿竹一般,眼尖的人,倒是瞧到了那人一抹消瘦凌厉的侧脸,还有他抬腕间,露出来的一截欺霜赛雪的纤细手腕。

只是莫名的,原本还喧闹争吵不断的人群,忽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那安静最初也只是前排的人,渐渐的,潮水一般弥漫到后方去,那人的身影很快被人簇拥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这寂静,却又持续了许久,方才渐渐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就看到了背影,个子真高,很瘦…”

“我看到侧脸了…”

“怎么样?真的是天人之姿吗?”

那人激动的比划起来:“鼻子特别高,肤色很白…”

“就这些?”

“就一晃眼…根本也瞧不清楚,可我当时有点晕是怎么回事?”

“那杜知素公主也太有福气了…”

“听说之前还差点娶了A国的小公主。”

“也是,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手?”

“我要是老爷子,我也偏心啊。”

“唉,煜少真是可怜,可这天生的事儿,谁也没办法…”

“是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母亲不争气…”

人群中议论着,随着楚氏祖宅的大门缓缓关上,渐渐也潮水一般退去了。

这些议论,很快由楚煜安排在民间的密探,传入了他的耳中去。

今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父亲大概会当着整个楚氏族人的面,宣布由他这位兄长接手太子之位,毕竟之前,国主的印章玉玺,他这位父亲为了讨好自己三十年没见过的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已经让人亲手送到他这位好兄长的手上了。

只不过就差这最后一步而已。

楚煜觉得真是好笑,他觉得对不起他的兰儿,对不起这三十年未见的儿子,所以拼命的想要补偿他。

可以,他楚煜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不该,动了这最后一块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