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彼时的段如碧是个很直白纯良的姑娘,以为同门室友就是一家亲,没有防设什么,结果被人暗地里捅了一刀,伤及命脉。

时隔多年,段如碧还是个直白的姑娘,只是看人比之以往犀利多了。

第二天晚上,段如碧打车来到目的地,她一会还要回去加班,所以此战要速决。刚一下车,迎面一辆骚包到爆的跑车堪堪停下。

段如碧想装作没看见,但又不想让人觉得她在躲人,于是又定住脚步。

袁召先下车,然后很绅士地走到另一侧帮关烨烨打开车门,关大小姐下车后,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长发,看向段如碧。

“我们总是能很意外地碰上,段小姐。”关烨烨靠在袁召身旁,卖弄风骚,这次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赌气一般昂首挺胸地望着段如碧。

“洒水车来了。” 段如碧挑了挑眉,踩着平跟鞋往边上轻松挪步。

关烨烨一脸茫然:“什么?”

“小心。”

还是袁召反应快,一把将关烨烨拉到边上,可惜十公分的高跟鞋不是那么好穿的,关大小姐狼狈地踉跄几步,差点扭到脚。

看着这两人“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段如碧额角的神经突突地跳啊跳,蓦然扭头嗤笑。

她这一声不小,关烨烨立刻睁圆了美眸怒从中来。

袁召确定关烨烨无恙后,说:“你回去吧,等会我会自己打车走。”

关烨烨老大不愿意,她本来就有心黏着袁召,现在看到段如碧也在,更加不能放心走人,撒娇道:“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有这么难吗?再说,我脚好像扭伤了,需要坐一下。”

“不太方便。”袁召说得很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丝毫没有迁就,“如果脚伤了更要赶快回家休息。”

关烨烨愣了下,知道多说无用,不情不愿地放开手,临走前又瞪了段如碧两眼,满是不甘心。

段如碧暗暗摇头,这个女人中毒太深,已无药可救。

待关烨烨走后,袁召上前两步,刚要招呼,段如碧已经抬步进门。她这种不给面子的行径还真是让人怀念,袁召跟着进去。

段如碧走在前面,一直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停步扭头,果然,袁贱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段如碧冷面道:“路那么宽,你跟着我干嘛。”

袁召举起双手已示无辜:“好吧,我走前面。”

这人诡计多端,段如碧跟他保持了两米距离,可诡异的是,他走的路线竟和她走的路线一模一样,直到他们站在同一扇门前,段如碧才意识到,今晚估计不好玩。

袁召正要抬手开门,段如碧上前拦住他:“你也到这里?”

“嗯,你也是被朱珠邀请的?”

朱珠就是蛛蛛,寝室长,段如碧以为她只是找她忏悔,她真是太低估这脑残女人的智商了,她这是要摆一桌解怨酒吗?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开了。

朱珠看到外面对峙的两人猛然一愣,随即很快反应道:“你们来了,我刚想出来看看你们到了没。快进来。”

朱珠让出一个身位,段如碧立即看到里面还坐着的“霉女”梅小涟,冷面笑匠张濡沫,以及李思。她倒是厉害,梅小涟和张濡沫毕业后就到外地工作了,今天竟都坐在这,至于李思,段如碧懒得去想。

看来寝室长不仅是要摆解怨酒,还要搞大联欢。

门里的四位都睁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两位,而门外的两位显然都没有进门的打算。

段如碧记得当初和蛛蛛闹翻的时候,她几乎是歇斯底里,虽然把对方吓得脸色发白,但实际上,那一次,是她输了。

那么,这一次,她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蛛蛛。”

朱珠身形一颤,有点紧张地望向段如碧,这位她们寝室里最爷们的姑娘,一如既往的气场强大,只不过,比起大学时代的尖锐,如今的她更加凌厉。

“这是什么情况?”段如碧目光掠过朱珠的面庞。

朱珠像是面盘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狠狠眨了眨眼睛,说:“大家都好久没聚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你脑门被夹了,还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这种话,段如碧是绝对说得出口的,在场无人怀疑。

袁召也是一张破朔迷离的脸,看不出喜怒,这人练就一身好修养,不管情势如何,都不疾不徐,眼下纵使内心一千个翻腾,面上还是挂着一抹轻描淡写的微笑。

段如碧这炮是冲着朱珠去的,朱珠只有接下,干巴巴地说:“如碧,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把当年的心结解开。”

她也想动之以情,可对着段如碧一张刑部大人的脸,什么话都干了。

段如碧好笑道:“我们有什么心结?我们能有心结?”

朱珠张了张嘴吧,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那时候我不该跟你说那些错话,让你和……”朱珠瞄向袁召,对方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是神色很有些难测,她小心地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今天大家不如把话都说开,好歹,我们是同学,以前也是朋友。”

朱珠是鼓起了勇气,当年究竟什么话,什么事,只有她和段如碧知道,她把段如碧刺激够本之后就跑去海峡对岸交流去了,现在想要三言两语解恩仇?

那她真是白跟段如碧同一屋檐下两年。

段如碧的脸色淡得比白开水还淡,说出来的话却像把刀,贴着朱珠的咽喉擦过:“你那时没说错什么话,就算说错了,我也不记得了。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段如碧双眼微眯,充满危险,“如果你现在再敢提起,不要说朋友,你这辈子都是我段如碧最大的敌人!”

朱珠的嘴唇明显哆嗦了两下,她本来就底气不足,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碧,大家有话好说,我们都从外面赶过来,你不要这个样子。”

张濡沫忍不住站出来,她本来就跟朱珠比较亲,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说不开的纠葛,自然要帮朱珠说话。

梅小涟左看看右看看,以为今天是高高兴兴吃顿饭的,哪晓得被牵扯进战争里,有苦说不出。倒是李思,看上去颇为镇定,似是一直在静观其变,到了这个关头,总算是要出面维持下秩序。

“有些事我觉得过去就过去了。”

“这件事确实没必要再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大家不约而同一怔,李思当即看向袁召,袁召也不咸不淡地看向李思。

目光交汇的瞬间,双方都有一刹那杀意。

当年的榜首和榜首后一位,孰强孰弱,各有千秋,但大多数人心里袁召身上的悲□彩更重。李思意气风发,*,从外到内,几乎找不出缺点,当然这是夸张了,可也说明李思的优秀。再看袁召,虽然也很优秀,但家境很糟糕,平日里需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跟李思争又屡屡出不了头,唯独段如碧这件事上,李思失手,可没想到这是个反转剧,到最后袁召的下场更加凄惨。

段如碧只身一人飞去美国的事唯独袁召不知道,那日已是寒冬,袁召和往常一样起了个早,在段如碧宿舍楼下等她一起上课,可是过了时间点,她还没出现。他给她短信没人回复,他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了。他无奈好笑,大概这姑娘又睡过头了。无法,他只好在楼下跟楼长软磨硬泡,登记后上楼找人。

然而,当他站在已空无一物的床位前,那一刻的表情比三年前被抄家时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如碧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有问过“霉女”,梅小涟把袁召当时呆到神情恍惚的情形仔细描述了一番,言语间颇有些不忍。段如碧听后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回道,这是他应得的。

这件事上,段如碧虽然出了口气,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在她心上狠狠戳了一窟窿。至于袁召,在流言蜚语中,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照常上课直至毕业,更加印证了此人没心没肺的论断。

现在,场面静默了好一会,酒店服务生躲在不远处很茫然地看着这间包厢脸色古怪的客人。

段如碧僵着脸转头问袁召:“没必要再提?”

“呵呵,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扯开来说,只会伤了现在的和气。”袁召痞痞一笑,似乎想把这紧张轻轻带过。

段如碧却目光更冷,认为他是紧张了,他做的亏心事,自然不敢在台面上说什么。

但这件事也是她的耻辱,她确实不想再拿出来说。可是,她不说是一回事,不抓住机会奚落袁召就是另一回事。

段如碧悠悠地念叨:“也是,这么丢脸的事就不要再说了,省得晚上有人睡不着觉。哦,不对,有些人还是睡得着的,亏心事做多了,也不怕这一件两件了。”

袁召的眼皮动了下,又微微压下,像是一尊雷打不动的雕塑,不管段如碧说什么,他都不会变一下脸色。

微笑,不痛不痒。

段如碧看腻了他这张脸,纵使知道自己无论说得多过分这人都不会受伤,她还是要说,好像说了,就能痛快些,可说完了,又觉得还不如不说,烦躁。

李思趁机走到段如碧身边:“好了好了,你火气太大了。”

然后,他又对面色发青的朱珠说:“今天就算了,大家都没什么兴致,我和如碧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他这句话是给了个台阶,大家都好下。段如碧又不傻,虽然那句“我和如碧先走”听着很不顺耳,但还是忍下了。段如碧臭着脸先走一步,李思跟其他几人道别后立刻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朝袁召露出一个胜利者高姿态的微笑。

梅小涟恨不得马上走,张濡沫也觉得很没趣,但还是有些担心朱珠,可见朱珠和袁召都站着不走,似有话要说,她也识趣地走了。

当年的事,梅小涟和张濡沫都是半个局外人,知之不多,朱珠和段如碧决裂,她们也很惊讶,但两个人先后游学,再见面,很多话就难说了。

人走光后,朱珠犹疑再三,朝袁召靠近两步。袁召除了脸色有点白,视线没什么焦距,其他倒都还好。

“抱歉,我没想到如碧的脾气还是那么大。”朱珠打量着袁召的神色,慢慢说,“其实,这几年我心底一直有愧于你们,是我当年跟如碧说了不该不该说的,她才会对你……有所误会。”

袁召不紧不慢地问:“那么,你现在说了,能挽回什么吗?”

“额……”朱珠语塞。

是啊,不论她现在说什么,只会让这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尴尬,会和好吗?已无多大可能。看情形,要做朋友也难。

“所以,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多沉重的事都被他说得没有了分量。

朱珠愣神,忽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了。再回神,袁召已经走了。

很多事不是我们现在看的云淡风轻。

而是被积压了太多太久太重太深,挖出来的真相会变很多吗?

如若旧事重提,结局无外乎落了一身灰,再伤一颗心。

袁召立在人流街头,轻吐一口气,放在裤袋里的手一直捏成拳,略微发麻。

今晚的月亮倒是比那一晚的月亮亮一些。

不过,那晚是冬夜,今晚是夏夜,可不知为何,冷的感觉是一样的。

第014章

段如碧呕了一肚子气跑回办公室,疯狂忙到凌晨才回家,卸了妆,换了睡衣,跑到厨房,拿出大号汤锅,丢下两包泡面,忿忿地煮啊煮。

煮着煮着,袁召那张清淡的脸浮现在锅底,段如碧又抓狂了。

“你妹啊!”

段如碧一甩汤勺,怒从中来,跑回客厅,抓起手机打给温绒,睡梦中的温小绒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旁边还有林隽不满的抱怨声。

“碧碧?”

“他大爷的袁召,他怎么不去死一死!”

“……”温绒顿时惊醒,“你等下,我到客厅跟你说。”

段如碧可没耐心等,直接咆哮:“老娘受够他那张棉花脸了,说什么都不痛不痒的,好像就我一个人在那边较劲!当年是我甩他,凭什么他还能比我有优越感,混蛋!”

段如碧语速太快,语气太激烈,温绒听后好一会才理顺:“你今天又见他了?他怎么着你了?”

段如碧把傍晚的事大致说了下,温绒算是明白了,又有人不长眼,踩到段大小姐的尾巴了,她不暴跳如雷才怪。

“碧碧,你冷静!”温绒嘴笨,一下子也找不到安慰的说辞,“袁召这个人真不需要你再费心,他什么态度与你何干,你这么在意是在折磨自己。”

段如碧冷不丁反问:“谁说我在意了!”

“……”温小绒翻了个白眼,“碧碧,你究竟想怎样呢,要他跟你道歉吗?”

段如碧重新走回到厨房,拿起漏勺把面兜到碗里:“我就是不甘心,小绒,为什么他这种人这么吃得开,我却沦落到要去相亲?”

“可是,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可怜?”

“他这种状况,愿意嫁给他的又有几个?没错,可能和他玩暧昧的女生是多,但那些女生也就是玩玩罢了。可是你对待一份感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你是为了结婚才去相亲,你以后会有一个家,他呢,玩到最后能剩什么,可能几年后,你孩子都有了,他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那时候,你就会觉得今天这么生气,真是太可笑了。”

温绒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带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一点一点把段如碧心上激起的皱褶抚平。仔细想想,温小绒说得不错,当年在校的时候,学校里的姑娘喜欢他的确实很多,但大多是花痴他的脸,真心实意要跟他交往的却不多,这么想想,她心理平衡不少。

过了会,段如碧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结了婚以后确实不一样了,说起话来都多了几分道理。”

温绒在那头笑了笑,得意洋洋道:“以后你有感情问题尽管来请教。”

“滚,夸你两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敢在我面前充大,”段如碧笑骂道,“好了,你去睡吧,不然你家大叔又要来收拾我了。”

“嘿嘿,他敢,晚安。”

段如碧挂了电话,吐出一口闷气,把事憋在心里果然不是她的风格,骂一骂十年寿。如碧姑娘舒畅不少,捧着面碗坐到电脑前,左右无事,她登陆上“天际幻象”,打算玩一会再睡。

谁知她刚一登陆,就弹出一条请求信息:“如我所愿也”请求加您为好友。

段如碧吸着面条,推了推眼镜,本来她是没兴趣理会这种无聊人士,但今晚她刚受过刺激,找点乐子也不错。段如碧爽快地点了确认。

很快,对方就冒了出来。

【你在哪里?】

“爆你头”左右环顾,貌似是城区,巡航舰四处可见,可具体在哪……

【不知道。】

【……你站着别动……】

不一会,“如我所愿也”出现在她面前。

【你有GPS?】

【……你这方面真是……白】

【纳尼?!】

虽然屏幕里的小人没表情,但段如碧能透过它看到对面某人鄙夷的目光。

骂骂咧咧下,便宜师傅拉着她重新找到“窟窿山”挖石。这种苦力活段如碧很瞧不上,杵在那不肯动。

【我要做任务,玩副本!】

【你确定?】

【嗯哼~】

半小时后,“爆你头”一脸菜色地重新回到“窟窿山”。

【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如我所愿也”背过身,事不关己的模样【乖乖挖石头吧。】

“幻师”的主线任务对人物装备有比较高的要求,组队寻宝挖石攒经验升级是前期必经之路,段如碧咬牙,楚怀绝对是跟她过不去,给她这么一个苦逼的职业,机甲师就爽了,开始就可以各种战斗任务。

【还不跟上,磨磨蹭蹭……】

【你知道哪里有稀有石?】

对方抛给她一个鄙视的表情。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段如碧把面汤喝完,眯起眼,鉴于对地形不熟,她姑且顺着他,先把师偷光再说。